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從前（3）

林深放下筷子站起來，再沒說一句話徑直離開了餐桌。

沈見鹿戳着碗裏的飯，沒去看他，耳中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應該是他在穿衣服。

沒過一會，玄關處傳來輕微的跺腳聲，緊接着，門把手被擰開，然後，被重重合上，房間空無一人。

他走了。

沈見鹿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卻在聽見門被合上的瞬間，緩緩夾住碗裏的魚肉，放進了嘴裏。

是最嫩的一塊，刺應該先處理過，不用挑就可以直接嚼。

有點冷了，應該是氣溫漸漸低下來的原因，不過，這一點都不妨礙沈見鹿把它吃完，她已經很久沒吃魚了。

吃完魚沈見鹿又盛了一小碗湯，是秋冬季beijing最常見的小吊梨湯，這種湯熬起來費火又費時間，她雖然喜歡，卻很少自己做，印象中只給他做過一次，而且還是不太好的記憶。

當時沒有新鮮的烏梅，他們兩個又都不喜歡吃甜的，趁着她去拿糖的時候，他在湯裏面放了大半個檸檬代替，結果出來又酸又澀，一鍋湯算是毀了。

沈見鹿還記得那天晚上，他被酸得眼睛都緊緊閉起來，卷曲的睫毛微微顫抖，只喝了一口酒不肯再喝，還說以後打死他也不會再碰小吊梨湯。

最後的最後當然是那鍋湯全進了下水道，然後他們在客廳溫酒喝，度數不高的果酒，用熱水燙開，在深秋初冬的夜晚，一杯接一杯，随着半醒半醉的話，一起流進胸腔，到達心髒。

“喂喂喂，是誰說的不讓我喝酒，現在又是誰喝得最多。”只剩最後一杯時，他十指微動，率先拿到了手裏，她已經微醺，不依不饒的上去和他奪。

他也不避，張開雙手就将撲過來的她接進了懷裏，還伸手順毛般摸了摸她的背。

“哼，”她咕哝了幾句，下意識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屈服了，可背心處傳來的溫柔撫摸，卻讓她眯起了眼睛，舒服的往裏靠了靠。

半睡半醒間，她聽見少年似有若無的回應：“你個蠢貨，那是因為我不在你身邊，不敢讓你喝多了，萬一出事怎麽辦？現在就不一樣了，有我在，你就算是把天捅破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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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糊糊的，想睜開眼反駁他，罵老師蠢貨是沒有禮貌的，可随之而來的，就是他落在她眉間的一個輕吻：“睡覺了我的小蠢貨。”

喝再多的酒，好像也抵不過那一個輕如羽毛的吻，她本來還有點清醒的大腦，瞬間泥成漿糊，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就此睡了過去。

那是她迄今為止最後一次喝小吊梨湯。

秋天過去了，冬天馬上到來，下了雪，就需要喝暖胃的排骨湯，林深學會了她喜歡吃的所有菜，雖然這不得不歸功于她的好廚藝，但更多的卻是因為他的死纏爛打。

不管她走到哪裏，他總是跟在身後，難不保耳聰目慧的他在這樣的熏陶下，漸漸做得一手好飯。

“等到明年秋天，我再來做一次小吊梨好不好。”窗明幾淨的客廳裏，他們吃飽飯足，在暖氣充足的沙發上癱成一團。

“唔，”當時她懶得理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問：“你不是不要再碰它了嗎？”

他聞言看着她笑，在絢麗的燈光下，眉眼璀璨似天上的星光：“你喜歡的我怎麽能不碰呢，放心，下次我一定會做好，到時候讓人提前買烏梅，不放檸檬一定很好喝。”

他笑得那麽好看，讓她的心軟成了一團，不由自主的跟着笑：“好啊，我等你做。”

可惜，她最終也沒能等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