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因為她的再三堅持,他勉強答應不往瑤華宮增派戍衛。
連着下了三天雪,到第四天才放晴。秾華裹着道袍坐在檐下曬太陽,陽光 融融的,沒有風的時候曬在身上,很暖和。院子裏積雪兩尺厚了,小道姑們拿鍬和簸箕來鏟,都是十二三歲的孩子,正是玩性濃的時候。起先忌諱她在不敢放肆,後 來看她和顏悅色,便打鬧起來,雪球來去,一片笑聲。
她抱着膝頭看天,天是湛藍的,一場風雪後,把天幕都洗刷幹淨了。人心如果也是這樣多好,可惜不由自己。今天加一點快樂,明天加一點悲傷,再加一點攀比和欲望,最後就成了笸籮裏的亂線團。
佛哥給她送了一杯紅棗茶,“公主有打算了麽?”
她 捧着茶盞,手心裏一陣辣辣的燙。低頭飲了口,調轉視線看別處。那天放火,燒毀了柴房和毗鄰的半邊無量宮,天一晴就要開始着手修繕。瑤華宮和外面不同,運送 磚頭木料都靠坊間婦人,男子是不得入宮的。她倚着抱柱算計,待過兩天,禁軍放松了警惕,也許可以混在她們中間出去。
“最好能同那些做活兒的婦人攀上交情。”她說,“收買一個,請她給我弄身衣裳。你們借着采買先出去,我一個人好辦。”
佛哥聽了說好,“世上沒有錢做不成的事,交給婢子,婢子去辦。”頓了頓問,“我們走,可要知會崔先生一聲?”
她搖了搖頭,“讓他安穩當他的直學士吧,他和我們沒牽連,官家也不會難為他。等他知道我們走了,自然也會離開的,到時候就天各一方吧,其實也很好。像春媽媽說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他教導我十來年也盡夠了,往後的路我要自己走,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了。”
佛 哥有些哀傷,只是覺得她和以前不同了,現在很怕給人添麻煩,遇見了困難都要自己扛。原先她們和她算不得一條心,她們奉太後之命,除了保護她,更要督促她。 但是現在局勢變了,最近發生的種種,促使她們更加團結緊密。無論如何都要相攜着回到綏國去,哪怕戰火連天,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國土上。
“可惜春媽媽回不去了。”佛哥背靠着抱柱喃喃,“她是舍不得你,如果那天不是為了出去找崔先生,她也不會死。”
她嘆了口氣,扭頭擦了眼淚說:“都怪我,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和親就不該帶她來。”說着遲疑了下,“那天在鬼市恰好遇見崔先生了麽?怎麽這麽巧?”
佛哥說:“是很巧,春媽媽原想去大錄士巷的,沒曾想崔先生居然就在鬼市。”
她沉吟了下,“鬼市大麽?”
佛哥說大,“比咱們建安的大多了。”
她哦了聲,“可能就是巧合吧,要是早一點遇上,崔先生睿智,說不定能拆穿那些禦龍直。”
正惆悵,前殿傳來一陣磬和雲鑼的聲響。這幾天在替春渥超度,她不能披麻戴孝發送她,只得請了牌位安放在瑤華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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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對面的山門上進來兩個小道姑,在亂糟糟的人堆裏穿行,冷不防腿上被雪砸了下,唉喲一聲。也沒停下,對插着袖子到她面前拱手做了一揖,“仙師有禮。”
她略颔首,她們嘻笑着松開兩手,小袖底下竟掖了只小野兔。合起雙手往上呈獻,小兔子伏在掌心翕動着鼻子,模樣很惹人喜愛。她咦了聲接過來,“哪來的小兔子?”
至清說:“是坊間一個小孩讓我們帶給仙師的,這兒還有一封信……”一壁回話,一壁把信送過去,“說仙師看了就知道。”
秾華把信接過來,筆跡一看就是崔竹筳的。內容很簡單,“初九申正,靜待”。她怔了下,把兩個小道姑打發了,回頭問佛哥,“今天是初幾?”
