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要再提了。”

霧瞳霎時瞳孔輕縮,甚至不及擡頭,猛然朝旁滾倒,但,終究已經晚了一步。

“嗤……”

千萬根纖柔紅發,倏地穿過欄杆朝她湧來。

似雲又似霧的柔軟觸感。那一瞬,她恍惚感到自己躍進了深深的海底。

幾乎同時,脖子陡然一緊,窒息感火辣辣地湧了上來,那一縷縷紅發緊緊地勒在她氣管上,殘忍而穩定的力量,仿佛來自暴徒的巨掌——而不是水一樣柔美的發。

剛剛浮現在心頭的猜測被證實了。

“你……是……”她想擡起手,一绺紅發立即将它牢牢縛在了原地,力量從指尖迅速流失,唯有嘶啞的氣聲從被擠壓的氣管中“嘶嘶”外洩!

“……輝月……流……”

“啊~”月黯悠游地靠在椅背上,任由長發穿過欄杆肆意妄為,“沒錯,我是輝月流的傳人,讓你困擾了嗎?真是抱歉。”

回應他的,是後座一陣喉部軟骨斷裂的“喀喀”碎響。突然,長發間一切掙紮的力量同時消失了,少年輕一牽唇,收回雲霧般飄散的頭發順在胸前,一腳油門踩下去,從剛剛變成綠色的信號燈下從容穿過。

明綠的燈芒照在紅發上,折射開一片幽詭的顏色。

幾分鐘以後,一路小心駕駛、避免超速的出租車在一條僻靜深巷裏停了下來。月黯跳下車,幹淨利落地換下對他來說稍顯寬大的司機制服,把它們扔在車頂上,然後打開後尾箱,從裏面拖出一個昏迷不醒、只穿着內衣的男人——這輛車原先的主人——給他穿上原本就屬于他的制服,将他重新塞回駕駛座。完成這一切後,月黯看了看手機:淩晨兩點二十八分。

距離司機恢複神智還有五個小時。

那時,經過這裏的路人會發現他——還有車後霧瞳的屍體。出租車公司會保留霧瞳叫車和司機出車的記錄,所謂“百口莫辯”就是這個意思。

一念及此,他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收回手機徑直離開現場。對于死在自己手中的屍體,他從來不看第二眼,這是身為“死神”的他出道多年的習慣。

Advertisement

即使那具屍體剛剛把他最好的朋友變成屍體,也是一樣。

想到“屍體”兩個字,他的目光霎時幽暗。

……小邪。

臉沿紅發被風揚起,細淺的黑暗,在眼底浮掠無定。

隐隐地,耳邊又響起了救護車與警車尖嘯的聲音,那一刻,即使是紛亂旋轉的燈光,也照不到遠方暗影中獨自注視着這一幕的他。

聽說,被擡上救護車的人已經沒有呼吸了,醫院純粹是看在風家的面子上,才答應盡盡人事。

聽說,殺死他的是一把鋒利的銳器。

聽說——不,他親眼看見,最後與風邪在一起的人,是……

活力蓬勃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把他吓了一跳,一把抓起電話:“你好。”

電話那邊,一個急促高亢的聲音叽裏咕嚕說了一堆,最後的那句話,讓他握着手機的五指一剎收緊!

“什麽?”他霍然擡頭,陰影中的金瞳光芒灼灼,“真的嗎?真的——”

咔。

身後細小的響動,在一飛秒內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啪嗒。門鎖輕響。

電話彼端的聲音仍在飛快地繼續,他卻披覆着黑暗伫立當地,紅發如瀑,垂落腰畔,似隐若現的暗色光燦,模糊了他背影的輪廓。

半晌,他輕輕閉了閉眼,按掉手機,假裝鎮靜自若地轉身——

迎上了他這輩子所能想象的最大驚駭。

深巷之中,出租車後座的門又響了一聲,随即……徐徐敞開了一條縫。

在他瞬也不瞬的僵硬視線下,縫隙漸寬,漸漸露出了推門的手。

慘白泛青的纖細小臂。

……

長巷死寂一片,時間像被鏽住了一樣拒絕流逝。

好幾個世紀以後——至少僵立原地的月黯這麽覺得——車門突然被猛地掀開撞在牆上,發出了一聲險些讓他心髒停跳的巨響。下一秒,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翻滾下車,踉跄歪斜了好幾步,才勉強扶牆站穩。

