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夢醒
“小修, 小修, 快醒醒。”有誰,在晃動他的胳膊, 安迷修轉過身繼續睡, 今天, 怎麽就這麽累呢?
“小修, 下班時間到了,該走了。”
“啊?”安迷修擡頭, 看見尼克在向他揮手。激動地站起來, 動作大的帶倒了身下的椅子。“尼克你還活着?!”
“說什麽呢, 睡迷糊了?我當然活的好好的。”尼克揉了揉安迷修因為趴着睡覺額頭上被書本壓出來的印子。
掐了把站在自己面前的尼克聽見他吃痛的喊了一聲。類蟲獸,變異蟲,難道真是做夢?安迷修輕輕錘了錘有些暈眩的腦袋。向尼克道別:“那我回家了。”
“哎,等等。”尼克一把拉住安迷修的胳膊, “看天氣一會兒該下大雨了,我開飛行器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煩了, 我坐飛行大巴一會兒就到了。”
……
站在站臺邊上等大巴,雨已經淅淅瀝瀝的開始下了,熙熙攘攘的蟲群擠得他透不過氣來,大巴已經延遲了半個小時了, 安迷修有些後悔剛才拒絕了尼克的幫助,這下,是回不去了。
頭痛到站立都有些困難,安迷修向後退, 把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了站臺的柱子上,才勉強緩解了一下身體的脫力。就在他眼前一黑,快要暈倒時,“滴。”一輛飛行器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自動開啓,尼克向他吹了個口哨,“趕緊上車了,我送你回去。”
沒有再拒絕尼克的好意,安迷修上去,坐在副駕駛上。
封閉了車窗的飛行器裏很悶熱,大雨不停地打在車窗上,外面一片恍惚,頭痛愈加嚴重,安迷修忍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冷風将他吹醒,“到了。”尼克側着身子對着窗外抽煙。
安迷修定睛一看,飛行器停在停車廣場,路對面拐個彎就是老于林的小花園。“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回家呢!”他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對尼克道謝。
“我也想回家啊!我想我弟弟了。”尼克深吸了一口煙,噴出一股煙霧,嗆得安迷修咳出了眼淚。
“你在說什麽?”緩了好一會兒才沖淡了那嗆鼻的煙味,擡頭,卻從車窗的玻璃上看到了半張腐爛的臉,血肉模糊的臉上露出白色的顴骨,上面還沾着藍綠色粘稠的液體。“尼克!你怎麽回事?”安迷修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打開車門逃出去,卻發現車門被鎖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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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一直在咬我,啃食我的血肉,我真的好痛啊。”尼克緩緩地轉過頭,流着膿血的半只眼球挂在空洞的眼眶上,安迷修感受到了尼克針紮般的目光,“我想逃走,我什麽也看不見,你怎麽不來救我啊?”
“我去了,我很努力的想要救你……”看着尼克一點點的湊近自己,安迷修用力一腳将他踢倒,然後砸開了車窗的玻璃,打開車門,剛要邁出去,腳踝卻被尼克的手緊緊的抓住,任憑他怎麽甩也掙不脫,眼看着就要被拽回去了。“對不起!”安迷修撿起一塊車窗碎片,對着尼克的手腕狠狠地刺了下去,在尼克吃痛松手的那刻,立馬跑了出去。
不知不覺的,就跑到了老于林的家門口,正在安迷修站在大門口猶豫要不要進去時,披着雨披的老于林正好從家裏出來。
“小修你回來了,我正想去找你的,下這麽大雨怎麽杵在門外面,都給淋濕了。”老于林小跑到安迷修身邊,給他披上了雨披。心疼的說:“趕緊進家,我給你熱飯去。”
安迷修跟着老于林進了家,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喝着熱騰騰的姜湯,頭發上搭着幹毛巾,看着為他忙前忙後的的老于林,一股委屈之感湧上心頭,他吸了吸鼻涕,開口道:“于林先生,剛才尼克他……好吓人。”
“他怎麽吓着我們小修了?明天我陪你去上班,好好教訓他一下。”老于林一邊收拾盤子一邊回答。
“他的半張臉都沒有了……”安迷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哦?”老于林把鍋裏的清蒸鲈魚端出來,白色的蒸汽冒出,遮住了他的臉龐。
“您不相信嗎?”安迷修低頭嗫嚅道,這種事情,确實是沒法讓人相信。
“不,我相信小修。”老于林端着那盤清蒸鲈魚朝安迷修走了過來,“你看我的肩膀,不也是這樣的嗎?”
