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餓不餓啊？”

小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半截身體裹在被子裏，露出來半截身子還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灰頭土臉的，即使這樣也沒能掩蓋他的俊顏。

将臉擦幹淨後，真是個可愛的小正太。

想那時那對魔鬼夫婦正是因為他的長相，才選中他，他們怎麽下得了手？

他瞪着大眼睛緊緊地盯着自己，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緊張，不自覺的正當她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對方抿着唇，點了點頭。

陸安安這才高高興興地坐過去，“小朋友我跟你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遞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來，他還是個傷員呢。“小朋友，要不姐姐喂你吧。”

看着對方的表情瞬間凝固，“嗨，沒事，自己吃也挺好。就是慢點吃別燙着了。”不知怎麽的，對方的眼眶突然紅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陸安安着急了，連忙把碗放下，整個人手忙腳亂的。

“诶，你別哭呀。”

“姐姐……”

或許是年紀還是太小，承受那些事給他帶來的壓力已經足夠大了。他轉過身來，撲到陸安安身上，伏在她的肩膀上哭。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像小獸的嗚咽。

将小六環進胸膛，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別哭。”

她驚嘆于他纖細的身軀，不敢想象這麽小的孩子竟然能夠一個人從人販窩裏面逃出來，也更加的對他的遭遇感到氣憤。

她一邊哄着這個孩子，對面的牆上卻突然出現一排藍色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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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檢測，這是你本次的任務對象】

任務1：領養反派——未完成

任務獎勵：好感度系統

陸安安讀完了這段文字，他就是文中那個暴戾殘忍的瘋子嗎？看起來可一點兒也不像，眼前的這位就像一只小花貓。

待她再看過去，這孩子已經默默擦拭掉了自己的眼淚，調整好情緒，低着頭，十分乖巧。

陸安安抛下心中的想法，綻開笑容，拿起碗走向他，“不吃飯的話可長不高，來，吃一點吧。”

她的眼睛像晨曦的光，比他見過的所有晚霞還要美。他張着澄澈的眼，随着她的投喂，一口一口地将食物吞下去。

他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

她收拾碗筷，而他則靜靜注視着，她看過來了，小六看着她，嘴不自覺抿起來。

最近這些年對拐賣犯罪的打擊很嚴，警方的行動也十分迅速，當天下午，警方出擊，一舉擊破了人販的窩點，這件事經過媒體報道，引起了人民群衆的廣泛響應。

通過罪犯的供述，發現并找回幾十餘被拐賣的孩子，在警方的幫助下，很多孩子都回歸了他們原先的家庭，但是也有一些孩子，被拐的時候太小根本對家都沒記憶，長久以來又沒有人認領。

只得将他們轉交給保障局，将他們送往孤兒院，其中一些四肢健全的孩子，很快就被家庭認領了。

而小六，他對家裏只剩下那麽一點兒模糊的印象了，他念念不忘的殘影，然後他的希望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逐漸破滅。

沒有人來認領他。

再過兩天，如果還是沒有人來認領的話，他就會被移交保障局了。

今天是難得的豔陽天，窗外的陽光十分的和煦，門外吵鬧的聲音，又是一家人團聚了。

他呢？

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彎曲的睫毛像透明的一般，他不明白自己的未來在哪裏，他的家人一定會來找他的。

每每有人來訪，他都會欣喜地探過去，看看是不是來接自己的，只是時間越長，卻還是沒有人來，一個個孩子離開。

今天“小胖”走了，他是那堆孩子裏膽子很小的一個，以前在孩子堆裏面也很受欺負，小六時常照顧着他。

雖然別人稱呼他“小胖”，但是他其實吃得不多，人也憨厚，今天小胖的家人來接他走，離開之前還記着來看他，向他道別。

“六哥，你的家人一定很快就來接你了。”小胖安慰他，小六沉默地點點頭。

他的家人以一種感激的表情望着他，贊美、安慰着他。

小六什麽都沒再說，他在窗裏，隔着一道道鋼筋，透過一道雕花的窗，看着他們，歡快的氣氛圍繞在他們身邊，童真的話語和大人溫柔的哄小孩的聲音。

他們走遠了。

天空中，遠處有一大片烏雲飄過，剎那間，天氣逐漸變得陰沉，暗淡的光線讓房間變得冷清。

所以他們不會來了麽？

小六靜悄悄地走到院子旁，灰白色斑駁的牆，一列列螞蟻從石縫間跑過，有的頭上頂着一頂小葉子，它們是找到了食物吧。

他撿起一顆石子握在手裏，坐在一邊，一只腳高高跷起，猛地向地面踩去。

“小六——”

他轉過，淋漓的大雨潑在他的臉上，頭發落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一道俏麗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擡起頭，淅淅瀝瀝掉落的雨滴模糊了他的視線，小六楞在原地，誰？是來找我的麽？

一愣神，轉過神來，那個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是仙女姐姐。她的身上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她擁住小六的肩膀，拉着他往回走，一邊輕柔地念叨着什麽。

