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璃薇七拐八繞,走到一家小地攤前邊停住。
“到了!”
臨街搭了一個簡單的棚子,擺了幾張矮小的四方桌,配着小凳子,已經坐了三桌的食客。角落裏正在邊炒菜,聽着油鍋嗞啦嗞啦地響着,空氣裏彌漫着油煙。
米浩怕他們嫌這裏髒亂差,揪着璐璐的衣袖說:“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這裏不好嗎?我常來這裏吃飯!”璐璐扔下他們就在一張桌子後邊坐了下來。
米浩歉意地看着他們,程諾輕輕一笑,走到璐璐對面坐下來。沈璃薇跟着在桌子的另一面坐下,米浩就坐在了她的對面。
璐璐熟門熟路地點了幾個招牌菜,又叫了四瓶啤酒。菜倒是上得快,璐璐要了四個杯子倒酒。
沈璃薇忙說:“我不會喝酒。”
“沒事兒,啤酒不醉人的!”璐璐很麻利地就給她倒了一大杯,放在她面前。
米浩說:“姐不喝酒,就別給她了!”
璐璐白他一眼,笑着說:“我跟姐姐第一次見,怎麽也得敬她一杯酒吧?姐姐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言語間已經帶了一絲不痛快,她似乎在和誰賭氣。
沈璃薇耐心地解釋說:“我真的不能喝酒,從小就是滴酒不沾。”
璐璐端着杯子,笑容滿面地敬到她面前,“那就少喝點吧。姐姐,我們是頭一回見,我先幹為敬。”說完一仰頭,一大杯啤酒很快就見了底。
璐璐把杯子“咣”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挑釁似地看着沈璃薇說:“姐姐,我喝完了。”
沈璃薇心裏嘆了口氣,把杯子端了起來,程諾正要攔她,她看看程諾示意他放心。笑着跟璐璐說:“你這麽有誠意,頭一回見,我也能駁你的面子。但是我确實不會喝酒,你就饒我一回,我小抿一口,好不好。”
璐璐看着她真的只抿了一口,冷笑着轉過臉跟米浩說:“大少爺!你們家還真的都是高門大戶,個頂個的金貴!就我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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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璐,你別生氣。”米浩安撫她說,“我姐身體不好,從小就有心髒病确實不能喝酒。我替她喝這一杯!”說着,把沈璃薇面前的杯子拿過去就要喝。
璐璐把酒瓶往他面前一推,“既然你那麽喜歡喝!那你就把這些全喝了吧!”其它三瓶也被她扔到了米浩面前。
“璐璐……”米浩不知所措地小聲叫她的名字,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在半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氣氛一下子僵住。
看樣子她今天是賭氣要灌沈璃薇喝酒,這也激起了沈璃薇的鬥志!
一把奪下米浩手裏的杯子,對璐璐說:“璐璐,是我不對,我喝了這一杯,給你賠罪!”
杯子剛湊到嘴邊,就被程諾奪過去了,他壓着怒火罵她:“你瘋了?”
“把杯子還給我!”
程諾不理她,扭頭對璐璐說:“遇到你們之前,她剛從醫院裏出來。她今天下午心髒病發作,差一點就不能和你們一起坐在這裏了。她真的不能喝酒!”