佛哥道:“初五……信是崔先生送來的麽?”
她把信遞給了她,她看後也有些意外,“崔先生果真料事如神,知道我們想離開瑤華宮。”
她嘆了口氣,畢竟在他門下這麽多年,她的脾氣秉性他最了解。本來不想驚動他,可他既然已經準備妥當了,那就等他號令吧!
她低頭捋了捋掌中的幼兔,這麽小,不知道滿月沒有,離開母親只怕不能活。她起身回寝殿,找了個烏木的盒子,底下墊了厚厚的棉絮和稻草,給它做了個窩。結果不知怎麽回事,這兔子一直拉稀,到第三天就死了。
她 很難過,在梧桐樹下挖了個坑,把它埋了。金姑子說野兔不像家兔,不習慣被豢養,有時候并不是照顧得不好,是它自己轉不過彎來,把自己耽誤死了。所以兔子也 甚有骨氣,她受了啓發,開始稱病閉門不出。期間秦讓來過一次,給她送了好多東西。她道了謝,委婉表示不必把她的境況傳到官家跟前。只是受了寒,小病小災沒 什麽大不了。官家目下正忙于應對戰局,讓他分了心不好。
秦讓諾諾應了,又說:“官家很是惦念聖人,幾次想來,最後都因事耽擱了。臣臨出宮,他囑咐臣帶話給聖人,請聖人一定照顧好自己的身子,除夕那日就接聖人回宮,請聖人暫且按捺。”
她點頭道好,拇指輕輕撫摩鸾形玉佩的紋理,那是冬至那天他親手給她結在衣襟上的,她天天盤弄,玉帶了她的體溫,愛不釋手。
“官家身子可好?”她說,“又有好幾日沒有見他了,如今沒法陪在他身邊,一切要靠你們了。”
秦讓道:“本就是臣等應當的,聖人不吩咐,臣等也會盡心盡力。官家前陣子有些咳嗽,不過用了醫官開的藥,目下已經好多了。”
“怎麽咳嗽,是受寒了麽?”
秦讓沒好回話,只說是。心道她一定忘了軍頭司前她欲撞牆,是官家拿身子阻擋。那一記撞得不輕,連着咳了好幾天,到昨日才漸漸止住了。
他們宦官,不懂什麽愛情不愛情。有權有勢者也置房置地娶娘子,不過都是搭夥過日子,談不上愛。現在看今上和皇後這樣煎熬,可見愛情不單傷心,還易傷身,雖然令人目眩神迷,卻委實不是個好東西。
秦 讓去了,她開始不見人了,每天的飯食都是定點送進來。金姑子和佛哥初九中晌先出去與崔竹筳彙合,只剩她一個人,心裏燃着一盆火似的,要離開了,緊張得手腳 冰冷。坐在床上聽得見西北風裏夾帶了砌牆的動靜,她把被角掀開,底下藏了一套農婦的衣裳,灰麻布短褐,綠色襦裙,穿上看看,再美的人也美不起來了。她笑了 笑,扯塊角巾把頭發包好,然後坐在床上靜靜盯着案頭蓮花漏,見那漏箭緩慢上浮,終于指在了申正上。
空中響起了炮竹,不一會兒傳來羊群的叫聲。她知道時候到了,起身往外,想起手裏的玉佩,猶豫了下,還是折回去,端端正正擺在了枕頭上。
要走就不要留戀,走得幹幹淨淨的,才能開始新的生活。她咬了咬牙開啓殿門,外面正亂着。從天而降的一群羊,落在钺人的眼睛裏,立刻變成了盤中熱氣騰騰的美味。這些羊沒有來歷,到處亂竄。穿過前面的桃花洞,撒蹄直朝瑤華宮而來。
