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是困死人的午後工作時間,出版社這種閑适環境喝咖啡都亢奮不起來。埋在格子間打瞌睡的艾萌萌被同事點名後當即坐直了身體。

章學舟笑眯眯湊過來:“你男朋友來找你了。”

艾萌萌懵:“我男朋友?”

睡意全無的她起身向外走,她何時有了男朋友,她自己不知道。一路上幾個女同事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臉上戳出窟窿,她倒是想看看是哪個二貨惡作劇過了頭。

門外捧着束鮮花拎着幾個大紙袋站在那看着她的人,她不陌生。

“拆遷隊?”艾萌萌警惕的問,“你來幹什麽?”

單宏是受林鵬飛指使,一大早商場開門就去掃蕩了幾個奢侈品店,誠意滿滿站在就是為讓艾萌萌跟他走一趟。

“求你辦點事。”

艾萌萌堅決反對:“憑什麽,我跟你又不熟。”

見艾萌萌轉身就走,單宏拉住人商量:“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艾萌萌甩開手警告:“你要是還不走,我喊保安了啊。”

林鵬飛自從山路與徐寧分開以後,一蹶不振了幾天,而後變了個人一樣,道上發生什麽大事都與他無關,整天致力于吃飯睡覺做複健。

腿還是瘸着的他坐在車裏等單宏把艾萌萌帶下來,等了二十分鐘都沒見人影,他剛要失去耐心,單宏就回來了,把鮮花和大牌包全都扔進了後備箱,一臉的挫敗坐進駕駛位:“沒戲,她不配合。”

“沒告訴他是徐寧的事嗎?”

“我說了,”單宏嘆氣,“可這女的鹽油不進,什麽也不信。”

林鵬飛不想放棄:“你再上去,等到她願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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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哥,我覺得這樣不行,咱們得智取。”

如果換成原祁來說這句話,林鵬飛願意相信,單宏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崇尚暴力合作的人竟在這跟他說什麽智取。他從鼻子裏哼着:“說說看。”

“我看到了她手機屏幕,電腦桌面還有工位上貼的海報。”

林鵬飛扶額:“那又怎麽了。”

單宏眼睛發亮:“全都是東哥。”

“沒看錯?”

“錯不了。”

林鵬飛想勸回徐寧,第一個想到的是艾萌萌。這個艾萌萌他本該早幾年就認識的,結果到現在他還跟徐寧最好的朋友未曾謀面,說來也是可笑。

這出版社是當時他暗地裏讓人安排才直接簽徐寧的,結果因緣巧合,徐寧因為在這工作遇見了言遇澤,想到這個言遇澤他就頭疼。

“那個姓言的盯着呢麽。”

“在盯,”單宏将車緩緩開出停車位,“送寧哥回那個村子後返回了家中,這幾天就外出了兩次。”

艾萌萌因單宏的出現而不安,原本徐寧的離開就已讓她萬分難過,舊事重提她只想回避。

她以為事情就此過去,沒想到兩天後又有人找上了她的家門。敷着面膜的她聽到敲門聲納悶的挪到門口去看。

門外站着個陌生男人,穿着暗黑利落,西裝控的她忍不住多盯了兩眼。猜着是隔壁女人的新男朋友敲錯門,直到那人叫了她名字她才有了回應。她隔着門板問:“你是誰?你找我幹什麽!”

林鵬飛試圖商量這個對她很兇的女人開門:“我帶來個人,你開下門。”

“神經病吧,關我屁事。”

艾萌萌決定不予理睬,結果更詭異的事發生了,幾年來她心心念念的熒幕男神很快站在了她門前。

突然見到偶像,讓艾萌萌發不出聲,第一時間是想躲起來,平時那些虎狼之詞全都換成了不敢直視,哪怕是隔着貓眼也慫的不行。

被迫營業的韓浩東是謊稱家裏有事跟經紀人請的假,不是林鵬飛還真沒人能請得動他。他敲了敲門後笑着對艾萌萌說:“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如徐寧所願,林鵬飛确實沒再出現。可農家院斜對面谷場邊的面包車三天一換人。他連出來上趟廁所車窗都會有動靜,只要他去學校上課,車就會跟去校門口。

車裏人不會跟他有任何交流,裝作不認識,實際他做什麽都監視着。這是林鵬飛的作風,徐寧氣憤又無奈,他不想影響那一家三口,更不想把支教弄得跟體驗鄉村生活似的。

他還是跟校長提出了離校申請。離開村子的前一天,吃過晚飯沒一會兒,麗華姐帶着個女人進了院。

徐寧正跟東東在院子裏踢鍵子,一擡頭的功夫看到艾萌萌眼淚汪汪的站在幾米遠處看他。

他們靜止着,相望兩無言。

聽麗華姐說,他們像兩個走散了的小夫妻。

艾萌萌也是因為這一句破涕為笑的。

麗華姐帶着東東回主屋後徐寧帶着艾萌萌走進了他的房門。

“這一路可真是跋山涉水,”艾萌萌将旅行背包脫下放在了桌子上,回身看徐寧,“還能看見你真好。”

徐寧倒了杯熱水遞給艾萌萌:“你一個女孩子,這麽遠讓你自己過來,是他林鵬飛不對。”

“你猜到是他讓我來的?”

