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禽獸
屍體一共有兩具, 全是司瑩認識的人。在主卧的那一位叫金雨姍,是司瑩回國後一直在看的心理醫生。次卧的那一位則是她診所裏的助手,名叫方儀。
司瑩想起自己昨天才剛見過這兩人, 傍晚還跟方儀發過微信。一眨眼的功夫這兩人居然全都被人殺死在了房間裏。
屍體初步判斷是被勒斃,兩人的脖子裏都有一深一淺兩條紅痕, 從勒痕的粗細來判斷, 很有可能就是用捆綁她們的細繩來操作的。
而讓在場衆人最為意外的, 無疑就是兇手捆綁死者的手法。司瑩和徐訓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一種可能。但他倆都沒說出口, 反倒是方思圍等幾人已經在讨論是什麽人的可能性。
“這手法怎麽跟我們綁犯人的手法類似?”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警員包括技術人員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對他們來說辦案現場比這惡劣得多的情況比比皆是。破案辛苦十天半夜不能好好休息也不算什麽。
再苦再累都能接受,就是有一點很難接受。那就是辦案的時候碰到曾經的同事。這是最要命的事情。
程棟比方思圍更謹慎,立馬又提出了其他幾種可能:“也可能是武警或者是刑滿翻釋放人員。”
謝長安聽到這裏突然來了一句:“唔,也有可能是有某種愛好的人。”
氣氛一瞬間變得相當詭異,有人只聽了字面意思,有人則一路跑偏拉也拉不回來, 還有人想笑被徐訓一個眼神給制止了。大家各忙各的,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謝長安自己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出氣氛不對,扭頭問司瑩:“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有,您說得挺好的。”
“确實有些人喜歡上網學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上回我們不是碰到了一個,專門為了綁螃蟹都能學各種花式手法。這人別不是想要學了嫁禍給警方?”
司瑩默然不語, 在心裏做了一番檢讨。
原來老師是這個意思, 果然是她想歪了。是因為最近跟曾明煦接觸太多的緣故嗎?
曾明煦正在開車,突然間覺得身上有點涼, 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他順手調高了空調的溫度,身上雞皮疙瘩的感覺才慢慢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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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突然出現的雙屍命案,司瑩一整天都異常忙碌。她需要盡快出屍檢報告, 确定死因和死亡時間,以幫助警方鎖定真兇快速破案。
那天傍晚時分,司瑩代表法醫隊和徐訓他們刑偵隊一起開了個案情讨論會。會議上她将自己手頭現在的檢查內容都提交了上去。
兩名死者的死亡時間相差大約兩個小時。心理醫生金雨姍死亡時間大約在早上七點半,從她身上還穿着睡衣來看,應該是在睡夢中被人勒斃。脖子上的兩條勒痕經檢查得知,一條是在生前形成的,另一條則是在死後。
徐訓聽後道:“看來兇手在将她勒死後不放心,再次進行了勒斃這一動作。”
雷遠便接口道:“難道是仇殺?”
他們在案發現場檢查過,兩名死者的財物皆被洗劫一空,表面上看起來像是謀財害命。但他們沒有從門鎖上發現撬動的痕跡,窗戶上也沒有發現有人攀爬的痕跡。房屋雖然在三樓,但同樣他們也沒在房子外牆上發現有人為活動的跡象。
鑒于案發時間是在白天,小區裏人來人往,若真有人爬上樓做案不可能不被人發現。所以目前警方更傾向于是入室做案。
既是入室門鎖又無撬動痕跡,那就有很大可能是熟人做案。這樣一來仇殺情敵和為財殺人三樣竟都無法立馬排除。
“另一名死者方儀的具體死亡時間大約是在早上九點半到十點之間。同樣她的脖子上也有兩道深淺不一的勒痕。”司瑩站在大屏幕前,指着方儀脖頸裏的兩處勒痕介紹道,“但跟金雨姍不同的是,她脖子裏的兩條傷痕都是生前形成的。”
在場衆人的心裏都産生了很大的疑惑。
兩名死者遇害時間相差很大,同時死亡方式看起來一樣卻又有小小的不同。另外警方在現場還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死者方儀所在的小卧室的封面上,他們發現了一串被利器記刻在牆上的數字。
方思圍在司瑩介紹完死者的情況後緊接着介紹了那串數字。從照片裏可以清楚地看出,那串數字是521314。這數字後面代表了什麽含義,在場的衆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乎這案子似乎一下子又被從為錢殺人轉為了為情殺人。
“難道兇手是方儀的男朋友?”
