第11章 選舉x小先生x催稿

回完最後三封信,我決定立刻把這些信都給寄回去,再不濟也要交給道造先生。我能感覺到這些信中沉甸甸的心意,不管這些心情是正面還是負面,好好地回應都是有必要的。

對于作者來說,讀者或許不是最初的動力來源,然而在路上走啊走,難免會有磕磕絆絆,有時候甚至就想就此放棄。

可只要能得到哪怕一丁點回應,我就會覺得自己的寫作是有意義的——我确确實實是在喚醒其他人的良知和思考。

哪怕僅僅只是這樣,也足夠了。

這樣想着,我決定去鐳缽街的郵局看一看。從前我并未仔細打量過鐳缽街,如今才發現他是個神奇的地方。

現代秩序和土地産權被爆炸一并吹走了。然而,于此同時,卻又有新的商店、郵局、住房、出版社在這裏紮根、野蠻生長。

這是和貧民窟完全不同的景象。

街道兩面的門面店、空白的牆壁上、甚至是廢棄的房屋……都貼滿了宣傳海報,海報上棕發的中間男人西裝革履,腆着啤酒肚,弓着身體和善地摸着小女孩的頭發。

選舉的火焰居然蔓延至此,真不可思議。

等我一路慢慢悠悠走到到郵局大廳時,前面還有兩三個人。我排在一位黑發青年的後面,因他戴着極不符合時節的毛絨帽子,我多瞄了他幾眼,又自覺無趣,低下頭繼續構思小說去了。

過了一會兒,我前面的黑發青年說,“請幫我把這封信寄給野口道造。”

差信的人說,“這裏沒有野口道造的登記信息,我們沒有他的地址和聯系方式。”

野口道造?可編輯先生就在這條街上啊。

我忍不住問,“您找道造先生什麽事?”

黑發青年生硬地開口,“我想詢問野口君一件事情。”

青年操着奇怪的口音,不像是日本任何一個地區的。我真是沒聽出來他是哪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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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的口音,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道造先生的名字。

所幸,黑發青年又重複他的問題,“我找野口君。”

“道造先生最近不在橫濱,他應當是去東京參加一場學術交流會議了。”

會議的組織者是清澤議員。新星出版社的背後便有這位議員的影子。

這是此前道造先生親口告訴我的。當時我有些奇怪,小出版社何德何能居然得到了大人物的青睐?

就問了道造先生,他卻只是支支吾吾回避道,“……不要緊,沒什麽大不了。老師只要專心寫作就好了。”

黑發青年的道謝打斷了我的思緒,“謝謝,期待下次再見,好心的小先生。”

……好心的、小先生?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破着洞的外套,再看看外國人精致的毛麾,昧心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再見。”我說。

然而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黑發青年已經轉身離去,顯然他并不期待我的回複。

真是個奇怪的人。

我一邊想着,一邊把一捆信遞給差信人,信使訝異打量我幾眼,又耷拉下眼皮,有氣無力地指了指他面前的幾個盒子,“北海道在這,東京圈的放那裏……大阪最右邊。”

按照他的指示,我一一放好。以前從沒有寄過信的我,自然也不知道回信寄信居然這麽麻煩。

書面的交流方式雖然鄭重而傳統,心意也更加被人珍重,但是還是太慢了。

要是有更快的方式就好了。

接下來好幾天,我都在勤奮更新——雖然空白紙張上寥寥數語并不是個很好的證明。但我确實是在冥思苦想着,這一段劇情是我第一想寫好、想着力描繪的高光時刻。

然而世事大概就是這麽無常,拼命想寫好的反而庸庸常常、偶然得到、靈光一閃的卻比荊棘叢中的金玫瑰還要燦爛。

因着和道造先生的約定,我還是每天痛苦地、像擠牙膏一樣擠出一點是一點,每次都在截稿日的最後一秒交給道造先生,每次只求寫到最低限度就好。

不過正正和銀行還款額度一樣,每個月每個月都只還那麽一點點,等時間長了就會發現——啊,不知不覺中已經欠了那麽多利息了。

寫作也不可避免這樣的情境。

這天到了出版社的時候,道造先生已經等得很是着急了,但他到底是知識分子,這樣的人往往自矜得很。

也就是說,他的內心和大歲數行為是極為迥異的,心裏越是着急、越是想要幹成一件事,說話的語氣往往越加柔和平淡。

“老師來得很早啊。早上一定好好地和中也老師交流了不少吧。”

