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合一 (1)

徐鸾鳳不發一言, 自顧自喝着茶,冷眼旁觀,司楚念身邊的人前世做了多少罪孽之事, 還害了她兩個丫鬟,如今她只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她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別人如何對她,她會加倍償還,所以一定要親眼看着司楚念落得衆叛親離的下場, 才能解氣。

此時陳嬷嬷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 臉色極為難看,她将藥瓶呈給王太妃,王太妃細細端詳了一番, 繼而問道:“這是何物?”

陳嬷嬷冷聲道:“太妃娘娘,這就是摻在草料中的藥粉,老奴方才着人去馬棚細細查看了一番,發現……發現明日王妃回府要用的馬匹的草料,也摻了了藥粉。”

陳嬷嬷話音剛落,徐鸾鳳就變了臉色, 驚詫道:“這……怎麽會這樣?”

王太妃臉色陰沉,看來下毒之人是拼了命想讓景王府絕後了, 畢竟徐鸾鳳和景王未圓房只有府裏貼身的人才知道,看來下毒之人一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司楚念站在一旁,看清楚托盤裏的藥瓶,當下就差點暈過去, 這東西她自然認得,是她讓貼身丫鬟采晴在深夜到馬棚将藥粉灑在草料中,但是她已經讓她将藥粉處理掉。

采晴是她從姑蘇帶來的丫鬟, 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自己手裏,不可能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

然而如今,原本該消失的藥粉出現在此處,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徐鸾鳳察覺到了,然後将計就計,第二則是采晴真的背叛了她。

司楚念又急又氣,現在景王昏睡不醒,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将所有錯推到丫鬟身上,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這……老奴不敢妄言。”陳嬷嬷為難地看了一眼衆人,到底是低下了頭,這若是府裏其他仆人還好,她若是說錯話,太妃娘娘一定會厭棄她的。

“你說,我還沒死,如今這府裏我能做主!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膽大妄為,謀害景王府的主子!”王太妃氣得拍了一下桌子,将擱在一旁的茶盞震得發響。

“回太妃娘娘,這藥粉是在表姑娘的院子裏找到的。”陳嬷嬷說罷,便跪了下去,她這番話可太有意思了,直接就将司楚念推了進去。

“嬷嬷慎言,我……初到王府,寄人籬下,無比感激王爺和王妃的恩情,怎會做出這樣的事?”司楚念不待王太妃說話,連忙跪了下來,臉色焦急地看着王太妃。

徐鸾鳳看着司楚念眼底的驚恐之意,知道她這是緊張了,她也沒想着司楚念會認,畢竟藥粉無論是在她還是貼身丫鬟的屋裏找到,最後背鍋的人一定不會是她。

若是景王醒着,她反而還能當個被貼身丫鬟陷害的苦主,還好此次是王太妃坐陣,老人家如今已經被氣糊塗了,就算不能重創司楚念,也不會給她面子的。

王太妃到底是念着自家孫子,所以也不會真的處罰司楚念,估計也就閉門思過之類的結果了。

徐鸾鳳毫不意外,一切慢慢來,她借着王太妃的手打了司楚念的臉,這件事一定會如一根肉刺刺入司楚念的心裏,她一定會對王太妃心懷埋怨。

她如今不僅不能落井下石,反而還要替司楚念賣個慘,這樣才能體現她的大度,消除王太妃對自己的懷疑。

“祖母,妾身相信楚姐姐不是那樣的人,王爺如此看重她,她沒理由這麽做。”

徐鸾鳳替司楚念說話,有些出乎王太妃的意料,畢竟司楚念是沖着她的王妃之位來的,然而王太妃卻不好說些什麽,一時覺得疲倦至極。

“那你說說,該如何做?”王太妃看着徐鸾鳳乖巧的眉眼,忍不住嘆了口氣,如今這個場景,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徐鸾鳳略略沉思一番,繼而看向陳嬷嬷道:“嬷嬷,這藥粉是在誰的屋裏搜到的,那人可帶來了?”