他聽不清她說了什麽。她把帶他到了室內，拉他坐到火爐邊……他已經記不清她當時的臉龐。只有那溫柔的笑顏時不時地出現在他的夢中。

汽車鳴笛聲響起。“嘀——嘀——”

位于後面的汽車顯然對他們烏龜一樣的駕駛速度感到不滿，陸安安尴尬地笑了笑，她以前學過開車，但是從來沒有上過路。

所以她根本就不敢開快。

側臉看向坐在一旁的孩子，長長的睫毛，天然卷的頭發，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

小六看她看過來，也轉過臉望向他，露出一個純淨的笑容。

陸安安又不由得再次贊嘆上天給他的好樣貌，還是言歸正傳，“小六，我已經和醫生約好了，明天我們要去醫院做手術。”

輕柔稚嫩的聲音傳來，“好。”他乖巧地回應。

她眼睛一眨一眨目不轉睛地掃視着路面，心裏面卻還是有些擔心，“別怕，不會痛的，睡一覺，一會兒就好了。”

“我不怕痛。”

陸安安轉頭看向他，卷曲的頭發遮住了他的下颌角，倔強的眼睛透出認真的神情。

“嗡嗡……”後面的車輛終于受不了她的龜速，找了個空隙超了車。

“嗯，小六真堅強。”

紅燈轉綠，送開腳剎，旋轉方向盤，車子變了方向。

“馬上就到家了。我們在外邊買點東西再回去吧，你想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

他的眼神裏透出一股茫然，也是，自己這問的什麽問題。

落日下的餘晖，圓潤的桂樹，行人來來往往。

店鋪竈臺冒出一股熱氣，扶起手剎，抽出鑰匙，汽車的轟鳴聲停止。“等我，我去買點吃的。”

轉身走向店鋪，這家店是一家賣面食的，店鋪裏人很多，應該味道還不錯。

接過兩碗打包好的袋子，“謝謝。”，陸安安轉身離開。人真是太多了，等了有十幾分鐘吧。

轉過身，走出店鋪，一個小孩站在馬路邊，緊張地東張西望着，是小六。

她加快步伐走過去，綻開笑容，“小六，你怎麽下來啦。走，我買好了，我們回家吧。”

他蒼白的臉上，眼角和鼻尖都有小小的泛紅，緊張地扣着手指。扶上他的肩膀，“沒事，回家了。”

回到車上，開啓車子，打開轉向燈，陸安安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軟了下來。

打開導航儀，還有幾公裏，快到了。

車子駛進一個居民區，周圍都是低矮的建築物，看起來應該是有一段時間的歷史了。将車子停靠在路邊，應該就是這裏了。

她從包裏拿出手電筒，“走吧。”

一條很長的樓梯，扶着石牆往上走，原身的童年記憶不斷地往自己腦海裏輸入。大院裏，一顆大榕樹，明亮的石板反射出燈光。

家家窗戶都散出或強或淡的燈光，雖然是第一次來，她卻感到十分熟悉。這是原身的奶奶留給她的房子。

“幫我拿一下電筒，我找下鑰匙。”

小六接過手電筒，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見，他看到了鑰匙，希望她能安排他做更多的事，他希望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擡起頭看向正在包裏翻找鑰匙的女人，明明是冷淡的面孔，卻是個很溫柔的人。斂下眉，暖流在他心中流動。

終于打開了門，走進門，是一個空蕩蕩的鞋架。陸安安從鞋櫃裏掏出兩雙棉拖鞋。久沒人住，房間都有些落灰了。

按開電燈，房間一下子亮堂起來了。扯開沙發布，“先坐吧。”

陸安安從洗漱間走出來，走到牆角，看見弓着腰坐在沙發上的小六，頭深深的低着，雙手不自然地握緊又松開。察覺到聲音，立刻警覺地看過來，卻又在發現是她的時候變成了副溫柔的表情。

“嗒，嗒，嗒”，沙發下凹，她半躺在沙發上。

桌子上還放着她買的兩碗粉條，一點兒也沒有動。

“來，我們先吃點東西吧，明天早上就不能吃了。”

她打開兩個袋子， “吃吧。”

他看了她一眼，才怯生生地走上前端起碗。又回頭看向她，似乎在确認什麽。

“吃吧。”

将碗移向他，陸安安不禁有些好笑，怎麽這麽膽小，但是他的舉動可是很勇敢的。

她率先開吃，小六也開始吃，吃得狼吞虎咽的，活像個災民，沒幾下就吃完了。吃完了，還擡起頭看向陸安安，好似一副沒吃飽的樣子。

“沒有啦。不能多吃。”

他懵懂的面孔像一只發呆的北極熊，陸安安揚了揚嘴角，放下碗抽起一張紙巾，給他擦拭幹淨。

吃完飯，收拾好。陸安安坐到沙發上，她也有些緊張，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特別是面對一個孩子。

