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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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世光已經大半個月沒到天空坡去了，麻将打多了挺沒意思的，他還是更喜歡帶球扣籃時那一瞬間的風速。這同時也意味着這期間他再沒見過神六。
這一天上課，劉正宥和他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擺在課桌高高疊起的課本成了他倆的戰壕。他倆偷偷摸摸地在課桌下玩幹瞪眼，一張牌一塊錢，玩得可樂呵，把在一旁睡覺的蘇唯一都勾起來了，蘇唯一揉揉眼睛壓低聲一個勁地說，“我也要玩我也要玩，快讓我加入。”
“滾蛋，這才開盤，你等下一局。”劉正宥看都沒看他，順手出了一個六。
這節歷史課，老師什麽都不管，只要不吵鬧就行。
“哎！我突然想起來了，”蘇唯一搭在莫世光的肩上，“莫世光，前幾天神六問你都幹嘛去了，都不去他那小網吧打LOL了，是不是嫌棄他了。”
“這話說的，太嫌棄了好嗎，你們都不知道他有多坑，簡直菜的摳腳，還沒安修文玩的溜。”
氣氛突然變得尴尬起來，蘇唯一把腦袋縮了回去，劉正宥把視線移到坐在第一排的安修文身上，裝模作樣咳了一倆聲。
“別裝，”莫世光說。
“咳咳，”蘇唯一也咳上了，“我也覺得挺對不住他的，那天下手是有點重哈。”
“別說了，都是南元的錯。”劉正宥把手上的牌扔到牌堆裏。“那小子那天也不知道發什麽瘋，我記得他之前不這樣啊。”
蘇唯一若有所思，“他和老野是初中同學吧？家還在一個小區。”
“何止啊，南元家在老野家對門好嗎。”劉正宥又說。
“啧，這得多尴尬啊。”
“是挺尴尬的。”忽然□□來一道三人之外的聲音。
“咳，老野你上廁所回來啦？”蘇唯一又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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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霖收了手機，也湊過來，“快說說，那之後你倆有沒有發生點什麽。”
“能發生什麽，還不是就那樣。”
“那樣是哪樣？”莫世光問。
歐回野理了理衣服，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們也知道，南元那人，不愛說話，看着挺老實，實際上也确實蠻老實。我跟他從幼兒園就是同學，不過關系一般，跟他玩不來，見面也就打個招呼。但是沒想到啊，他肯定是看我不爽很久了。”
“看你不爽就要偷錢麽？”衛霖說。
“誰知道呢。”歐回野垂下視線。
莫世光有點好奇歐回野和南元的事兒了，畢竟初中的時候他和南元關系也還行，他始終覺得南元不是這樣的人。南元為了幫他進網吧打游戲還去找人借過身份證呢，雙排的時候還給他打過輔助呢，考試還給他傳過小紙條呢，就沖這交情，莫世光可不信南元會偷錢。
安修文的腿傷還沒完全好，走路還有點跛。莫世光成了他的司機，天天載着安修文放學回家。安修文還是沒有搭理歐回野他們，除了蘇唯一，小孩子脾氣倒是犟。那之後不久，蘇唯一買了好多棒棒糖巧克力送給安修文，安修文照收不誤，連續吃了一星期，蛀牙都快長出來了。
“我知道是我表哥不對，換我我也揍他，可他是我表哥，但看在巧克力的面子上，我決定原諒你了。”安修文對蘇唯一說。安修文雖然年紀小，但也非常好面子，他看歐回野他們沒有任何表示，他也拉不下臉去主動示好，畢竟被打的是他不是嗎？
“我今天不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吧。”莫世光拍了拍安修文的肩。
“我送你。”
