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作聰明
同樣是徹夜未眠,劉文比肖恩要急躁得多。
一連得罪了兩個惹不起的人,他本是心驚膽戰,在昏迷中都惡夢連連。但醒來之後,在病房床頭的日報上發現塗剛新收的弟子竟與富豪馬家少爺有婚約,頓覺心中一松,自認找到了解決辦法。
因為,引發這一系列變故的禍根、劉易斯轉述的那讓他心虛的違法二字,正是由于他最近新收了馬家的賄賂。
馬家主力做食品生意,總部在老家梅達星,前幾年将子公司開到了藍星。一番經營下來,已然成為整個星球的明星企業。
但最近卻有藍市市民舉報他們的食品來源有問題,馬家趕在相關部門檢查之前上下打點,身為市長的劉文,拿到的好處更是比別人多了幾倍。
劉文心中清楚,無論人脈關系還是社會地位,馬家都比他這個市長強得多,說是幫忙,其實是給他面子。所以處理起來格外盡心,以最快速度抹消了所有不利證據。馬家對此十分滿意,馬克的父親、集團掌權人馬修甚至還破例直接聯系了他,暗示将來可以多多來往。
他剛剛開罪的左亭既然曾是馬家少爺的未婚夫,那就好辦了。劉文認為,以這兩家的的身份地位,即使是退婚也不會徹底撕破臉,媒體的誇張報導只不過是為了吸引眼球罷了。若馬家能出面為自己美言幾句,這件事一定能平安揭過。
打定主意,天光甫明,劉文便迫不及待地聯系了馬修。不過礙于顏面沒有直言,只是拐彎抹角地說自己得罪了塗上校新收的弟子,想請馬家幫個忙。
他以為馬家知道那人就是左亭,如果願意施以援手,一定會心照不宣地答應。
果不其然,大略問清原委,馬修便一口答應下來。劉文又是慶幸又是歡喜地切斷通訊,一身輕松地去補眠。
他不知道,看似老神在在的馬修實際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淡定。
通訊視頻剛剛斷開,馬修的書房內便響起一個氣急敗壞的男音:“馬修,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父子?醫生說馬克的精神力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複,你卻放着他不管,反而去幫不相幹的人處理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你到底是不是馬克的親生父親!”
說話的人是馬修的伴侶錢寧。打從昨天傍晚接到警方通知,緊接着在星際港口接回神情恹恹的兒子,他就一直氣到現在。偏偏馬修向醫生問過兒子的狀況後便再無表示,繼續若無其事地處理日常事務,讓他越發生氣。
馬克變成這樣全是左亭那小混蛋害的!一個被家族厭棄的廢物竟敢這麽對待他的寶貝兒子,簡直是活膩了!他有無數種手段,可以讓那廢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錢寧恨不得馬上飛到藍星掐死左亭,見丈夫對自己的斥責無動于衷,心中怒焰愈高:“你到底在顧忌什麽?左茂那一家表面說是遷居藍星,其實明眼人都知道是驅逐。等将來左老先生過世,繼承左家的一定是老二左革。左家借他的慈善基金會每年白拿我們那麽多錢,就算我們弄死了左亭也是應該的,難道還會為了那個廢人指責我們?”
馬修看了一眼伴侶,略帶煩躁地将通訊器扔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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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錢寧主要負責打理集團賬目,日常交際應酬都是跟随他的安排行事,所以一直沒有大局觀。
即将入學的兒子忽然受傷,自己費大力氣弄來的名額就此打了水漂,他當然氣惱。可左亭畢竟是左家的人,他們可以私下失禮,可以順着兒子的意願退婚,但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讓左家面子受損,那就不妥當了。
點出一份轉載新聞,馬修将光板推到錢寧面前:“你先看看這個。”
《財政大臣之後慘遭富二代退婚,當晚即遇機甲故障險些喪命。巧合?人為?》
看到這聳人聽聞的标題,錢寧隐約也意識到了不妥,但還是嘴硬道:“險些喪命?他要真死了也好,省得我再動手。反正不管我怎麽做,左革肯定都會支持。就連馬克喜歡的那個莉莎,其實也——”
馬修忍無可忍,打斷了他的蠢話:“住口!你到底知不知道,左家無視左亭和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欺負根本就是兩回事!外人哪裏清楚左家的內情,肯定把他們視為一個整體。被左亭連累着削了面子,你覺得左家能不放在心上?”