“回王妃娘娘,藥粉是在表姑娘貼身丫鬟采晴的屋裏找到的,人是帶來了,只不過一直哭着說自己是無辜的。”

“将人帶進來。”王太妃如今渾身不舒坦,忍着怒氣,此事關乎自家孫子的性命,她不得不費着心思處理。

原本司楚念沒來,府裏一切安穩,景王主外,王太妃帶着徐鸾鳳主內,一家人和樂融融多好。

如今她同意司楚念進了景王府的門,一切都變了,先是生辰宴丢了景王府的臉面,如今又讓她和景王受傷,她開始懷疑自己同意景王将人從姑蘇帶回來,是否真的做對了。

就在衆人心思各異時,陳嬷嬷将那個丫鬟帶了進來,采晴見了司楚念,當場就哭喊着:“小姐救救奴婢,這事情的确不是奴婢做的呀。”

衆人皆看向跪在地上的司楚念,畢竟這藥粉從她的貼身丫鬟屋裏搜出來的,如今就算她有一百張口也難辨清白了。

若是藥粉只摻在景王的草料中,還能扯一扯被人陷害,然而如今徐鸾鳳也差點深受其害,明眼人當然能讀懂其中何意。

若是司楚念指使貼身丫鬟陷害徐鸾鳳,那就是謀害正妃,意圖取而代之了。

“閉嘴,太妃娘娘讓你開口你再開口!”陳嬷嬷毫不留情斥責采晴,一巴掌重重摔在那丫鬟的臉上。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采晴疼得悶哼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淚珠一斷了線一般往下落。

王太妃冷眼看着這一切,吵吵嚷嚷地讓人着實煩心,還好內室點了安神香,景王一時半會醒不來。

她定定看着采晴,發現她捂着嘴的手腕戴了一枚金絞絲镯子,面色微微變冷,這首飾可不是一個丫鬟能買得起的。

王太妃冷聲道:“這藥粉可是你的東西?”

“回……回太妃娘娘,奴婢……奴婢是冤枉的,這……這不是奴婢的東西啊!”采晴捂着紅腫的嘴,哭得涕泗橫流。

徐鸾鳳看着這一幕,心裏無比暢快,她還記得前世司楚念害死月圓和雲瘦的場景,趾高氣揚,面容醜陋無比。

司楚念自然是不願意折了采晴,畢竟她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她一把撲倒王太妃跟前,哭得梨花帶雨:“祖母,采晴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孫女相信她的為人!”

“祖母,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陷害楚姐姐,所以自導自演了一場戲?”時陽看着徐鸾鳳氣定神閑的模樣,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徐鸾鳳的手筆。

“是啊祖母,孫媳婦也覺得時陽的話有道理,莫不是有人眼紅楚姐姐得王爺的憐惜,所以……”徐鸾鳳接過時陽的話頭說道,她知道時陽的這番話是針對她說的,她陪着她演就行了。

時陽看着徐鸾鳳,眼底露出寒意,她心裏極為驚詫,她何時變得如此有心機了?

“祖母,單憑借死物壓根就說明不了什麽問題,除非有人目睹了這一切,不然輕易定罪,容易誤傷。”

“求您相信楚兒罷,楚兒絕不敢有傷害王爺和王妃的心思!”司楚念看時陽為自己說話,連忙趁熱打鐵,她不能讓王太妃繼續調查下去。

王太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司楚念,哭得楚楚可憐,她心裏有些不忍,正要開口,就聽得徐鸾鳳道:“祖母,左右找到證人就行,一定要還楚姐姐一個清白才是,不然縱容仆人的名聲傳出去不好聽啊。”

“陳嬷嬷,你去問問馬棚那處的人,看能不能找到證人。”王太妃自然不能随意将這件事掩蓋過去,畢竟這件事涉及到景王和徐鸾鳳,都是正經主子。

她若是因為一個外人寒了自家人的心,這穿出去一定會罵她胳膊肘往外拐,以後誰還敢娶時陽?

徐鸾鳳看着陳嬷嬷離開的背影,以及跪在面容失色的司楚念,忍不住勾起嘴角,這場戲實在精彩。

不過半刻,陳嬷嬷便回來了,司楚念聞聲看去,發現嬷嬷身後無人,眼底顯了些許喜意,她不信會有人看到,社會大半夜不睡覺出來閑逛?

“太妃娘娘,未發現證人,不過馬棚的小厮發現了一枚耳環。”陳嬷嬷說罷,将裹着耳環的手帕遞了上去。

王太妃接過手帕,細細打量着耳環,是一枚極為簡易的素銀耳環,像是丫鬟戴的首飾。

此時跪在下首的采晴看着耳環,臉色褪盡,她眼底皆是不可思議,為何這枚耳環會出現在馬棚裏?

