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拯救冷情鑄劍師(六)
那魔轉過身來, 驚起一群黑鴉。
月色荒蕪的照着,魔蒼白的臉上無悲無喜。她偏頭看了看來者,道:“我本以為你會一個人來。”
明暄的嘴唇開合兩下, 還是保持了緘默。
這個時候,以兩人的關系、立場, 似乎說什麽都不太恰當。
見到她這個樣子,魔反倒笑了:“師姐,你還是老樣子……不為我介紹一下麽?”
明暄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要笑一下,她握住姜離的手腕, 對魔道:“這是去雪, 當年的那柄劍, 也是……我的愛人。”
明暄朝姜離道:“這是我的師妹,聶楓吟。”
姜離的心情已經從最初的訝然平靜下來,她得體的點了點頭。
沒想到明暄見的人竟然是那個傳言中欺師滅祖的師妹, 而且,兩人的關系似乎沒有那麽水火不容?
“愛人。你也有了喜歡的人啊……”聶楓吟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意, 快的讓人幾步捕捉不到,“不知不覺,也過了這麽久了。”
自師父死,自她被封入罪淵,也已經有幾千年。
她并指為爪,劃開一道空間,自裏面取出一壇酒。
“山下的那個小酒鋪也沒了, ”她拎着酒轉過身,往樹林深處走去,“買不到梨花白,只能用竹葉青湊合湊合,不介意吧?”
明暄跟上,搖頭道:“自然不介意。”
姜離在一旁默默跟着,她覺得兩人之間有一種難以插入的氛圍,并不是那種讓她吃味的感覺,而是更類似于……老友之間的那種默契。
過去發生的事在她眼裏始終是一個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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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三人到了一個小土包前,上面立着一塊無字碑。
土包周圍沒有雜草,此間多風雨,碑上也沒有沾染泥土。可以看出,這裏一直有人精心打理。
“是師父的衣冠冢。”明暄垂眸,鴉羽般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緒。
衣冠冢?遺體呢?
姜離按捺下心中疑惑,安靜的随二人子桐坐下。
聶楓吟變戲法一樣的拿出兩個碗,擺在姜離和明暄面前,然後開了梨花白倒上。
“沒想到還有一個人要來,碗帶少了,”她揚了揚酒壇,“所以,剩下的都歸我。”
夜風吹過,樹葉子凄迷的沙沙作響,聶楓吟呼出一口氣,舉起酒壇仰着脖頸灌了一口。
她席地而坐,動作間右手的袍袖滑落,露出一個漂亮非常的琥珀珠子。
這珠子被金線小心的穿過,綁在手腕上,看上去養護的很好。
姜離沒有想到,接下來的時間都很靜。
是的,靜。
沒有人挑起話頭,以言語表達哀思。
或許是過去的往事太猙獰,再回憶時得到的只有痛。
但無聲的哀鳴已寄托在了風裏。
明暄抿了一口便不再飲了,把酒水都祭了黃土。
聶楓吟倒是一口接一口的灌,喝不下去了,酒水就順着脖頸流下去。或許是嗆着了,她猛地咳了兩聲,眼瞳中水霧迷蒙,就像是瑩潤的紅寶石。
幾人靜坐至了天明。
聶楓吟搖搖晃晃站起來,往樹林外走去,臨行前,她對明暄說:“你可要抓牢了,不要像我一樣。”
不要像我一樣。
明暄呼出口氣,神情認真,輕聲道:“我會的。”
背着墓碑的方向,她朝二人擺了擺手,就算作是告別了。
直至聶楓吟的身影完全消失,明暄也沒有開口問過,以後就是陌路了嗎?
她大概也清楚,再見面時,若沒有意外,就是戰場上的不死不休了。
無論前因如何,現在,聶楓吟是魔,而明暄是人。
姜離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問明暄:“我們也走嗎?”
“再等等。”
随地擺放的碗,傾倒在一旁的空酒壇子,明暄望着一地狼藉,有些無奈。
“這一點,倒和以前一樣,絲毫沒有變。”
她認命的把東西收拾起來,墓碑旁又變得那樣幹淨,它孤零零的伫立在那裏,抹去了痕跡,就好像兩個弟子從沒有來過一樣。
姜離看着,莫名覺得有些難過。
以二人的身份,又确實是沒有辦法公開祭拜的。
她又想,以前聶楓吟沒有破封而出、她也沒有到來的時候,明暄是否像今天一樣,提着一壺酒,獨坐到天明?
收拾好後,明暄對姜離說:“我們走吧。”
卻收獲了一個暖暖的掌心,和一個一觸即分的吻。
不帶任何情欲,只有滿滿的疼惜。
明暄的眼睜大一瞬,然後漾起笑意:“沒事了。”
下了山,在早霞的映照中,明暄和姜離禦劍而歸。這次她們行的并不急,微風拂過面頰,舒适的有些惬意。
明暄為姜離講了當年的一些事。
“器峰中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我聽過不少,其中有一點他們弄錯了。那就是,師妹入魔是在師父死之後。”
“師父的死,另有隐情。”
“……原來如此。”又或者說是果不其然?
