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劈腿
安靜了十秒後,蔣岳桐擺手示意罷了。無人齋從來不強迫人,蔣岳桐見張航實在是不願意,她也沒有再勸。“算了,既然你實在是不想見,那我走了。”
她擡腳離去,才走幾步,身後便傳來腳步聲,她回頭,是張航。
他對她說:“算了,我和你去吧。”
蔣岳桐點頭,上嘴唇咬着下嘴唇,逼着自己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關山麓,“他我帶走了。”
關山麓:“好,別忘了時間就行。”
蔣岳桐立馬回頭,加快了離開地府的速度。
領着張航到了石橋,蔣岳桐便走得慢了些。她問身邊的張航,“你和何文莉是什麽關系?她是你女朋友?”
張航也沒隐瞞,“前女友。”
蔣岳桐眼珠子轉了轉,“你挺有魅力的呀,都分手了,她還這麽記挂你。”
張航冷呵了一聲,“她那個人,我清楚的很,大費周章來找我,絕對不是記挂我這麽簡單。”
蔣岳桐:“這麽了解她?看來,你們在一起挺久了吧。”
張航:“一年半。”
蔣岳桐:“你追的她?”
張航搖頭,“她追的我。”
蔣岳桐誇道:“那你還真挺有魅力的啊。我看你年紀好像也不小了,兩個人在一起這麽久,你沒求婚?”
張航:“婚倒是沒求,不過,都打算要見雙方的家長了。”
蔣岳桐停下腳步,不禁八卦起來,“既然都打算見家長了,怎麽忽然之間就分手了?”
張航呼吸變得粗重,人卻沉默下來。
見自己問到了極為敏感的問題,蔣岳桐聳聳肩,沒再繼續追問要個答案。
走完石橋,過了鐵門,他們就到了無人齋。
到了正屋,蔣岳桐本來想提醒何文莉一聲她已經把張航帶來了,可她看着已經開始盯着張航看根本就沒打算移眼的何文莉,很自覺地閉了嘴。
何文莉沒想過自己還能見到張航,她眼眶有些濕潤,情緒一時失控,使勁吸了吸鼻子。她也沒開口叫張航的名字,只是說着其他的話,“我還是,見到你了。”
張航倒是面不改色,連一絲激動的神情都沒有,他問:“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何文莉笑,臉上的神情迅速變換,得意的笑容讓蔣岳桐都感到不可思議。
“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蔣岳桐抿唇,眉頭皺起。都要結婚了,還來找已經去世幾天的前男友?你老公頭上,确定沒帶點綠?
她覺得故事好像很精彩的樣子,豎起耳朵聽着,生怕錯過任何精彩的部分。
張航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是嗎?恭喜你啊。你要嫁的那個人,是你們工廠的那個車間經理吧。”
何文莉:“是啊。”
張航自嘲的笑了笑,“咱們分手才三個多月吧,你就另尋新歡都要和別人結婚了,挺厲害的嗎?”
何文莉有些生氣,她擡手指着張航,“要不是你劈腿被我當場捉住了,我會和你分手嗎?說我厲害,你才厲害呢!我可從來沒有做過腳踏兩只船的事情。不過,我還真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劈腿,我還真沒辦法那麽早看清你這個渣男的面目。”
劈腿?
蔣岳桐有些震驚的看着張航,他看着這麽一表人才的,居然還會劈腿?他看上去,不像是會做這麽不道德的事情的人啊。
二人還在說着,可她一聽到劈腿這個詞語,曾經做過的糗事在眼前一閃而過,思緒不禁泛濫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二十年前,她生平第一次聽到劈腿這個詞語,還因此鬧了很大一個笑話。畢竟,她死于1919年,在那個時代,她接觸的東西有限,很多事物包括一些詞語她都難以理解的,更何況,她還天天待在這無人齋裏。
那一次,同樣是一位女人來找自己的男友,因為她實在是氣不過。她在他的喪禮上看到了一個來祭奠他的女人,那個女人也自稱是他的女友。
肯定是氣憤至極,以至于那個女人被朝暮帶到這裏的時候,蔣岳桐還一句話都沒說,她就直接推門進來了。
蔣岳桐為她找來了剛死去的男友,她看到他,便破口大罵:“你個天殺的,你居然給老娘劈腿?”
蔣岳桐看着男鬼,心裏驀然有些害怕,想不到,他這麽可怕,居然還會劈人的腿?
太可怕了。
罵完了,蔣岳桐又送男鬼回去,等她折返時,那個女人還待在無人齋裏沒有走。她實在是好奇,便問那個女人:“你說那個男人劈腿,劈誰的腿?”
女人:“當然是我的了?”
蔣岳桐仔細看了眼女人,她雙腿明明都在啊,哪裏被劈了?“可是,你雙腿不是完好的在這裏嗎?”
女人聽完,又見着蔣岳桐十分不解的模樣,明白過來她根本就不懂劈腿這個詞語。女人大笑幾聲,一掃心裏的憋屈,笑完,她雙手交叉放于胸前,不疾不徐的将劈腿的意思說與蔣岳桐聽,蔣岳桐這才明白這個劈腿不是真正的将人的腿劈掉。
真是丢臉。
被人嘲笑後,她面上裝着沒什麽,可心裏卻郁悶了好幾天。她堂堂無人齋的齋主,怎麽能被人恥笑?
自此,她總是找機會學習陽世間的新鮮事物,誓死不讓自己再出醜。
“對了張航,我和我未婚夫已經買了婚房了,比咱們倆之前談戀愛的時候打算買的房子還要大呢!一百四十平,三個卧室,一個書房,裝修風格我來定。”
何文莉的話打斷蔣岳桐紛飛的思緒,讓她回過神來。她看向何文莉,何文莉一邊說着,一邊特意擡起了自己的右手,亮出自己右手無名指指上戴着的戒指,“鑽石很大,對不對?結婚的時候,他還會送我一個更大的鑽戒。”
張航看了一眼戒指,冷笑道:“這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嗎?咱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只想着買個大房子,家具也要買特別好的。咱們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你嫌我們租的地方小,只有四十平,還非得多花六百元元再租個大一點的。反正也就咱們兩個人住,平時也就只是在家裏睡個覺,你還非得多花那麽多錢。你可不就是喜歡享受嗎?房租都是我來付的,從來沒有見你付過一次房租。”
何文莉:“聽你這語氣,倒像是我做錯了?”
張航:“到了如今,你依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的工資也并不高,我比你還高一點,可掙的都是辛苦錢,你就算不體恤我,也得體恤體恤你自己,為什麽非得再多花幾百塊錢去租并沒有比之前租的大很多的房子呢?你愛漂亮,穿的衣服也要穿好的,口紅也喜歡買很多,買了就拍個照放在一邊,也不見你怎麽用。你難道,就不能懂事一點嗎?”
何文莉沒想到張航會把她說得這麽難堪,她面色發紅,可能是因為羞赧,卻又可能是有了幾分怒氣。她急匆匆的走到張航面前,擡手指着他的臉,“你憑什麽這麽說我。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不堪嗎?我在你心裏,難道就一直是這麽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嗎?”
張航反問:“我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呢?”
何文莉沉默,她盯着張航,沒有說話,舉起來的手也漸漸放了下來。沒了說話的聲音,屋裏異常安靜,靜得人可以聽見外面的風聲。她沉默了很久,忽然,她大笑幾聲,滿是自嘲的意味,一邊笑着,一邊隐忍着眼裏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