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徐寧第一次知道林鵬飛在外面有人是在兩年前,他不知他是怎麽活過那天的。

大哭着跟林鵬飛吵架後摔門離開,隆冬時節他只穿着件單衣卻完全感覺不到冷。

愛情教會他的從來都是面對真誠而非接受背叛,他以為他可以直接将這段感情放棄。卻在後來被對林鵬飛深到骨子裏的愛挾持,一次次不長記性。

從那之後,多少次出走無法計數,每次林鵬飛都會叫人把他弄回去,從不作解釋也沒耐心哄。反而說他作,除拳打腳踢就是在床上狠狠折騰他。嚴重的時候會把他鎖在床頭,對待他像對待條不聽話的狗。

後來他妥協是他怕了,怕被打罵,怕被囚禁,便順了林鵬飛。他發現只要他不作,林鵬飛對他也能過得去。

那時的他是真傻,竟還奢望一個在外面玩瘋了的男人會回頭。他等了兩年,等到他對林鵬飛的愛枯盡後堅決放手,林鵬飛卻還在故技重施的挽留。

如果徐寧還是以前的徐寧,他也許會動搖。

他不是了。他死過一次了。

誰也不知道那晚江橋上的風很大,他真的想跳下去,是言遇澤把他拉回來告訴他說:換一種方式活,就相當于死過了。

他這才去了那個山村支教。如果林鵬飛沒找過去,他可能會在那過完餘生。

他決定回省城是他已經确定能夠抵擋得住內心的悸動。面對受傷的林鵬飛也好,面對真誠的林鵬飛也罷,他都不會動容。

他像是看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任憑林鵬飛拉着他把曾經對他們有紀念意義的地方走了個遍。故地重游也沒能讓他覺得溫情,林鵬飛就算再把他鎖起來,他的心也已經飛走了。

當林鵬飛告訴他說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他的時候,他笑了,笑的特別超脫。

這種笑讓林鵬飛發毛:“你怎麽了?”

徐寧看了看四周:“你想對我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反抗也不掙紮。什麽時候你累了膩了,告訴我,我再走。”

林鵬飛一臉錯愕,不敢相信的問:“真的?”

徐寧面無表情點頭:“真的。”

他這種面無表情貫穿了接下來的任何,餐廳吃飯的時候是,入住酒店的時候也是。

林鵬飛跟牽着個木偶一樣,他雖然是想跟徐寧多相處,可眼下的情況他心裏沒譜。拿着房卡去房間的路上他對徐寧說:“我們各睡各的,我不碰你。”

“不用解釋,你要碰就碰。”

“你這樣讓我好害怕。”

“有什麽怕的,我又打不過你。”

林鵬飛語塞,打開房門後側身将徐寧讓進去:“你累了就早點休息吧。”

林鵬飛這種溫柔以前在徐寧那可是寶貝,他可以瞬間什麽前嫌都不計,用百分百的熱情回應。

現在不行,他的心冷冰冰。

徐寧看了看室內的兩張床,選了靠窗的那張,外套脫掉後就鑽進了被子,留給林鵬飛一個背影。

逼着徐寧做不喜歡的事讓此時的林鵬飛感覺罪惡極了,他坐在了另一張床上,呆呆的看着徐寧削瘦的背。

“我知道你現在很讨厭我,我也知道我們變成這樣全怪我,”林鵬飛語氣很輕的說着,“你真的就連個改過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林鵬飛覺得他像是怨婦,絮絮叨叨坐在那跟徐寧說了很多,以前的,現在的,毫無保留的說。

只是徐寧始終沒有任何回應。他探身上前确認徐寧是不是睡着時,覺出了不對勁。

“徐寧?”

他把手往徐寧額頭上一放,立馬慌張。快速給前臺打電話,詢問有沒有退燒藥。

林鵬飛抱起裹着被子的徐寧,讓徐寧的頭靠近他懷裏。

他埋怨自己不該不管不顧帶着徐寧在低溫天氣裏到處走,徐寧每次感冒都從發燒開始,曾有次燒到昏迷不醒,醫生下了緊急病危通知。

是剛發現他在外面不檢點的時候吵架後離家,穿的很少在冷風裏走,找回來的時就高燒不止,佟耀沒有辦法降溫不得不讓送急診。

林鵬飛抱緊了懷裏人,猛地抽了自己一嘴巴。他都在做什麽,說着想徐寧好好的,卻還是變成這樣。

徐寧眼皮特別沉,他記得他睡着了,睜開眼看到林鵬飛在打自己,緩緩開口說:“我頭好疼啊。”

林鵬飛将臉貼在徐寧臉上蹭着:“小寶,我錯了。”

應該又是在做夢,徐寧無力的笑,只有在夢裏才能見到他的林大寶,他閉上眼睛,再想睜開就睜不開了。

前臺工作人員來送體溫計和退燒藥時,見開門男人眼睛通紅,連忙安慰道:“先生,先給你朋友吃退燒藥,如果需要去醫院我們可以幫忙聯系救護車。”