程棟想到這裏眼前一亮,“徐隊,報案人就是方儀的男朋友杜旻,今天早上是他報案說女朋友的電話打不通,上門找人也沒人開門,所以他找了鎖匠去開門,還報了警。”
只不過當時出警的是轄區派出所,并不是他們刑警隊。
只是一會兒時間不到女朋友就要找人上門開鎖,這人确實有點着急。關鍵是方儀屍體旁邊牆上的那串數字邊緣還留有牆體的粉末,顯然是新刻上去的。
若是為情殺人,一時激情之下刻了這麽一串數字倒也說得過去。
這個叫杜旻的立馬嫌疑攀升。
現場還有技術科的人員,也拿出了一系列的證據。包括小區監控拍到的早上七點左右,方儀獨自一人離開小區的畫面。而在九點十五分的時候她又獨自一個人走了回來。
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麽兩人同住一室,卻前後相差幾個小時才遇害。兇手應該是在方儀離開的那段時間殺了金雨姍,然後等她從外面回來後将其殺害。
“徐隊,”技術科的小王又拿出了一串照片截圖,“我們根據小區門前的監控一路追蹤方儀,發現她離開小區後并沒有去太遠的地方,就進了小區附近的一家連鎖快餐店。看起來像是去吃早餐。”
“吃早餐需要兩個小時?”
“我們也覺得有問題,所以特意調取了那家早餐店的監控錄像,然後我們發現她那天早上是去見一個人。”
小王将照片調了出來,放在大屏幕上給所有人看。他手裏的紅外線筆在屏幕上來回輕晃,在某個出現在鏡頭裏的男人的臉上劃了個圈。
司瑩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整個人驚呆了。
案情讨論會結束後,司瑩在走廊裏徘徊了許久,幾次想打電話給曾明煦,但都忍住了。
她一直等到徐訓和人說完話後才朝他走了過去。
徐訓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麽,沒等司瑩開口他就搶先道:“一切照規章來,我已經讓人給他打過電話,他現在人在公司,我們的人已經去找他。我希望你這段時間先別跟他接觸,等他的嫌疑洗清後再說。”
司瑩眼裏一閃而過的為難沒有逃過徐訓的眼睛,他立馬警覺起來。他試探地問司瑩:“你們倆最近是不是常見面?”
“嗯。”
“前一陣他受傷你一直在醫院照顧他。我聽說他這兩天已經出院了,你們還在見面……”
徐訓說到這裏話頭一頓,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司瑩知道瞞不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現在住他家。”
向來冷面嚴肅的刑警隊長徐訓的臉上,也難得出現了一絲崩壞的情緒。
他突然很想給曾明煦豎大拇指。
不愧是萬花叢中過的人,這麽快就把人騙家裏去了?禽獸嗎?
司瑩回了辦公室忙工作,過了一會兒駱斌過來找她:“有幾個嫌疑人過來取生物樣本,謝主任讓咱倆去。”
司瑩沒有意見,和駱斌一起去了接待室。
所謂的嫌疑人一個就是方儀的男朋友杜旻。他現在整個人還沉浸在極大的悲痛之中,對警方的要求十分配合。就是哭得有點兇,桌上的一盒紙巾讓他用掉了近一半。
駱斌鋼鐵直男不會安慰人,面無表情為他取完樣後,還被他抓着一個勁兒地請求:“你們一定要快點抓到殺害我女朋友的兇手。我們本來都要結婚了,我跟她說了搬我家住就行。她非不同意,說那房子離她上班的地方近早上能多睡一會兒。為了睡懶覺都命都沒了。”
杜旻說完又是一陣嚎啕大哭,搞得所有人都有些尴尬。很快在警方的陪同下他離開了接待室,司瑩扭頭就去看他的背影時,就見方思圍又領着一個人走了過來。
她今天怎麽淨碰到熟人。
曾明煦還是老樣子,腳踝上的挫傷早就好了,那雙骨折鞋也一早摘了。手臂上的綁帶掩藏在了衣袖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從外表來看,這就是一位金玉其外的翩翩貴公子,渾身上下透露着成功人士的精英氣質,和剛剛離開的小職員杜旻有着天壤之別。
他和方思圍應該已說過不少話,也知道自己過來後要做什麽,于是在走進接待室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到了司瑩身上。
不等旁人說話,他便伸手閑閑一指:“那就麻煩司法醫了。”
氣場太強,一時間竟無人提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