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怎麽現在才回來。”沐嘉勳見到初爻走進來，象征性地問了一句，“坐下來吃飯。”

“哦。”初爻乖乖應了一聲，将自己手上的小包放在一邊，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沐初雪的位置在她的側對面，她看過去，除了能夠看到沐初雪，還能看到這個時候已經從她身上跳下來，坐在桌面上的小不點系統。

只是除了她和沐初雪，應該沒有其他人能夠看得到。

一見到沐初雪，初爻就免不了會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多少心裏面有些膈應。

再看看桌子上面的那些菜，恰到好處的全部都是自己不喜歡吃的飯菜。

更恰到好處的是，這些東西偏偏是沐初雪最喜歡吃的。

雖然說她小的時候的生活條件一般般，吃東西基本上只要能吃飽吃什麽都沒太大區別，但是她多少還是有一些特別喜歡的惡特別不喜歡吃的東西。

平日裏桌上的那些菜肴雖然說也都是沐初雪喜歡的口味，但是也有一些是她能夠接受的，但是好巧不巧，今天桌子上面的那些東西全都是她分外不喜歡吃的。

她當初剛回來的時候管家也問過她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吃或者特別不喜歡吃的，但是更像是在走一個流程，即使初爻說了不止一次，但是也沒有哪一天桌子上面的東西都是她喜歡的。

按照沐家裏面的規矩，餐桌上面的菜肴不可能會這樣子安排的，可是偏偏就是這樣子，就連沐嘉勳和沐夫人也從來沒有注意到過。

初爻之前也不是沒想過提醒一下管家，只是……

正好聽到了那些人充滿嘲諷的對話，還有一臉看好戲的态度。

這樣子的心思頓時就全部消散了。

她不說這件事情，不管是管家還是廚師也就幹脆當做不知道，繼續理直氣壯地該幹嘛就幹嘛，做的菜都是沐初雪喜歡的口味。

就算偶爾會有她喜歡的菜，也都是因為沐初雪同樣喜歡而已。

看着桌上面的那些菜，初爻實在是沒辦法接受自己吃下去，也就只能低着頭，扒拉着碗裏面的米飯。

食不下咽。

而沐初雪自然以為初爻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覺得自己融入不聊這個家庭而覺得失落自卑，想到自己的計劃之後，心情倒是好上了不少。

“初爻，管家說你很早就出去了，現在才回來是去什麽地方玩了呀？”吃了幾口飯之後，沐初雪突然之間開口，卻還是端着一副關懷的樣子。

初爻突然之間被提及，擡起頭來看見沐初雪這個樣子，只覺得滿是虛僞。

喝了一口水之後，初爻才開口：“我去歡歡家裏面跟她玩了一會兒。”

“這樣啊……”沐初雪這時候僞裝的倒是到位，“只是到處亂跑也不太好，要是真的想有人陪你的話可以請你的朋友過來家裏面一塊陪你啊。”

倒是一點都不見外。

初爻這個時候低着頭，多少能夠猜到一點沐初雪的打算，也不打算慣着她，又一句話堵了回去。

“要只是玩玩也沒什麽，只是過段時間正好是那二位的忌日，這幾年來忌日都是我和歡歡家裏一塊準備的，今年時間快到了，也得提前通一通氣。”

說完，初爻倒是一臉無辜的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姐姐你忘記了嗎？”

這一句反問，直接讓沐初雪的假笑僵硬在了臉上。

她怎麽可能會記得那對夫婦到底是什麽時候死的什麽時候埋得，初爻這麽一問，倒是讓她多少有些下不來臺。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是不是初爻知道了什麽事情，才會說出這種話。

心裏面有些拿捏不準，沐初雪悄悄開口問了一下系統。

“系統，怎麽回事。”

系統接收到她的話之後，轉動了一下，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宿主，根據我的檢測結果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她的回答屬于合理範圍之內的反應。”

系統這樣子說，就算沐初雪心裏面有些奇怪，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相信系統的判斷，幹笑了一聲。