桃 花洞是北瓦子有名的妓館聚集地,行首們入夜開始接客,白天都在休息。申正恰好是睡了一天起床,倚窗梳妝的時候。窗外一群無主的肥羊跑過,那些美妓坐不住 了,呼朋引伴追趕出去,羊群奔向瑤華宮,美妓們也奔向了瑤華宮。戍衛的禁軍被團團圍住了,羊在腿間穿梭,美妓們為了逮羊,也在腿間穿梭。羊膻伴着胭脂的香 味,有種奇異而暈眩的協調感。
瑤華宮裏的道姑們不能幹看着,卷起袖子參與了進去。法不責衆,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一斤羊肉九百錢,吃上一口不容易。衆人奮力撲趕,嘴裏大叫着“契丹羊,膏嫩第一”,窮兇極惡,醜态百出。
秾華趁亂從便門出去,作勢抓羊,抓着抓着就走遠了。越走越遠……沒有人發現她,她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禁軍東張西望好不快活,大概過後就要被治罪了,也只有對不起他們了。
她腳下生風,往景龍江邊狂奔,遠遠見一架馬車向她馳來,崔竹筳披着大氅揮着鞭子,将到近前時略減緩了速度,伸出手來輕輕将她一拽,便拽進了後面車廂裏。
金姑子和佛哥都在,彼此相視一笑,有種劫後餘生的暗喜。她推窗往外看,快活地叫了聲,“先生,我逃出來了!”說着大笑,笑得眼裏迸出了淚花,笑得失聲哭出來。
崔竹筳知道她心裏難過,只道:“有什麽話等安全了再說,坐好。”
金姑子和佛哥來攙她,細聲道:“多虧崔先生聰明,用了這個計策。要是明槍明刀地搶人,只怕要耗費些人手,動靜也大。”
“不過他的家底大概已經被掏空了。”她無奈地笑了笑,“瞞不了多久的,等道姑們發現送的飯沒人吃,就會進去查看。我們得趕在城門關閉前出去,否則就來不及了。”
可是他們并未出城,不知兜了幾個彎,崔竹筳将馬車馳進了一所宅子裏。
外面暮色四合,他來替她們開門,伸手讓她搭。秾華縱下來觀望,遲疑着問:“這是哪裏?先生怎麽不帶我們出城?”
宅 中有個上了年紀的人上來行禮,一手挑燈,一手給他們引路。崔竹筳道:“大隐隐于市,這裏原本是個殿頭的私宅,當初雲觀就安身在這裏。我們今日不能出城,需 等兩日。我命人駕了另一輛車混淆城門禁軍的視聽,若盤查起來,他們必定含糊其詞。諸班直往城外窮追不舍,城中反倒更安全。等風聲不那麽緊了,咱們再出城不 遲。”
秾華點了點頭,心裏卻仍舊不太放心,他看出來,安撫道:“不要緊,就算查也查不到這裏,否則雲觀早就被捉了。”
汴梁城中有這樣一個死角倒很稀奇,她一向聽他的話,如此便安下心來,只是有點愧對他,低聲說:“我這下子又連累了你,要害你跟着亡命天涯了。”
他笑道:“我若不幫你,這世上還有誰能幫你?靠你自己的辦事,連這汴梁城都出不去。當初我随你到這裏,就算到會有這麽一天的。我來大钺不是為了做官,是為了保護你。”
這番話誰聽了都會很感動,秾華想起半年前入綏宮時對他的囑托,患難的時候他還在,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她吸了吸鼻子,“那先生,我們什麽時候出城?”