“更巧的是,老奴在采晴姑娘首飾盒裏發現了另一枚素銀耳環,同這一枚剛好是一對。”陳嬷嬷說罷,便示意身後的人将整個首飾盒呈了上去。

徐鸾鳳接過首飾盒,打開一看,發現裏頭有不少珍貴的首飾,看來司楚念倒是大方,極為籠絡人心啊。

“祖母,您看是不是這枚?”她随意翻了翻,将另一枚耳環找了出來。

司楚念看着那對耳環,她知道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若她繼續保采晴,一定會惹王太妃的厭棄。

“這……為何我的首飾會出現在你的首飾盒裏?采晴,枉我如何相信你!你家裏人若是知道你這樣,我如何同他們交代?”司楚念滿臉驚詫,指着采晴問道。

采晴聞言愣了一下,顫抖着唇,腦海裏飛快閃過司楚念對她說過的話,以及将首飾賞賜給她的場景。

她以為,她跟對了人,所以奮不顧身,連同家裏人也一并交托給司楚念,如今一看,可笑至極。

“哼,你這黑心肝的東西,跟着楚姐姐進了王府,如今養的心大,妄想攀附我兄長,還差點害了楚姐姐!”時陽不是那等不知後院之事的小女孩,她如今已經瞧出來其中關竅了。

徐鸾鳳看着司楚念和時陽一唱一和,心裏不由冷笑,眼底皆是嘲諷之意,若不是這些事,她還真差點被時陽的假天真蒙蔽了雙眼。

采晴一臉死色癱坐在地上,又哭又笑,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小姐,是采晴的錯,是采晴眼紅王妃享的恩寵,妄想攀附王爺,所以在草料中下藥,想陷害王妃娘娘。”

她話音剛落,趁着衆人不注意,便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陳嬷嬷等人阻攔不及,只抓到了采晴的一片裙擺。

衆人只聽得一聲悶響,繼而便看到采晴重重摔在地上,她微微張開口,沖着司楚念的方向說了句話,而後無力垂下腦袋,地毯被鮮血染紅,瞧着極為惹眼。

徐鸾鳳看着那灘血跡,以及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的司楚念,她心底百般滋味,前世司楚念也曾這樣看過她,那時候司楚念心裏又是作何感想呢?

這高宅大院中,人人都在勾心鬥角,每一天都會有人死去,有的人是罪大惡極,有的人則是成了替罪羊,無辜死去。

然而真正該死卻又裝作坦坦蕩蕩活着的人,則會繼續用沾滿鮮血的雙手,逼下一個人死去。

徐鸾鳳看着門外的天空,天邊高低飛的鳥兒,看着周圍四方的高牆,血腥味無比濃重,采晴微垂的雙手,好似抓不住稻草被水溺死的人。

她突然整顆心髒抽痛,幾乎喘不過氣來,周圍的喧嚣皆沉寂無聲,她只覺得整個人眼前無比眩暈,好像下一秒就會死去。

約摸過了半刻鐘,她看着采晴被擡了出去,濃稠的血跡沿着采晴的眉眼流了下來,她頓了頓,前世的場景飛快閃過腦海,一下子便回過神來。

此時王太妃的精神早就撐不住了,她看着徐鸾鳳鎮靜的眉眼,心裏安了幾分,開口道:“歲歲,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對了,還有納妾之事,盡快準備上。”

王太妃原本想等着景王傷勢痊愈然後再将納妾之事提上日程,然而今日出現了血光之災,這極為不吉利。

她滿心都是徐鸾鳳說得那番話,唯恐今日的血光帶來的不祥之兆,影響景王府和她孫子的運勢。

“祖母,王爺還未醒,要不問問他的意見如何?”徐鸾鳳看着王太妃眉眼的倦意,她知道自己說的那番話被王太妃記在心裏了。

“是啊,孫女覺得哥哥不會答應的,他明明……”

“給我閉嘴,你一個小孩子家家懂什麽?你兄長納妾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王太妃心裏極為不暢快,當着衆人呵斥時陽。

她以為時陽如今也該懂事了,怎麽還像一個小孩子一般無理取鬧,徐鸾鳳不過比她長了兩歲而已,處理事情處處周到,沒有一處不讓人省心的。

時陽被王太妃不留情面斥責了幾句,當下就紅了眼,都是因為徐鸾鳳,每次都是因為她,她總是會被祖母批評。

“祖母別氣,您今日也累了,先去歇着罷,我讓人煮了補湯,您喝了再睡。”徐鸾鳳無視時陽投來的目光,而是攙着王太妃的手,将她扶到卧房。

約摸一刻鐘,徐鸾鳳出來時,時陽和司楚念還等在外室,她掃了兩人一眼,眼底露出幾分笑意。

她沒理會時陽,而是看向司楚念道:“楚姐姐,今日你受驚了,那樣的丫頭不要也罷,改日我讓管事給你院裏送幾個貼心的丫鬟去可好?”

