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經過3個月的選拔,上海美展終于公布了得獎的作品,沈修竹有幸拿了第二名。

除了藝術圈,其實大多數人對于畫家都不是特別的熟悉。原本也就是沈修竹和莊邢兩家人,沈修竹的班主任知道獲獎的事情。

但是沈修竹有個開論壇的哥哥莊邢,萬戶BBS首頁做了一個大圖,一時間家裏買得起電腦的,玩論壇的小資都知道了,有一個叫做沈修竹的青少年,在上海美展獲獎第二名。

反而第一名是誰,沒人知道,沒有渠道去了解。

這也導致了,莊周島地方新聞報紙也刊登了此事,一時間沈修竹成了市高風雲人物。

話說,初級的畫家在擺攤,中級的畫家在畫廊,高級的畫家在訂單,終極的畫家在拍賣。

18歲的沈修竹,高二剛開學兩個月,他就開始接訂單了。秋雨老師覺得是個鍛煉的好機會,先給他接了個4平尺的挂圖。

周學軍這個名師也因此被藝術圈子挖掘了出來,受聘任職莊周島博物館修複師,專門從事名畫修複。

沈修竹最高興的就是這件事了,爺爺為了他搬到島城市裏,他覺得爺爺為自己犧牲太多了。

現在他讀書,周學軍就去博物館,晚上爺孫兩一起在陽臺納涼,或者下樓散步消食。

博物館的工作很是清閑,畢竟是個小島城,因此周學軍并不需要天天去工作,今日他就待在家裏,他剛泡上茶,家裏就有人來做客了。

客人是紀德潤,許久不見老朋友,周學軍顯得興致高昂。

紀德潤寒暄了一會兒,問道:“周老是和你那學生張鍵又來往了?”

周學軍不解:“并未,怎麽這樣問?”

“張鍵在售賣您的創作,說是親筆。”紀德潤也是為此事而來,因為周學軍一直都和他合作無間,近日周學軍都沒有再寄售親筆了。市面上卻傳大量的周學軍親筆作品,他才不得不趕緊上門問個清楚。

“不可能,我最近受聘于島博物館,所以創作的時間少了,都是些靈感随筆,并不打算賣弄。”周學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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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紀德潤猜得對,張鍵定是售賣假畫。周學軍去年一副【春江水暖】,約8.6平尺,差不多是10000元,也就是1200一平尺的價格。

結合周學軍現在的作品價格,紀德潤調查了一下,張鍵以此牟利了數萬元。

周學軍也萬萬沒想到,張鍵能這麽下作,畫家圈子裏最看不起臨摹騙錢的行為,嘔心瀝血教育出這麽個學生,他猶如淤泥在哽。

周學軍找了新華報刊,刊登一則申明,大意是,只要是通過張鍵之手的,一律不是他親筆,兩人已經斷絕師生情誼,此生不再來往。

莊邢也幫忙在萬戶BBS挂了這一側啓事,至于還有沒有人會讓張鍵接着騙錢,他也無從得知了。

其實親人熟人之間的反目,往往都是借錢這件‘小事’。

對于家裏這些事情,沈修竹一概不知,他此時正捧着一本話本看的津津有味,這是張文斌帶來的,據說是張文斌爺爺輩遺留下來的古話本。

突然他聽到有人用力踢桌子,一時間桌椅碰撞的聲音,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沈修竹好奇的擡頭看過去,是高大傑。

高大傑一臉怒容,“誰他嗎的吃多了?有本事當着我的面,再敢背着我搞這些小動作,我看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放!”

說完他撕了手中的紙張,憤怒的出了教室。

教室在他離開後,開始了激烈的讨論,張文斌好奇的問:“他咋個了?”

周勝看了兩眼周圍,轉過身來悄聲解釋:“他搞流氓,有人看到他和男的打啵。”

沈修竹瞪大眼睛,一臉驚慌。

周勝見他這樣,忍不住笑他,“沈修竹,你怎麽膽子這麽小?”

說完又不懷好意的吓人,“不過你要小心了,小心他看上你,哈哈哈……”

張文斌見沈修竹臉色不太對,趕緊打斷周勝道:“去去去,別吓沈修竹了。”

“我哪有吓沈修竹,本來就是啊,他從高一開始,動不動就找沈修竹的茬,我估計他叫‘小傻逼’,就是為了吸引沈修竹的注意力!”

“……”

直到上課鈴響,沈修竹才回過神,一整節課,高大傑都沒有出現。

之後的幾天,高大傑每天都會踢桌子放狠話,沈修竹知道為什麽,因為那些風言風語已經開始不避諱他們,大肆的在班級宣揚。

只不過因為高大傑個高體重,所以那些人從來不敢在高大傑面前說。

一開始,有人說暑假看到高大傑和一個男人,在公園樹林裏親嘴,再接着,有人說看到高大傑摸男人屁股,最後,又有人說高大傑在學校廁所摸同學□□。

總之謠言越傳越不入流,不久後,高大傑被宿舍趕了出去,因為同宿舍友集體找學校抗議,理由是高大傑有艾滋病。

高大傑被學校談過數次話,眼看着越來越沉默,臉上的戾氣越來越重,終于在某一天爆發了。

這天他被班主任叫去談話,大概意思是,學校讓他自己退學,市高容不得有問題的學生。

高大傑沉默地回到教室,發現自己的桌子被人搬到了垃圾桶旁邊,他忍着怒火問:“誰幹的?”