他說就這兩天,“我讓人出去打探門禁上的情況,松懈一些了就走。”
他 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又是派人駕車,又是遣人打探的,還買了幾百只羊,那得花費多少錢啊!她悄悄觑他,心裏感覺困惑。他倒是大方同她對視,“忘了汴梁城中還 有綏國的人了麽?你在禁中的遭遇不是秘密,助你出逃,也是合情合理。只不過……”他看了金姑子和佛哥一眼,“人多目标大,若不散開走,只怕引人注目。待出 了城就兵分兩路吧,你們身手好,足可以保護自己。公主交給我,出不了岔子的。”
金姑子為難地看着秾華,“婢子不在公主身邊,實在不能放心。回綏國只有一條近路,就算分開走,一前一後又有多大意義呢。”
他卻不說話了,瞧了天色道:“讓阿叔領你們回去歇息吧,宅子裏的燈不能點得太晚,睡下了就吹滅,免得引人矚目。”
佛哥和金姑子沒法,只得福身去了。他在她對面坐下來,微微一笑,還是原來那種溫雅圓融的樣子,“我聽她們說你想回綏國?”
她嗯了聲,“天下之大,沒有我的容身之所。故土難離,所以還是要回去。”
他蹙了蹙眉,“你想過回去後會面臨怎麽樣的窘境麽?你曾經是大钺的皇後,那些愚昧的綏人不能将殷重元怎麽樣,可能會拿你洩憤。也許會燒死你,也許會把你吊在城樓上,你願意這樣麽?”
她愣了下道:“郭太後終是我的母親,現在兩國已經開戰了,她不明白我的難處麽?”
他 搖頭說:“你想得太簡單了,國家利益當前,別說是外姓,就是崇帝的親骨肉,該割舍時一樣要割舍。你未能完成他們交給你的任務,他們會覺得你投敵了,是奸 細。必要的時候也許拿你作為要挾钺國皇帝,阻止大钺入侵的手段。你在钺國也好,在綏國也好,身份尴尬,處境也尴尬。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回去任人宰割呢?”
他說得有些道理,她也知道自己舉步維艱,可是不回綏國,她又能去哪裏?她一臉黯然,“那依先生的意思,我應該怎麽辦?”
他說:“去烏戎吧,我在烏戎有個朋友,到了那裏不愁生計。”
她想了想還是搖頭,“大钺若吞并了綏國,我落入烏戎人手裏,後果不堪設想,先生沒有考慮過麽?”
他 倒窒了下,一時竟不知怎麽回答她。她抿唇笑了笑,“所以我寧願回綏國,也不願意被烏戎人擒獲。注定要遭人利用,不如将機會留給母國。我這趟出逃,不知前路 如何,本來不想通知先生。先生憐我,我很感激先生,等到了城外,先生就同我們分開走吧!先生可以獨自去烏戎,你是超脫的人,不要被迫卷進戰争裏來。”
他 嘆了口氣,“我何嘗超脫了,我從來就是個俗人……我曾答應過你父親要照顧你,你如今正是孤苦伶仃的時候,那兩個本就是綏宮的人,對你有幾分真心?只怕大難 臨頭各自保命,誰還記得你!你要回綏國,綏國正是烽火連天的時候,回去無異于送死。這樣吧,你跟我去廬山,我們到那裏隐居,從此不問世事,你看可好?”
廬山屬于大钺,不受戰火波及,也不必在各國的夾縫中求生存,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她又猶豫,跟他隐居,意味着什麽?哪裏有這樣一個男人,甘願冒着被人追殺的風險陪她出世?師徒情能到如此程度,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她想起他上次來西挾探她,隐約提起過,頓時很覺尴尬,“我不能拖累先生,我的一生已經如此了,先生同我在一起沒有好處……”
他擡手打斷了她的話,“你別忙着拒絕,将來如何,誰說得清呢!既然離開他了,就試着重新開始吧!同我在一起,不要有任何負擔,我是你的先生,你我師徒十年,論人情,我也應當護你周全。我不需要你承諾什麽,随心随性,只要以後能快樂,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有價值。”
她進退維谷,垮下雙肩說:“要是乳娘在就好了,我還能讨她的主意。”
他正了正臉色道:“我與春媽媽相識也有十年了,若問她,她必定會認同的。”一面說,一面負手踱到門前,望着天上的一彎細月喃喃,“這個時辰,禁中應該已經大亂了吧!”