“是這樣啊……只是可惜我最近一段時間都有工作在忙，劇組裏面又急着趕進度，實在趕不回來。”

不得不承認，雖然給了一個好像說得過去的解釋，但是她的解釋依舊有些無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之後帶來的能力，剛才沐初雪跟系統說的話初爻全部聽的一清二楚，而且她的表現似乎還能騙得過系統。

這樣子的發現意外地讓初爻心裏面多了那麽一點底氣，見到沐初雪這個樣子，心裏面的不平也得到了些許安撫。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麽她一定還有機會的。

沐初雪說完話之後，沐嘉勳似乎是有點不滿意在吃飯的時候說這種不太吉利的事情，臉色嚴肅了一點：“好好吃飯，這個時候說這種事情做什麽。”

聽到自己的父親這種态度，要說不委屈是肯定不可能的，只是這個時候，除了暫時忍下來之外，沒有什麽別的方法。

相對于沐嘉勳這個樣子，沐夫人倒是更加好說話一點，見到場面有些尴尬，咳嗽了兩聲，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好了好了，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飯，兇什麽兇。”沐夫人瞪了沐嘉勳一眼，“出去玩怎麽了，孩子年紀不大喜歡出去又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注意安全就行了。”

她這樣說之後，沐嘉勳雖然心裏面有些不滿，卻也不敢這個時候多說什麽，也就只能哼了一聲，繼續吃自己的東西。

而沐初雪和初爻兩個人也跟着低下頭來，各懷心思。

等到飯吃完之後，初爻本來打算先上樓去，卻又被沐嘉勳給叫了下來。

“爸知道你跟那對夫妻感情好，但是再怎麽說他們跟你也沒有血緣關系，你已經回到了沐家，他們的忌日你去插手做什麽。”

一句話，倒是讓初爻蹭的一下火氣就上來了，剛才強壓下來的委屈這個時候也控制不住的往上浮。

“以前我是他們的孩子的時候，就算是日子過的普普通通，買不起什麽貴的東西，吃穿用的都是便宜的，他們也是給了我他們能給的最好的東西。小時候我學習不好，他們寧願多打一份工也要給我請老師補課，上畢業班的時候每天都要炖湯給我送過來……我過去有十八年是在他們的陪伴下長大的，沒有他們我根本活不到今天。他們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每一年也就只有我能記得在他們的忌日給他們上柱香倒杯酒，要是連我都忘記了，那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記住他們的人了。”

話說着，初爻擡頭看着他，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大膽。

“爸，您說過，做人不能昧了自己的良心。您和媽媽生我的恩情我也記得，他們夫妻養我十八年的養恩我也記得，有恩不報王八蛋，我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罵我，說我看見有錢的親人就忘記了窮親戚。要是今天您和他們的身份互換，該做的事情我依舊會做，這跟什麽金錢地位好日子沒有關系，我只是不想把良心給丢了。”

沐嘉勳沒想到自己面前這個女兒竟然能說出這樣子的話，不由得有些愣住。

細細想來，倒也是這個道理。

見他态度有些緩和，初爻想了想，又開了口。

“爸，您和媽媽養了姐姐這麽多年，這到底什麽樣的感情您自己心裏面也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就是我和他們之間的感情。您可以覺得不喜歡，但是我不能不做。我不做，罵的不只是我，還會罵你們不願意跟普通人扯上關系，罵他們夫妻兩個人沒教好孩子。既然這種事情我能做到，我為什麽要喪良心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說完話，初爻深呼吸了一口，轉身上了樓，剩下沐嘉勳一個人在樓底下生氣。

剛才那話說出來确實有些沖動，但是卻都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

沐初雪為了完成自己所謂的任務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不擇手段将其他人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是她做不到。

回到樓上，初爻摸了摸自己還有點餓的肚子，從房間的一個從儲物櫃裏面找出了一點吃的，然後慢慢吃完。

一盒餅幹加上兩瓶牛奶，差不多就吃飽了。

樓底下，沐嘉勳一個人卻還在生氣着。

沐夫人這個時候手上端着一杯水走過來，見到他這個樣子，走上前去，問了一聲。

“怎麽了，又是誰惹你不開心了。”

