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破,她的脖頸和鎖骨處的皮膚在暗夜中像充滿誘惑的罂粟。
“林楠,你住手……”她驚慌地大叫。
林楠的唇落上去,不是吻而是咬,重重地咬着她的肌膚。
“啊——”沈璃薇痛叫一聲,曲起膝蓋猛地頂在林楠的肋上,林楠悶哼一聲,被她補上來的一腳踢下床,結結實實地摔在地板上。
沈璃薇慌亂地抓起被子抱在胸前,妄圖擋住自己。
林楠揉着肋上的痛處,慢慢爬起來,看她的眼神冷下去帶了恨。
“沈璃薇,你從來不肯讓我碰你,是不是打算守身如玉,回去和他重歸于好?”
沈璃薇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空洞的聲音低低傳來,“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雖然我不知道我還有多少生命,但是我卻清楚地知道:當我的病一次又一次發作,耗去的不僅僅是我的生命,也是你們對我所謂的愛。”她緩緩地語調說道,“我被人抛棄過,不想再體驗被抛棄;我的生命比你們短暫,不想誤人誤己。”
“林楠,你說願意放下一切和我過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在這個海島上,我們不談愛情,只是彼此作伴的日子,我很開心。謝謝你,林楠!”
林楠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憤怒轉瞬間變成痛苦繼而又滿是無奈和疲憊,他的身軀突然晃了一下,腳步踉跄,幾乎是從樓上滾下去的,她木然地坐着,聽到他打開門然後又把門重重地摔上,一聲重響像打在她心上。
她隔着窗戶看到他正向海邊跑去。
海風呼呼地仍從打開的窗戶裏擠進來,灌了滿滿一室冷風,卷動着窗簾和桌子上的煙蒂。
海浪呼嘯狂吼的聲音一聲一聲震在心上。
“林楠!”她大叫了一聲,赤着腳追了出去。
月色下的大海像被一只蟄伏的海怪攪動,翻滾的巨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沙灘,它們高高的揚起,像巨大的手掌要抓走海灘上的一切可以抓走的東西。
“林楠!”她嘶聲叫着他的名字,眼睜睜地看着他跑到海灘上,攀上了一塊礁石。
她吓得心髒差點從嗓子裏跳出來,“林楠!不要跳!……”她拼命地向他跑去,快步攀上礁石,從身後抱住他。
海浪打過來拍在礁石上,海水四分五裂地飛濺到他們身上,很快兩個人就被海水打濕,像剛從海裏撈上來似的。
林楠閉着眼睛,感受着海水一次又一次的侵襲。
“林楠,我們回去吧……”她身上的衣服濕透了,冷得直寒顫。
海水加上海風,冷得入骨,赤着的腳已經麻木,失去了知覺。
“回去?”林楠蒼涼地笑,“我已經無路可回,無路可退了。”他的目光望着眼前黑波濤洶湧、嘶吼咆哮的海浪,聲音愈加無助,“前有深淵,後有懸崖,我注定粉身碎骨!”
“林楠……”她冷得聲音不穩,“你不會粉身碎骨,後面也沒有懸崖。林楠,你不要再回茉市,好不好?我……我……”
既然再也不回去,那麽——程諾,永別了!
“我……我願意……我願意接受你!”
林楠倏然轉身,她身上的濕衣服貼在身上,冷得瑟瑟發抖。衣領被他扯破,他咬下的牙印,□□出來,還有淡淡的血跡,清晰刺眼。
林楠突然起來,“哈哈……”像是中邪一樣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從礁石上摔下去。
“林楠!你別這樣……”沈璃薇緊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拖住。
林楠猛地甩開她的手,笑聲音漸漸止,眼中湧出兇狠。
“你是打算死在這裏,才肯退而求其次,接受我?”
“林楠!”她難堪地別過臉去。
“我這輩子被人施舍的次數已經夠多了!沈璃薇,我不接受你的施舍!我林楠要的東西,只能我自己去拿!”他突然逼近,冰冷得手指緊緊捏住她的下颌,惡魔一樣的笑容倒映在她眼中,聲音如魔音響在她耳邊,“相信嗎?有一天,他會親自把你送到我身邊來,甚至是——床上!”