中也最近沉醉于蘭波的詩歌,連和我說話都少了許多,這次也因為詩歌第一次沒陪着我來送稿子。

道造先生肯定早就知道這事,偏偏明知故問,約莫是在吐槽我又卡點來的。

我說,“還好、還好。我有好好努力地寫了。但真的只有這麽多了,再多就要打回去重修。”

道造先生嘆了口氣,“慢工出細活我還是理解的可老師您這也太慢了——剛剛好卡到文藝賞截稿日期什麽的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吧?倒是寫出了質量不好的稿子問題才大呢。”

我知道搬出這理由,道造先生一定不會再多說什麽。其實,他比我本人更看重稿子的質量,只不過作着異想天開的夢——恨不得我在半日三更內完成一本四十萬的巨著。

這也是他親口說的。

我和中也聽了後,回去讓真紀拿着算盤幫我們好好算了算,就把時間寬限到半個月,相當于要在36小時內手寫完四十萬字,也就是說,時速起碼要達到每小時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字!

這還是24小時不眠不休的結果,即便是碼字機也要報廢的吧。

當時我和中也對視一眼,莫名慶幸,“幸好我只寫短篇。”

中也也心有餘悸,“我只寫詩歌真是太好了。”

思緒回到現在,道造先生也從夢中回到了現實,只是還是不死心,“老師不是有異能力嗎?讓異能力幫幫忙也不行嗎?還有阿,我聽說異能力會反映出人的性格,為什麽老師的異能力不是碼字機成精呢?”

羅生門【……他真該慶幸。】

我讪讪笑了笑,一邊在腦子裏勸【羅生門你千萬冷靜一點啊】,一邊應和着道造先生,“我會努力的。”

意外看到桌子上一張公文征稿書,有些好奇但更多是為了轉移話題,“道造先生,這是什麽?”

道造先生像變了個人似的,特別不情願地瞟了那封函書一眼。

“前幾天去了東京一趟,清澤議員讓我們各個出版社出些宣傳的文章什麽的。他雖不是持股人,也不是投資人,但在這裏開出版社還是需要仰仗他不少,因此我們也沒好意思拒絕。”

“我現在正在想這文章該怎麽解決——打住,老師你可別碰這種東西,文學就該有文學的樣子,不要淪為利益交換的砝碼了。”

被道造先生這樣叮囑是十分感動,可是他好像誤會了。我并沒有想寫這種東西的打算。

道造先生卻似乎一門心思執拗到底,用心良苦勸我說,“老師,您有這功夫,還不如新開一篇文章呢。反正是短篇,也礙不了多大事。這樣我保準不催促你快點更新飛了。”

這麽一說,我倒真有些新開的想法了。這幾天讓我頗為在意的讀者來信頻率越來越高,在信裏說的話涉及各種各樣的方面……

許多見地都非常有趣,給了我許多啓發。可因為情節越來越壓抑的緣故,我總擔心他們也跟着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于是,我答應了道造先生的提議,他很高興,預付了我稿費,說,“希望您更加有動力一些吧,而且,是時候給添置一部電話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老師有最新進展的話可以随時聯系我。”

看到道造先生的表情,我莫名頓悟了:電話什麽的是為了方便催稿嗎?

道造先生接下來的話更讓我确信無疑,“對了,老師,網上有不少讀者呼籲讓我鬼老師建一個社交賬號呢,這樣和讀者的交流也會更順暢。老師不如也試試吧?”

啊,輸了,原來還可以讓讀者催啊。

雖然莫名排斥,總感覺會因此卷入什麽不得了的漩渦,但能方便和讀者交流,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幸好是短篇和詩歌,如果是幾十萬字的恢宏巨著,照編輯的話那豈不是要累死。時速11111.111……

讓我思考下要迫害誰233

文豪們誰的書字數比較多啊。感覺日本的好多都短篇、中篇……最好想個大部頭的哈哈哈

同樣,謝謝喬顧、此宵風和似景流年。

4.10修改錯誤,謝謝費佳指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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