璐璐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咬咬嘴唇,低下頭去。
“姐,你怎麽不早說?你有沒有告訴爸爸?”米浩關切地問。
“已經沒事了。”沈璃薇搖搖頭,“你千萬別和他說!他自己身體都不好。”
程諾把沈璃薇的酒一口氣喝完,拿起酒瓶自己倒滿了一杯。
“璐璐小姐,好酒量!剛才我替沈璃薇把酒喝了,這一杯算我跟你賠罪!”說着又是一口氣喝完。
“喂!你喝那麽多酒幹嘛?”沈璃薇想奪他手裏的杯子,被他用手格開。
“你這樣爽快,”璐璐端起杯子笑着說:“我陪一杯!”說完也是一口喝幹杯子裏的酒。
程諾再次滿上一杯酒,笑着對璐璐說:“痛快!璐璐小姐,認識你很高興,這一杯,我敬你!”說着仰頭就喝。
沈璃薇剛一動,就被程諾一只手按在了凳子上。
“好!我也回敬一杯!”璐璐豪爽地說完,也往嘴裏灌酒。
米浩看他們喝完了還要再倒,急得按住酒瓶說:“你們這哪是喝酒啊,分明就是灌酒!都不要喝了,先吃東西吧,菜都要涼了。”
璐璐笑着說:“那我們先吃東西!等兒再喝酒。米浩,我要吃那個魚,你把刺兒給我挑了。”
“好好,這就給你挑。”米浩端着她的小食碟,夾了一塊紅燒魚,很是仔細地剔去魚刺,剝出魚肉,難得的是肉被分成完成的小塊,并沒有爛成一堆影響食欲。
他挑好一塊,端到璐璐面前,璐璐兩三筷子就吃完了。
米浩在自己的食碟中又挑出一份魚肉換給她。
程諾連灌了三大杯酒,臉色微微有些紅潤,透出醉意。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剝着一只龍蝦,不知道心裏想些什麽。
璐璐看到程諾剝蝦殼,用筷子指了指,“我也要吃蝦。”
米浩立刻應了一聲,開始認真剝蝦。
沈璃薇看他如此耐心,不禁腦子裏打個問號,這小子真和米娜是姐弟嗎?這脾氣性格也差太多!
米娜向來風風火火,一點小事也能激得火冒三丈。米浩這人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有脾氣的,真難想象,他是怎麽做到和家裏決裂的?更難想象,他和他的父母争執。
沈璃薇盛了三碗海鮮湯給他們,自己低着頭喝着一小碗皮蛋瘦肉粥。
飯吃得有些悶。
“璐璐小姐,你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程諾忽然擡起頭來,開玩笑的語氣問她。
璐璐微怔,打着哈哈說:“因為你長得帥啊!”說着又把酒杯端了起來,“敬帥哥!”
程諾一笑跟着也把酒杯端了起來。
“別喝了!”沈璃薇按住他的手腕說:“你們兩個都喝太多了,再喝就要醉了!”
璐璐看看沈璃薇又看程諾,含有深意地笑嘻嘻地說:“帥哥,有人心疼你了!”
沈璃薇像被開水燙了似地,猛地撤回手,臉色一紅,“你別胡說!”
“帥哥,我的酒喝了,你的随意。”璐璐一陣壞笑,“要不就找人替你喝一杯?”說着,她又是一杯酒進了肚子。
米浩看看他們,最後事不關己地笑笑,低下頭去開始剝一只螃蟹。
沈璃薇漲得臉通紅,瞪了璐璐一眼。收回目光時卻觸到了程諾一雙帶着微笑的明亮眼睛,更加覺得窘迫。
程諾輕笑出聲,端起杯子來繼續喝酒。
沈璃薇不敢再出頭,只好給米浩使了個眼色,米浩出來攔酒,璐璐推他說:“你別掃興!我剛喝得有點兒高興,你走開!我靠着帥哥坐。”她把米浩推開,把凳子移到程諾身邊坐下。
璐璐一口氣又要了六瓶酒,全部打開了,也不顧對面姐弟倆的反對,和程諾分了。嫌杯子小,一杯一杯地倒酒太麻煩,索性放在一邊,直接用瓶喝。
程諾很爽快的拿起一瓶酒跟她手裏的酒瓶碰了一下。
兩個人天南海北地胡說海侃,酒越喝越多。
璐璐倒也罷了,程諾竟然能跟她聊到一塊兒去?平時那個話少表情少得近乎于冷漠的耍酷帥哥形象蕩然無存。
璐璐酒喝多了,人也越來越放得開,拍着桌子跟米浩要煙。
程諾把煙按在桌子上,淡淡一笑,“煙就不要抽了,還是盡情喝酒吧。”
“不行!我現在就想抽煙!”璐璐不依,從他手裏把煙抽走。
“那我們去旁邊抽煙。”程諾不等她答應,已經拉着她離座,遠遠地走開。
“他們……”米浩不知道這兩個唱的是哪一出。
“呃……是我不能聞煙味兒……”沈璃薇小小解釋了一下,臉微微發燙。
那次她躲在枯木先生攝影展的休息室裏,被煙味兒嗆的咳,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他在她身邊抽煙。
米浩點點頭,臉上露出笑意,“看來這位‘程醫生’對你很好啊!”