“勞煩王妃了,我平日用不了太多丫鬟伺候,倒是王妃如今應當挑幾個丫鬟到院裏才是。”司楚念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眼底卻隐藏着對徐鸾鳳的恨之入骨!

徐鸾鳳聽着司楚念言語當中酸溜溜的意味,忍不住輕笑一聲道:“多謝姐姐提醒,瞧我着記性,到時候府裏要多出兩個妹妹了,我得開始着手準備準備。”

不待司楚念開口,徐鸾鳳就朝着站在一旁的嬷嬷道:“勞煩嬷嬷送表姑娘回院子歇着罷,她如今受了傷,得好好養着,不然王爺會責怪我的。”

司楚念看着徐鸾鳳眉眼的寒意,忍不住愣了愣,她為何會以為她只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保守替迂腐的人呢?

今日種種,徐鸾鳳一直将她往死路上逼,若非最後有采晴頂罪,她不可能及時抽身,司楚念看着眼前面容乖巧的少女,背後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

徐鸾鳳看着司楚念的離開的背影,眼底皆是深意,此次折了她的臂膀,下次就沒那麽簡單了。

此時站在一旁的時陽冷冰冰看着徐鸾鳳,笑道:“嫂嫂真是大度,平日對哥哥情深意重的模樣,還真讓人瞧不出如此心xiong呢。”

這是在罵徐鸾鳳人前人後不一樣呢,小姑娘忍不住脾氣,今日不僅被她狠狠打了臉,又被王太妃罵了幾句,只能朝着她撒氣了。

徐鸾鳳轉頭看向時陽,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時陽可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瞧着你平日慣會裝出一副天真無邪和我套近乎的模樣,明面寵你,其實我惡心極了。”

她話音剛落,陳嬷嬷便走了出來,時陽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徐鸾鳳關切道:“時陽今日也被吓到了,趕緊回去休息,這裏有我照看便是。”

“你……你不是……”時陽嗫嚅着唇,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她眼底皆是不可思議,仿佛剛才冷漠至極的人不是徐鸾鳳,而是另有他人。

“來人,送郡主回院子。”徐鸾鳳溫柔地摸了摸時陽的腦袋,然後笑着眨了眨眼睛。

陳嬷嬷看着兩個少女和樂融融的模樣,忍不住彎了眉眼,這才是以前的景王府啊,若非有那等上不得臺面的人來搗亂,太妃娘娘何至于受傷?何至于如此疲倦?

時陽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徐鸾鳳,少女笑意盈盈站在屋裏目送她,她看着徐鸾鳳未達眼底的笑,想到方才那番話。

她此時才意識到徐鸾鳳不是傻子,而自己才是,她自以為聰明,所以故意同徐鸾鳳套近乎,實則徐鸾鳳都看在眼底。

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就如同一個傻子一般,被徐鸾鳳耍的團團轉,從祖母的生辰宴至今,其實徐鸾鳳已看透她了。

徐鸾鳳不知時陽心裏所想,她其實看的不是時陽,看的是時陽身後的天空,很快,她就可以跳出這座深不見底的潭水。

“王妃娘娘,王爺醒了。”此時伺候在室內的丫鬟端着水盆,低聲禀報道。

“好,你去主屋讓施青将煮好的豬蹄湯送來。”徐鸾鳳笑着摸了摸小丫鬟的頭,然後轉身進了內室。

此時站在她身後的丫鬟愣了愣,她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如此溫柔對待,這麽好的人,為何會被人陷害呢?

她看着徐鸾鳳的背影,想到方才外室的鬧劇,眼底露出一片深思,而後轉身離開。

徐鸾鳳壓根不知小丫鬟心裏所想,她剛進內室就看到景王依靠在軟枕上,整個人有些許憔悴,不同以往的意氣風發。

“你來了?方才外頭發生了何事,我睡着總覺得有些吵鬧。”景王見徐鸾鳳來,臉色露出溫柔的神情,笑着問道。

徐鸾鳳見狀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沒什麽,王爺的腿可還疼?”

