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表白
當晚，大部分客人用餐完畢離開之後，戴曉容像往常一樣開始組織內部員工輪流到職工餐廳吃宵夜。
黎安三口兩口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宵夜，沒有馬上返回大堂，而是跟戴曉容打了個招呼，偷偷溜進了二樓的辦公室。
盡管心意已定，但當黎安真正坐到辦公桌前，拿起話筒的時候，還是不禁感覺有些緊張。随着電話振鈴聲響起，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握着話筒的手心因為出汗漸漸變的潮濕了。
“喂？請問你找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接電話的女孩聽起來不像是茉莉，黎安不禁松了口氣。他定了定神，很客氣的請求道：“你好，請找茉莉聽一下電話好嗎？”
“你找茉莉呀……嗯，她在隔壁寝室看書呢，請稍等一下，我叫她回來聽電話。”女孩聲音聽起來很活潑，人也很好說話。
辦公室裏只有黎安一個人。不大的空間裏，除了那座落地鐘鐘擺來回擺動時發出的滴答聲，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電話那頭也很安靜。通過緊貼在耳邊的話筒，黎安可以清晰的聽到那個女孩兒把話筒擱到桌子上的聲音，然後是女孩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和清脆的喊話聲：“茉莉，茉莉，有你電話！回來接電話。”
茉莉應該有應答，但距離太遠了，聽的不太真切。
大約十幾秒之後，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了那頭的電話機前。緊接着，電話那頭就響起了茉莉好聽的聲音：“喂？你好。我是茉莉。”
“茉莉，我是黎安……很抱歉這麽晚了還給你打電話，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嗯，那個，有時間聊幾句嗎？只要一小會兒就可以。”盡管已經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但黎安還是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你已經下班了麽？我剛才在隔壁寝室借同學的書看呢，沒關系的。你說吧，我聽着呢。”茉莉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我想……我想，我應該先向你道歉。”黎安覺得自己的舌頭似乎有點打結，不由輕輕咳了兩聲。
“道歉？為什麽？”茉莉似乎感覺有點奇怪。
“因為……我，關于昨天晚上的電話……我想，我應該對你坦白。其實昨天晚上我一直在電話旁邊。原本，原本我是想自己打的，但事到臨頭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間就沒了勇氣……但是，但是我又真的特別特別想打電話給你，所以最後才托了別人……嗯，昨天晚上跟你通話的那個人是我現在的上司，她是我姐的同學，也是我非常要好的一個朋友……”黎安斷斷續續的說着，連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語無倫次。
“嗯，其實昨天晚上通電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電話那頭茉莉的聲音平淡如水。
“……”聽到茉莉這麽說，黎安的心驀地一緊，一時間竟然詞窮了。他心裏着急，嘴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或者該怎麽說。
電話兩頭都陷入了有幾絲尴尬的沉默。
短暫的沉寂後，茉莉忽然問了黎安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奇怪問題：“她漂亮嗎？”
“誰？誰漂亮嗎？”黎安一直在拼命驅動自己似乎已經生鏽的大腦，努力思考該如何開口打破眼前的沉默。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就是昨天晚上替你打電話給我的那個女孩兒——你那位領導，兼非常要好的朋友。”茉莉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很平淡。
“漂、漂亮……不過你千萬別誤會。她是我姐的同學，也是我姐最好的好朋友。我和她是在我姐的同學聚會時認識的。她人挺好的，現在又是我的上司，一直挺照顧我……而且，而且，在我心裏你才是最漂亮的！”黎安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急忙解釋了一番。最後一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靈機一動從嘴裏冒出來的。
茉莉沒有料到黎安會這麽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于是電話兩頭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正當黎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自己該怎麽接着說下去時，電話那頭的茉莉終于開口了，輕柔的聲音中透着一絲難以覺察的笑意：“黎安，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會說話了？”
