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噠噠噠”
門被推開，班主任牽着一名小小的團子進來。
團子有些緊張，又忍不住興奮偷偷擡頭，見好多個小朋友都睜着大眼睛看她，她吓得立馬低下小腦袋。
“小朋友們，這是我們新來的同學，叫許音音，比你們大部分人都小一點，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哦。”
團子上的是小班，她剛剛三歲這年紀可以上寶寶班，也可以上小班，班上的小同學們都是三到四歲左右。
本以為孩子還小，再調皮也會喜歡新朋友的，沒想到這些孩子對着新來的小朋友做鬼臉，嘴裏還發出噓聲。
班主任：“……”
團子被老師牽着站在上面，本來做好了自我介紹的打算，被他們這個态度吓得不敢張口，垂着小腦袋站在那裏。
“我是音音，我叫許音音，我、我……
“音音有一條狗狗，叫大王，特別威風，”
在老師的鼓勵下，團子張了口，磕磕絆絆的，可越說越順溜，好像記憶裏也有這樣場景，她站在教室裏，自信大膽地跟所有的同學們介紹了自己，告訴他們她最愛、最愛……最愛誰呢？
最後她低下聲音，“音音最喜歡大王和統阿姨，還有王奶奶和孫姨。”
教室裏頓時哄堂大笑，“看，她連話都說不清楚，笨死了！”
“小笨蛋，小笨蛋！”
“你為什麽喜歡的是別人，不喜歡的自己的爸爸媽媽？”
團子愣住，再擡頭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大聲吼道：“我最喜歡爸爸了！不喜歡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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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的爸爸，她默念道。
第一天的幼兒園生活對團子來說并不是什麽好的體驗，她懷着憧憬興奮的心情來到這裏，但是小朋友不喜歡她，不歡迎她，總是喜歡捉弄她，嘲笑她。
他們說她很窮。
“你衣服好舊又好破啊！像麻布袋！”
“許音音，你腳上的鞋子怎麽破了？”
團子攥緊了身上過于寬大的裙子，低頭看着腳上破得露出腳指頭的鞋子，抿唇不語。
放學時，有小朋友驚奇指着團子背上的小書包，“這是什麽書包？”
團子以為有人願意跟她交朋友了，仰起小肥臉，高興分享：“這是王奶奶跟音音做的書包，是不是很好看？還縫了蝴蝶結呢！”
“如果你喜歡的話，音音可以請王奶奶幫你做一個。”
那小胖子和身邊打扮得精致像個小公主的女孩頓時指着她哈哈大笑。
“什麽啊，破破爛爛的，難看死了！我是說你為什麽會背這種書包來上學，一看就是舊衣服做的，好寒酸啊！”和團子同住一個小區的人都不富裕，甚至是比較貧困的，家家戶戶都處于社會底層，王奶奶一直有個自己做衣服的習慣，就給團子縫了個小書包，還在收口處縫了一朵小蝴蝶結。
布料是舊了點，但洗得幹幹淨淨，樣式是土了點，但背在團子身上有種樸素得很可愛的感覺。
絕不像這倆小朋友說的那樣可笑。
團子擡頭沖他們吼，“我不喜歡你們了！”
說完後沖了出去，卓老師正好要來叫音音，她要送她回家，誰知那孩子一陣風跑了出去，她在後面追，“音音小朋友你跑慢點，老師送你回家。”
車上，團子将小臉埋在書包裏，也不願意跟老師說話了，幼兒園裏的人不像老師說的那樣想跟她交朋友，老師騙她。
小朋友壞，老師也壞。
團子偷偷抹眼淚，她要辜負統阿姨了，她不想上學了。
團子一路抹着眼淚回家，可把王奶奶和孫阿姨急壞了，怎麽安慰都不好使，第二天還不上學了！
王奶奶領着卓老師上門，“孩子昨天哭了一晚上呢，你們幼兒園是不是誰欺負她了？”
“老師我跟你說，孩子表姨可是把學費都交齊了，你們收了錢就得負責任，得保護好孩子！”
卓老師有些尴尬，踏進窄小的小屋裏，把團子從被窩裏抱出來，孩子還小，抱着軟乎乎的身上帶着一股奶香味，卓老師頓時心軟。
“乖音音，老師知道小朋友不乖欺負你了，老師今天讓他們跟你道歉好不好？”
“音音是乖孩子，他們不乖沒禮貌……”
“你姨給你報名上學是為了你好，以後的小朋友都上了學有知識有文化，那我們小音音什麽都不懂怎麽辦？”
團子轉過小腦袋，帶着鼻音，“老師會讓他們給音音道歉嗎？”
“他們壞，嘲笑王奶奶給音音做的書包，可是音音喜歡的。”
王奶奶在一旁焦急看着，聽到這話頓時啞然，原來是因為她給孩子做的書包被嘲笑，這才生氣不上學的。
