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烤肉
第五章
聽着後座的聲音,還有飄在車裏淡淡的巧克力花生香味兒,賀英華又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他感覺這樣太丢人,盡管是偷偷咽的,但還是覺得後邊兒的樊樂聽到了。
他覺得應該喝點兒水掩飾一下。
按說早晨一桶泡面吃飽了啊……
按理說不應該為這麽點兒零食就咽口水啊……
後邊兒樊樂使勁的甩着腮幫子嚼這粘牙的士力架,還故意用口水發出聲音,嘴裏邊兒的東西一少了聲音就不夠大不夠響亮,所以他不停的往嘴裏塞。
挺解恨的!
晚上偷偷開空調凍他!
還不給他關燈!
半夜噠噠噠的響個沒完!
還往廚房洗碗池尿尿!
饞死他!
“咳咳……”突然樊樂不知哪兒沒用對頻率,他被齁了一下,立刻嗓子眼兒被甜膩的糖分糊滿了,不能呼吸,只能閉着嗓子往出咳。
但又咳不出來,他憋紅了臉憋出了眼淚。不上不下的這感覺難受死了,被嗆着也比被齁着舒服!嗓子不能喘的時候最需要喘,他需要水來把這甜膩順下去。
擡眼就看到前邊兒座位中間兒儲物格放着一瓶兒水,這時他顧不上是不是賀英華的水,也顧不上丢人不丢人,齁着了咳傻了才丢人,伸手就去抓那瓶水。
就在樊樂馬上拿到那水的時候,旁邊兒一胳膊擋過來,賀英華看都沒看抓起來水氣定神閑的喝了兩大口。
喝完剛要放下,似乎發現沒喝爽,又拿起來喝了一口。
路上堵車,他根本不用把着方向盤,就踩着剎車慢慢跟着前邊兒就夠,兩手喝水一點兒都不忙亂。
樊樂就瞪着紅眼睛看着他,實在受不了了,嗓子扯開一條份兒,要死了似得說了一個字兒:“……水!”
“嗯?”賀英華用喝水來緩解他的分泌旺盛的口水,瓶子還沒放穩就從他手裏被奪走了。
接着後座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音,最後解氣似得還“哈——”的拉了一個長音。
賀英華一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
齁着了!
活該!
上午去北醫三院的這條小路堵得厲害,賀英華想停路邊兒門店前的車位上,但是想想還得推樊樂那麽遠才能到醫院,這兔崽子看着塊兒就不小,好像體重還挺沉,這大熱天兒的,得被汗洗了……想想就繼續排着隊慢慢的往醫院的停車場挪。
好歹車裏有空調。
從開始排隊到停好位子,短短的不到兩百米的距離,排隊排了一個半小時。
這一路,堵完上班兒的又堵醫院的,從石景山到北醫三院竟然用了将近三個小時。
不過反正賀英華不急,急的應該是樊樂。他約得上午的號,錯過了就沒戲。
但做人不能這麽損,答應好賀君芳和樊衛國按時帶樊樂複查,他就覺得不能錯過上午的號。
他推着輪椅一路小跑進去挂號大廳,拿了樊樂的就診卡去窗口取號。
還好沒到十一點,還好那兔崽子記得自己約號。
賀英華每天忙得跟狗似得黑白颠倒,沒有周末沒有休息日,恨不得忘了每天是星期幾,他連自己的事兒都忘的痛快,根本沒法記住樊樂這麽多瑣事兒。
到底是真的沒法記着還是給自己找的借口,賀英華自己也不想去深究。
