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沒有情人,有花

我知道江宇之不會打電話來,但他真的沒打電話來的時候,我竟然還會傷心。我算什麽?我什麽都不算。真謝謝你江宇之,讓我早點看開這一切。

生活還要繼續。我看到我打包回來的飯菜,突然很佩服自己。當時的情緒都已經快讓我崩潰了,飯菜居然也沒忘記帶上。留着晚上吃,自己花了錢的。

房子裏只有我一個人,太安靜了。我把行李箱打開,把東西依次歸位,開始做衛生。明天開工,我要調整好自己的狀态。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眼前像過電影一般把故事又重新演了一遍。心裏像有一根針一下一下,有節奏地紮着我的血肉。沒紮一下,我就疼一下,提醒我自己的自以為是和愚蠢,還有,遺憾。

我以為我會茶不思飯不想,我以為我會在工作中頻頻出錯,我以為我會整日失眠。都沒有。工作讓人心安,忙碌讓人忘掉煩惱,充實讓人過濾掉傷痛。

工作了一周後,迎來雙休日。我照例去姨媽家走一遭,姨媽過年的時候都會留在 B市過年,我每年從家鄉回到 B市後,都會給她送一些家裏給姨媽準備的土特産。

我到姨媽家的時候,姨夫家裏人很多,姨夫正在和他的朋友打麻将。我被姨媽迎進門,她照例問我家裏的情況,姥姥姥爺怎樣,我的個人情況也沒被忽略。

只不過我想忽略。“我們已經不聯系了,跟小江。”

“不聯系了?為什麽?”

“這不很正常嘛,見過面了,也交流過了,但是發現不合适,就不聯系了呗。”

“我聽你媽說了,這個小江很優秀啊,你怎麽不抓緊一點呢?你啊,就是太笨,你得哄着來啊,男生都得哄知道嗎?”看姨媽這架勢,她要給我講經驗。

“行了,姨媽。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我确實也覺得小江很優秀,但是他沒看上我,就算了吧。”

“我不是說了嘛,你要會哄啊,所以我不就要——”

“您別說了。這事就算了了。咱不提了行嗎?”

“你自己反省反省,我再給你看看其他合适的。”

在姨媽家吃過飯,給了許洋壓歲錢後,我就離開了姨媽家。如果繼續留在那,我就要接過姨媽的活,去給正在打麻将的姨夫端茶送水洗水果。姨媽家房子大,有一間專門的麻将房,用來招待姨夫的重要客人。麻将房裏烏煙瘴氣的,從門前路過我都被嗆得咳嗽。我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卻沒辦法來去自如,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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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就不用跟媽媽說,姨媽也會告訴她我跟江宇之完了。果然,我晚上就接到了她的電話。說辭還是一樣的套路:我太讓她操心了,我不太不懂事了,小江那麽好的孩子被我錯過了;爸爸又怎麽氣他了。盡管我很耐心地跟她講,是江宇之看不上我,我仍然逃不過一頓數落。總之,相親失敗這件事,總能怪到我身上。男方不喜歡我的時候,就是我傻,不會抓住機會,怪不得這麽大了還找不到對象;我不喜歡男方的時候,就是我眼光高,太挑剔,好高骛遠。

我習慣了,這樣的情況從我相親開始就一直是這樣。失戀我都能挺過來,這些算啥?

或許,我應該見一見下一個跟我相親的人了。是吧,江宇之。

下一個相親的人還沒着落,江宇之的電話終于打來了。其實我看到手機來電的時候,我不确定是不是江宇之的手機號。我把他的聯系方式删掉了,只是隐約還記得他手機號的前三位。

電話響了很久,我還是決定接起來,“喂。”我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是我。”真的是江宇之。他的聲音裏沒了往日的輕松,多了幾分成熟。這該死的聲音,勾起我全部不美好的回憶。

“嗯,有什麽事?”

“你的手套落在我包裏了。”

原來是落在他那裏了。跟江宇之鬧翻以後,我第二天準備上班,就發現自己的手套不見了。我又重新買了一雙。

“哦,謝謝啊。我已經又買了一雙,那雙你就幫我扔了吧。”

“扔了?要不我給你送去?你還,還在生氣嗎?”

什麽叫“我還在生氣嗎”?我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咱倆之間是可以問生不生氣的關系嗎?”

“你那天哭成那樣,我很抱歉,我——”

“打住,你忘了吧。你當我那天神經病,我已經好了,這跟你沒關系。好了,如果沒什麽事就挂了吧。”

“那也沒必要微信都删掉吧?”

“斷得幹淨一點兒而已。再見。”我挂斷電話。我不能再欺騙自己,之前就是一直在欺騙自己相信他是有那麽一點喜歡我,就像傻子一樣去一再表白。

都是錯覺,所以今天這通電話也是我的錯覺。我仍然以為他是喜歡我的——錯覺。

我确實需要一點事情來轉移注意力了。老天有眼,一位工作上認識的張姐給我介紹了她的朋友,名叫火哥,不好拒絕張姐,就答應了認識火哥。

張姐是一位文學狂熱愛好者,找到我的時候,就一直跟我說想在我們公司的雜志上發表文章。可她寫的是科幻,而我們公司的雜志是歷史題材。我沒法幫上忙,只能對她的作品提了一些我個人的看法,這樣的互動反而讓我們熟悉起來了。

張姐說給我介紹的這位有為青年火哥是她在一個活動上認識的。這個青年身高 185,跟我是老鄉,性格特別活潑,還告訴我他是獅子座,跟火哥聊天就是要使勁誇。

我加上火哥微信後就被火哥熱愛藝術的熱情震懾到了。因為火哥三句話不離他的藝術,如果不是火哥早就說了他的本職工作是建築師,我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喜劇演員。

“妹砸,哥最近在電影學院有演出,即興的,一起來玩啊。”

“這,我對這個不太了解啊。即興?怎麽即興?”