“那當然,我付醫藥費了!”她說得冠冕堂皇,低下頭喝粥,聽到米浩的笑聲,臉頰又開始發熱。
最後,程諾和璐璐的酒越喝越兇,不知不覺,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酒瓶,看上去頗為壯觀。
程諾臉上滿滿地都是笑,眼睛裏卻盛滿了憂傷,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酒,純粹就是打算把自己灌得不醒人世。
璐璐趴在桌子上,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像瘋了一樣,還往嘴裏灌酒。
米浩把酒瓶奪走,她就趴在桌子上哭,嘴裏不住地說:“……你為什麽這樣對我?……我做的,做的一切……都為你……為了你……你為,為什麽……為什麽騙我?”她扯着米浩的衣領又哭又叫,“……你心裏竟然裝着別的女人……她哪裏比我好?……”
“璐璐,我心裏沒別人!真的,不騙你!“米浩無奈地解釋,“你喝醉了……”
“我……沒,沒醉,你……你騙我,你,你只,只想利用我……你根本就不愛我……”
“璐璐,我沒有……我是真心愛你的……”米浩扶着搖搖晃晃險些摔倒的璐璐,坦誠地說。
程諾左手托着腮,看着他們傻笑,“你醉了……”
“我沒醉!”璐璐推開米浩,自己摔在地上,也不知道疼,拿了一只空瓶子沒倒出酒來,立刻又喊,“拿酒來!我要喝酒……拿酒……”
“我這裏有酒……”程諾晃了晃自己手裏的瓶子,仰起頭,剩下的大半瓶子酒被全被他喝掉了。
沈璃薇結帳回來,璐璐已經被米浩扶着去吐了。
程諾還呆呆傻傻地坐在桌子後邊着頭,看情形,他的酒并沒有達到消愁的目的,反而變本加利,愁腸百結了。
沈璃薇無奈,拍拍程諾說:“走了,走了,回家了!”這頓吃的真是自讨苦吃,早知道還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程諾怔怔地看着沈璃薇,目光中滿滿地委屈, “我以為,你丢下我了……走了……”
“我哪有丢下你?”沈璃薇把他從凳子上拉起來,“剛才是去結帳了。”
“真的嗎?……你真的不會丢下我?……”
“真的!起來了,回家。”
程諾像個孩子得到了一件禮物的允諾似地開心地笑着,渾然忘記了自己的不愉快。
“好……你不要騙我……”
璐璐搖搖晃晃地跑過來,拉住程諾說:“我們再喝……”
米浩拉住她,皺着眉說:“姐,他們兩個都喝醉了。”
沈璃薇吃力地扶着程諾,說道:“先打個車吧!你知道璐璐住哪裏嗎?”
“知道。只是她住的地方離這邊有點遠。”
“那你先送她回去吧。”
米浩點點頭,看着程諾又有些擔心地問:“你自己能把他送回去嗎?”
“送不回去就扔路上!”沈璃薇氣呼呼地說。
沒有千杯不醉的海量,還敢喝這麽多酒?
“不要扔下我……”程諾緊緊抓着她的胳膊,竟然聽懂了她要扔下他。
“……”原來程醫生喝醉了就變成了一個孩子。
米浩叫來兩輛車,先幫忙把程諾扶進去,然後和和璐璐坐另外一輛車離開。
坐進車裏,沈璃薇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住哪裏。
“喂!醒醒!你住哪裏?往哪裏走啊?”
程諾迷迷糊糊地說一個地址,沈璃薇說給司機聽了,司機從後視鏡裏瞪着她說:“小姐!你确定現在去墓園嗎?”
墓園?沈璃薇頭皮一陣發麻,揪着程諾的領子搖晃,“醒一醒!我問你住哪裏?你的家在哪兒?不要睡了,家在哪?”
程諾又說出一個地址,沈璃薇跟司機确認說:“師傅,這個地址,是人住的地方吧?”
司機“嗤”地一聲笑出來,“哪個不是人住的地兒?他剛才說的也是人住的地方,不過是少了一口氣兒。”
“……”師父真幽默!
作者有話要說: 程醫生借酒澆愁喝醉了~~沈小姐送他回去~~
然後就是~~回去~~有驚吓~~
☆、“惡狗?”
幸好有出租車司機幫忙,把程諾扛到房間裏,要不然,沈璃薇真不知道要怎麽把他弄回去!
客廳的門一打開,沈璃薇吓了一大跳——有一條大狗出來迎接他們!