今日的事情是司楚念吃了虧,她此時若是告知景王,惹得他擔心,若被王太妃知曉,又是一番拉扯。

“好多了,如今細細養着便是,左右有你們在本王身邊。”景王也許是因為方才徐鸾鳳的善解人意,讓自己睡了一個好覺,所以如今看眼前人是越發順眼。

“沒事就好。對了,這幾日妾身要忙着給楚姐姐的院裏挑選丫鬟,所以不能時時刻刻在您身邊伺候,所以特意讓施青和施紅兩姐妹過來,王爺可願意?”

徐鸾鳳一邊說着,一邊走到景王身側,給他整了整被褥,少女微微低頭,幾捋軟發垂落在耳邊,襯得她膚如凝脂,眉眼彎彎,朱唇嫣紅,瞧着甚是可口。

景王微微恍了神,徐鸾鳳從何時起如今勾人心弦了?他長她六歲,以前瞧着并無任何感覺,在他記憶中,她一直是那個乖巧安靜的小妹妹。

如今少女初長成,一舉一動都帶着些許媚意,他腦海中突然閃過徐鸾鳳低眉淺笑、嗔怒撒嬌的模樣,這些場景不由分說便入了他的心。

徐鸾鳳只覺得頭頂有一股炙熱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擡眼看去,便對上男人極為怪異的目光,像是極為意外卻又暗含喜意,她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她伸手在景王面前揮了揮,男人瞳孔凝滞,徐鸾鳳想了想,一巴掌往景王的左臉拍去,發出一聲極為清脆的聲響。

景王愣了愣,臉色沉了下來,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極為詭異,親近和疏離,虛僞和真切,最後都被徐鸾鳳這巴掌打散了。

“王爺恕罪,有蚊子咬您,妾身一個不注意這才失手。”徐鸾鳳說罷,便打算跪了下去。

她從未見過景王這樣看過她,這讓她覺得有些惡心,加上這幾日受的委屈,她越看景王越不順眼,所以才一巴掌甩了過去。

就在這時,景王眼神一暗,破天荒地拉住徐鸾鳳的手腕,将人一把帶向自己的懷裏,徐鸾鳳來不及躲閃,整個人摔在男人的懷裏。

景王握着女孩的手腕,只覺得綿軟非常,他看着徐鸾鳳眸子裏的驚慌失色,像極了林間迷路的鹿兒。

少女緊緊靠着自己,他鼻尖是一股淡淡的花香,惹得他心煩意亂,徐鸾鳳鵝頸微仰,所以他能看到裙子包裹着微微起伏,玉膚白膩,男人只覺得某處一熱,心神恍惚。

徐鸾鳳被景王此舉吓了一跳,連忙掙脫老人的禁锢,然而景王的力氣大的出奇,她正要開口,便聽得門口傳來一聲:“王爺,王妃,奴婢可能進去?”

景王聽着外頭的聲響,有些依依不舍松開了手,徐鸾鳳看着自己微紅的手腕,眼底露出幾分冷意,所以裝作無意往後一坐,不偏不倚坐在景王摔折的左腿上。

男人痛得悶哼了一聲,徐鸾鳳連忙跪了下來,急急道:“妾身今日精神不太好,笨手笨腳,請王爺恕罪。”

少女一舉一動都帶着憨意,景王腦海裏浮現那一片雪白的起伏,心裏就算有氣也消了,反而覺得心癢難耐,然而如今折了左腳,他只能将情you暫且壓下。

而且徐鸾鳳今日肯定也累了,來日方長,等他要到了那枚玉佩,将她後路都斷了,她才能真的依賴自己。

“無事,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景王伸手碰了碰少女的發頂,他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不同以往的溫柔和寬容。

徐鸾鳳被景王的舉動惡心壞了,她點了點頭,起身朝着景王行了一禮道:“王爺好好養傷,明日妾身再來看您。”

不待景王說話,她就直接出了內室,此時施青已經捧着熱湯等在外頭了,看得出來,施青細細打扮了一番,身上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

她想到方才景王眼底湧現的情yu,毫不遮掩,她看着施青笑道:“你要好好服侍王爺,若是服侍好了,記得一切不可cao之過急,今日我提的納妾之事就有可能。”