沈璃薇掙紮,瞬間天旋地轉已經被他橫抱在懷裏。
他的眼睛不再看她,抱着不住發抖的她一言不發地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他步伐穩健,沒有猶豫也沒有遲疑,目光只是盯着前方。
他的路從他四歲那年就已經定好了,沒得選擇!只能往前走。
沈璃薇瑟縮着被林楠抱回房間,放在床上。林楠放下她,一眼都沒看過她,轉身出去,很快聽到隔壁的門響了一聲,房間裏再次恢複安靜。
沈璃薇自己換了幹衣服,擦幹淨頭發,一直到憂心忡忡地睡去,再也沒有聽到林楠的聲音。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陽光明媚地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
她起床出門,看到隔壁的房間門關着。
擡手輕輕敲了兩下,門動了動,閃開一條縫,推開門房間裏空無一人,只有淩亂的床鋪顯示這裏曾經有人睡在上邊。
客廳和廚房裏也沒有人,走到沙灘上,也沒有人!
也許他去弄吃的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回到房間裏坐了一會兒,猛然想起去找他的東西,衣服都在,只是少了一只枕頭,她為他縫了枕套的枕頭。
看過了五個日落六個日出之後,她确定他不會再回來了。
村子裏似乎多了幾個陌生人,她去市集的時候看到他們遠遠地打量她,她在小木屋裏掀起一角窗簾,偷偷看過去,他們遠遠地坐在可以看到這裏的礁石上。
抽屜裏翻出已經被抛棄了許久的手機,果然落了一層塵土,幸好電源還夠開機。
剛打開沒多久,手機就“滴滴答答”響成一片。
來電提醒居然有164通未接電話,還有59封短信!
她一條條看過去,電話和信息基本上都是丁丁和田雨打過來發發過的,各種逼問,各種指責,當然也少不了各種讨好,讓她回信息。
還有一部分小容的催複查電話和信息,米紹謙拔了幾通電話沒有信息,另有十幾通陌生的電話。
她的心猛地一跳,看到未接來電中有程諾的名字,忍不住數了一下,他拔過77次。
短信27封。
“讓你生氣,我很抱歉。”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的行為讓你讓如生氣,真得很抱歉!我願意當面致歉,請你別再消失了。”
“即使生氣,也不要傷害自己的身體,請按時做針灸。再次致歉,對不起!”
“你有再大的氣,也不要躲起來,好嗎?”
“沈璃薇,你在哪裏?為什麽不接電話,也不回信息?”
……
“沈璃薇,我在想你!”
他說,我在想你!
突然之間,她的眼淚就從從眼睛裏溢出來,越來越洶湧……
作者有話要說:
☆、“米娜,別做傻事!”
林楠接到電話時,正在米家大宅的客廳裏坐着。
“林先生,對不起……”電話那端,聲音底氣不足地直打顫,“沈小姐說她心髒病突發,要去醫院,島上的醫生救不了……”聽到他沒有出聲,那邊猶豫了一會兒,又說,“我們把她護送到茉市的醫院,她說去洗手間,然後從窗戶裏……”聲音終于低下去,再無聲息。
她想離開,必然有辦法,我都留不住,何況你們?
“知道了。”林楠聲音毫無起伏,挂斷電話。
鞋跟敲在樓梯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夫人。”他恭敬地起身低頭,一雙穿着鑲施華洛世奇鑽黑色鞋子的腳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嗯。”對方慵懶地應了一聲,在對面的沙發裏坐下來,攏了攏肩膀上的淺咖色絲絨披肩,含笑的眼光透出陰冷,“你和娜娜什麽時候開始的?”
“夫人,我對米小姐的确有愛慕之心,卻不敢逾越!林楠始終都記得自己卑微如泥土,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米家所賜。”
“這樣說來,還是娜娜一廂情願的?”杜娅茹冷笑出聲,“你玩失蹤,她就在家裏鬧自殺,上吊割腕!”
“我很抱歉,也很慚愧!”林楠臉上的自責之色溢于言表,“請夫人責罰!”
“責罰?我怎麽責罰?米娜手上的傷到現在都還在流血!”杜娅茹陡然提高了聲音,“我怎麽罰你才能彌補?”