狗狗渾身皮毛雪白,兩只眼睛黑黑的,一看到他們,眼睛裏都放出光采。
它一邊從嗓子裏發出“啊喔”地歡呼聲一邊沖過來。
沈璃薇驚呼一躲得遠遠的,不敢進門。
司機看了狗狗一眼,問她說:“這狗不咬人吧?”
“我不知道……”沈璃薇已經躲到門外去了。
幸好狗狗只是跑到程諾腿邊蹭着,低聲嗚咽,讨好似地搖着尾巴,仿佛在抱怨主人沒有理它。
“師傅!我怕狗……”
“那你過來扶着他,我把狗弄走。”
沈璃薇扶着程諾,看到司機哄叫着把狗趕緊衛生間關起來,才放心。
程諾的公寓是複式建築,卧室在樓上。
艱難地把程諾扛到樓上,出租車司機也累出一頭汗,沈璃薇付了車費,再三道謝。
沈璃薇看他醉得一塌糊塗,什麽姿勢被扔床上的,就什麽姿勢地躺着。她也拖不動他,把枕頭拉過來塞到他腦袋底下,扯過被子來蓋在他身上,就算大功告成了。
擰了一條熱毛巾來幫他擦臉,程諾迷迷糊糊地側頭躲開,擡起手擋開她的手,嘴裏口齒不清地說:“別鬧了……囡囡……”
囡囡?
沈璃薇想起她穿着一條藍裙子站在他面前時,他叫過這個名字。她不知道這是他妹妹的名字,還是那位和他關系匪淺的周小姐的昵稱?
愣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手腕還被他抓在手裏。
她輕輕地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他的手指再次抓牢了她。
“……囡囡……對不起……求求你別走……”
他似乎在做夢,緊蹙的眉頭上漸漸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囡囡……你痛不痛?……囡囡……對不起……”他聲音越來越低,後邊根本就聽不清楚了。
等了一會兒,他睡得沉穩了,很輕松地就把手腕從他手裏抽了回來。
沈璃薇拿了自己的包,關了卧室的燈,開門下樓。
還沒下兩層臺階,就聽到什麽東西“喀嗒”一響,接着一道白影就從衛生間裏蹿出來。
那條狗居然自己打開門出來了?
沈璃薇吓得大叫一聲,轉身就往樓上跑!她的腳邁進卧室的時候,狗狗已經追上了樓梯!腳步沒有站穩,先重重地摔上門!就差那麽一點點——擠到狗狗的鼻子。
聽到大狗不滿地在門外低吠了兩聲,沈璃薇的背死死地抵在門板上,仿佛一開門就會有洪水猛獸沖進來!
覺得安全了,才感到手腳已經抖成一團,氣喘籲籲地一下子癱在地上,汗水流了滿臉。
狗在門外嗚嗚叫了幾聲,沒有人理它,似乎也失去了興致,很快就沒有了動靜。沈璃薇喘勻了氣息,貼在門板上聽了聽,确實沒有聲音,才極小心地打開一條門縫——吓得心髒差點驟停!
那條可惡地大狗居然坐在門外!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警覺地擡起頭瞪過來,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伸着舌頭,作勢要撲進來!
“咚”地一聲,摔上門。沈璃薇不放心,把暗鎖也鎖上——她可不想讓那條讨厭的狗會再闖進這道門裏來。
程諾家的門鎖是執手鎖,不是圓球式,狗那麽聰明,不鎖好肯定又會被它把鎖弄開。
她使勁推着趴在床上睡意正濃的程諾,“喂!快起來!把你家那條狗弄走!……聽到沒有……醒一醒!……”
果然是醉得厲害!憑她怎麽推搡,他也只是翻個身,繼續睡。看他睡得極其沉穩,只怕這一覺要到天亮。
已經是第七次走到門前去看,可惡的狗還待在那裏,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後來想想,這本來就是它的家,人家在自己的地盤上,當然愛在哪裏就在哪裏。
沈璃薇氣得頭疼,偏又怕得要命,這一人一狗就在門裏門外僵持上了。
沈璃薇身體剛見好,本就血氣不足,一番勞累下來,覺得身子發虛,在床邊的地毯上坐下來休息。哪知這一靠上去,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極不舒服,昏昏沉沉,夢境不斷,總覺得一睜眼晴,就會看到一條兇惡的大狗對着她撲過來!幾次三番,還好,什麽都沒有發生,直到她被人推醒……
揉着眼皮眼開眼睛,卻看到程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坐在床邊看她的眼神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裏?”