“不然還有誰。”

艾萌萌連忙道:“我跟你講,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哪所以才诓他要過來的。”

徐寧無所謂的擺擺手:“随便他怎麽折騰吧。”

“你說說你,以前不告訴我他名字也就算了,怎麽從沒告訴我他是個瘸子?”

徐寧喝水的動作一滞:“應該是受傷了,以前不是。”

“那還能好嗎?”

“跟我沒關。”

艾萌萌豎起了大拇指:“徐寧,我得誇你,以前的你從來不聽我勸,現在的你才是我覺得應該有的狀态,那種人渣,就不用理會他。”

徐寧不想再聊這個話題,問道:“沒吃晚飯吧?”

“沒。”

“那我去炒個飯,你湊合吃,這裏條件有限。”

徐寧在廚房忙着的時候艾萌萌就蹲在竈臺旁添柴火,打開了話匣子抛出了她所有疑惑。

“你好好的在這,那江邊橋下的屍體是誰?”艾萌萌不解,“我親自去認領的,明明就是你啊。”

徐寧将雞蛋磕破後倒進碗裏:“我把所有貼身物品都交給陸警官了,應該是他安排的,可能碰巧像我吧。”

“陸警官是誰?”

“你不認識,”徐寧熟練的切着蔥花,“都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艾萌萌點點頭,安靜了半分鐘,再次開口:“這次真的放下了?”

徐寧攪拌着雞蛋液,頭也不擡的說:“你看我像耍脾氣的樣子嗎?”

“不像。”艾萌萌淺笑。

雖然林鵬飛這個人艾萌萌從來沒見過,但徐寧經歷了什麽,她是明白的。

那晚林鵬飛盡管帶着韓浩東登門,她也還是把韓浩東關在門外,拽林鵬飛進屋破口大罵了幾分鐘。為什麽專情得不到深愛,她替徐寧意難平。

見到了徐寧後,她是欣慰的,這麽多年的傻白菜終于知道躲着豬了。

“以後什麽打算?”

“這裏待不了了,”徐寧指了指外面,“天天有人監視我,狗皮膏藥一樣。”

艾萌萌叉腰:“還有沒有王法了?我這就去把他們趕走!”

“沒用的,我了解他。”

“那就讓他徹底死心。”

徐寧無力的笑笑:“跟死心不死心沒關系,他只是不習慣我先推開他罷了。”

在徐寧現在的認知裏,他是林鵬飛用慣了的一件物品,丢了遠比扔了更鬧心。愛不愛的早已談不上。他悔的是,若是他早看透這些就好了。

當他心如止水想永遠離開,林鵬飛還是不放他走,這次沒把他綁回去關起來,他倒是要說聲謝謝了。艾萌萌能找到他,就說明那晚山路上的話,他都等于白說了。

“我明早離開這。”

“去哪。”

“回去。”

“你不是吧,”艾萌萌将手中筷子握緊,“我過來真不是想讓你跟他回去的。”

徐寧搖頭:“我們說的不是一回事。”

當林鵬飛第二天上午得知艾萌萌跟徐寧在同行而歸的路上時,他正在參加闫豐海的葬禮,全場肅穆,只有他一個帶着些許笑意。

崔三明目張膽的反了後,跟他表面形成對立,葬禮沒有來參與,在場的基本都是他的人,除了祝野投來異樣目光,沒人敢挑他毛病。

闫豐海最終還是沒能被搶救下來,人不在便是大勢已去,全局準備開始重新争餅的時候,一向勝負欲很強的林鵬飛卻毫不在意。

三年前谷爺病重時,只把他叫到了床前,大部分手下都交給了他。要是沒谷爺的賞識和重用,他也不會發展這麽快。

按照年紀來說,他比不上那些老狐貍,但運氣确實是多了點。一路走來,總是大難不死。

如果非要安排給他個後福的話。他願意相信是還活着的徐寧。

幾年來他不是沒在一次次命懸一線時退縮過,但都沒能成功如他所願。走到今天這一步,想拔出腳已是十分艱難。

當年入行時單清河就跟他說過,沒有人能完好無損的從這條路上離開。

确認徐寧還活着後,失而複得的感受讓他認清了最真實的自己。

錢也好,勢也罷,都不如徐寧對他笑一下。

“你變得膚淺了。”白展在葬禮後回去的路上這樣說道。

“膚淺就膚淺,”林鵬飛認真道,“我是說真的,到時候都清算好你來接手。”

白展用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林鵬飛:“你不用這麽草率吧飛哥,你以為真的能全身而退?”

林鵬飛哼笑出聲:“以後靠你罩着我了。”

“崔三肯定也不能放過我,你就不管我了麽。”

“急什麽,”林鵬飛掰着手指關節,望着車窗外緩緩的說着,“我會把路都給你鋪好再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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