錢寧被訓得啞口無言。
馬修繼續說道:“你也別把左革想得太簡單,他這幾年胃口越來越大,擺明了是把我們當提款機用,不榨幹不罷休。我已經打算另找靠山,逐步和左家劃清界限,才會答應馬克去退婚。不過現在看來,有點操之過急了,說不定會讓左家起疑,得想辦法彌補一下。”
聽到丈夫想改換門庭,錢寧又是一驚,下意識想要勸說,但想到每年白白捐出去的大筆“善款”,不由又心疼地改了口:“這……這樣也好。但要怎麽彌補?”
“接受媒體采訪,告訴世人,左家和馬家根本沒有退婚之事。”
“但訂婚書不是已經——”
馬修自信滿滿地說道:“左亭一個廢人,婚約一除,将來還有誰肯要他?左茂看到新聞,只會以為我們回心轉意,開心都來不及,又怎會想到這只是我的權宜之計。消息放出,左老先生他們也無話可說。到時——呵。”
冷笑一聲,他總結般下了定論:“總之,先消除不良影響,打消左家的疑慮。等風頭過去媒體不再關注,你想怎麽整治左亭都行。”
錢寧只覺丈夫睿智無比,連連點頭:“那我現在就去找人寫發言稿!”
“嗯,記得把劉文加上去。”
見他一臉疑惑,馬修解釋道:“你知道,子公司被人舉報的那樁隐患,總部其實早已有之。這人幫我們抹消了證據,我們順手幫他點小忙也沒什麽。否則若真有人順着他查到我們頭上,說不定會牽連到整個集團。倒不如防患于未然,安排他去探望下左亭,讓那個什麽上校明白劉文和左家有關,識趣收手,打消為弟子報仇的想法。”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馬修壓根想不到,廢物左亭居然能成為塗剛的弟子,兀自為自己算無遺策的安排洋洋得意。
打着哈欠剛準備去休息,忽然想起某事,他又停下腳步:“對了,你剛才說莉沙怎麽了?”
“沒什麽。”錢寧矢口否認,心說丈夫既然不想再乘左家這條大船,那也沒必要告訴他,莉沙其實是左革介紹給馬克的,省得他知道了又責怪自己不早說。
馬修不疑有他,“那小丫頭片子家世還不如左亭,也就是臉還過得去。你不必管她,等馬克玩膩了,我們再給他挑個出身名門的伴侶。”
新的一天,錢寧忙着找人寫“辟謠”發言稿,左亭則跟随塗剛正式開始學習。
考慮到弟子的狀況,塗剛決定先從精神力教起,第一堂課便開始詳解自己的獨家棋譜,打算讓左亭盡快熟悉精神力的運用。
怕太高調,左亭暫時沒用基因改良劑,征子時還刻意走錯,人為拉低了自己的計算心力。
但饒是如此,塗剛依舊滿意得不得了:“不錯不錯。看來你這幾年獨自琢磨并非閉門造車,而是真正有了适合自己的棋道。以這個速度,只要堅持不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提升到c級。”
左亭對老師的誇獎表示心虛,只覺受之有愧。對老師的判斷則大喜過望:看來今年就能去沉沒的日本國探險啦,加油加油!
傍晚放學時,左茂和羅曼一起過來接兒子,還帶了不少拜師禮。
從塗剛的推辭裏,左亭聽出老爸老媽送的東西價值不菲,不禁暗暗感慨:雖然和本家相比,他們一家三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較之真正的普通人還是有一定經濟實力的,這就是俗話說的破船也有三斤釘吧——咦,等等,系統要求的任務,能不能把家庭原有財産也算進去?
他立即詢問系統,果然得到肯定的回答:【可以。左家的不動産與流動資金總計為1875633.4銀河幣,相比小區最富裕人家,共少651768.2銀河幣。】
左亭四舍五入了一下,發現自己得在三個月內賺夠65萬2千塊。如果有個哪怕只是初具雛型的公司,賺到這筆錢也不會太難。但對目前的他來說,就像是在21世紀,要求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高中生赤手空拳賺到一套小戶型首付一樣,難度不低。
不過,他也許可以利用一下父母的資源?羅曼是護士長,姑且不論。但左茂是藍星民間殘疾人聯合協會會長,說不定能幫上忙?
轉着念頭,等父母終于成功說服塗剛留下禮物,左亭和他們一起向老師道了別,坐到飛行器的專屬位置,剛想旁敲側擊地向左茂打聽下,卻聽到他聯系了某個同事,語氣有些為難。
“小鄒,我覺得那筆資助投在實體方案上比較好。哪怕只是一家普通的蛋糕店,也比放到網絡更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