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天我醒酒的時候是早上七點, 很早, 我閉着眼睛找手機, 卻摸到熱乎乎的一只手。

結婚之前,我與陳深的距離最近也就是親親嘴, 我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他, 或者說, 從來我沒與任何男人這麽近距離地處在一張床上。

他穿着不合體的睡衣,隐約能看見那是一條很熟悉的黑色短袖, 這是我以前的一條衣服————但只穿過一次, 因為肩很寬下擺太長, 穿起來的就像拖了一件不合身的過膝的夏季校服, 從此它就被我放在衣櫃的最底層從來沒拿出來過。

我很郁悶,我很生氣。

我一個黃花大閨女, 怎麽就和他一個大男人睡在同一個熱乎乎的被窩呢, 我的思想有些迂腐,不能接受婚前性行為的, 所以我推了推他,在他耳邊說:

“陳深,你醒了沒有?”

他明顯還沉睡着,窗簾半拉着, 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子, 他的側臉半明半暗,鼻梁又高挺又好看,嘴唇薄薄的, 睫毛很長,黑色圓領的短袖微微淩亂,露出一點點兒深邃的鎖骨,鎖骨邊一排小小的痣。

我想:是個女孩子都會喜歡這樣子的男人吧,那個塗大紅色口紅的女人喜歡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我就是生氣。

他漸漸轉醒,慢慢睜開黑色的眼睛,我那時候覺得他要是不那麽冷冷的,一直這樣子,也很好。

我說:“你得負責。”

他:“負什麽責?”

我:“你把我給...”我不接着說了,不說他也懂。

他:“沒有,我們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我看過許多年的泡沫劇裏,渣男都愛像他那樣推脫責任。

我覺得委屈,很急切,馬上說:“你怎麽能這樣。”

他握住我的手,然後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拉到他身邊,他又重新閉上眼,清晨沙啞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又類似請求,又類似命令:“我很困,讓我再睡一會兒,嗯?”

我不願意:“說清楚再睡。”女性的維權意識不能被澆滅。

他閉着眼不回答,好像又睡着了。

我:“你還穿着我的衣服,睡着我的床,蓋着我的被子,住我房間,我不允許,你不尊重我,随意侵犯我的隐私,你也不負責任,我得打電話叫警|察來抓你。”

他終于說:“是你媽媽允許我這樣做的。”

我:“不可能。”

這時候,門外響起篤篤的敲門聲,媽媽說:“陳深,我做了酒釀圓子,快出來吃。”

他看了我一眼,眼裏又得意又無辜,他摸摸我的腦袋,在我嘴角輕輕地啄了一口:“吃早飯去。”

我悲哀地想:我媽對我說話從來就沒那麽溫柔過。

飯桌上,我盛了滿滿一碗酒釀圓子,在一旁吧啦。

他倆聊着天,我卻被冷落着,好不心酸。

我拿着pad看視頻,一邊聽他們唠嗑,無意中聽陳深說:“...婚禮的事情...”

我媽回答:“那就下個月辦好了。”

我一口酒釀圓子卡在喉嚨裏。

清了嗓子之後,我問:“什麽結婚?”

我媽:“你和陳深的婚禮啊,腦子昏頭啦你,昨天和陳深領的結婚證你忘記啦。”

也許吧,我不知道這事。

我:“沒有吧...”

陳深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你忘了,昨天和我領證之後,高興地說一定要喝酒,結果到今早才醒酒。”

我媽剜了我一眼:“陳深啊,以後少讓她喝酒,一喝酒就不靈清。”

騙人,明明是他灌我的酒。

我剛要反駁,就被他抓住手,黑黑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在說:你要是再說話,我就收拾你。

我閉嘴了,但心情又好又不好,因為他連個像樣的求婚禮都沒有給我。

飯後,我向他要了結婚證,兩個紅色的小本子上寫着三個燙金字。

我坐在沙發上,翻開來,裏面是粉紅色的頁面,我用手指摸了摸我和陳深兩個人的照片,我在裏面咧開嘴笑,陳深卻沒什麽表情。

好像這也預示了我們将來的位置,我深深地愛着他,也永遠處于低人一等的那一方。

我:“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如果你現在反悔,也來得及。”

他:“不。”

我:“你其實可以多考慮一些時間,畢竟我們才談了兩個月的時間,這樣真的很草率。”

兩個月,真的不足以了解對方,毫不知根知底地決定與對方永遠在一起,那就是草率。

他反問我:“你覺得我做這個決定是草率?”

我不敢說,我怕我說了,他就多一點兒反悔的心思。

他:“謝凡,我從來不草率地做決定,現在是,以後也是。”

我從沒說過我愛上他,深深地,因為弱勢的人會露怯,缺乏底氣,在愛情裏的位置只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所以我說:“好,那你反悔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會答應你的。”答應你的任何要求。

他正在客廳倒水,他用的是我的被子,一個莎莉雞的杯子,在他手上顯得格外的迷你,聽完我的話,他端着茶杯走過來,坐在我的沙發沿,他把溫暖的茶杯放進我的手,然後用手擡起我的下巴,他說:

“謝凡。”

“嗯。”

“這句話我只說一次,你聽好了。”

我點點頭。

“我愛你。”

我真的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我為什麽總在這個男人面前,失去自我呢?

☆、搬出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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