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娘,憑着這一輪皎潔的月亮,它的銀光塗染着這些果樹的梢端,我發誓——”
“啊! 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無常。 ”
“那麽我指着什麽起誓呢? ”
“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願意的話,就憑着你優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
那此起彼伏的詠嘆調讓剛進社團的松谷健太郎渾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他發着抖揉了揉胳膊,問一旁的副社長:“社長她這是要幹什麽?”
“排練話劇啊!”
“我當然知道她這是在排練話劇,我問的是她為什麽要自己一唱一和的跟個神經病一樣?”
“那不然你去和她搭檔試試啊!”宇田慶太摘下眼鏡,一臉愁容,他頭疼的說:“這是立海大校園祭上我們社團要出的節目,可是沒人能跟社長大人配合,這下可要完蛋了。”
“為什麽,全戲劇社不是還有副社長你受得了社長的調調嗎?”
“不行,這次我也要救不了場了。”
“為什麽?”
“因為她要演羅密歐。”
“啊?”松谷驚訝的長大了嘴巴,随即哈哈大笑,他笑得幾乎癱倒在地,手卻顫抖的指着前方洋溢着激情的人,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哈哈哈哈哈哈哈立花她,不愧是在立海大十大不可思議神奇人物的排名榜單中遲遲不下的人啊!”
白晝暗淡,夜幕降臨。
立花溪拿着劇本,站在校園一隅的燈光下,開始聲情并茂的朗誦臺詞,夜晚的校園別具美感,她讀着讀着不由得随着劇本中的人物一同跳起了旋轉的華爾茲,深深的陶醉在凱普萊特家的花園的美景中。
然而好景不長,太過于得意忘形的立花溪在一次跳躍的時候膝蓋剛剛好撞到了長椅上,她吃痛的蹲下身子,掀起長裙,膝蓋已經卡禿嚕皮了,她是疤痕體質,所以皮膚隐隐有向紅腫發展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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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本人并不在意,立花借着燈光瞅了一眼傷口,頓時松了一口氣,拍拍壓根兒就不存在的胸脯道:“還好沒流血。”
沒事沒事,就算受傷又怎樣?天下還有什麽會比準備一場戲劇更讓人治愈的事呢?
立花溪稍稍安慰下了自己,然後扶住了身邊的長椅,向戲劇中的勇士一樣,自己努力站起來,立花,勇敢面對疾風吧!
可是就在擡頭那一瞬間,她看見了櫻花樹下的那個人,即便自己近視100度,但那個人的風采依舊從視網膜開始狠狠的刺激了她的神經。
那是個風姿卓然的絕代佳人,他站在路燈下,白皙的肌膚被燈光映的晶瑩透亮,朱唇微啓,似乎就要吟唱出這世間絕妙動人的歌曲,那精致小巧的鼻翼,那顧盼生輝的雙眸,那如同天外仙子不染塵世的幹淨氣質。
飄揚的柳條比不得她腰肢的柔軟,漫天的繁星遮不住她璀璨的光輝。
立花覺得自己像是被眼前的美人點燃了,變成了一團旺盛的火苗,在這十五年的人生裏,她的心髒從來都沒有如此急速的跳動着,一股急劇湧動的情感勢不可擋的沖了出來。
是的,她找到了,那個美得願意讓蒙太古心甘情願為她去死的女人。
“啊!我的朱麗葉。”立花已然忘記了她還受着傷的可憐膝蓋,幾步跨過茂盛的灌木叢,沖上去抱住了這位絕代佳人。
立花使勁兒抱住她,本想像劇本中那樣兩個人在一起美好的旋轉,奈何美人雖然嬌俏,體重卻是很不一般,立花溪見抱不動他,只好半摟着美人的腰身,繞着她的身子自己旋轉了五圈,然後才小心翼翼的站立在美人面前。
遠看好看,近看就更好看了,簡直堪稱完美,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雖然美人臉上笑得愈發開心了,襯得她周圍的光輝越發燦爛起來,立花甚至覺得她的周身開滿了大片大片的百合花,香氣四溢。
但同時立花也感覺自己後背莫名升起了一陣陣寒意。以及,她現在才發現另一個問題,就是這美人長得是不是太高了點?比她高的話,上了臺之後效果會不太好吧!哎,算了,算了,立花一看見那張臉,心裏的那點兒小猶豫立刻散成一股煙,有這麽美麗的面容就夠了,其他管不了那麽多啦!