“我……我，只是說出了我一直想說，卻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勇氣說出來的話而已！”黎安定了定神，緊緊握着的拳頭，終于認真地、清清楚楚地對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兒，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好在此刻兩人并沒有面對面坐在一塊兒，而是隔着好幾個街區，被一條細細的電話線連了起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狀态大大減輕了黎安的心理負擔。否則，他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有沒有勇氣說出來這番話。
“……”茉莉再次陷入了沉默，但并沒有挂斷電話。
黎安見茉莉一直沒有說話，心裏更加忐忑了。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硬着頭皮對着話筒發出了邀請：“茉莉，如果你這幾天有時間的話，我們出來見個面，一起談一談好嗎？”
“你想……談什麽？”茉莉的聲音很輕，似乎有點猶豫。
“随便，随便什麽都好。其實，我只是，我只是想見見你……”黎安也放低了聲音，仿佛怕自己聲音太大會吓到電話那頭的女孩：“自從初中畢業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了。我原本以為，以後都可能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你了。你不知道，昨天在街上遇到你的時候，我有多麽高興。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覺，滿腦子都是下午和你遇見時的情形。還有，還有我們畢業離校的前一天晚上，一起坐在操場邊的柳樹下徹夜聊天的情形。……我想，既然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盡全力去……去追求以前想過，卻一直沒有勇氣去追尋的……夢想！”
茉莉一直在電話那頭靜靜聆聽着黎安有些淩亂卻非常真誠的表達。直到他斷斷續續的把一大段話都說完了，女孩才輕輕接口說：“那好吧。不過我星期一到星期五都要上課的，星期六要回家，所以只有星期天下午才有空……你時間方便麽？”
“沒問題！那……就這個星期天可以麽？你什麽時候從家裏過來學校這邊？”黎安心頭狂喜，立即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茉莉。
“大概……下午三點左右吧。”茉莉想了一下，輕聲回答道。
“那……我星期天下午三點鐘，在桃山公園門口等你好麽？我們可以一起去回風舞柳閣！那兒有很多柳樹，就和我們以前學校操場一樣。而且，那兒比較高，應該會比較涼爽……還有，風景也不錯。”黎安想了想，征詢性的向茉莉提出了自己覺得比較理想的見面地點。
“好的。這個星期天下午，三點鐘左右，桃山公園門口。”茉莉爽快地答應了，還重複了一遍約定的時間和地點。
“好，好的，那就這麽說定了！”黎安興奮的握緊左手，揮了一下拳頭。
“嗯，說定了。”茉莉淡淡的回應道。黎安無法看到，電話那頭，茉莉臉上已經露出了無聲的微笑。
“太好了！太好了！……”黎安興奮的不能自己，喃喃自語般地重複說了好幾遍“太好了”，才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
他掃了一眼辦公桌一側靠牆而立的落地鐘，才發現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四十多分了，猛然間想起來明天茉莉還要上課，趕緊跟女孩告別：“哎呀！剛才沒有注意時間，才發現都已經快十二點了，你明天一早還得去上課呢！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那，我們星期天再見吧！”
“好的，再見！”電話中傳來了茉莉雲淡風輕的道別。
“嗯，再見！”黎安道過別之後，卻一直舉着話筒，舍不得放下來。
電話線的另一頭，茉莉握着話筒一動不動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卻一直沒有等到黎安挂斷電話的提示音。沉默了足足有六、七秒鐘，女孩才率先挂斷電話。
直到話筒中傳來連線中斷的忙音，黎安才戀戀不舍地放下電話。他呆呆地站在辦公桌前，好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昨天晚上，在全程旁聽了戴曉容跟茉莉通電話時的對話之後，黎安就一直處在一種非常煎熬的狀态當中。他當然聽得出來，茉莉對于他拜托別人打電話來試探自己這件事，确實是生氣了。所以，整整一天，他不管幹什麽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因為他總是一有空就忍不住在心裏琢磨，自己該怎樣向茉莉道歉，要怎樣才能獲得茉莉的諒解，又該如何表白才能得到茉莉的應允。
今天早上，經過戴曉容的一番“指點”之後，他終于決定，無論如何還是先跟茉莉通個電話，解釋一下昨天的事。希望能得到女孩的諒解。至于別的事情，他壓根也沒敢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當他一時沖動，提出約會的時候，茉莉居然答應赴約了。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天夜裏，黎安躺在宿舍的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之前跟茉莉的對話，興奮到不能自已。于是，跟昨天晚上一樣，他又失眠了。只不過，昨晚他是因為心裏忐忑，思慮過度才失眠的，今晚卻是因為興奮過度。
P.s.鼓起勇氣，電話訴衷腸。
本章背景歌曲：《I Just Called To Say I Love You（電話訴衷腸）》；作詞、作曲、原唱：Stevie Wonder（斯蒂文.旺德）。#####感謝閱讀。歡迎發書評，歡迎加書架、加收藏；如果喜歡，請記得為本書投出你手中的推薦票和月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