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溶爸媽在他不大記事時就先後去世,他是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伯父叔父舅舅姨媽沒少出錢出力。因此就算沒什麽父母緣分,水溶卻從不覺得自己缺愛。
仔細回想一下,水溶也覺得自己無論學業還是職業生涯都稱不上多姿多彩,甚至稱得上沉悶,雖然也取得了一些着人羨慕的成績,但距離“多姿多彩”可是相當遙遠的。
希望北靜王本尊在了解花花世界後不會因為貿然交換身份而後悔。
想到這裏,水溶莫名有些幸災樂禍:說實話能有個徹底改變人生的機會,他心裏……不僅僅不排斥,甚至是竊喜的。
旋即水溶又想起了視界角落裏頑強散發着金光的小圖标……北靜王同樣身帶系統,人家扮演攻城獅不會比他扮演異姓王更艱難不是?
他就不用瞎操心了。
而唯一有所擔憂的是,水溶希望真北靜王能善待他的親人。
幸好真正與他常年朝夕相處過的爺爺奶奶也都去世了,叔伯舅舅姨媽都有伴侶和兒女,過得都不錯,北靜王只要能在年節提着禮物上門,關鍵時刻再盡盡心意,無論出錢出力,他都挺滿足。
水溶思量了片刻,就把他的要求說給了金光閃閃的小圖标聽。
小圖标立時刷了一片彈幕給他做定心丸:他跟你互選身份,彼此都要承擔因果。對方即使等級高權限大,要是忘恩負義王八蛋,系統保準按照規章制度罰死他……或者幹脆人道毀滅。
最後小圖标身周的金光頗有節奏地一閃又一閃,一套七彩字體刷滿了水溶的視界:我們是正經系統!按規矩辦事!
水溶也就欣慰地回應,“這可真是好極了。”
小圖标抖了抖,又刷出滿屏的彈幕,“沒有後顧之憂,咱們約好了,好好做任務好嗎?”
水溶笑了笑,“好。”他有預感,他跟這個動不動就閃閃亮的小家夥肯定會合作愉快的。
最高任務目标是建設富強文明綠色衛生國度。
水溶靠在引枕上,搓了下下巴:國度啊……他有個金手指,還不知道夠不夠粗,但是起碼在“治世做權臣,亂世當~太~祖”的思想準備必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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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三歲看老,今上都三十出頭了,水溶根據北靜王本尊給他留下的記憶來看,今上別說明君,平庸之君都很夠嗆。
所以他不得不選擇後者。
思及此處,水溶再次把注意力投注到小圖标上,“你們……”他故意頓了頓,注意力移開小圖标同時在心中默念“人命”二字,“有什麽标準嗎?”
而小圖标的回應則直接是:一串問號,最後才是問句“具體哪個方面?”
我的系統似乎聽不見我的心聲……對此水溶并不意外:都強調自己是正經系統了,哪能強行讀取宿主的思維呢?
實際上注意力集中在小圖标身上,就等同于點開與聊天窗口。金色的圖标系統只能聽見水溶“對它說的話”以及“想讓它聽見的”。
水溶心情不錯,“這個暫且不提,有沒有權限說明啊?”
“有啊。”小圖标再次一閃,那本手冊驀地變大,直到占滿水溶視野的三分之二。
有自動索引不說,還帶自動翻頁功能……水溶默默看完,只覺得寬松得讓他有點難以置信。
大約是宿主因為它而被迫置換人生感到理虧,雖然金燦燦的系統有個最終任務,可是水溶就算消極怠工,甚至幹脆完全不管,只管享樂,也沒有什麽懲罰,因為北靜王本尊給他買的意外保險,系統還能保證他善終。
而他只會因為一種情況被系統制裁人道毀滅,那就是非要殺盡當前星球上所有生靈,只為取樂。
嗯……看完所有權限,之後幹脆是系統與宿主的權利與義務說明,水溶明顯感覺小圖标不那麽閃亮了。
他笑了,注意力牢牢對準小圖标,“我的确是比較懶,偶爾也得過且過,但……”他話鋒一轉,“我也是個有追求的人。”
話剛說完,小圖标唰地一下,猶如正午的太陽,壓根無法直視。
看來我完成任務,小系統有大好處。
水溶就問:“任務說明有沒有?”