施青看着徐鸾鳳的笑意,臉上微微一紅,她今日聽到消息,心裏無比激動,所以此次來伺候王爺,特地用了那種東西。

“奴婢遵命,謝王妃娘娘成全。”施青雖然意外王妃的做法,但如今機會來了,她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的。

徐鸾鳳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示意施青進去,景王這段時間應當還沒來得及同司楚念親熱,如今又傷了腳,起碼未來幾個月,司楚念和景王只能維持表面的關系。

所以,這時候趁虛而入是最好的方法,她真想看看景王對司楚念的忠貞會止步于哪一日。

她收回目光,然後出了王太妃的院子,便看到一個小丫鬟提着食盒站在不遠處,她頓了頓,才發現是王太妃屋裏的人。

小丫鬟看到徐鸾鳳,連忙朝着她跑了過來,她行了一禮,繼而道:“王妃娘娘,奴婢喚作白團。”

“原來是你,今日讓你去跑腿,雲瘦可給你抓點心吃了?”徐鸾鳳看着臉圓圓的小姑娘,人如其名,果然像個年團子。

白團看着徐鸾鳳笑意盈盈的模樣,忍不住發了癡,她以前就覺得王妃娘娘為人很好,然而沒有機會靠近,如今接觸,果真如此。

“回王妃娘娘,奴婢吃了許多,雲瘦姐姐讓奴婢有空的時候去找她玩,可以嗎?”白團喜歡徐鸾鳳,她半年前被人婆子賣進府裏,因年紀小總被人欺負。

今日徐鸾鳳笑着同她說話,壓根沒有看不起她,就像自己的姐姐一樣,溫柔可親。

“自然可以,我那處人少,需要白團這樣可愛的孩子一起熱鬧熱鬧,天色不早,太妃該起了,你趕緊回去罷。”徐鸾鳳捏了捏白團的臉,便打算離開。

“王妃娘娘,這是奴婢親手做的點心,是奴婢家鄉的特産,您嘗嘗。”白團連忙将一個小食盒遞給徐鸾鳳,小臉因害羞紅通通的。

徐鸾鳳有些意外,心裏微微提了提,看着她年紀小,到底是接了過來,她看着小丫頭肉嘟嘟的臉,心裏極為不忍拒絕。

她回到院子時,月圓已經等在門口了,見徐鸾鳳回來,連忙迎了上去:“主子,您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徐鸾鳳進了屋裏,才真正松懈下來,這偌大的景王府,只有在面對雲瘦和月圓時,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主子,奴婢今日準備了您喜歡的湯鍋,今日大廚房送來了新鮮的肥牛肉片呢。”雲瘦笑着走上來,替徐鸾鳳更衣。

今日先是王太妃受傷,接着是景王摔折了腿,徐鸾鳳就像一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兩個丫鬟看在眼裏,自然是十分心疼的。

徐鸾鳳換了舒适的裙子,然後躺在榻上,慵懶地翻了個身,聽着月圓和雲瘦叽叽喳喳說着話,桌上的湯鍋咕嚕咕嚕沸着,食物的香氣彌漫在室內,好像整段時光都被煮熟了。

這樣的日子,讓她想起了尚書府,只不過說話的人換成了祖母,真的讓人懷念極了。

“主子,我們明日還要回尚書府嗎?”月圓一邊整理着衣衫,一邊看向徐鸾鳳。

徐鸾鳳聞言頓了頓,原本是明日回去,但今天王太妃和景王受了傷,估計只能拖些日子了。

“明日不合适,你可打探出尚書府發生了何事?”徐鸾鳳起身喝了口茶,慢悠悠問道。

對于尚書府,她唯一在意的就是祖母,如今雖然她名義上的嫡目越氏掌家,但尚書府的大半家底都握在祖母手裏,容易遭人算計。

若是越氏安守本分,只顧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她原本不會顧慮太多,然而越氏野心極大,想借着尚書府的名號做生意。

這是祖母極為忌憚的事情,因為她名義上的父親徐尚書是禮部尚書,在陛下跟前說得上話,若是越氏做生意犯了大錯,到時候會牽連整個尚書府。

祖母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同越氏有太多不合的地方,這也導致婆媳之間的關系極為矛盾,所以她擔心越氏會對祖母出手。

“方才那邊的人遞了消息來,只說老夫人受了風寒,如今大夫人在一旁伺候着,并無其他事情。”

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為何生辰那日只匆匆忙忙送了禮,然後就回去了?徐鸾鳳不信,她一定要親自回去瞧瞧方才安心。

