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于在舞龍隊伍出現的那個街道中央看見掉落之物。

焦急之情瞬間為綻開的笑容取代,怕東西被人踩髒,拂櫻齋主快步上前欲将東西拾起,就在男子與地上物只剩下幾步之距,急促的馬蹄聲打斷熱鬧的過節氣氛自巷口乍然響起,一時之間歡笑聲不存,只見游人驚慌失措地左閃右躲,模樣好不狼狽。

一輛由單匹馬駕駛的馬車從巷子裏沖出來,駕車之人一邊用力甩動缰繩催促馬兒快跑,一邊粗聲吆喝:「閃開閃開!快閃開──」

說時遲那時快,白衣男子縱身沖向馬匹,跟着身子一矮,整個人往馬腳下撲去,旁人見了無不尖叫,更有人害怕地以手掩面,不忍目睹有人要被馬匹踹飛或是遭疾行中的馬車撞飛的慘狀。

駕車的大漢也沒料到會有人不要命地朝馬車沖來,雖然急忙拉扯缰繩要讓奔跑的馬兒停住,可還是無法阻止急沖的勢子,就在一連串驚叫聲中,白衣男子翻身往街道左側滾去,成功自馬蹄下脫身!

時間就像靜止似的,原本嘈雜的街道安靜無聲,在場衆人親眼目睹這個不可能的奇跡,每個人莫不張大一雙眼睛,連呼吸都忘記了……

「齋主──!」

就在氣氛凍結的當下,一聲拔高音階的尖叫,随着兩抹飛奔而至的人影同時趕至白衣男子面前,紫衣男人蹲下身将尚未起身的白衣之人小心扶起,并替其拍掉風衣滾邊的泥沙。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開口詢問的口氣一如往常,然而,貼靠在男人胸膛的拂櫻齋主卻聽見與平常不同的心髒跳動聲。

急促、失控的頻律,一下下,透過胸腔傳導而出,無聲向他說明愛人目睹一切的驚恐。

眼睫微垂,彷若沒事人似地低下頭,檢視從馬蹄下搶救的物事,而後将腰飾系回腰側,再度仰起的臉蛋上,淡淡笑弧自那對姣美唇瓣揚開,淡定地以笑容安撫兩名親人因為自己的冒險之舉明顯遭受驚吓的心。

「我沒事,楓岫……真的……」

張開手将淚光閃爍的小姑娘納入懷中,愛憐地撫摸養女頭發,在愛人協助下站起。

「還能走路嗎?」

同樣溫柔的嗓音,隐約中透着擔憂。

「嗯。」

「那……」

正準備提前返回,白衣之人卻是輕聲說道:「走吧,咱們去佛祖那裏拜拜,這不是小免想來參加燈會的主要目的嗎?」

聽見拂櫻如是說道,小免擡起頭,「可是齋主……」

标準的欲言又止。

彎身将小姑娘抱起,柔柔一笑,「齋主沒事,嗯?」

難得進城來,說什麽都要完成小免的願望才行啊!

将愛人從上到下檢視一遍,初步判斷其無恙,楓岫主人點頭,決定順從拂櫻的決定。

「走吧,晚了人會更多。」

擁着愛人,三人朝燈會中心行去。

感人的聚首戲碼落幕,圍觀的人群緩緩散去,熱鬧氣氛再度回到這條街道。

*****

幽靜林徑,牛車緩緩向山邊走去,車上,小姑娘蜷伏在親人身邊,小腦袋枕在白衣男子大腿上睡得極沉,只是那張小臉眉間微皺,破壞了本該美好的畫面。

将蓋在小姑娘身上的毛毯拉上來,緊緊蓋實側卧的身軀,男子的手移至其臉龐,細細撫了撫皺起的眉心,一遍二遍三遍……直到小姑娘像是受到打擾,小嘴發出細碎夢呓,将臉往內再轉了些,男子放棄地移開手,轉至小姑娘胸口輕輕拍撫。

意外過後,楓岫三人仍按原本的行程前往佛寺拜拜,小免很虔誠地向每一尊佛像行禮,說悄悄話。從佛寺出來,三人并不急離開,而是在附近攤位逛逛,拂櫻齋主替小免買了一串糖葫蘆和一只小花燈,而後停留在一賣熱杏仁茶的攤子,合買二碗紅豆湯圓和一碗杏仁茶共同享用,讓熱熱的甜湯暖和有點餓了的肚子。