上了樓找到門診處,挂號交給分診臺後他把樊樂放一邊兒,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叫號。
沒想到下一個就是樊樂。
他們來的晚,但當時約的號卻靠前。所以排在後邊兒的早在他們之前就看了,所以他們到了就看。
樊樂自己滾着輪子就往裏走,賀英華本來想坐那兒等他出來,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上去跟着樊樂一起進去診室裏邊兒。
得聽明白了聽詳細了回頭才能跟賀君芳和樊衛國彙報。
裏邊兒基本都是樊樂跟主治大夫交談。
賀英華坐在牆邊兒的床上聽,聽樊樂和大夫交流這幾天的感覺和狀況,然後大夫給他開了個單子:“去預約拍個片子……現在大概能約到三天後拍片子,取片兒要三天,正好下星期來複查的時候取結果,下次來取了結果再過來。現在來看恢複情況還不錯,片子出來後如果很理想就可以拆夾板兒了。”
“那現在還不能拄着拐杖麽大夫?”樊樂問,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平時跟賀英華相處時的那種冷和倔,反而很有禮貌很随和。
“能,”大夫仔細的看完他的膝蓋,埋頭在桌子上寫病歷,“現在可以稍微活動活動,不用一直繃着腿。但不是過度,暫時只能前後稍微彎腿,別左右繞圈兒,感覺不舒服就馬上停止把腿放直,還是不能負重,盡量坐輪椅。”
“知道了。”樊樂看着大夫寫病歷,“我這個大概什麽時候能好利索了?開學可能還有好多事兒坐輪椅不方便……”
“用不着那麽久,”大夫打斷他的話,“你這個小傷說不嚴重但是也不能忽視,說嚴重也沒有那麽可怕,恢複的好了下個月你要開始複健,慢慢增加活動才行,不能讓那個韌帶縮了。只要做的得當,基本兩個月沒問題。以後運動的時候必須當心,那種急轉的動作前期盡量少做,打籃球的話你還是徹底好利索之後慢慢恢複訓練才行。”
打籃球?賀英華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神兒不由得往樊樂身上瞟了瞟。
身材是挺壯的,肩膀比較寬,大臂也很有型,肌肉形狀很好看,胳膊支輪椅扶手那兒那肌肉鼓出來點兒,不突兀,整體很協調。
後背寬,但能看的出來肌肉很緊實,穿上衣服反而不顯,以為還挺瘦的。
唯一覺得別扭的就是那輪椅好像小了很多,他坐進去總感覺像是塞進去似得。還有那腿,好像也挺長。
以前沒認真注意過,看來這兔崽子長結識了很可能跟打籃球有關系。
打到什麽程度了不知道,為了打球還受傷住院,也夠蠢的!
之後賀英華把樊樂推到電梯邊兒讓樊樂等着,他上電梯去排隊預約拍片子,順便交錢,推着樊樂跑上跑下不方便。
一通忙完之後已經到了一點,賀英華看看手機,決定好好吃完午飯再去上班兒。
大夫說樊樂現在可以加強營養了,不用再吃清淡的。但是樊樂每天泡面似乎也并不清淡。
賀英華拿出手機查了一下,北醫三院的東邊兒是花園東路,那兒有個漢拿山。開車過去不用五分鐘就到,特別近。
于是他問:“烤肉吃不吃?”
樊樂一碰到賀英華那語氣就變了:“不吃!”跟在大夫跟前兒的完全是兩個人。
“行,那一會兒你車裏待着。”賀英華也沒客氣。
樊樂說完有點兒後悔,但他必須繃着!