“沒關系,瑕不掩瑜嘛!決定了,你就我的朱麗葉。”立花興奮的抓住她的手,最後甚至忍不住踮腳親上了美人嬌俏的臉蛋。
美人臉上的笑意幾乎是瞬間凝滞,這讓立花心裏不禁愧疚起來,莽撞的自己是不是驚着了美人。
立花溪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向美人行了個英國紳士禮,像模像樣的給她道歉:“對不起,我夢中的美人,一不小心沉溺在您的美貌中,冒犯了您,您可以原諒我嗎?”
“同學,你喝醉了,”美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立花這時候才想起來解釋:“也就喝了一點點紅酒找找感覺,我沒醉,你看我來給你表演個老年disco”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在立花身後,一只冰冰涼涼的手顫顫巍巍的伸向了她的肩膀,輕輕地拍了幾下,立花溪剛開始沒怎麽注意,後來感受到打擾的她不悅的向後望去。
誰敢在此地打擾我觀賞我的朱麗葉?
自己背後傳來傳來幽冷的聲音:“你,你居然感這麽對待幸村君。”
立花溪轉頭,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披頭散發遮住了整個臉,中間有一條開出的縫隙,只微微看得見她恐怖的紅色眼睛和慘白慘白的臉色,當她再次向自己伸出手時,立花溪再也承受不住這大起大落的刺激。
“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立花尖叫起來,随即暈倒在了美人的懷裏。
次日清晨,神奈川醫院。
“我見鬼了,真的。”
立花安靜的站在窗戶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近乎透明的影子,悵然若失:“可是他們為什麽都不相信我?”
宇田慶太拎着早餐上來時,便看到自家部長站在窗邊不停的碎碎念,他将保溫杯裏的清粥盛到碗裏,然後端到一臉不開心的少女面前:“好了好了,部長,麻煩你多少吃點吧!”
“我剛剛問過醫生了,他說你是長期空腹導致低血糖,加上喝酒又受了刺激才會暈倒。總而言之,沒有什麽大事,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換上校服跟我一起去學校都可以。”
宇田慶太從口袋裏掏出假條在她眼前晃了晃:“那麽我還省了跑到教務處給你請假呢!”
“不是這樣的,”立花自動忽略了他的最後一句話,雙手接過飯,無意識的拿勺子攪了攪,悶聲說:“我只是在惋惜而已,要麽就不要讓我看到那麽驚天地泣鬼神的美人,要麽就讓她來到現實裏,為什麽讓我看見她之後又見到了一個女鬼?為什麽我要暈倒?為什麽我暈倒前沒有問一下美人的名字?”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老天對我真是太殘忍了”
“哈?”宇田慶太看着她這個樣子直感嘆:“還沒出戲呢,部長大人,你再這樣小心護士姐姐把你轉到精神科。”
立花看向他眼神悲痛欲絕:“你根本不懂我的憂愁,哎,現在可好了,這下我心中有了自己的朱麗葉,恐怕很難跟之前找到的人好好進行排練了”
宇田慶太略帶疑惑的看着她:“之前找到的人是誰?戲劇部的人這次不都被你吓走完了嗎?”
立花覺得他有點老年癡呆:“是藤田美子啦!就是之前我們在赤也家裏時認識的那個女孩子。”
“哦,我就說嘛!”宇田怔了一下,然後松了口氣:“你認識的人怎麽可能超過我的認知範圍,可是人家藤田同學是一個羞澀的女孩子,我勸你還是少做點孽吧,部長,我們部的女孩子本來都是好好地,被你一帶整個畫風都變了不少。”
“話說回來,你昨天不舒服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怎麽是切原君把你送進醫院的?”
立花喝了兩口粥,含糊不清的反問:“是赤也把我送來的嗎?真是個好孩子,不過這怎麽可能?那時候網球部應該訓練結束了。再說了,我應該是暈倒在學校花壇那裏的,赤也怎麽會在哪兒看見我?”
“不是吧!你又在學校呆的那麽晚?”
“因為我實在是太愛茱麗葉了嘛!”
宇田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樣子,不由得産生了一種挫敗感:“那行吧!我去學校再問問他好了,你人沒事就行,你吃好飯就繼續休息,我上學馬上要遲到了。”
“再見啊!我的朋友,我會等待着你從遠方歸來。”立花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小手絹,一邊抹淚一邊深情地沖他的背影朗誦。
已經見怪不該的宇田沖她的方向招了招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在有外人經過時,他也會發現自己還是要臉的。
立花捧着碗把熱粥喝完,然後走到窗前,想起做完的事情,她既感覺失落,又感嘆自己真是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