“你喝醉了,我就把你送回來了。”
“喝醉了?”他想了一會兒,才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難怪頭疼的厲害。”他一邊揉太陽穴一邊又問,“你送我回來,怎麽不回去?坐在這裏睡了一夜?”
不提還好,一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趕緊去把門外的那條惡狗弄走!它在門外守了很久了!”沈璃薇氣極敗壞地嚷,“我現在都不敢出門!”
“惡狗?”程諾拍着額頭想了一下,“你說的是Pillow”
“不管是什麽,總之拜托你,快點讓那條惡狗離開。或者你去看住它,我只要能出去就好了。”
“Pillow是一條很溫柔的狗,請你不要用惡狗這個詞來稱呼它。”他為愛犬打抱不平。
沈璃薇氣呼呼地瞪他一眼,他站起來,腳步虛浮,看來身體還沒有從宿醉中徹底清醒。
打開門的一瞬間,一直守在門外的Pillow看到主人立刻又興奮又委屈地叫了一聲,拼命搖着尾巴去蹭他的腿,向主人撒嬌求安慰。
“Pillow,有人吓唬你了?”程諾很有愛心地蹲下,揉揉它毛絨絨的脖子。
Pillow的嗓子裏低而短促地叫了幾聲,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瞧着主人,一副受了委屈說不出來的小模樣。
“快點弄走它!”沈璃薇躲遠遠地,手裏拿個枕頭當“盾牌”。
“Pillow有這麽可怕嗎?”程諾被她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你放心!Pillow通人性,它不會随便傷害你的。你過來摸摸它,它很喜歡和人交朋友!”
“鬼才和它做朋友!你再不把它弄走,我就……我就……”
“你就什麽?”
“我就……就把它人道毀滅!”沈璃薇脫口而出。
“這麽殘忍?”程諾涼涼地說,手撫過Pillow的脊背上光滑的毛皮,“Pillow,有人說要把你人道毀滅呢!你知道什麽是人道毀滅嗎?”
Pillow瞪着無辜地眼睛望着主人,顯然不明白他的問題,更不明白所謂的“人道毀滅”和它有什麽關系。
程諾低下頭,不知道在Pillow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話。因為他擡頭的瞬間,臉上閃過促狹地笑意,接着手在Pillow背上拍了一下。那條白色的大狗立刻沖着沈璃薇跑過去!
“不要過來!”沈璃薇吓得縮在牆角,揮舞着手裏的枕頭,臉色雪白地喝止面前的“恐怖生物”。
“你不要吓到Pillow!”程諾想把她手裏的枕頭抽出去,卻被她死死地抓住,像抓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走開……把它弄走……走……”她閉着眼睛大叫,像遇到了洪水猛獸那樣大叫。
程諾沒想到她這麽大的反應,覺得情形不對,叫走Pillow,然後把她從牆角拉出來。沒想到她的反應更激烈,整個人縮在地上,抱着頭又喊又叫。
“沒事了!它走了,沈璃薇……”程諾想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卻遭到她更大的反抗揮舞着雙手又打又推,他只能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把她的雙手牢牢地抓住,“它走了,真的走了,你別害怕……”
沈璃薇的聲音很快小下去,臉色也開始變得灰白,“疼……”
“哪裏疼?”程諾放松對她的禁锢,沈璃薇的手解脫出來,按在心髒地位置,再次呻~吟了一聲。
程諾立刻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放在床上,迅速去她的包裏找藥。
沈璃薇捂着胸口痛得在床上翻滾,像有一只手擰在那裏。
“沈璃薇,來吃藥!”程諾把她抱起來,一只手臂固定她不讓她掙脫,另一只手把藥喂進她嘴裏。
床頭櫃上放了一杯水,也顧不得涼,先喂了她兩口水把藥沖下去。然後把她放回床上,在她鎖骨處的雲門穴、中府穴以及背後的神道穴等穴位按摩幫她緩解痛苦。加上藥效起的作用,沈璃薇慢慢安靜下來,陷入了沉睡……