一顆心軟得跟什麽似的，王奶奶将團子抱了過來，摟在懷裏，喜愛得跟什麽似的，“音音乖，不好看咱們就不背了，奶奶今天去給你買個新的書包，那種最好看的帶着圖案的書包好不好？”
團子固執極了，“不要，音音就要這個。”
團子看着軟乎乎的，實則脾氣比誰都倔，也不知道像了誰，別人越是嘲笑她，她越要背着那個書包，她就喜歡那個，不許他們嘲笑。
團子趁着老師和王奶奶在外面說話的時候，蹲在大王面前，握着小拳頭道：“大王，音音今天要跟他們決鬥，如果、如果他們還是嘲笑我的話。”
團子說完後，仍舊背着那個小書包，昂首挺胸，雄炯炯氣昂昂像個炸了毛随時準備戰鬥的小雞崽一樣，跟卓老師去了學校。
此時幼兒園裏小班年級正在流行一個傳說，聽說昨天小二班來了個非常窮非常破的小朋友，她還被欺負哭了。
校長也有些頭疼，當初系統帶團子來報名的時候，是用M國華裔家族柒氏大小姐的名義，這才讓他開了後門給報名上，後來插班的時候，就給安排到背景最大的小二班，裏面那些小孩子家裏背景一個比一個來頭大。
可誰知道，聽說這孩子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媽媽還跑了不知去向，如今住在全市最窮的小區，和小二班怎麽都不搭噶，這不，剛來第一天就被小群小魔頭們給欺負了。
校長考慮要不要給團子轉個班級算了，退學是不可能退學的，他錢都收了，關鍵是萬一哪天那個大小姐來找他算賬呢？
團子昂頭挺胸進了教室，特意揚了揚小書包，頓時把昨天那幾個孩子氣壞了，要不是老師就在邊上，他們都要上去同團子吵架了。
沒有人願意同團子坐，團子坐在最前排單獨的一張小桌子上，左右兩邊的小朋友歪着腦袋使勁瞪她。
團子卻是不理他們，認真聽老師講話。
這節課上的是英語字母的認識，團子先前沒學過任何東西沒半點基礎，連1234加減都不會，聽起課來卻不是很吃力。
老師教着念，她在下面默默跟着念，老師教怎麽寫，團子捏着鉛筆頭一筆一筆跟着在紙上畫下來。
教這門課的老師，見她眼巴巴聽着，很是認真的樣子，又一個人坐在中間前排，同其他小朋友坐立不安叽叽喳喳的樣子完全不同，非常惹眼，便點了團子叫她起來念。
團子年紀小，又是剛剛入學，老師想着多照顧些，便輕聲道：“會的念出來，不會的沒關系，老師慢慢教。”
其他小朋友起哄，“她肯定不會！”
“老師，許音音那麽笨，一定不會念，要哭鼻子了！”
團子站了起來，小小一團站在前面，繃着一張小肥臉卻莫名有種壯士上戰場的悲壯之感？
老師壓了壓嘴角，這小朋友怪有趣的。
哪怕是貴族幼兒園走的是精英培養路線，但小班的課程要求也不高，班上這些小魔頭們想着玩，平時不愛學習，能完成任務的一半就算達到了要求。
今天教了十個字母讀寫，老師覺得團子要是能背下來三五個就算很不錯了。
團子奶聲奶氣開口背：“ABCD、EFG……”
十個字母完全背了下來，吐字清晰，發音完全照着老師教的來，沒有一處拐彎，連停頓的地方都一樣。
老師愣了下，他都這樣，別說其他小朋友，正準備等許音音哭了之後大聲嘲笑她的小朋友傻眼了。
她竟然會？
老師走下來，拿起團子跟前的小本子，一筆一劃雖然非常稚嫩笨拙，但她每個字母都學着寫了下來。
這份學習能力比班上所有人都要來得強，思及其他小朋友對她的偏見，老師便開口道：“許音音小朋友都念對了，而且還把老師教的每個字母都念了下來，你們還有誰會的？”
小朋友們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舉手，只得懊惱搖搖頭。
他們怎麽可能比不上許音音這個窮兮兮的小朋友！
團子聽到老師的話，揚起甜甜的笑，“謝謝老師！”
老師這才驚覺，這孩子五官臉蛋都長得精致可愛，粉雕玉琢的，比他見過的所有孩子都要漂亮。
看着團子身上穿着的不合身的舊衣服，老師憐惜摸了摸她小腦袋。
那些年幼的小混蛋們只看到外表的破舊，卻看不明白其中內在。
在他看來，鮮活可愛堅強勇敢的精神面貌，才是最珍貴的。
昨天的事他都聽說了，被這樣的語言嘲笑攻擊下，還能不為外物幹擾仍然堅持背着自己的小書包上學來，甚至和昨天的狀态完全不同。
昨天團子是懷着期待的心來和其他小朋友交朋友的，因此給了其他人傷害攻擊她的機會。
而今天卻是一副戰鬥狀态，很顯然，團子不準備給別人機會了，她要武裝自己，和欺負自己的懷孩子們決鬥。
老師走出教室，眯着眼想假如這個孩子能一直保持本心，未來一定一片光明，不會比這些從有權有勢家庭出身的孩子們差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