他猛然間擡頭,只見老于林的左肩,滴滴答答的流着血,順着地板,蜿蜒到了他的腳邊,“小修,來吃飯了,我特意為你做的清蒸鲈魚。”瓷盤放在茶幾上,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可是盤子裏裝的不是鲈魚而是一塊血淋淋的肉團。
“不要不要……”安迷修向門口跑去,打開門,只剩下半邊臉的尼克正在上樓梯,看見他,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前後方向,都無處可逃,他絕望的看着老于林和尼克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不要!不要過來!”安迷修猛地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大床上,頭很痛,渾身都像是被車攆了一樣難受,耳畔傳來海風的聲音。背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剛才是,在做夢嗎?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這個夢境,真實又可怕。
“修,不要怕,我在這兒,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燭照從他的身後伸出手,用臂膀環住了安迷修,把他整個人圈到懷裏。陌生的面孔,懷抱卻熟悉而溫暖。安迷修發現,自己并不抗拒這個人。
良久,待心情終于鎮靜下來,安迷修轉過頭,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好像失憶了,雖然不記得你是誰,但這種熟悉感不會有錯,我們,曾經認識吧?”
嘩的一聲,他還沒來得及反映,身下兩米長的木質大床已經被燒成灰燼,人卻沒有跌落到地上,而是和青年一起懸浮在剛才的位置。半空中有什麽無形的力量托着他們,如果不是現在身下的真空和地上的黑灰,就好像他們還坐在原來的床上一樣。
燭照雙臂箍緊了安迷修,仿佛要把他融進自己身體裏,安迷修聽見燭照的牙齒被他自己咬得咯吱咯吱響,清雅的嗓音裏飽含着怒火與心疼,他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是誰,把你害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我也很想知道……但是現在,你能松開手嗎?勒得我好痛。”現在的他,根本無力掙開燭照的懷抱。
聽到安迷修的話,燭照趕緊松開手,“抱歉,我太激動了,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原諒你。”
“雖然失去了記憶,您果然還是和原來一樣,寬容又溫柔。”轉到安迷修面前,燭照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深情,仿佛能把極北的冰川融化。“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燭照,太陽燭照,在這個世界的姓是‘菲爾特’。您的專屬騎士,我的殿下。”
寬容?溫柔?你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然後,燭照便給安迷修簡單的講了他曾經的事情,什麽洪荒世界,天道,上仙……他聽的雲裏霧裏的。最後,當燭照告訴安迷修,在騎士授勳晚會後,他為了不上學出去玩把他迷暈的時候,饒是如他,也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對了,專屬騎士是什麽?”安迷修實在忍受不住燭照幽怨的眼神,打斷了他的話。
“專屬騎士啊?就是貼身保護,伺候雄蟲,當管家,打手,保镖,然後還有……”燭照的話語中帶了一絲狹促的笑意。
“還有什麽?”
“還有暖床人。”暧昧的聲音,在他耳畔低低響起,“您如果需要,今晚我就可以履行職責。”
“房間裏有配備恒溫裝置,不用了。”安迷修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咚咚咚”的敲門聲,打破了兩人愈來愈不正經的談話。門外的侍者見敲了幾下沒有反映,打開傳呼機喊道:“大人,您訂的早餐送來了。”
“請進。”燭照打了個響指,兩人從半空中下來。
踩在堅實的地面,安迷修低頭,看了眼被燒成灰燼的大床那空蕩蕩的位置,要賠多少錢,他捂緊了手腕上的光腦,一副守財奴的樣子。
侍者進來,将早餐擺在餐桌上,卻仿佛看不見莫名消失的大床。擺好一桌子琳琅滿目的早餐,侍者做出請用的手勢,對着他們鞠了躬。“兩位還有什麽需要的,請盡管吩咐。”
“那個,床壞了,賠償費是多少?”經不住良心的拷問,安迷修主動開口問道。
“大人您是救了我們星球所有蟲族的英雄,我們怎麽會讓您賠償呢?”侍者豪氣的擺擺手,“等下我們會馬上為您換一個新床。”
直到侍者退下,安迷修才遲疑的問燭照,“我什麽時候,救了這個星球,不是你救的嗎?”
“我趕到時,只剩下那只變異蟲了。”燭照解釋,“您消滅了整個海域的變異蟲,救了整個特羅瓦爾星,您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可是……我卻沒有救到我最想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