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宿舍

宿舍樓統一是黃色漆，每幢十層，像是規模不小的小區。附近有片竹葉林，是黃杆竹，黃黃的杆，乍一看像是枯了，可頭上長着翠葉，挺茂盛的。

施念被分配在17號宿舍樓7層13室，簡稱170713。進去，夏廷在宿管阿姨處拿了鑰匙，利索拿上行李進了電梯。施念對他的幫助還是抱着警惕，不動聲色的跟着他。

宿舍沒有想象當中那蒼老頹敗，廊上貼着光滑的大理石，鑰匙□□鎖裏，可輕易地打開。每年學校都備一筆經費用在宿舍修理上，在生活上給予學生最大的舒适。

四人宿舍，施念進去就覺得視線挺明朗的，正好分在朝南那一面，也不用一年四季仿佛在陰溝裏。施念是最後到的，進去室友們正在收拾，一家長笑的很憨說道：“齊了。”

初次見面，大家都想留下好的印象，紛紛放下手中的活，開始自我介紹，其餘三位都來自省外，東北，華北，西南三個地區，路程遠，都由父母送來的。施念做了自我介紹，比起他們，他也算東道主。

“這是你兄弟啊？”東北家長看着夏廷進來，一直幫着施念收拾整理。

夏廷快了施念一步，“嗯，我是他哥，大二的，一個學校好照應。”夏廷說的跟真似的。施念沒有辯駁的意思，一路走來，他多少了解夏廷的性格，低着頭很認真地擦着書桌。

施念打開行李，夏廷瞅了瞅剛才自己拎的那袋，有點驚着了，一半是書，手臂上的酸意也愈加重。

夏日的傍晚，天還是亮的透徹，晚風掠過陽臺，帶着涼意，預示着一天的尾聲即将到來。室友們即将和父母分離，都紛紛下館子，離別宴。

收拾妥當，夏廷還沒有走的意思，倚在門廊上肆無忌憚地盯着他看，可偏偏也是正巧遇見了施念這人物，承受着炙熱的目光依然平靜如境，捧着餘秋雨的《文化苦旅》。

“佛送到西了，你不送送？”夏廷最終把持不住開了口。

書簽很簡單，一張紙巾，把它夾在書裏，擺好，“謝謝。”出于禮節，施念起身送他到門口。

“不問問我為什麽？”夏廷在快走到電梯口又轉身詢問。施念沒回答，還是這麽站着看着他，等他離去。

夏廷對他無禮中的有禮并不觸怒，折了回來，倚仗着身高優勢，微微傾身，語氣帶着玩味的笑意，“你是我的人。”

施念對這句刺激的挑釁，不驚不訝，只是往後一退，迅速抓起他的手臂，往自身上一帶，擡腿直頂夏廷的肚子。看着捂着肚子痛的差點趴下的夏廷，施念眼裏只有淡漠，“那一腳是對你剛才那句話的回應，當然你今天對我的幫助，算我欠你一人情，你随時可以收。”

“人情？好，那你親我一下。”夏廷靠在牆上，痛好像沒有剛才那麽強烈，這一腳也讓他出乎意料，以為他會憤怒的一拳揍過來，沒想到他有底子。分析現狀，屈服與強硬皆會讓施念産生厭惡，還是見招拆招。

“不夠痛麽？”施念說完轉身進了宿舍，習慣性地捧讀《文化苦旅》。

“走，哥帶你去吃飯。”痛勁過後，夏廷不想走了，賴上了，斜靠在門框上，肆無忌憚地盯着他。似乎記起了什麽事，施念急着合上書，直起身就往褲兜裏掏手機，擡頭見夏廷還倚着，任他去，自己往陽臺走去。

“喂，喂…”

“喂，爸，是我。聽到了麽？”

“是小念嗎？山上信號不好。”

“是我，我到學校了。聽到了麽？”

“好，好，聽到了，你媽剛才還記挂着，我和她說聲。你到學校就好好讀書。”

挂了電話，施念弓着腰，雙手支在陽臺上，瞅着宿舍樓之間的綠草坪，太陽強烈地讓它們偃旗息鼓，像大院裏的小姐，顯得嬌氣。

手裏又撥了個號碼，“喂，姐。”施念聲音輕快了不少。

“小念，到學校了麽？正準備打給你呢。”

“到了，姐。”電話那邊波動了一下，“樂樂，是舅舅，快點叫舅舅，”

“舅舅…”充滿奶香的聲音傳來，整個心都酥化了，“诶，樂樂。有沒有想舅舅啊？”

“想。”簡單的發音讓施念笑出了聲。陽臺的玻璃門被施念關上了，他轉了個身，夏廷只能看到他的側顏滿是笑意，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他這是打給誰呢？”

挂了電話，施念還是如剛才打電話的姿勢，誘的夏廷心裏直庠。施念感受不到背後那道火熱，打完電話，世界安靜了，他想家了。

望着背影，夏廷的熱慢慢地消退了，懂了些什麽，又望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