眨眼的功夫賀英華就把車開到了地方。
中午一點多吃飯的人正多,但也有走的。漢拿山門口有專門負責趴車和指揮停車入位的夥計,晚上車多的時候他們需要把客人的車開到遠一點兒的停車場,客人吃完之前再給開到門口來,中午車沒有那麽多,他們只需要安排客人們往哪兒停怎麽停就行。
這時門口側邊兒剛好有一個車位,夥計指揮賀英華從兩棵樹中間兒進去,倒在那個位子上,然後兩邊兒夥計過來開車門。
賀英華這邊兒門開了,他下了車。另外一個夥計急忙跑過來去開副駕駛的門,開門後見裏邊兒沒人還楞了一下。之後反應過來趕緊去開後面的門。
因為來吃烤肉的幾乎沒見過一個人來的,剛急忙跑過來沒有來得及看副駕,只是憑習慣覺得這邊兒有人,就直接拉開門。
樊樂橫着靠在後座,腿搭了一半兒在座椅上。
夥計準備熱心的上前扶樊樂下車,這時賀英華走到這邊兒來,“謝謝,不用管他,他不進去,就車上等着。”
夥計有點兒懵,他看着賀英華把樊樂關車裏,順便還上了鎖。
賀英華直接進了漢拿山,那個夥計楞了一下趕緊追上去:“嗳先生先生,這天兒太熱,車裏不能留人,不然一會兒非出事兒不可!大中午太陽曬,一會兒車裏能有五六十度,人在裏邊兒得脫水了……”
賀英華一下子停在那兒,光顧着跟樊樂鬥氣,忘了這事兒。
但他并沒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門口,跟外面的車隔了一個展示板兒。他看得見車,樊樂看不見他。
夥計還擔心的要勸他把車門打開讓人出來,他沖夥計笑笑:“沒事兒你忙你的去,我這兒盯着呢,就三分鐘,馬上過去。車裏那小子欠收拾,我得給他掰一掰!”
夥計看勸說無效,沒轍只能又返回車旁,敲敲車窗:“您從裏邊兒開了車鎖快下來,兩分鐘溫度就起來了特別悶!”
樊樂自從鎖了車之後已經感覺到了車裏的悶熱,車外太陽跟火球似得,裏面不悶才怪!
但是前邊兒梗着脖子說了不吃,再下去不是丢人麽!
可是好像失算了,車裏真悶!又憋又悶!
車窗外夥計不停地敲窗讓他出來,樊樂鬥争了一下,決不能在車裏悶死,大丈夫能屈能縮……伸,怕他?
于是賀英華看到後座的門開了,夥計扶着樊樂小心的下車。
他在門口并沒有等樊樂,叫服務員領了座。
靠窗剛好有四人座,适合兩人吃。賀英華坐下一看,巧了,窗外就是他的車。
他看着樊樂別別扭扭的繃着腿下來,然後一跳一跳的讓夥計扶着往裏走,他拿着鑰匙一按,車上了鎖。
樊樂被帶到了賀英華對面兒,他看了一眼賀英華,那人正點餐,他支着腿坐那兒了:“謝謝。”末了他跟夥計道了謝。
“跟外人到是很客氣。”賀英華點餐的時候中間兒甩出來一句。
樊樂沒搭理他,打算支着腦袋看外邊兒。一轉眼看到了賀英華的車,車牌沒記住,但知道就是這輛,一眼就能認出來。跟賀英華一樣沒意思的黑色奧迪。
樊樂沒理賀英華,賀英華也沒有搭理樊樂。
一會兒上來一桌子小菜,還有南瓜粥。樊樂面前也擺了一份兒,他一進來聞到烤肉味兒就餓了,現在這東西就在鼻子下面,他餓的更厲害了。感覺胃跟腸子都挨在了一塊兒,那個餓啊……
但是他卻沒動勺子。
路上那麽正直的說不吃,現在怎麽可能吃!
堅決不吃,包裏還有兩個士力架,但是在車上!
沒過幾分鐘就開始上肉,服務員一口氣上了六盤。
賀英華将放着肉的餐邊桌往自己身邊兒拉了拉,遠離了樊樂。
樊樂“切”了一下。
賀英華沒看他,但就坐對面兒,樊樂什麽樣兒的表情一點兒都沒有錯過,他還看到樊樂咽了下口水,還撇了撇嘴。
就在賀英華将肉放在烤架上“刺啦”一聲響的時候,樊樂肚子掐着點兒的放出來一陣響亮的“咕嚕嚕嚕”的聲音。
賀英華這次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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