圍牆的影子斜斜投落,遮住了這人的半張臉,曝露在蒼藍光線中的右眼睑輕輕一顫,緩緩掀起。

那不祥的寧靜青瞳。

“你的手機鈴聲……上屆羽毛球錦标賽的主題曲?真是……”一語未落,她劇烈地咳嗽起來,下意識用手按住了淤血未消的喉嚨,唇角卻如挑釁般微微牽了起來。

“……讓我想哭的品位。”

咳嗽聲又一次撕裂阗寂,她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看上去非常痛苦,但卻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虛弱之色。借助觀賞影視劇作品的經驗,月黯反複再三地跟自己确認鬼魂既不會咳嗽,也不會吐槽,總算獲得肯定答案後,他用難以察覺的幅度松了一口氣。

但幾乎同時,他的目光就沉了下去。

“你竟然沒死?”他開門見山地抛出問題,視線不動聲色地逡巡,尋找等會打起來時的有效掩體。

又一陣劇烈咳嗽後,霧瞳終于力竭後仰靠在了牆上,任一縷亂發垂在眼前,遮住了不知來處的晦暗藍光。

“無論如何……就是死不了啊。”

這出乎意料的答案讓他暗暗警惕的目光滞了一下,飛速瞥向她,映入眼簾的卻只是波瀾不驚的側臉,淩亂的淺色發梢間,脖子上的勒痕分外刺眼。

“掉進水底也好,從懸崖上摔下來也好,被地震倒塌的房子埋上三十天也好,被大火燒得沒有一塊完整皮膚也好,把匕首刺進心髒也好,把氰酸當飲料喝也好,被輝月流的傳人選中也好……一切能夠奪走常人生命的事情,對我都沒有效果。我是被永遠禁锢在十六歲零一百二十三天的怪物,無論死多少次都會重生……當然了,我是‘鳳凰’啊,”她的唇邊掠過一抹悠然的微笑,無悲無喜,“真是個可笑的好名字,我愛死它了。”

月黯眼中驚詫的神色一分分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悄然眯起的笑意,還有笑容中閃爍無定的冰冷金光。

“的确是讓人羨慕的體質。但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還沒有學會涅槃,比如,”他停頓了一下,才柔聲繼續,“小邪。”

昏暗的光線像桂子一樣悄悄落在了她肩頭,但她只是冷淡地垂下了眼睑:“無論我會不會死,對于想要我命的人,我都不會手下留情。”

——小邪想殺了她?

月黯的眉峰頓時聳動了一下,一直堅守在心中的城防悄無聲息地開始松動——但,還沒有松動到讓他表現出來的程度。

“于是我遺憾地發現,”他偏了偏頭,紅發在風中優雅而無辜地飄搖,“我已經具備被你‘絕不手下留情’的資格了。诶呀,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這場神奇的對話開始以來第一次,霧瞳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随即,她站起來朝着與他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我殺了你的朋友,你也殺了我一次,算不上扯平,但就到此為止吧。而且,”纖細的背影在黑暗中頓了頓,卻終究沒有回頭,“這種沒有報酬的殺戮,還是不要再發生了。”

淩晨的街道靜得像一座鬼城,與陽光下的繁華迥然相異。久歷這樣的變化後,會漸漸分不清哪一面才是世界的真實。霧瞳走在這片早就習以為常的死寂中,心不在焉地考慮着一些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題,比如,如果自己被夜巡的警察看到,該怎麽解釋脖子上的傷,又比如,這樣靠步行到底要哪一年才能到酒店……這些問題的全部意義就在于扯住她的思緒,阻止它們回到“風邪”這個名字上。

就在這時,身後輕快的喚聲阻住了她的腳步。

“我家就在這附近哦,”月黯站在路燈下,笑意淺淡,“怎樣,小瞳會賞光嗎?”

霧瞳頓了一秒,繼續走路:“這個建議聽上去既安全又讓人舒心——住在一個半小時前還一心想勒斷我脖子的人家裏。”

少年毫不介意地彎起了眼睛,熱情洋溢地說:“就像你說的,那是半小時前的事。”

“有道理,我要建議全世界的罪犯都這麽跟警察道歉。”平淡語聲中,她已經快要轉過街角了。

月黯嘆了口氣,揚臉注視着路燈柱上奄奄一息的牽牛花:“其實,我上星期才剛讓傭人買了一箱可樂放在家裏。”

前方纖小的背影立即頓住了。

而他則漫不經心地補充完畢:“可口可樂。”

盡管月黯自承并非真正出身名門,但考慮到他超人氣平面模特和輝月流傳人的身份,霧瞳看到他推開一扇位于花園公寓高層的房門時,并沒有覺得不可思議。但,燈光亮起的一瞬間,她依然被強烈震撼到了。

誠然,這一屋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