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5）

聽到李佳寧這麽講，沈見鹿臉色終于好轉，唇角微微上翹，眼中有了笑意：“今天多謝你了，等周末我來接你去我家聚聚。”

說完也不等李佳寧回應，就摸了一下林深的頭：“跟老師說說你家裏人的聯系方式，我來叫他們接你回去。”

林深：……

“你變臉一向都是這麽快的嗎沈見鹿！”等等！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她剛才摸他的頭了！

“這句話你可說對了，你們沈老師沒什麽其他的本事，就是變得一手好臉。”李佳寧揶揄的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好友，還不忘打擊一番：“看來你這老師當得也不是很成功，都被直呼大名了。”

沈見鹿眉眼含笑，她極其溫柔的叫了一聲：“佳寧，”

“別，您可別這麽叫我，”李佳寧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向後退了一步和沈見鹿拉出一個安全距離：“算我錯了成嗎？您有什麽怨什麽仇找今晚那幾個小混混去。”

聽到這裏林深突然開口：“那幾個人怎麽樣了？”他可沒忘他暈倒後那裏只剩她一個人。

沈見鹿眯了眯眼睛，沒說話。

倒是旁邊的李佳寧見狀又湊了上來：“你擔心他們還不如擔心你自己，落在你沈老師手裏，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你放心吧，以後沒人來找你的麻煩，”沈見鹿不想多提，将話遮了過去：“我得送你回家了，你家裏人？”

林深的臉色驀地沉了幾分，嘴瞬間緊抿住，不肯多說一句話。

得，肯定又是個和家裏鬧別扭的小祖宗，沈見鹿挑眉：“那你有什麽朋友？”這大半夜的他不肯回家，總不能把他丢在醫院吧，更何況李佳寧也沒說錯，終歸是他替自己挨了一下，于情于理自己都得負責到底。

林深一臉“我還需要朋友嗎”的表情白了一眼神見鹿。頓了頓，開口：“我不需要。”

聽聽，聽聽這說的什麽話，沈見鹿簡直想問問他家父母是怎麽教育孩子的，把個好端端的祖國花朵教得目中無人，要是他稍微會服點軟，也不至于被打得那麽慘了。

“林深，”她嘆了一口氣，頗有一種語重心長的長輩感：“人怎麽會不需要朋友？還有，你不能老是擺這麽個臭臉，要知道微笑永遠比繃着一張臉能更快的達到目的……哎，我還沒說完呢，你這孩子，怎麽把頭轉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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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見鹿還想朝這個被家裏人寵壞了的少年再灌輸點人生艱難的思想，奈何人家直接将頭轉過去，遞給她一個後腦勺。

烏黑的發窩間還纏着繃帶，提醒着她剛才發生的一切。

沈見鹿嘆了一口氣，做了決定，給李佳寧眼神示意了一下，就從值班室走了出去。

門被輕輕合上，林深頓時轉過了頭，一看人不見了，眼裏閃過一絲驚慌。

“沈見鹿呢！”

“唔，她應該是去叫車了，”李佳寧好心的答了一句，頓了頓，溫柔的建議：“我覺得你應該叫她沈老師。”

李佳寧的建議并沒被采納，因為聽到答案的少年又恢複了那種生人勿近，薄唇緊抿，拒絕和任何生物交談的狀态。

那天晚上沈見鹿到家時已是淩晨一點，林大少爺用了藥，從上車就開始暈暈沉沉的睡覺。

睡着的少年沒有了淩厲和戒備，看起來異常的虛弱，睫毛輕顫，臉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紅。沈見鹿看着看着就心軟了，到了家門口也沒忍心叫醒他，而是讓司機幫着把他扶進了卧室。

17歲的林深，剛開始生長，骨骼纖細，長手長腳，在同齡人裏面已算高挑。一米六五的沈見鹿站在他旁邊也只是剛到他的肩膀處。

沈見鹿剛把他安頓好準備去睡覺，就聽見不斷響起的悶哼聲，走過去一看，床上人原本潮紅的臉璀璨如朝霞，在橘色的床頭燈下，就像一個放在櫥窗裏的瓷娃娃，美好易碎。

沈見鹿打了一下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現在很明顯不是沉迷于美色的時候，拿出體溫計測了一下，嗬！水銀的指數達到了三十九。

應該是着了涼，傷口又沒及時處理，灌了風所以有些感染引起的高燒。所幸家裏還有酒精，沈見鹿全憑以前的常識給躺在床上已經開始說胡話的人降溫，物理降溫、又是冰敷又是熱毛巾的，折騰了大半夜，到兩點多的時候總算是恢複了正常體溫。

沈見鹿舒了一口氣，拉好窗簾，去了隔壁的小起居室，倒頭就睡。

那天晚上林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父母又開始吵架，吵着吵着就開始毆打對方，鋪天蓋地的血溢了出來，那些滾燙的液體像是岩漿朝他翻湧而來，他覺得好燙，全身都被灼得發疼，無路可退的時候，突然一雙手伸了過來，猶如救命稻草，将他拉離那個冰冷又發燙的夢境。

溫暖的感覺帶着困倦如同潮水襲來，他沒有再做夢，一夜好眠，醒來時天光大亮。初冬少有的暖陽透過幹淨的窗戶照進屋子裏，被單裏是皂角和陽光的味道，淡淡的，讓人身心舒暢。

床對面是個淺綠色的衣櫃，衣櫃外面用實木鑲嵌了幾塊合歡花紋，看上去簡約大方，林深有些恍惚，這不是他冰冷的卧室，這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