“你讓人細細注意,我總覺得定是發生了大事。”

“奴婢明白。對了,您今日說要将那兩姐妹給了王爺,那空出來兩個二等丫鬟的位置如何選人?”月圓其實有些擔憂,但又不好過問太多,她害怕徐鸾鳳憋出病來。

雲瘦此時端着熱水走了進來,她自然也知道今日在王太妃院裏發生的事,說實話她怕自家姑娘吃虧,畢竟在王府中,能得王爺恩寵是極為重要的事。

徐鸾鳳起身就着熱水洗了臉,緩了好一會兒,方才笑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只是如今時機尚未成熟,不能告知你們,你們別太擔心。”

雲瘦和月圓面面相觑,最後點了點頭,她們無論如何都是跟随在徐鸾鳳身後的,無論她做什麽決定,她們都會全力支持。

“至于那兩個空出來的位置,我已經找好人了,最遲後日就能進來。”徐鸾鳳打算借着給司楚念院裏挑人的時候,将宗熾給她準備的那兩個暗衛安排進來。

她們武功高強,為人和善,有她們在自己才能真正做到後顧無憂。

徐鸾鳳想到宗熾,猛然記得自己還欠了人家一頓飯,方才收到景王受傷的消息,她便匆匆趕了回來,将人晾在一旁了。

她擡頭看了看西洋鐘,已經是黃昏了,如今親手備幾道小菜送過去,應當來得及,思于此,她連忙朝着小廚房走去。

雲瘦看着自家主子匆忙的背影,疑惑問道:“主子,您不吃飯嗎?”

“你們快來幫幫我。”徐鸾鳳頭也不回就進了小廚房,她如今心裏愧疚極了。

今日有宗熾相助,她方能順利安置好那兩個孩子,若是自己言而無信,以後也沒有顏面見他了。

被徐鸾鳳晾了好幾個時辰的廠公如今正在東廠的地牢裏審問犯人,男人面若寒冰,薄唇微抿,鳳目陰翳,此時的他完全不同于面對徐鸾鳳時的白日溫柔和善。

站在一旁的錦衣衛苦不堪言,今日廠公原本派人來說有要事在身,不會過來,讓他們看着審。

他們自然開心,畢竟誰願意被活修羅盯着,若是做的不對,時不時一個飛刀,實在難熬。

然而幾人高興沒多久,廠公大人冷着萬年寒冰臉進了審訊室,整整待了一個下午,審問的犯人比平時多了一倍。

審訊室慘叫聲不斷,血腥味極濃,好好的人進去,一身血跡出來。宛阿鼻地獄一般恐怖。

“你說,大人這是怎麽了?我從未見過他這樣?”錦衣衛一透過門框看着一身紅袍的宗熾,驚詫問道。

“我記得上一次他這般,還是一年前,我記得那日好像景王娶親,大人在此處待了整整三日。”錦衣衛二回想一年前,整個人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對對對,我記得極為清楚,那日的大人一身血跡走出來時,就像地獄的閻王,我一想到他的眼神,渾身發毛。”錦衣衛三連連點頭,若不是東廠廠公還會呼吸,他都要懷疑廠公是從地獄爬上來的。

此時的活修羅剛審完一個犯人,坐在圈椅內漫不經心擦拭着帶血的鞭子,男人眼底寒意凜凜,平日陰柔的面容,帶着點點血跡,在陰影中極為可怖。

“主子,景王府那邊遞消息來了。”範延走了進來,手裏提着一個食盒,他今日一直懸着整顆心,還好王妃送了東西來。

男人沒接,眼皮未擡,只淡淡道:“顧佑煊死了?”

範延面色無奈,主子到底有多期待景王去世?

他搖了搖頭,然後細細将今日發生在景王府的事情說了一遍,見宗熾的臉色越發冰冷,連忙道:“不過王妃娘娘送了東西來。”

宗熾聞言擡頭,便看到範延手裏的食盒,他想到了今日少女的承諾,眼底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回府。”他将鞭子扔在一旁,然後接過範延手裏的食盒,朝着外頭走去。

此時幾個錦衣衛正懶散說着話,只聽得鐵門“哐當”一聲打開,便看到宗熾走了出來,幾人連忙斂了笑,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宗熾掃了幾人一眼,然後擡步走了出去,跟在身後的範延說道:“時辰已晚,你們回去罷。”

幾人應了一聲,然後皆是不可思議看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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