“對不起!”林楠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突然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果盤猛地摔在地上。
“啊——你幹什麽?”杜娅茹驚叫一聲,以為他要行兇。
林楠撿起一塊碎片在右臉上劃了一道,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色衣領,杜娅茹驚恐地看着他。
“我想,我毀了自己的臉,讓米小姐看到就覺得惡心,相信她就不會再為我做傻事了。”
他高高地舉起手又要劃下去。
“住手!”一聲尖銳的嘶喊,接着是肉體摔在樓梯上滾下來的沉悶聲,米娜顧不上疼,連滾帶爬地撲到他身邊,伸手去奪他手裏的玻璃,“你瘋了!把它給我,給我……”
“米娜,你走開!”
林楠猛地推開她。
“林楠!你敢?”米娜胡亂從地上抓起一把碎玻璃壓在自己臉上,大聲叫着,“你敢再劃一下,我就把自己的臉也毀了!”
“米娜……”林楠傷痛地說,“你把玻璃放下!你的好意我領了,你千萬別再傷害自己。”
“你把玻璃放下!”米娜的表情有些猙獰,不知道玻璃是紮破了她的臉還是割破了她的手,血順着她握着玻璃緊貼在臉上的手上滑落,滑過她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肌膚,異常嬌豔。
“媽!是我喜歡他,他從來都不肯接受我,是我喜歡他!我喜歡他!我自罰,你不要再難為他!”
米娜決然地說完,手一揚對着自己的臉頰劃下去,林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腕子。
“米娜,別做傻事!”
“我不管!你放開我,放開我……”
米娜瘋魔了一般,又喊又叫又踢又打,林楠死死抓着她的手腕不敢放松。
杜娅茹氣得頭疼,忍無可忍地大喊一聲,“夠了!別鬧了!”
米娜像被掐住了脖子,陡然消聲,房間裏瞬間安靜。
林楠終于掰開她的手指,把掌心的碎玻璃拿走扔在地上。
“媽!”米娜跪在地上,膝行着爬過去,抱住她的腿,乞求,“媽媽,我求求您!從小到大我什麽都聽您的,您叫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這一次求您成全我們吧!我真的很愛他,沒有他我寧可去死!媽,只要讓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不管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媽,求求您,求求您……”
“米娜,你別這樣,我不值得你這樣付出……”林楠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被她反手推開。
“你閉嘴!”米娜再次向母親哭求,“媽,我求您了……”她臉色慘白哀哀痛哭,一只手腕上纏的白紗布又被洇出來的血滲透了,另一只手還在血流不止。
林楠“撲通”一聲跪在杜娅茹腳下,聲音沉穩而堅毅,“夫人,我第一次來米家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客廳裏。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記着,夫人慈愛地問我的家人。當時我回答夫人說,年幼不記事的時候親生父母就已經亡故,被養父母收養,因為他們後來有了自己親生兒子,對我開始疏遠。幸好他們還讓我完成學業。後來,家中失火,我的養父母和弟弟全都命喪火海,只有我因為在外工作,才躲過一劫,從那之後我就無親無故了。”
“夫人聽完,當時憐惜地拍拍我的肩頭,說:‘好孩子,你的命苦,不要太難過了。以後彙海就是你的家,好好工作,米家決不會虧待你!’”
“我當時想到父母過世,心裏悲痛不已,夫人這這句話無異于雪中送炭!我沒齒不忘!彙海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努力做到最好,而米家也确如夫人所說的那樣,待我不薄。我告訴自己,我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家了,只有彙海,只有當初夫人的信任和惜憐之情。我要努力做到最好,不能辜負您的信任!”
“夫人,我知道我地位卑微,配不上米娜小姐。但是,我确實真心愛慕米娜小姐,我願意為我的愛去争取!因為我要自己給她最好的愛,最真摯的感情,我怕別人不能像我一樣去愛她!請您給我兩年時間,我會努力做到更好,做到可以配得上米娜小姐!請夫人成全!”
“相信我的能力,夫人心裏很清楚!夫人,茉市也确實不乏才俊!但是,他們不會比我對米娜小姐更忠心!他們的家世,也不會比我更讓夫人您放心!” 他現在就是個孤家寡人,再好掌控不過,确實讓人放心!