“就是沒有臺詞,直接演,主要要随機應變。怎麽樣,刺激吧?來,我在電影學院等你。我們明天有演出呢。”

“火哥,不好意思啊,我明天公司要聚餐啊。”

“哎,那多可惜啊。我可跟你說,我明天的演出是我和朋友準備了好久的,那肯定會相當精彩呢。對了,白菜幫老師也會去的。”

“白菜幫?是誰?”我要被這火哥、白菜幫搞蒙了。

“哦,她沒告訴你啊。白菜幫就是張姐啊。她自己起的名字。明天要是有空就過來,直接報我名字。”

火哥的熱情讓我覺得自己很無情。最尴尬的是我發現張姐已經對我發出邀請,讓我跟他一起去給火哥捧場。

殺了我吧,怎麽一個兩個的都這麽熱情呢?我這個稍微有點社交恐懼的人已經感覺到焦慮湧上腦門。

有了。我跟火哥要了電影學院的地址和他的電話,并且向他表達了自己想到場卻實在無法成行的遺憾,還承諾會在明天活動結束前送上慶功蛋糕。蛋糕卡是公司發的福利,我的生日已經過了我也沒有兌換,馬上就到期了,正好用上。

“大妹砸,你咋這麽好呢?你下次可一定要來啊。我先不和你說了啊,這邊找我排練呢。一定來啊。”

“好,火哥別客氣,我人不到,蛋糕也得到。”

火哥不愧是火哥,像火一樣火熱。火哥明顯跟我不是一路人,我們倆之間仿佛隔着次元。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在網上預定好了蛋糕,保證明天火哥表演結束之前送達,還囑咐商家在蛋糕上幫我寫上祝福語。去看演出我肯定是不會的,這太突然了。況且我總覺得火哥給人的感覺就像男閨蜜:雖然他長得高大,可是卻總是讓我感覺到一種陰柔。

第二日我照常上班。上午收到了江宇之的微信好友申請,備注是:能談談嗎?

有什麽可談的呢?既然事情有了定論,我就不應該對他還抱有期待。我既然喜歡過,就不可能去以一顆平常心去當他的朋友。我沒理他。

五分鐘後,他發來一條短信:今天我去找你。我回複:不必。之後把他的手機號也拉黑了。

他這一通操作也讓我看不懂,但卻不可避免地擾亂了我的心神。我怕他發現我把他拉黑後生我氣,甚至也恨上我;又怕他是真的要來公司找我,又要跟我說些我不想聽的話。總之,我從上午就開始心緒不寧,一直到我收到快遞小哥的電話。

快遞小哥說我有的禮物,需要我下樓來取。我一頭霧水:哪裏來的禮物?江宇之送的嗎?他內心已經強大到我又拉黑他又不理他,他還仍然要來找我的地步嗎?怎麽着?突然想通了?

我下樓了之後才看見快遞小哥手裏拿着一大束玫瑰正滿臉笑意地看着我。

“林小姐是嗎?這是您的鮮花,請您查收。”

“确認沒送錯嗎?是我嗎?”我簡直是驚吓,我尴尬地接過花,發現樓下有幾位在拿快遞的同一辦公樓的人在盯着我,我簡直想鑽到地縫裏去。

“是您,沒錯。祝您生活愉快。”我幾乎肯定是江宇之,是不是他媽媽逼他來跟我道歉了,不然他幹嗎一而再再而三要跟我談談。到底還是抗不過他媽媽。

我把花拿上樓的時候盡量把花藏在背後,本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我不想惹大家關注。如果要真是男朋友送的花,那我的表現肯定是滿臉嬌羞中帶着一絲甜蜜,可現如今這是什麽狀況……

但還是被一些同事看到了,我看見他們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戲谑,有些姑娘還沖我奸笑。我一路尴尬地走回自己的工位,趕緊坐下。

我立馬給江宇之發了條短信問他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始終沒回複我。有關系好的同事正好來八卦我的玫瑰花事件,我只好先去解釋一番。下班的時候我再次看手機,他還沒回我,我剛要生氣才想起來:我把他拉黑了啊!他也回不了我的短信啊!我簡直要被自己蠢死!

我趕緊把他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拉出來。就收到了一條剛剛發過來的消息:我在你們公司門外。

行,那我就當面說清楚。我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把那玫瑰拿上,我想問問他到底啥意思!

我下樓時,看見江宇之果然站在門外。“你怎麽回事?你什麽意思?”

江宇之突然臉色也不好看,“我沒什麽意思,你速度這麽快嗎?”

什麽意思?怎麽感覺我還有錯了?

“還有什麽沒說明白的嗎?既然都說開了,你就不必再來了吧。要是你現在是迫于你家裏人的壓力還是什麽的,我也可以跟我家裏說一下。你不必委屈自己。”

“林羽然,你确實很幹脆。”江宇之突然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副手套,放到我的手上,“手套還你,今天算我沒來。你行情不錯,我明白你為何能這麽拿得起放得下了,虧我還心裏愧疚了那麽久。”

“你有毛病嗎?你說的什麽爛七八糟的?”莫名其妙諷刺我不說,不是要談談嗎?怎麽還走了?

江宇之頭也沒不回地就走了,徒留我在冷風中瑟瑟發抖。“你回來?你到底什麽意思啊?送完花就這樣戲弄我?”

“我是傻子嗎?我幹嗎送你花?”江宇之沒回頭,但很大聲地回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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