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電話

黎安本來已經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聞言之後不由大為失望。

他一臉無奈地看着戴曉容，垂頭喪氣地說：“我就知道！……怎麽能這麽簡單，這麽直接呢？你就不能給我幾條有點建設性的意見麽？”。

戴曉容頗為誇張的“哎吆喂”了一聲才嗤笑道：“你還嫌簡單呀？我的黎安同學，你覺得這種事應該弄的複雜才好麽？要不要先寫一份計劃書，找一群專家反複論證它三個五個月，修改完善個六、七遍以後再施行？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嘛……”

毫不留情的“刺”了黎安幾句，見黎安舉手讨饒,又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戴曉容這才放緩語速，耐心地給他分析：“女孩子嘛，大多都是很含蓄、很矜持的。人家既然已經把寝室的門牌號和電話號碼都告訴你了，說明肯定對你有意思。最起碼不讨厭你。你是男孩子，當然應該主動一點。在女孩子看來，你越主動，行動越快，就越能表明你的熱情和誠意。所以，你必須立即行動！明白嗎？”

黎安雖然覺得戴曉容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是有點患得患失。他期期艾艾地說：“可是，可是……萬一她要是拒絕呢？我們豈不是都會很尴尬？我怕說出來以後，到最後和她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

戴曉容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黎安說教道：“拜托！你有點勇氣好不好？連試都不敢試一下，怎麽會知道結果呢？萬一她要是答應了呢？男子漢大丈夫，要是做什麽事都這樣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将來肯定一事無成！”說完，見黎安還是猶豫不決，便幹脆替他出了一個主意：“要不……這樣吧，我先幫你去試探試探。”

黎安既驚訝又感激，同時心底竟然沒有來由地湧出了幾分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你……幫我？試探？怎麽試探？”

戴曉容把餐盤和筷子推到一邊，将自己漂亮白皙的右手攤開伸到黎安面前：“怎麽試探是我的事，你只要把電話號碼給我就行了。拿來吧？”

“這樣……不太好吧？”黎安一邊說着，一邊卻慢慢從衣袋裏掏出自己的電話本，帶着幾分遲疑交到了戴曉容手上。

戴曉容一把奪過電話本，對黎安說了一句：“跟我來辦公室！”便轉身向自己的辦公室快步走去。

黎安急忙跟着站起來，先将兩人吃剩的飯菜倒進垃圾桶，把不鏽鋼餐盤放回到餐車下的回收框裏，這才小跑着追上去。

輕輕敲了兩下門，聽到戴曉容在裏面應了一聲：“進來！”之後，黎安這才推開門，走進戴曉容的辦公室。一進門，他就看到辦公桌旁邊落地鐘的時針和分針，已經分別指在了“11”和“3”的位置。

戴曉容拿着黎安的電話本翻了幾下，很快就在最後一頁上找到了姓名标注為“茉莉”的電話號碼。她默念了一遍那個號碼，記在心裏，然後放下電話本，一手拿起辦公桌上座機的聽筒，另一只手剛按了兩個鍵，電話就被黎安用手壓斷了。

“又怎麽了？”戴曉容奇怪的擡起頭看着黎安問道。

“現在都十一點多了，我怕她已經睡覺了……要不，我們還是明天再打吧？”事到臨頭的時候，黎安又一次患得患失起來。

戴曉容能看得出來黎安心中的忐忑，但越是這樣，越能說明這位自己從未謀面，名叫“茉莉”的女孩，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你知道什麽呀，現在女生寝室的“卧談會”才剛剛開始呢！行了，別婆婆媽媽了，在一邊聽着。”戴曉容笑着輕輕拍開黎安按着電話的手，按下免提鍵開始再次撥號。

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就接通了。“喂？請問找誰呀？”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從電話機中傳了出來。聲音很好聽，也很清晰，不像是剛剛從睡夢中被電話驚醒的樣子。

聽聲音，黎安覺得接電話的女孩不像是茉莉。

戴曉容略帶得意的向黎安笑了一笑，輕輕掩着嘴清了清嗓子，這才湊到電話機前，用絕對夠得上聲訊臺話務員标準的溫柔嗓音問道：“你好，請問是402宿舍嗎?”黎安可以肯定，戴曉容從來沒有用這麽溫柔的聲音同自己說過話。