說完,他充滿勇氣地跪直得筆直,坦誠而堅定地望着杜娅茹的眼睛。
他早就了解杜娅茹是一個争強好勝的人,越是巴結着求她,越是不被她接受;越是拿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她越是欣賞。
她年輕時和米紹謙分分合合糾纏了兩年多,就是嫌他很多時候不夠果決,才和他大吵一架,甚至在訂婚宴當天放他鴿子和他分手,轉眼嫁了別的男人。
米紹謙被她傷得兩年都走不出陰影,後來遇到了沈薔,才算慢慢傷愈。杜娅茹嫁人之後,聽到米紹謙要和沈薔結婚的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立馬殺回來橫刀奪愛,把米紹謙從沈薔身邊搶走,最後更是逼得沈薔出國。
其實這些年下來,她也不見得有多愛米紹謙,不過是享受着他的成就,順便享受着——只有我可以不要你,但你不能不要我,我看上的必要奪回來的好勝之心罷了!
如果不是米紹謙心裏一直都有沈薔,他們之間的關系現在是什麽樣子,還真的難說。
“我相信你!”果然杜娅茹的臉色和緩下來,“不用兩年的時間。林楠,你把‘望海郡’的項目做好了,步入正軌,我就成全你們。”
林楠心中一陣驚喜,很快又變得遲疑,“董事長不是已經否決了‘望海郡’的項目嗎?在一片荒蕪之地上造出一座新城,不僅投資的金錢巨額,就連收效也要等兩年之後,而這兩年要一直往裏投錢!雖然有專業人士出謀劃策,仍然有不可估計的大風險。”
“我會讓人重新提案。董事長他老了,身體不好,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做大生意了!但是,我的孩子們可不能只守着半壁江山吃老本兒,”她的目光掃過米娜,眼中閃現亮色,“他們應該擁有最大的商業帝國!”
果然是一個野心十足的女人!
“夫人!”林楠臉上淡淡地笑在被血染得分外詭異,“這個項目的前期工作,我已經鋪墊得差不多了。只要董事長一聲令下,資金到位,一切就序!”
“很好!”杜娅茹把米娜從地上拉起來,擡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慈愛地看着女兒,“林楠,就用‘望海郡’做嫁妝,怎麽樣?”
“媽……”米娜有點跟不上節拍,“你同意了?”
“夫人,我更願意以為彙海商業帝國努力,作為聘禮!”
杜娅茹顯然對這樣的回答很滿意。
“還不趕緊去把臉上的血洗掉?看得人心裏碜得慌!”
林楠應了一聲,轉身去洗手間。
米娜如夢初醒一般,歡呼一聲撲進母親的懷抱中,“媽!您太偉大了!您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好的媽媽了!我愛死你了!”頓了頓,又擔心地問,“爸爸會同意嗎?”
“我會讓他同意的。”杜娅茹拍拍她的肩背,“你的眼光不錯!我觀察了他這幾年,是個有潛力的!”
“再過一段,就是你爸爸的生日了,也是彙海轉型房地産六周年的好日子,得好好地辦一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程醫生,你在聽嗎?”
沈璃薇沒有想到,她一出現在Love bread,就挨到了一頓拳打腳踢!
行兇者就是丁丁和田雨。
兩人一見她,就又喊又叫地從櫃臺裏跳出來,對着她好一頓打,當然是下手有分寸的打。
“死丫頭你跑哪裏去了?害得我們兩個擔心!”
“說走就走!一個電話就沒影了,當我們兩個是死人啊!”
沈璃薇只得連連讨饒,眼睛早已忍不住濕潤了,這種被人牽腸挂肚的感覺真好!
三個人鬧完了,沈璃薇被兩個人逼着交待了事情的經過。她只告訴她們,去一處海島旅行了,然後見識到一個與世無争的村子。
兩個人聽完也心向往之,商議着由沈璃薇帶隊,再去一次。
“我們可以拿面包去跟他們換東西!”