怎麽和一個孩子交流呢？陸安安盡量使自己表現得友善一點，她知道這具身體看起來有些難以接近。

“小六，等下水熱了，我幫你擦一下行嗎？”

“嗯。”

他的聲音輕不可聞。

兩人相對無言，他擰緊的手指昭示了內心的不寧靜。

“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他點點頭，從那套破縷的衣服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一個“宮”字。

真不知道他怎麽保存下這張紙的。還是讓他跟從原來書中的名字吧。

“以後你就跟我一起生活，既然你還記得你的姓，那我就給你取名'宮伯玉'怎麽樣？”

她從包裏翻出一支筆，找來一小片幹淨的紙張，開啓筆蓋，一筆一畫地再上面寫着，

“宮、伯、玉。”

“這就是你的名字，你覺得可以嗎？”

他的嘴随着她輕輕張開，嗯，他願意。

好，看來他不排斥這個名字。陸安安也高興地笑了笑，這算是個良好的開端吧。

“嘀——”熱水器發出聲響。她走去查看，嗯，好了。看她離開，小六急切地把那張紙收到自己懷裏，這是他的東西，這是她給自己取的名字。

打開水龍頭，浴缸裏面的水位在一點點上升，蒸騰的熱氣充滿了整個浴室。

月上眉梢。

“燙嗎”看着他的臉變得通紅，陸安安有些擔心水溫是否有些高，他純淨的雙眸裏布滿的是信任。

擰幹帕子，再放掉一盆水，他的身上變得幹淨多了，濕漉漉的頭發散下來，遮住他的右眼。

陸安安擡來一張浴巾裹住他瘦小的身軀，“坐這兒吧。”插上電，吹風機轟鳴聲響起，她輕柔地撥動孩子的頭發。

白嫩嫩的一張臉，單純的眼神，陸安安的越發的心疼這個孩子。

頭發吹幹了，給他套上自己小時候的衣服。對面的小男孩看起來比女孩還要漂亮，陸安安低頭笑了笑，擡起頭看到的就是他茫然的臉龐。

抱起他，這孩子真輕，豪不費力地将他放到拖鞋上。“等你的腿治好了我帶你去買衣服，現在就先穿我的吧。”

“先去外面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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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醫院。

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等在醫院手術室門外，突然一陣聲音傳來，“陸安安！”

擡起頭，原來是陳姐來了。“陳姐。”她站起身迎過去。

陳姐帶着墨鏡，一頭卷曲的金色短發，一身筆挺服帖的西裝，氣勢洶洶地走來，與這個環境下格格不入。

“到底怎麽回事？”

陸安安低下頭，雖然她比陳姐更高，但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母親教訓孩子，一見她這不争氣的模樣，陳姐就感到生氣。

“說清楚，我不罵你。”她嫌棄又擔心的眼神讓陸安安感到有些難受。

陳姐是真心對這具身體好，沒有她這個人早不知道去哪了，只是原身從小就被抛棄，不相信別人會真心對自己，因此在那一次被男友和朋友一起背叛時，才接受不了自殺了。

也許是原身的情緒感染了她，沉重的身軀似乎有些搖搖欲墜，怎麽有點暈？

“欸！陸安安。”随着眼前一黑，陸安安失去了意識，身體就向前跪倒，陳姐連忙接住了她。

把她放到椅子上，顧不得那麽多，匆匆忙忙地去叫人。

“醫生！醫生！”

待陸安安再醒來時，已經是兩個家夥談着頭望向她了。一個大大的金色卷發女人，一個小小的仰望着的卷發男孩。

“姐姐。”迎面而來的是小團子擔心的眼神，他坐在輪椅上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剛做完手術他不是應該躺在病床上嗎？她想伸出手摸一下他的腦袋，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上有吊針。

“陸安安。”

“陳姐。”嘴唇有些幹裂，她發出沙啞的聲音。“我和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想放棄那些……請求你支持我。”

眉頭緊鎖的陳姐看着面前的兩人，想起這孩子手術結束後那個擔心的樣子也有些釋然了。

既然她和這個小孩有緣，這孩子看起來也是個感恩的，那就算了，随了她的心願算了。

“那你把最後這點通告做完，就不再接了，我去和公司說。”

“謝謝陳姐。”

左上角突然跳躍藍色字幕：

【任務一已完成】

任務獎勵：好感度系統——已發放

任務二：保護欲 ——未完成

突然她再看向其他人，頭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長條，藍色的液體充滿的部分為好感度，她望向周圍的人，路過的護士頭上的值是5，再看向近處的人。

小六的好感度是80，陳姐的好感度是80。這……小六才剛認識她吶。

如果不是系統的提示，恐怕她都以為這是真實的世界了。陸安安整理好心态，請把好感度系統關閉。她做出指令。

系統似乎呆滞了一下，随即關閉了好感度系統。陸安安沉下心，下個任務——保護欲啊，怎麽想都不是個很好完成的任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