這一晚看見聶楓吟對于師父的深厚情誼,姜離便明白,當年的事一定不是傳言中說的那樣。
“師妹她啊……是因為師父而入的魔。”
明暄陷入當年的回憶中。
“當年的種種牽扯到了不少東西,總之我和師妹追查下去發現,”明暄的語氣有幾分冰冷,“師父是被逼死的,而做出那一切的,是當時一個大宗派的幾位長老。”
“那時的太央宗還不是天下第一大宗,我和師妹也不過是兩個修為淺薄的小輩。”
“師妹很強,可是那也不過是相對于年輕一輩而言的。”
她又怎麽對付的了活了千年的老怪呢?更何況,那幾個老怪背後還有一個偌大的宗門。
“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并不太清楚,那段日子我渾渾噩噩,只知道師妹走了一段時間,等我再見到她,她已經成了魔。”
成魔修容易,成魔何其苛刻啊,魔自濁氣中而生,人卻是脫胎于黃土。想要成為魔,就要徹底改變自己的體質才行。
時至如今,明暄也不知道師妹是如何做到的,但她大概能猜出來,那一定是一個極痛苦的過程。
“現在想想,師妹應當是特意回來見了我一次,也沒有聊太多東西,她只是對我說了句,‘對不起’。”
“再然後,魔就對人族開戰了。那幾個長老無聲無息的死在了戰場上,死的人太多了,他們的死甚至沒激起什麽水花。”
太諷刺了,她們最最敬愛的師父,她們在山上平靜卻溫馨的日子,就因為這幾個爛人,幾個連死都無聲無息的爛人,全都被毀了。
姜離思忖道:“最初的人魔之戰,原來其中還有你師妹的影子麽……”
“可以這麽說,但是她也只是推波助瀾了一把,魔族當時早就有稱霸大陸的野心了。”
姜離環住明暄的腰,把下巴擱在明暄肩上。
“那場大戰曠日持久,最後沒有辦法,人族準備傾全族之力,鑄造出一柄劍,一柄和上古名劍溟淵相抗衡的劍。”
“而我就是那個被寄予厚望的人。”
明暄注視着前方絢爛的朝霞:“我其實很矛盾。一方面,從大義上講,人族需要這麽一柄劍,而這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另一方面,作為一個人,一個有私心的人,我并不想把我的師妹封入地底。”
她的眼睫顫了顫:“那是我的師妹啊,我身為師姐,不能護住她,不能為師父報仇,反而……”
姜離把明暄抱得更緊了。
明暄呼出一口顫抖的氣,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時至如今,我一直在痛恨我的無能。”
姜離終于明白了一切的原委。
于是明暄在那之後刻苦修煉,成了冰雪一般的明長老。
“開爐的前一天,師妹潛入營地,找了我一回。”
“那是我在她成魔之後第二次見她。”
“她說,‘鑄吧,一切終于要結束了’。”
要結束了。
姜離輕聲道:“或許那對于她來說也是好事吧。她原本是人族,卻親手挑起征戰,把她封入地底千年,或許會讓那時的她心裏好受一些。”
是懲罰,也是救贖。
“嗯。”
“說起來,她現在的立場是什麽,魔那邊嗎?”按理說,聶楓吟如今已經沒了為戰的理由。
“或許吧,她畢竟已經成魔數千年,總該為自己的種族做打算了。”
明暄嘆息一聲,這樣猜測道。
這時恰好到了太央宗器峰,二人止住話頭從飛劍上下來。
走至清淨居,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系統這時冒出來,驚呼道:“男主!龍紹!”
姜離頓感頭疼,還是那一腳踹的太輕,男主這麽快就養好傷回來了。
龍紹是明暄的徒弟,以後弄不好還真能朝夕相對。
正頭疼怎麽對付時,卻聽龍紹指着姜離大喊:“是你!?”
他對着明暄道:“師父!這是搶我劍的賊人!”
姜離就真有些好笑了。
他的劍?
于是她就真的笑了,上前一步抱肩道:“你的劍,是指溟淵?”
身在器峰演武場的溟淵打了個噴嚏,有些莫名其妙:劍靈也會像人族一樣感冒麽?
龍紹:“我……”
姜離步步緊逼:“淵域可是禁地,你當時為什麽會出現在哪裏?難道說,是有人告訴了你什麽特別的消息?”
龍紹無法反駁,求助一樣的看向明暄。
他的師父最護短了,應該……會幫他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手撕男主進行時——
哈哈哈聶聶的cp是師父呀,安心,現在的鋪墊都是為了以後的甜~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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