“或者教他們做蛋糕的手藝,換他們的小木屋!這樣咱們去旅行的時候,也會有一間小木屋了。”
“你們兩個真是貪心!人家淳樸厚道,你們就連人家的房子都惦記上了,絕對不能帶你們去。”
正說着,手機在包裏震動,拿出來看到顯示的是米紹謙的手機號碼。
她去門口接聽,米紹謙先問她怎麽關機這麽久,她推說出去旅行,然後他說派人去她,約她見面。
很快就看到于海把車開過來,第一次見面就摔過他一個大跟頭,沈璃薇有些尴尬地笑笑,于海反倒大方恭敬地請她上車。
跟着于海到了聽雨茶社,沈璃薇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裏的清幽。
長長的走廊一面臨湖,另一面隔開的一間一間的雅室。湖水青碧,泛着魚鱗似地波紋。微風吹來,風裏帶着湖水特有的濕潤氣息。
倒是一個難得的好地方。
米紹謙就坐在走廊盡頭的雅室中。精神比起上次,好了百倍,神采奕奕,膚色紅潤,怎麽看都不像做過一次大手術的。
他一邊半躺在竹制躺椅上聽着悠揚典雅的古琴曲一邊半閉了眼睛養神,旁邊的桌子上煮着一壺飄着袅袅香氣的綠茶。
聽到他們進來,米紹謙眼開眼睛,坐直身子慈愛地看着她,指着身邊的竹椅,“薇薇來了?快來坐!”
沈璃薇在他對面坐了,于海招呼人給沈璃薇倒了茶,便一同退出去,偌大的室內,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身體好些了嗎?”沈璃薇看着他的臉色安靜地問。
“好多了!”米紹謙點頭,“能吃能喝,能走能跑!呵呵,比原來差些,不過,現在這個狀況,我也就知足了。”
沈璃薇笑笑,米紹謙盯在她的臉色,眉宇間透出擔憂的神色,“我看你好像比之前好了,但是,又覺得你好像很乏累的樣子。你雖然年輕,但身子骨兒并不硬朗,比不得同齡人!你自己得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沈璃薇敷衍着,她不願意跟他過多讨論自己。或許內心深處還是抵觸這個父親的。
喝了一會兒茶,米紹謙說:“薇薇,五天後,你有時間嗎?”
“應該有吧,那麽久不确定。有什麽事情嗎?”
米紹謙沉默一會兒才說:“五天後,是彙海地産六周年慶!我準備把今年的生日提前幾天來過,和周年慶放在一起慶祝。薇薇,我希望你到時候能來。怕你不答應,我只能舍下老臉,親來請你。”
“怎麽會呢?你的生日,是好事啊!”沈璃薇難得對他露出喜悅的笑容,“到了日子,我請您吃飯,為您慶祝!您有什麽忌口的,有什麽愛吃的嗎?”
米紹謙擺手,“我不是要讓你請我出去吃飯!是我要請你去彙海,參加彙海的周年慶,和我的五十四歲生日宴!我希望那天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
“這……不太方便吧?”沈璃薇遲疑,到時候米娜和杜娅茹見到她,豈不是要起風波?
“我已經跟她們說好了!”米紹謙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我知道,米娜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讓你很傷心。我知道那些事情之後,已經罵過她,也罰她在家裏閉門思過,她也保證不會再為難你!璃薇,就不要跟她計較了吧?”
米紹謙啜了一口茶,回憶着往事,聲音蒼涼,“薇薇!我知道這讓你為難,也是我太自私!這二十多年,你不在我身邊,更沒有參加過一次我的生日宴,咱們父女兩個的感情太生份了!這一次,之所以滿心希望地請到你,是怕我以後沒有機會了!”
“別這樣說!您一定會健康長壽的!”畢竟是父女,血濃于水。再怎樣恨,也敵不過這份血緣。尤其是想到母親已經去了天國,面前這位老人,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一個有血緣關系的人,心裏沉沉地難以自抑。
“呵呵,你這是安慰我,我知道!薇薇!你知道我在上手術臺之前,心裏想什麽嗎?平日裏惦記的那麽多事情,一瞬間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兩件事情——一件是我走了,彙海誰能替我頂起來?另一件就是,我的薇薇,她已經沒有了媽媽,以後連爸爸也沒有了,她就真的是個孤兒了?”