“是的，這裏是402宿舍。”女孩在電話那頭回答。

“請幫我叫茉莉聽一下電話好嗎？”戴曉容溫和地問道。

“好的，請稍等一下……茉莉，有你電話，快來接。我跟你說，是個女的打來的，聲音超好聽！”那邊被擱在桌面上的電話聽筒，很清晰地将寝室裏的其他聲音傳遞到了電話這邊。

“找我的電話？有說是誰打來的麽？”電話裏傳來一個柔和的女聲，正是茉莉的聲音。盡管隔着長長的電話線，但黎安還是在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這個聲音中蘊含的那一縷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喂，你好？”茉莉拿起話筒，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了起來。

“你好，請問，是茉莉嗎？”戴曉容沖身旁有些坐立不安的黎安眨了眨眼睛，柔聲問道。

“我是茉莉，請問你是……？”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顯然茉莉對一個陌生女子的來電感到有點奇怪。

“哦，茉莉你好。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黎安男孩子？”戴曉容沒有回應茉莉的疑問，而是繼續接着發問。

“我和黎安是初中同學，他發生什麽事了嗎？請問你是誰？”茉莉似乎有點緊張。

“我叫戴曉容，是黎安的經理，也是他的姐姐。首先請你放心，黎安并沒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這麽晚冒昧給你打電話，主要是想告訴你，今天晚上黎安工作時老是心不在焉的，犯了好幾次以前從來沒有犯過的低級錯誤。”戴曉容的聲音溫柔如水，話語慢條斯理：“他剛剛已經向我坦白了，說是因為心裏老是想着你，所以才無法集中精神工作。我覺得如果他一直這樣的話，對他的工作和生活都會有不好的影響，你覺得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茉莉似乎是在消化戴曉容剛才說的話，足足停頓了七、八幾秒鐘之後，女孩才再次開口：“戴……姐是吧？不管黎安有什麽想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想，我既沒有權利，也沒有立場去幹涉他的想法或者生活。所以，關于這一點，我必須提前說明一下，這是我的原則。然後，您這麽晚還特意打電話來跟我說這件事情，是想讓我怎麽樣呢？”

“很簡單啊——不管你是不是喜歡他，或者是會不會接受他，只要簡單明了地向他表明你的态度就可以了！”戴曉容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但語言風格卻是一如既往的幹脆果決。

這一次，茉莉沉默的時間比上一次更長。直到黎安幾乎要忍不住上前去查看電話是不是掉線了，茉莉的聲音才再次從電話機中傳出來：“姐姐，是黎安拜托您來打的這個電話麽？”

戴曉容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回答，電話那頭的茉莉已經自顧自地接着說了下去：“好吧，這個問題您不用回答。不管是不是黎安托您打的這個電話，我希望您能幫我轉告他一句話——如果有什麽話想跟我說，請他直接面對面跟我說，不要通過別人傳話，更不要拐彎抹角的試來試去。這樣一點也不好，而且我很不喜歡這樣。……我，說的夠明白麽？”

戴曉容和黎安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回答。

只聽茉莉在電話中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說道：“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可能話說的有點直接，希望您不會介意。那就麻煩姐姐幫我原話轉告他吧。謝謝。再見。”說完這段話，女孩就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戴曉容呆了足足有四、五秒鐘才反應過來。

她随手按了一下電話機的按鍵，将免提複位，然後轉身沖着黎安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黎安，看來你喜歡的女孩兒不是一般的聰明啊。怎麽樣？人家要我轉告你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接下來就得看你自己啦……加油吧，黎安同學。”說完，她輕輕拍了拍黎安的肩膀，轉身離開辦公室。

戴曉容出去辦公室，按照往日的慣例，到酒店大堂交代了一下各班組下班後的掃尾事宜，便滿帶着笑容離開飯店，徑直回家去了。

至于可憐的黎安同學，早經被茉莉那一番輕聲細語，卻堪稱“激烈”言辭震驚的呆立當場，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該做點什麽了。最後，只好一個人苦着臉去“面壁思過”了。

這天晚上，黎安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忐忑不安地猜測着茉莉的心思，一會兒擔心茉莉因為戴曉容打的一通電話生自己的氣，一會兒又心煩不知道該樣對茉莉表白，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P.s.越俎代庖的電話，患得患失的忐忑。

本章背景歌曲：《我想我是海》；作詞：姚若龍，作曲：黃中原，編曲：王豫民，原唱：黃磊。#####感謝閱讀。歡迎發書評，歡迎加書架、加收藏；如果喜歡，請記得為本書投出你手中的推薦票和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