程諾看到她在睡夢中,因為痛苦而蹙起的眉,伸出手去,輕輕替她撫開眉心的結。
“你一定要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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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着暖暖的被子,上邊還有主人的氣息。
房間裏拉着窗簾,也不知道是什麽時間了。
警惕地看看周圍沒有狗,也沒有狗的主人,她才小心地下床,拉開窗簾看到外邊陽光明媚,已經是午後了,這一覺睡得時間真長。
房間裏有衛生間,她去簡單洗了把臉,面池的臺子上放着牙具、洗臉皂、剃須水,全是男性用品,幹淨整齊地擺放着。
她打開卧室的門,開了一條縫沒有看到“可惡的生物”,才大膽地出來。
在樓梯上看到房間的主人坐在沙發裏看一本厚厚的書,那只皮毛雪白的大狗正享受地枕在主人腿上,睡安穩的下午覺。
沈璃薇蹑手蹑腳下樓,卻忽略了狗的耳朵和嗅覺分外靈敏,她這個陌生人的氣息根本逃不掉。
“汪汪!”Pillow被她從美夢中吵醒,很不高興地沖她吠叫。
沈璃薇吓得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緊緊靠在牆上,緊張地看着它,随時準備拔腿跑回卧室。
“Pillow!”程諾伸出一只手抱住它,回對看到她的狼狽,“抱歉!我不知道那樣怕狗,你先站在那裏不要動,我把它弄到書房去。”然後,他放下手裏的書,揉揉狗的腦袋,“走吧Pillow,跟我來!”
Pillow很聽話地跟着他,以為主人是要和它單獨相處,等到主人把它鎖在書房裏才覺得上當,不滿在吠叫了兩聲,發洩怨氣。
作者有話要說:
☆、“過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你把它鎖好了嗎?”沈璃薇補充道,“它自己會開門。”
“Pillow很聰明。”他對自己的狗很贊賞。
看到她心有餘悸不肯下樓,然後站在樓梯下邊,臉上露出淺淺微笑,“我确定我鎖好門了,它自己這次打不開門了。你放心下來吧。”
沈璃薇看他的臉色不像騙自己,才放心。
程諾着一件月牙白的套頭連帽衫,搭一條灰色棉質休閑褲,很陽光的感覺,比他穿西裝襯衫年輕了足有十歲。
“我熬了粥,你先在沙發裏坐一會兒,我去幫你盛一些。”他轉身進廚房。
“不用了!我回去吃。”
“早就熬好打在保溫上了。馬上就來!”他在廚房裏應聲。
沈璃薇不願意在狗睡過的沙發上坐,就站在客廳裏,眼睛瞄到他剛才看的書還扔在那裏。撿起來翻了兩頁,陳舊發黃的紙張原來是一本醫藥書,翻到封面,上邊五個大字——古今醫案按。
書不知道被翻過多少遍,封面已經磨損,露出了毛邊。
“過來吃飯。”程諾很速度地在餐桌上擺了杏仁粥還有兩盤菜:芹菜肉絲、清蒸鳟魚,都是對心髒有益的食物。
昨天程諾和璐璐兩個人灌酒,連累她沒吃飽,又折騰着送他回來,一直拖到現在,聞到飯菜的香味兒,肚子立刻委屈地叫起來。
程諾盛了粥擺到她面前,沈璃薇不客氣地享用起來。
“昨天晚上很抱歉!”程諾滿懷歉意地誠懇地道歉,“昨天我不應該喝那麽多酒,害你受累把我送回來……”
“沒關系,”沈璃薇咽下一口粥,搖搖頭,“其實受累的不是我,是司機師傅他把你扛上來的。”
“還有,當時我只是想讓Pillow給你作個揖,跟你道歉,沒想到你那麽怕狗。我不是故意讓它吓你。”
“是我膽小,你不用放在心。”
程諾看她低頭喝粥,神色間多了一份落寞,忍不住問,“為什麽害怕狗,怕得那麽嚴重?”
她的動作有片刻的停頓,“小時候被狗咬過。”
他所知道的很多人被狗咬過,也沒有過後看到一條溫馴的狗時吓成她那樣。看她不願多說,他也就不再追問。
安靜下來的房間裏,清晰地傳來Pillow召喚主人的叫聲,沈璃薇以為它又自己開門出來,吓得從椅子上彈起來又要跑。
手裏的碗“叮當”一聲落在桌子上,粥灑出了一桌子。
“沒事,沒事,它沒有出來,”程諾拉住她,下意識地用手臂圈住她不讓她受驚跑開,安慰說,“你不用緊張。”
沈璃薇拍拍胸口,平複情緒,緩了一會兒,聽到程諾聲音問道,“心髒又不舒服了嗎?”