沈璃薇的眼睛突然變得酸痛,淚盈于睫,似乎就要潸然而下!
“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對于米娜和米浩,我疏于管教,以致他們,一個嚣張跋扈、目中無人;另一個不思進取、貪圖享樂。對于你,我很慚愧!我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我不配做你的爸爸……”
沈璃薇輕輕搖頭,“別說了……”她想過讓米紹謙跟她承認自己錯了,但是他真的說出來,她又覺得不能承受。仿佛恨一個人是多少年來精神支撐,等到這個人真的認錯求饒的時候,不是不原諒,而是怕原諒了之後就失去了多年的精神支撐。
“薇薇,有多少次,我都想着等我把彙海的擔子卸下來的時候,一定要和你,還有你的媽媽我們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頓團聚的飯!可是,老天不給我機會……”米紹謙說到傷心處,聲音哽咽。
沈璃薇看着他,雖然仍然那樣精神,但頭上的白發比上次見時已經多了不少,連眼角的皺紋也更加深刻!他到底是一位老人了,再怎樣修飾也不能阻擋漸漸老去的年華。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是大事?
沈璃薇拖着病體回國,曾只為了偷偷看他一眼,又何嘗不是怕生命無常,從此錯過?
“好,那天我陪着您!”沈璃薇乖巧地笑着,“您是長輩,打個電話來就已經足夠了!更何況讓您專程來通知我?我沒什麽像樣的禮物,想親手為您做一只蛋糕請您品嘗,不知道您喜歡什麽口味的?”
米紹謙怔了一會兒,立刻轉悲為喜,“只要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你身體也不好,就不要費心了。”
“沒關系!我回來之後,看了中醫,正在調理身體,比在國外時好了不止一點半點!做蛋糕并不會花太多力氣。到時,我提前過去一天,把蛋糕做好在冰箱裏存着。”
“好。”米紹謙說不出的高興,一個勁兒地點頭。
父女兩個品完茶,又一起吃了晚飯。
沈璃薇剛回來,身體乏累,就跟父親早早地告辭回去休息。
躺着也不知道睡到幾點,被手機鈴聲吵醒,迷迷糊糊拿起來接聽,“喂?”
“沈璃薇?”對方的聲音似乎很驚喜。
“嗯,你是誰?”她還沒有完全清醒,沒有聽出來,只知道是個男人的聲音。
“你在哪裏?”
“我在家裏……”她猛地坐起來,這次她聽清了,是程諾!
“家裏?茉園小區?”
“嗯。”
電話那邊靜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薄怒地聲音,“你跑到哪裏去了?電話關機,聯系不到人,一失蹤就是二十一天?”數得好清楚!
“我出去旅行了……”她小小地聲音說。
“旅行?”程諾咬牙切齒地冷笑一聲,隔了電話仍然可以聽清他喘粗氣的聲音,似乎生了很大的氣。
沈璃薇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擔心吊膽地聽着,哪知他半天都沒再說一個字。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裏再無聲音,靜到她以為斷線了,拿開看看,顯示還在通話中,難道是他睡着了?
“程醫生,你在聽嗎?”她小聲地問,像在害怕吵醒他。
又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她準備把電話從耳邊拿開挂斷時,聽到手機裏“嘟”地一聲響,然後屏幕驟然一亮,退出了通話界面。
手機待機界面跳出來,顯示時間是02:33。
沈璃薇怔了一會兒,把手機放下,翻了一個身,卻睡不着了。她把被子拉上來,蒙着腦袋,給自己催眠,“不要胡思亂想!只是一個騷擾電話,什麽意思也沒有,別自作多情……”
折騰到半夜,才昏昏地睡過去,天剛亮就醒了,她看日出習慣了這個時間醒。
死活睡不着,爬起來穿衣下樓,天還早得很,整個城市都在睡夢中。
肚子有點餓,該找個地方吃早餐,記得步行街那裏有一家洋快餐是24小時的,肯定有早餐。
攔了車跳上去,報了地址,然後就靠在車上閉目養神。腦子裏又想起了半夜的電話,睜開眼睛晃晃腦袋,把它甩到腦後去,剛一閉眼,它又自己飛回來了……
反複了三四次,她只好的頭枕在靠背上,眼睛看車頂。
“到了。”司機提醒。
付車費的時候,無意中掃了一眼街景,“師傅,這是哪裏?”步行街呢?快餐店呢?早餐呢?