他料得沒錯,禁中的确大亂。今上把福寧宮砸得粉碎,砸累了,坐在滿地狼藉裏喘息,不說話,鐵青着臉,模樣駭人。
接 到瑤華宮呈報時,他幾乎要崩潰。她走了,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既然事先打定了主意,為什麽還要騙他重修舊好?他那麽蠢,居然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她,因為他卑躬 屈膝,怕惹惱了她,不敢對她有半點懷疑。結果呢,她夥同崔竹筳,不傷一兵一卒地走了。她踏出瑤華宮的時候可曾留戀?女人一旦有變,心狠得可怕。
她 對他積怨已深,擺脫了就逃出生天了,可是他呢,卻被她踩進了地獄裏。他神思渺渺,三魂七魄都被打散了,人僵了半邊,已經到了瀕死的邊緣。他砸碎了一殿的琉 璃,聽着那脆響,心裏的恨依舊得不到舒解。他是一國之君,憑什麽屢屢受她戲弄?她有天生的好演技,不露半點馬腳,暗地裏早已經盤算妥當了。她嘴裏說着動聽 的話,心裏卻藏了一把劍,在她眼裏他就像個傻子,他在肝腸寸斷着,也許她早就對他的自作多情笑不可遏了。
錄景在一旁憂心忡忡,壯着膽子上前道:“官家,趙指揮已經出城追捕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的,官家稍安勿躁。”
他突然灰了心,追她做什麽?追得回來人,追不回來心。走了好,走了就兩清了。他也厭倦了這種日子,她不在了,他又可以變得刀槍不入,有什麽不好?
他乏累地擺擺手,“把人都撤回來吧,由她去。放她一條生路,也放我自己一條生路。”
錄景怔怔道:“官家,聖人是您心愛的人啊!那個崔竹筳好大的神通,分明一直有探子盯着他的行蹤,他竟能夠憑空消失,可見這人不簡單。說不定聖人是受他劫持身不由己,也未可知。”
他 越聽越拱火,“受了劫持會換衣裳從邊門溜出去麽?”他用力握緊手裏的那面玉佩,說到恨處,奮力将它砸了個四分五裂,“我一心一意待她,她就這樣回報我。我 為什麽還要去追她,難道受到的羞辱還不夠麽?罷了,讓她去,她愛同誰在一起就同誰在一起。下令中書省拟诏,明日冊封貴妃為後。我是該收收心了,多謝她讓我 清醒,讓我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麽。”
錄景跟随他多年,知道他是一時氣迷了心,真要傳了令,辦起來容易,要撤就難了。他佝偻着身 子勸勉:“官家,莫中了別人的離間計。臣不過是個內侍,原不該妄議朝政的,可是臣對官家忠心耿耿,甘冒殺頭之罪,也要向官家谏言。聖人年紀小,多安撫就好 了,可一旦封了貴妃為後,真正将她取而代之,聖人便永遠回不來了。官家不怕她落進烏戎人手裏麽?那個賣羊的烏戎販子說,崔竹筳操着一口流利的烏戎話,官家 難道忘了麽?”
錄景一提醒,他混沌的腦子才逐漸開始清明。搖搖晃晃站起身,咬牙道:“去翻查崔竹筳宅邸,看看有什麽發現。下令城 門緊閉,即日起嚴查過往行人,一個都不許放過。崔竹筳若是聰明,今日便不會出城。城外追捕擴散五十裏,城內給我挨家挨戶地搜……最好不要落進我手裏,否則 便叫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當真是恨透了心腸,那副狠戾的模樣要吃人似的。錄景吓得一凜,忙道個是,垂着兩手出去傳令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時候文中出現個把詞,大家不用驚恐哈。像昨天的營妓,不過是女主嘲諷男主,吓壞一幹小朋友,對不起了蛤蛤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