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場的信號,一霎間,黑夜揚起了利爪。

幾道黑影同時蹿出陰影,閃爍的合金光芒把夜色撕扯得遍體鱗傷!激戰開幕的前一瞬,霧瞳只覺小臂一緊,後背撞到了冰冷的石牆。

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了,擋在她面前的只有少年靜穩的背影。他背逆幽光,迎着滿浸殺機的空氣拈起了花朵。

同時,平靜地說:“雖然對BOSS來說只是一時沖動……”

風驟起,他的手腕微微一晃,康乃馨瞬間失去了小半花瓣,殺意順着風向倏然蔓延!

“……但你那晚的舉動也好……”夜幕之下,不斷傳來“叮叮”撞擊的聲音,那是彈頭或刀刃被鼓滿扶風流之“氣”的花瓣擊落于地!同時響起的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飛散夜色中的花瓣是防不勝防的兇器。

“……今晚說……”

他的話被一聲悶哼突然打斷。她清晰地感到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心髒驟然抽緊:“你——”

近在咫尺的兩聲槍響打斷了她的話,然而,花瓣攔截的聲音卻只“叮”地響了一次。幾乎同時,風邪驟然後退兩步撞到了她身上,深色的液體迅速在他右邊肩膀上蔓延開來,刺痛了她的眼睛。

“小心啊!”她叫了起來,想要沖進戰局,卻發現連推開他的保護都做不到。仍握着刀的右手不斷發顫,一萬年來,她從未如此軟弱無力。情不自禁咬緊下唇,腥鹹的液體在嘴裏彌漫了開來。

又一片鵝黃花瓣飛旋而起,激起兩聲連續的痛呼。他的嗓音安寧如故,卻染上了不祥的低啞音調——

“……要為我留長發也好……”

“不要說了。”她命令,蓬松發梢上滿是他的影子。遠方消防車的警笛、人群的喧嘩、鐘塔的報時聲……與這裏安靜殘忍的戰場仿佛隔着整道天河。一道匕首的銳光劃破夜空,鮮血嘩然濺開,掠過了她的臉。

這是她身上第二次染上他的血。

花瓣飛散處,他的聲音愈輕:“……我都非常地……高興。”

“不要說了!”她提高了聲音,莫名的熱度從心髒向上奔湧,湧上喉頭,鼻管,雙眼……眼睛的脹痛感,太陌生了,她不知所措。耳邊只能聽到冰冷的金屬撞擊聲,還有心髒急劇跳動的不祥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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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還在不斷從暗中躍出,康乃馨卻已殘破不堪。眼睛越來越痛,她下意識重複了一次:“不要再說這些……”

他卻仍在繼續:“……我啊……”

“撲。”

半截刀刃從他肋骨下刺了出來,血色再次氤氲,與他身上的其他血跡連成一片,朝着她劇痛的眼睛穿刺,刺向更深、更深、更深……深得幾乎埋葬在時光亂流中的心情。

“……最喜歡BOSS了。”

她想要厲聲阻止他,想要說“夠了,不要像在留遺言一樣”。可是,一道莫名的熱流堵在喉嚨裏,讓她只能發出一串沒有意義的音節。他背上大片的血紅在她眼睛裏不斷攢刺,痛得匪夷所思。

眼睛的神經到底通向哪裏呢?

毫無意義地,她這樣想。

為什麽……我的血管、骨髓、心髒……全部疼痛欲裂,像有一只怪獸要破體而出。它……叫什麽名字呢?

思緒早已不再連貫。不斷地有血滴濺上她的臉頰和手臂,她沒有辦法再分辨它們溫度的差異,沒有辦法再識別它們是裹挾着殘忍的殺機,還是溫柔卻堅定的心情。

牙齒咬破了嘴唇,腥鹹的毒液啃噬着她的心髒,也腐蝕着她感知時間的能力。幽光之下,少年背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搖晃都像漫長光陰一樣鈍重地壓上她僅存的知覺。不知不覺地,壓迫空氣的殺戮聲漸漸稀落,而她過了至少十秒鐘才反應到這一點。

……結束了……嗎?

一瞬間,無來由的恐懼緊緊攫住了心髒。她的發梢微微一顫,緩緩擡頭——

他還站在那裏。

襯衫的領口半面血紅,而這血色還在擴散。細細的血流從他發際無聲地往下滑,倒映幽光,觸目驚心。

可是……

就在這一切慘烈的景象後,仿佛抗拒着劇痛般,他的睫毛還在微微顫動。

……!!!