“決明堂啊!”司機師傅又補了一句,“你不是說來這兒嗎?”順手把零錢遞給她,“拿好了。”
“……”真的是她說的?
“姑娘還去別的地方嗎?要不去我就拉下一位乘客了。”
下一位乘客已經拖着行李敲車窗了。
“不用了,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謝我?為什麽?”
沈璃薇沒想到自己坐着都能睡着,坐着睡着也就罷了,被人看了半天還不知道!
如果不是突然有人叫了一聲,“程醫生,這麽早啊!”估計她還在睡夢裏。
她茫然地擡頭時,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她臉上迅速地抽走了,原本暖暖的臉頰突然和寒風來了一次親密接觸,臉頰上汗毛立刻站起來抗議。
後知後覺的發現,程諾就站在她面前,兩只手抄在風衣口袋裏。
他今天穿一件深卡其色半長款風衣外套,鐵灰色的休閑長褲,顯得身材特別挺拔。
沈璃薇呆呆得看着他,程諾的眉頭慢慢皺起來,原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自在地移動了別處。然後,他邁開長腿,從她身邊走過去,進了決堂的大門。
就這麽走了?
沈璃薇跳起來,看到他真的頭也不回,留給她一個背影,以指代枕理了理頭發,跟着進去了。
跟到院子裏,程諾已經進了自己的診室,反手把門關上了。
沈璃薇怔了一會兒,拍拍自己的腦袋,真是着魔了!跟着他幹什麽?
這會兒時間還早,小護士們在院子裏打掃衛生,沈璃薇就找了個不礙事地方坐下,等着孫醫生來。
孫醫生看到她時,有些意外,“沈小姐好些日子沒來了,還以為不來了呢。”
“怎麽會呢?我是出去旅行了,走得匆忙,沒跟您打招呼,真抱歉。”她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的頭發。
孫醫生幫她把脈施針,別的話也沒多說,等忙完,沈璃薇穿好衣服從屏風後邊走出來,孫醫生正在正起身送另一位女病人出去。
“孫醫生。”程諾拿着兩份資料走進來,“我臨時有事要去鄰市,今天約了六位病人,三位轉給柳醫生,這三位,轉給您可以嗎?”
他擡頭看到沈璃薇站在孫醫生身後不遠處,有片刻地失神。
孫醫生沒有注意到,接過資料說:“我今天也約了六位,如果都按時間來,倒是沒有問題,把他們安排進來,如果時間倒不開,怕是要再轉給別的醫生了。”
“我先把病歷放在您這裏,如果倒不開,就轉給李亦軒吧,他今天約的人少。不過,他年輕,比不得您經驗豐富。”
“這個我明白,我盡力。”
程諾和孫醫生又詳細交待了兩句,然後徑直轉身出門。
“沈小姐,如果沒什麽問題,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孫醫生笑眯眯地說,打斷了沈璃薇的走神。
“好,謝謝。”
出了孫醫生的診室,忍不住擡頭看向程諾的診室,隔着幹淨的玻璃窗看到他坐在桌子後邊,認真地寫着什麽,神态專注。
心裏掠過一陣失落:消耗感情的不僅僅是疾病,還有時間。
卻沒有注意到,轉身離去的瞬間,程諾的目光一直望着她的背影,面前的紙張,空無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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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薇!”
剛進面包店就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頭看過去,休息區已經坐了一位顧客,只是……來的人居然是章念瑤!
自從上次在方欣怡的生日宴上打過架,以為再遇上,都得繞着走呢!沒想到人家居然大大方方的找上門了,是來出氣的?看看又不像,她今天衣着光鮮、氣色很好,看得出來,心情也不錯,不像是來找晦氣的。
章念瑤穿着一件最新款的Gi金色印花連衣裙,腳上一雙大紅色的高跟鞋,淑女中透出一絲嬌豔。
頭發松松地挽着,項上戴了一條細細的鉑金鏈子,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