林鵬飛:“好,謝謝。”

他喂意識混亂的徐寧把退燒藥喝下後,一遍遍給徐寧量體溫。

看着溫度計上的數字一點點降下來,他懸着的心才跟着慢慢放下。

他抱着睡着的徐寧,一動不敢動的靠着床頭撐了整晚,左手臂早已沒有知覺,只剩右手在時不時的探探徐寧額頭。

天快亮睡意全面侵略,他才實實在在睡着,只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就爬起來出了門。

當他買了感冒藥和早餐帶着幾個蘋果回來,床上已經沒人了。如果不是床頭櫃上的水杯和皺着的床單證明昨晚都是真的,徐寧很像是他想象出來的一樣。他真的從沒如此熱切想要留徐寧在身邊。

從酒店離開的徐寧,帶走了林鵬飛蓋在被子上外套裏他的手機。開機後看到言遇澤很多的留言,最後一條在淩晨兩點。

他渾身無力的走在清晨的街上,叫了出租車去車站。買票的時候給言遇澤打電話,卻是關機狀态。

在通訊錄翻找駱旭電話,打了好幾遍都沒人接。他只得給言遇澤回複留言,耐心的等車。

胃裏火燒火燎的感覺讓他陣陣想吐,回想起昨晚他确實是跟林鵬飛相處了一夜,早上起來看到撕掉的藥包才确定不是他做夢,是他真的發燒了。

他是趁着林鵬飛不在逃離酒店的,他怕那人再纏着他不讓走,說又說不聽,他言哥聯系不上他一定很擔心。

檢票的時候,徐寧終是打通了駱旭的電話。

“徐先生你在哪?”駱旭的聲音發顫,“老師出事了。”

徐寧心裏一顫:“到底怎麽了?”

駱旭向來是笑不離臉的人,卻被徐寧追問到哽咽:“老師他......他因聯系不上你,昨晚執意要飛回省城,司機疲勞駕駛,在機場高速撞了車......”

徐寧定在原地,工作人員示意他好幾遍他才邁開步子走進站臺:“他現在.......還好嗎?”

“你快過來吧,我們在省醫院,我已經沒事了,他還在搶救。”

這種感覺跟得知他媽因他沒按時探望出事時一樣,壓抑和自責太過沉重,徐寧看着站臺上的人,每個都有重影。

“小夥子你沒事吧?”身邊一大媽見徐寧站不穩,關心的問道。

徐寧搖着頭閉上眼,再睜開,視線因淺層眼淚變得清晰。他跟着人群登上了列車。

漫長如世紀的幾個小時,徐寧憑着一口氣強撐到下車。他的手機卻沒能挺住,在他到達醫院後因電量低關了機。

滿是人的醫院裏,徐寧沒有慌,他先跑到骨外科去找了喬梁。

喬梁正在問診,見徐寧一臉着急的等他,連忙叫了同事頂替他,出來詢問過後說道:“那是我們院長兒子,手術結束了,在VIP病房,你朋友?”

徐寧點頭:“嗯”

“冬天真的是車禍高發期,我這幾天手術排不過來,加班好幾天了,”喬梁邊走邊說,“他的手術是我們科主任親自操刀,只要過了危險期就應該沒問題,你先別着急,我這就帶你過去。”

徐寧跟着喬梁靠近言遇澤所在病房時,心裏怯極了,他怕看到言遇澤受傷的狀态,更害怕的是,他不得不接受,這都是因他而起。

駱旭左臂打了石膏,身上剩餘都是擦傷。他因坐在副駕駛逃過一劫。當時卡車撞的是駕駛位那側,司機當場死亡。言遇澤在司機後面座位,左半身受到嚴重擠壓撞擊,當時就卡在撞擊處無法動彈。

救護車到達時,花了很長時間才把人擡出來,言遇澤因流血過多進入手術室時都處于昏迷狀态。

見到徐寧出現在了走廊,駱旭連忙起身相迎:“徐先生你可算來了,老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都還在問你聯系上沒有。”

徐寧向駱旭身後的病房望了望,與走出來的梁玉姝視線相對:“阿姨。”

“小寧,”梁玉姝疲憊的笑着,“快進去看看遇澤,剛他還念叨你呢。”

徐寧點頭後進門,看到了床上腿和胳膊裹着層層紗布的人,眼淚随着眨眼掉下來。

言遇澤臉色蒼白,卻在看到徐寧時如獲陽光。他躺在那看着走到跟前的徐寧,眨了眨眼睛:“沒知覺前我向老天許願,說還想見到你,看,我被成全了。”

徐寧看了看言遇澤腫脹的左手,心痛的很:“以後還能打字嗎?”

言遇澤笑了:“我爸說能,我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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