小腹一陣劇烈的痙攣。這一刻填滿身體的情緒,無法分辨是喜悅還是難過,釋然的弧度卻終于忍不住飛揚而起。忽然放松的肌肉裏傳來一陣酸痛,她帶着笑意擡頭,低聲道:“我似乎稍微有一點低估——”

未完的話音和笑容一起凝滞在了黑夜中。

透過他手臂與身體的縫隙,她看到了——毫發無傷伫立夜色與屍體中的高挑女子。

鯨須優雅地站在同伴屍體堆成的小山裏,輕輕擡手,只像是要去扶眼鏡,但——一柄長滿利齒的長長鐵梳卻順着她的動作激射而出。

那是如此明亮的金屬光色。

如此孤獨卻冷酷的最後一擊。

它旋轉着撲向渾身浴血的少年,看準了他已被逼進死角,精疲力竭,避無可避。風邪強忍着遍身經脈斷裂般的劇痛,下意識一擡手——停滞。

原本盛放的康乃馨,已成了浸血的枯蒂。

他擁有的,也只有最後一擊的機會——拯救自己,或者獵殺對手。

鳳眼中寧靜的碧光凝滞了一剎,旋即釋然。他輕輕攤開了手掌。

黑暗中,有風輕拂。

枯蒂了無聲息地飛了起來——卻不是朝向急速靠近的鐵梳。它唯一且明确的指向,就是……此刻最後站立着的敵人。

霧瞳瞳孔驟縮。

——不要。

應該是這樣喊出來了才對。

可是,為什麽耳邊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呢?

一片死寂,如同世界從來不曾存在過。只有那一縷微風,似有若無地撩動他的發。他身體一動,似乎想要回頭,可是,“撲”一聲血□□穿的輕響,讓他最後的動作也僵住了。

——自然卷。

應該是這樣喊出來了才對。

可是,為什麽仍然什麽都聽不到呢?

唯一的真實,是眼前他慢慢失去平衡的背影,是深深嵌進他頭頂的尖利梳齒,是從頭上無數傷口中同時湧出的鮮血細流。那些血液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流淌,沒過了他發梢安閑的弧度,沒過了他的眉毛和睫毛,沒過了他總是寧靜注視着世界的碧綠眼瞳。她跪在他身邊,感到那只怪獸已經撕開了她的皮膚,想要把她吞噬、吞噬、吞噬進無光的永夜。

——不是的。

——不是一時沖動。

——因為想要獨占你,入侵你,想聽你說“你真漂亮”,想看到你的笑容,那晚的一切今夜的一切才會存在。

應該是拼命像他這樣呼喊着。可是,她又一個字也聽不見,死寂擠進她的耳道,暴烈的痛楚無論如何也尋不到出路。

——不是的。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全部都和你想的不一樣……和我想的不一樣。

——不該是這種結果。

——一萬年前……一萬年後,都不該是這種結果!

她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仿佛這樣就能阻止時間的流逝。像是被她粗暴的動作弄痛了一樣,他的眼睑突然一動,悠悠掀開。

血流進了眼睛裏。碧綠與鮮紅的相映,亮烈而無望。

他就這樣看着她,沒有悲傷,沒有憎恨,沒有遺憾,沒有一切濃烈的情緒。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就好。

只要這樣就好。

只不過是蝶翼撲動的一霎,那雙眼睛裏最後的亮光消失了。

咔。大腦深處極輕地一響,她回憶起來了。

那只怪獸的名字,叫做……

視線驟然模糊。眼睛裏,血管裏,骨髓裏,心髒裏……撕扯心肺的痛苦,終于狂湧而出。

……眼淚。

不管不顧,肆無忌憚。滾燙的液體瞬間淹沒了整個世界。她揚起臉,緊縮的喉頭松開了,奔湧于心底的恨與痛撞擊交纏,化作熾熱的氣流,想要沖破身體,沖破時光,沖破生命與死亡的界限,把這毫無道理的命運——撕成碎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處不在的聲音驟然回歸。鳳凰的悲鳴直沖雲霄,流溢到“此處”與“當下”之外,将定義這世界的“日常”驟然崩斷。

模糊淚眼之中,她看到了搖搖晃晃重新站直,冷笑着朝自己走來的鯨須。

也看到了鯨須身後輕盈撲來的銀白光燦。

那光芒如此明亮,明亮得超出她的想象與記憶,明亮得足以滌蕩世間一切黑暗。披着這一身銀白,幽靈一樣的神弑沖過來,用透明的手臂緊緊抱住了她。

“對不起。”她低聲道,“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她銀白色的眼睛裏浸着感同身受的悲傷,銀光卻從腳下一分分泛起。

“瞳瞳,我們……回家吧。”

夜風呼嘯不止。随着假火警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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