班上同學自顧的叽叽喳喳,無視了高大傑。

高大傑正愁怒火沒地方發洩,反正已經要退學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他拿起板凳往地上一砸,大吼:“誰幹的?我艹他嗎!”

木板凳落地四分五裂,頓時,教室一片鴉雀無聲……

高大傑走到幾個平時叫嚣最厲害的男生面前,咬牙切齒的問:“是不是你?還是你?”

三個男生面面相觑,仿佛人數上給了他們底氣,其中一個叫候向文,外號猴子的忍不住先開口:“滾開,艾滋病別傳染給我們!”

他還是第一個當着正主面造謠的,也是高大傑曾經的‘好兄弟’,瘦的像個猴子,皮膚又黑,尖嘴猴腮。

高大傑只覺得猴子今天看上去猙獰欠揍,他爆喝一聲:“放你嗎的屁!”

眼看着高大傑揮起了拳頭,猴子趕緊轉身扒開兄弟們往外跑,嘴裏喊着:“救命啊,高大傑殺人啊……”

沈修竹這幾天一直惶惶不安,他這是第一次直面的了解到這個社會,對兩個男人的歧視。

看着高大傑被折磨的像個瘋子,他站起來快步走到高大傑面前,“把手放下!”

沈修竹深吸一口氣,環顧一圈班上看熱鬧的人,努力強迫自己用平靜的語氣說:“有人造謠,暑假高大傑在上海,我曾在上海的新華圖書館見到過他……”

高大傑緊緊盯着沈修竹,這個白淨的男孩兒,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脆弱不可一擊的,今天卻猶如鐵骨般傲然挺立。

他暑假确實去酒吧,他也确實和一個同志搞在一起,所以謠言四起的時候,他心虛,只能不言不語的承受。

此時一聽沈修竹站出來說話,他瞬間想到了什麽,他開始挨個挨個看男生女生的表情,只是所有的男生都心虛的低頭,一時間倒也看不出什麽來。

但是他心裏有了方向,只要查到誰暑假去了上海,他就能抓到造謠的人。那人必定是看見了他和男人在一起,不然不會造這種謠。

張文斌趕緊走過去把沈修竹扯回來,他不想同桌趟這個渾水。

這件事最終還是驚動了李蘭心,因為沈修竹被叫去問話取證了。他老老實實地回答教導主任的問題,“就是在圖書館見過他,那天我買了一本畫冊。”

教導主任是一個頭發稀少的中年男子,藍色的有領T恤塞進西裝褲裏,他對沈修竹和藹的問:“你就見到他一個人嗎?”

“老師,圖書館的工作人員可以作證的。”沈修竹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無法撒謊。

李蘭心很快就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她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親切的拍了拍沈修竹的背,“沒事兒,姨在呢。”

又看向教導主任問:“怎麽了?李主任,我家孩子惹什麽事了?”

沈修竹看着姨,有家長護着的感覺真好。

李主任一見李蘭心,心裏發苦,這位李老師實在是護犢子,但是偏偏她家孩子就是很有能耐,一個親兒子莊邢,是那一屆的第一名;一個親戚沈修竹,今年才高二就拿了上海美展第二名。

“沈修竹同學說在上海見到過高大傑,就是問問情況。”

“是啊,這次暑假孩子去上海參加上海美展,這一開學,橫幅不是已經挂校門口了嗎?”李蘭心不解,開學不久,學校立馬就拉了橫幅‘熱烈祝賀我校沈修竹同學榮獲上海美展第二名’。

李主任心裏更是苦了,“是是是,我也知道,只是上面讓調查清楚,得問問孩子具體……”

“小竹子,你先回教室。”李蘭心打斷了李主任的話,輕輕拍了拍沈修竹的肩膀,哄着他出了辦公室。

等沈修竹出了辦公室,李蘭心這才表露出不滿來,“孩子才多大啊?他懂什麽啊?這種事情能具體問他嗎?李主任,你這不是為難我家孩子嗎?”

李蘭心一向好脾氣,只是底線就是自家孩子。

教導主任住了嘴,心裏回答,你家孩子多大?你家孩子班上年紀最大。

“李老師,我就是叫孩子來問問。”

李蘭心比較護犢子,“主任有什麽問題,咱們家孩子去上海我都知道,這事我也聽說了,以後還是不要再找孩子取證了,問我也是一樣的。”

“好好,李老師放心。”教導主任一點兒都沒有,在學生面前的聲色俱厲。

甚至讨好地問:“李老師,你家孩子需要保送名額嗎?還是說有出國的打算?”

提到孩子前途,李蘭心有些驕傲,“不用了,主任。孩子已經拿到上海美院的招生名額了。”

沈修竹剛開學,包含他在內的前三名,就已經收到了美院的錄取書,沈修竹更是迫不及待想去上海讀大學。

送李蘭心出了辦公室,教導主任抹了下額頭的汗,臨到關頭淨整些事兒,早戀都抓不過來了,還整些流氓事兒。

最後學校不得不公開通報,高大傑事件是謠言,如若還有學生私底下造謠,輕則扣學分,重則退學。

這個事情,也讓李蘭心心裏對于兩個男孩子太親密,有了一定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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