安修文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人搶了說話的機會，他一看，哎喲這不是歐回野嗎。安修文一直都不喜歡和歐回野走在一起，誰讓歐回野都一米八了，他才一米五。
“……哦。”安修文磕磕巴巴地說。
莫世光抱着籃球，走到三分線外，筆直朝籃筐投去。
這會兒是吃飯時間，籃球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空空曠曠的，只有他的喘息和籃球的碰撞聲。他最後扣了個籃，接下籃球，往地上一擺，然後一屁股坐上去。從褲子口袋摸出一包煙，從煙盒裏抽出火機以及一支煙。他垂下頭，甩了甩頭發，汗水濕噠噠地黏在額頭上。
南方的冬天來得很慢，這個時候還能穿短袖，但晚風還是有點涼飕飕的。
抽完那支煙，莫世光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莫世光抱起籃球晃了晃臉上的水珠，他打算去學校外面吃個飯，接着回家洗個澡，再回學校上晚自習。
出學校大門的時候，莫世光碰見了神六。
神六一個人站在那兒，反戴着一頂棒球帽。他看見莫世光的一瞬間，就揚起了手，笑得特別燦爛，他的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些什麽，可莫世光什麽都聽不見。
莫世光和神六一同坐在一家桂林米粉店裏。吃的時候，什麽話都沒說，莫世光自顧自地吃，最後扯了兩張抽紙，擦擦嘴，又抽出兩張，擦鼻涕。
“吃完了？”神六問。
莫世光點點頭。
“好久不見。”神六說。
莫世光楞了下，“才三個星期。”
“我覺得挺久了，你還想要多久？”
莫世光沉默了會兒，他說，“我要回家洗澡了，下次聊。”
“急什麽，請你看電影。”神六說着就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兩張電影票。“《凜冬将至》，要不要去？”
“怎麽突然要請我看電影？”
“你以為呢？”
“不去。”莫世光轉身就走，一定是他女朋友沒空去，莫世光想。
“站住，”神六根本沒追上來。“先給個理由，今天可是首映。”
“沒心情，不想去。”
莫世光穿過斑馬線，騎上自己的機車，然後瞥見馬路對面的神六把兩張電影票捏在手心，接着輕飄飄地扔進垃圾桶。
凜冬将至？
莫世光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踩下油門，一個大轉彎，無視身後一輛緊急剎車的雪佛蘭，停到神六旁邊。
“上車。”他說。
“現在想去了麽？”神六問他。
“是。”
“可是我不想去了。”
莫世光懊惱地撓撓頭，他并不擅長表達。眼看神六就要走，他一把抓住神六的手腕。
“你先上車。”
“不上。”
神六也不反抗，仍留莫世光抓着他。
莫世光在苦惱該怎樣開口，先道歉？可他有點說不出口。先解釋？那就更遭了，難道要他說我以為是你女朋友沒空跟你去看電影所以你才會請我，所以我不開心所以我才不想去。莫世光是個做大于說的人，這些酸溜溜的話他才說不出來。
“想好怎麽說了麽？”神六說。
莫世光低着頭揚起一抹笑，右手從神六的手腕一路下滑，修長白淨的手指從神六的指縫中穿過去。
“我自己都忘了，你怎麽還記得呢？”他說。
國慶節假期的某天淩晨，莫世光在神六的黑網吧裏準備通宵打LOL，順手刷了下微博，他關注的某位電影博主發了條微博，英式奇幻大作《凜冬将至》将于11月5日全國公映。他看了下預告，發現很不錯，于是他随口沖神六說，“下個月咱們去看這電影吧，感覺有點帥。咦，居然開局了。”莫世光的耳機傳來“碾碎他們”的聲音，他轉頭就撲向英雄聯盟，連把自己剛說的話都忘到西伯利亞去了。
“你說的我都記得。”
“咦？”莫世光有點驚訝，“還真會撩啊你。”
“站着幹啥，上車，看電影去。”莫世光又說。
神六晃了晃他倆牽着的手。
“傻嗎你，牽着也能上車。”莫世光說。
“這麽舍不得松開我的手？”
莫世光紅了下臉，把手抽出來，“你到底上不上車？”
“上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