沐嘉勳見到沐夫人，哼了一聲：“還能是誰，我說兩句就跟我發脾氣，倒真的是打不得罵不得了。”

“我倒是覺得初爻這件事做得對。”沐夫人顯然能夠制得住他，語氣柔和，“再怎麽樣，當初的事情不是他們故意設計的，他們也确确實實将初爻撫養長大，再怎麽說沒有生恩也有養恩，逢年過節的時候她陪着我們，忌日的時候去見見他們又怎麽了。”

“可這……我的女兒跑去給人祭拜磕頭一副別人家孩子的樣子，說出去我面子往哪擺。”沐嘉勳還是有些意難平，“他們養了初爻這麽多年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要表示自己的感謝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她偏偏用這種方法，你說這……”

“他們夫妻二人沒有父母兄弟，你能怎麽賠償？”沐夫人這個時候倒是看的通透，“現在這世上能跟他們夫妻二人有血緣關系的人只有初雪一個，可是你瞧瞧她的态度，像是知道自己還有親生父母想要去看一眼的嗎？說句難聽點的話，難道我們收養初雪為的是感恩他們的付出嗎？不過是瞧這孩子跟我們生活這麽多年，再怎麽樣都有點感情不忍心從此之後斷絕來往。這不是感謝他們，而是我們自私而已。”

話說着，沐夫人倒是嘆了一口氣。

“本來我想着初雪是個好孩子，就算是初爻回來，要擔心的只會是初爻這孩子會不會心裏不平衡做些傻事，現在看來，不懂事的反而是初雪才對。初爻剛才問那句話的時候她什麽神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分明是連自己親生父母這樣子的大日子都不知道，說什麽沒有空，不過是找的借口而已。”

本來真假千金這種事情說出來，等到真千金回來，之前享受了榮華富貴的假千金的處境都是會格外的尴尬，他們當時想着沐初雪的父母已經不在世，有念着他們之間相處多年感情深厚，擔心她在沐家受了欺負，所以免不了就更加關照一點。

誰想到一個不小心，倒是将初爻給忽略掉了。

沐夫人心思通透點，之前沒想那麽多的時候對沐初雪沒什麽感覺，倒是對初爻多些嚴苛，今天見到兩個人各自的表現，卻一下讓她心思通明了許多。

要是真的記得這件事情，肯定是想就已經安排出這一天的時間出來，還用得着這個時候假裝惋惜。

不過是沒有真的在意罷了。

沐夫人這麽說，沐嘉勳也逐漸回過味來了。

“你從小到大一只寵着初雪，把她當成公主來養，現在看來，我們的教育甚至比不上那對夫妻的一半。”沐夫人又似乎想到了什麽，下定了決心一般，“且看看吧，要是初雪真的繼續這個樣子下去，還是讓她把姓改回來吧。”

沐夫人這個決定，倒是吓了沐嘉勳一跳。

“別的都好說，但是初雪名字叫了這麽久，改了不太好吧……”

沐夫人見到他現在還是這個樣子，覺得有些不争氣，搖了搖頭。

“初爻回來的時候不也改了姓，怎麽着，初爻改得了她改不了？”沐夫人斜瞥他一眼，“之前是我們糊塗了，現在這兩個孩子都大了，有些事情他們自己就應該懂得，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給她們一段時間好好看看吧。知道你更喜歡初雪，可是歸根究底，初爻才是我們的親生孩子，最重要的十八年我們沒有陪着她已經是我們虧欠她了，總不能讓她一直委屈下去。”

她這樣子說，沐嘉勳一時間卻也沒有什麽話能夠反對。

夫妻二人說是這樣子說，卻也是個能夠沉得下來的，就算是第二天兩個人達成了共識之後，起來見到沐初雪和初爻的時候，卻還是往常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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