待出城已是二更初,城內依舊喧鬧不休,游客群集。

經過一晚的走動和驚吓,車子剛走沒多久,小免就撐不住睡着了,幸好白發男子有先見之明備了禦寒毯子,不然春初夜凍,一路睡回去怕是要染上風寒。

邊輕輕拍着小姑娘,邊擡頭望着漆黑夜幕上的星子,回程路上,楓岫與拂櫻,沒有交談。

來到山腳下樵夫鐵牛家門外,楓岫主人讓拂櫻齋主抱着小免下車,将牛車系在門外,留下一份謝禮給早已就寝的鐵牛,從拂櫻手中接沒有被吵醒的小姑娘,徒步上山回轉拂櫻齋。

回到居所,楓岫主人前去浴間準備熱水,拂櫻則将小免帶回她的房間安置。

替小免脫下外衣中衣,小心解下發飾,直到柔軟的厚被覆至小姑娘胸前,兔子玩偶也讓小姑娘抱着了,拂櫻輕輕吐了口氣,在床沿坐下。

對不起小免,今晚讓你擔心了……

唇瓣一開一阖,無聲吐出歉語,摸摸養女額頭,又看着那張俏麗容顏好一會兒,才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将門關上,轉身,便見那人等在那頭,慢慢走向等候的那人,兩人并肩同行,緩緩朝浴間走去。

來到浴間,楓岫示意他坐到靠牆長榻,自己則在其面前蹲下,拉起拂櫻的右腳,脫去鞋襪,仔細檢查右腳是否有任何異常之處,遮掩不住的紅痕遍布在外側小腿;而後是左腳,拂櫻的左腿外側亦有一大片因為撲跌造成的瘀血,因為沒有在受傷的第一時間馬上處理,現在已變成紫黑色,看起來有些吓人。

定定望着愛人雙腳受傷之處臉色凝重,拂櫻則是略覺尴尬地垂下頭,腦袋轉呀轉,努力想要擠出一些安慰的話來安撫蹲在前面的紫發男人。

「究竟是什麽東西,讓你珍重如厮?」

淡淡地啓口問道,從看見那一幕開始,楓岫心裏便有這個疑問,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麽,竟能讓拂櫻不顧自身安全,舍命搶救?

與拂櫻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偶爾他會瞧見當拂櫻一人獨自坐在角落時,總會低着頭一手捧着某樣東西,另一手則是輕柔地撫摸着,那時候的拂櫻清麗面容上流露出來的表情,是與自己在一起時所沒有的。

對拂櫻而言,那項物品在其心中的地位,也許不比自己和小免還低,也許更重要也說不定。

并非刻意探究拂櫻的隐私,只是自己,真的,很好奇……

頭也沒擡,緩緩将東西從腰上解下,平放在掌心,平舉至楓岫主人眼前。

「這是?!」

似曾相識的東西,勾起男人過往回憶,擡頭與伊人對視,沒有意外地在那人眼底看見濃濃依戀。

一只深紫色香囊,緞面的布仍然散發如新色澤,不屬苦境所有的特殊異香,隐隐約約從緞布飄出,香囊背面,繡了一個楓字,一片栩栩如生的楓葉翩然落于字的右側,讓人不難明白香囊主人生平所愛之物為何,所鐘之色為何。

是的,楓岫主人正是那只香囊最初的擁有者,他還記得香囊是自己與拂櫻認識一甲子時,自己因着拂櫻齋主的半開玩笑和某種堅持,讓這人給要了去的。

因為身份特殊,加上自我防衛心甚重,來到苦境的楓岫主人并沒有朋友,即使結交了極道先生,仍是罕少與其談心,直到後來拂櫻齋主進入他的世界,楓岫主人依舊對其保持極高的警戒心。談笑風生的表面,底下卻是不曾松懈的防備,尤其在查覺火宅佛獄亦派人進入苦境,他更是處處提防這位笑容迷人的友人。

『我說好友,你我相識多年,每回前往寒瑟山房拜訪時,我都備上禮物相贈,這回你閉關十年,一出關就來拂櫻齋找我敘舊,怎麽還是兩手空空呀!』

讓紫發男人進入拂櫻齋,沒有準備點心的矮桌空無一物,連杯清茶也無,只聞透着半開玩笑的口氣在櫻花飄落的庭園中響起,襯着伊人認真的表情,有那麽些許的不協調。

『楓岫身無長物,實在沒有什麽東西好送啊,咱們相識多年,拂櫻你就別太計較了。』

依舊是四兩撥千金的淡定。

『身無長物,啧啧……這還蠻像苦境號稱第一神棍的楓岫主人會說的話嘛……』

每回楓岫主人來這兒,泡茶的是他,準備飯菜的也是他,這家夥倒是啥事都不用做,标準來度假的。

『不管,老是都讓你白吃白喝白住,這回你得拿東西交換這頓飯菜,不然……哼哼……』

想到某人做任何事都不先知會自己一聲,一閉關就是十年不見,出來後還先上拂櫻齋來蹭飯,不向他拗點東西,自己這些年的擔心就白費了。

邊想,清豔面容添上比之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與那人對望,一副非要等到對方回應的認真表情,增添少見的執着,着實逗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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