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爺爺，我叫枉然

第19章 爺爺，我叫枉然

綠色如茵的草坪一望無際，一個枯瘦老人坐在輪椅上，春暖四季，老人的身上還是蓋着毯子。

“爸爸！”

墨餘生牽着小寶走到老人面前，恭敬的叫了一聲。

老人慢慢回頭，形如枯槁的神色在見到小寶的時候，突然笑了，就像是枯木逢春一樣。

本來他躺在病床上，可是知道墨餘生會帶着孩子來，所以堅持掙紮的坐着，不想自己的病容和身上插着的各種各樣的儀器管子吓到孩子。

墨餘生在小寶面前蹲下來，看着孩子稚嫩的臉龐，告訴他說：“小寶，這是爺爺！”

小寶看向老人，然後乖乖巧巧的走過去。

他一點也不害怕，肉肉的小手握住了老人滿是青筋的手指：“爺爺好！”

奶聲奶氣的聲音，就像是蜜糖一樣甜進了老人的心裏，皺成一包的臉皮，笑的更歡了。

“小寶也好！”他看着這個孩子，就像是看見了希望一樣。

小寶突然就笑了，肉肉的小臉一撐開，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大名……叫什麽？”老人很費力氣，短短幾個字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一樣。

不等墨餘生開口，小寶道：“爺爺，我叫枉然！”

“枉然啊！”老人附和了一句，眼裏的疼愛溢于言表。

“恩！”小寶又老神在在的說：“爺爺，枉然的名字是一首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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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老人摸了一下小寶稚嫩的臉蛋，因為沒什麽力氣，說一句話就停頓一下，盡量用十分簡短的語句和小寶交流。

“什麽詩啊？”

“一茶一酒一餘生，一日一月一流年，一悲一喜一枉然，一蹉一嘆一輪回。”

随着孩子稚嫩的聲音落音，空氣在一瞬間沉寂，僞裝的合家歡樂的美好氛圍終于被無情的撕裂開來。

這句話的意思是，餘生流年是枉然……

真巧，別人随意的一個名字，都能戳破他所有的僞裝。

墨餘生緘默不語，在墨老爺子面前，他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人，即便心痛如絞，也要坦然自若。

老人看着小寶，沉默之後終于開口：“如果這是流年生的，那該多好！”

可是老人心裏明白，怎麽都不可能是流年的孩子。

因為流年那孩子，被逼死了。

老人伸手攬住了孩子，順勢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不管這孩子是哪個女人生的…那個女人都不可以進我墨家的大門，墨家的正經太太只有…只有流年一個……這是你欠那孩子的！”

勉強說完這句話，老爺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垂頭無力的靠在輪椅上。

墨餘生連忙叫醫生，小寶站在一邊，神色慌張：“爺爺怎麽了？”

“爺爺沒事，爺爺累了，需要休息！”墨餘生把孩子抱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讓他看到這忙亂的一切。

小寶也很乖，沒有在追問。

見過小寶以後，老爺子似乎還了心願一樣，躺在病床上昏睡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上午，醫生很遺憾的告訴墨餘生，他們已經盡力了。

墨餘生沒有責怪他們，因為他知道墨老爺子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他一個人在房間裏坐了一天，面對着已經沒有生命力的父親，他感覺到的只有疲倦。

流年死了，爸爸也死了，而他的母親早再生他的時候已經難産死了，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他了。

他對漫長的生命，只有無窮無盡的厭倦。

“爸爸！爸爸！”

房間的門被拍響，稚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就像是一劑頑強的生命力突然注進了墨餘生的心裏。

墨餘生陡然驚醒，迅速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慌張的開門，看着門外幼小的孩子，一把抱在懷裏，同時眼淚也從眼眶裏飙飛出來了。

“墨枉然……莫枉然…！”

他念着這個名字，就像是念着往生咒一樣，心再度被割開，疼的他想大哭一場。

小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驚恐之下便‘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孩子驚慌的哭聲就像是一個耳光一樣狠狠的打在臉上，墨餘生連忙把孩子抱起來哄。

“對不起，是爸爸不好，吓到枉然了。”

他拼命的對孩子說對不起，想要窮盡所有的力量把過往的虧欠全都補償給她。

“爸爸…爸爸不哭！”

孩子軟軟的聲音，哭的幾乎要斷氣了。

墨餘生這才明白，孩子不想讓他哭。

這個相處了幾天的孩子已經在護着他了，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裏，原來有一個溫暖的小人還沒有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