“沒有。”
回過神,驚覺自己居然在程諾的臂彎裏,兩個人親密的站在一起,這一驚不亞于又看到了Pillow!
她突然推開他,退開兩步,程諾訝然地望着她,“你怎了?”
腦子裏反複湧現出他的種種溫暖,沈璃薇喘了兩口粗氣,神色冰冷,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說道:“程醫生,還記得在我家裏,我曾經問過一個讓你很生氣的問題嗎?”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他的目光垂下去,雙手慢慢握緊,靜靜地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沈璃薇閉了閉眼睛,清晰而決然地說:“程醫生,既然你因為那個問題生氣,并把我轉交給孫醫生治療,那麽就請你繼續保持生氣的态度吧!”
“你認為我把你轉給孫醫生是在生你的氣?”他愕然擡頭,“孫醫生是多年老中醫生,對女性身體的了解比我更全面。你的心髒疾病得到了控制,但是長年生病誘發的其它身體狀況,需要孫醫生幫你全面的調理。我并不是完全放手,不過是把我給你複診的時間拉長了距離……”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麽多,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沈璃薇打斷他,“我的意思是——你生氣的反應,我很滿意。我們以後最好保持那樣距離!”她撿起地上的包,沒有再看他,“打擾你這麽久,很抱歉!”
“沈璃薇!”程諾追上去,擋在她面前,“我……”
“如果你再多說一個字,那我們之間的醫患關系也會解除。”她目光冷漠,語氣不留餘地。
繞開他,沒有半分遲疑地拉開門走出去。
門重重的關上之後,她松了一口氣,強硬的“盔甲”瞬間消彌。整個人像被突然抽走了力氣,不得不扶着牆壁支撐着,挪到電梯那裏。
手指重重地戳着按鈕,這一趟電梯來得太慢,像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好不容易聽到“叮”地一聲,門還沒有徹底打開,她就擠了進去,又去用力按1層的按鍵,電梯反應的慢,她急不可耐地按着按鍵,直到電梯門關閉。
虛脫似地靠在背後的牆上,對面冷冷的金屬牆上映出她的臉,雖然是模糊的,但是臉上的淚卻是清晰是……
下了樓,昏頭昏腦地往前走,好像剛才喝的粥全進了腦袋裏。
她心裏的小惡魔在說:“就應該拒絕他!狠狠地拒絕他!”
而她心裏的小天使卻說:“你不應該這樣傷害他!”
小惡魔又說:“不傷害他怎麽拒絕他?難道真的要和他交往嗎?不要忘掉他是個正常的人,而你是一個随時會死掉的人!他們嘴上說,不介意會照顧你陪着你,可你真的病情發作要死的時候,哪個不是吓轉身得要跑?難道你忘記你怎麽把Dean吓跑了嗎?他是醫生見慣了病人才不怕的,可你需要醫生施舍感情給你嗎?……”
她用力甩甩頭,把這些聲音趕走,告訴自己什麽也不想了!
攔了一輛車,坐上去,司機問她去哪裏。
已經這個時間了,去店裏也幫不上什麽,別的地方也沒得去,只能老老實實回家待着。
上了樓,一面手一面低頭去包找拿鑰匙,冷不丁地就撞進一個人懷裏,吓得她差點把包扔了,今天實在受了太多驚吓。
“林楠?你吓我一跳!”
林楠臉色冷到零下,說話的聲音更是帶着霜寒,“你出去了一夜,到現在才回來?”
“我……有點事情耽誤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虛,拿了鑰匙打開門進去,林楠跟進來,“咚”地一聲把門摔上。
他在生氣。
可他生氣為什麽要來找她出氣?
沈璃薇把包進沙發裏,把自己也扔進沙發裏癱着,随口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她猛地坐起來,“從昨天晚上等到現在?”
“嗯。不過是16個小時的時間,對我來說或許漫長,對你來說或許嫌短呢!”諷刺之意溢于言表。
今天的林楠氣場不善,沈璃薇識趣地閉嘴。
“你們昨天在大街上卿卿我我還嫌不夠嗎?你還去他的家裏待到現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