在最終任務中排名最後的衛生,實際上也是最容易完成的部分。
比如現在,水溶還在京城不能動彈,那麽目前衛生達标要求的并非是北靜王府廣大的地盤,而專指京城北靜王府。
而他的第一個衛生任務就是,在王府中修建五個滿足要求的廁所。
水溶看完具體要求,沉默半天:增加些設施建築,不在話下,但要徹底改變府中上下的衛生習慣,絕非一時之功。不過他短時間裏還顧不上衛生常識普及,先……按照任務要求造了再說。
紅樓夢嘛,時代背景是以明清為基礎的架空朝代,所以洗澡用大木桶,想出恭要用馬桶,木制。
水溶貴為郡王,所能享受的也不過是浴桶裏加點花瓣,如廁的時候有熏香而已。
恰在此時,小圖标刷過一行彈幕,“用地位換生活便利,我想那位不覺得虧。”
水溶點了點頭,“我想也是。”
小圖标又表示,“第一個任務完成,獎勵非常棒!”
水溶對任務完成後的獎勵的确挺感興趣:第一個任務發布,系統沒有提供任何幫助。完成任務後的獎勵,夠他實際地掂量下系統的“成色”,也将決定他之後對系統的态度……
在金燦燦的小圖标縮回自己視野的右上角之後,水溶叫來了管家。
系統要求沖水廁所,現下王府裏下人們用的廁所就是俗稱的蹲坑。
安裝便池都是小事——京郊有好幾個窯口,能燒民用瓷器,畫了圖紙訂做上一批,花不了多少錢;化糞池也好說,挖個大坑再着人好生修整一下……這兩件都不費事,而真正稱得上有難度的是:修下水道。
千萬別低估古代工匠們的智慧,水溶記得宋朝的首都開封就有比較複雜的排水系統,哪怕從宋代滅亡的那年算起,距離這個時代也是好幾百年前了。
所以修下水道這種事兒,有的是匠人幹。
丫頭的通報,打斷了水溶的思緒。大管家踏進門來,水溶等他躬身下去,才輕輕道了聲免禮——本尊歷來如此。
王府大管家王棟四十出頭,他爺爺他老爹分別是前兩任北靜王的親兵,而他本人生得濃眉大眼國字臉,長相十分正派——能在北靜王府當大管家,還一當十來年,位子穩固深得信任……這位的真實內在顯然不是什麽簡單的老實人。
卻說王棟聽過王爺的吩咐,直接應下。
水溶當着大管家的面兒,硬吞了半碗腥甜的安神湯下肚,好不容易按住翻湧的胃液……前後大約五分鐘,水溶沒等來大管家半句勸誡——想也知道,連上五個廁所的下水道雖然不是啥大工程,但在王府大興土木起碼需要個由頭吧。
大管家不問,水溶也早準備好了說詞,“再修個池子,給府裏的老人們也弄幾個澡堂子,再把家裏的花園整一整……且做綢缪。”
水溶是第四代北靜王,掐指一算在京城也經營了百來年,狡兔尚且三窟,更不用說北靜王這樣的異姓王……住了将近一百年的王府怎麽能沒有逃生用的地道呢。
本尊留下的記憶裏,王府的密道剛好穿過自家的大花園。
因此大管家王棟看似平靜的表現也順理成章——喜怒不形于色乃是精英的基本素養。
王棟果斷理解成“形勢不佳,自當早做些準備,好生修修密道,拿裝下水道和翻新花園遮掩一二”,于是他躬身誠懇道,“王爺盡可放心,這些老奴親自盯着。明天老奴便命人畫了圖紙來,請王爺過目。”
成了甲方爸爸,就是有随便任性的資本。水溶心裏莫名爽了一下,面上無喜無悲地颔首,還不帶煙火氣地擺了擺手。
王棟道了聲“王爺保重”便告退辦事去了。
水溶靠回引枕,思緒繼續翻飛:照着本尊的記憶說話,肯定沒有穿幫的風險。
水溶打算花點時間熟悉下環境,以及王府一衆“員工”之後,再适度,這個度就是周圍人的接受程度,嗯,再放飛自我。
身為穿越人士,就算沒有系統在身,不攀科技樹……摸摸良心想一想,你對得起九年制義務教育嗎?
趁着現在比較閑——其實他現在是只能貓在京裏,最好先把水泥搗鼓出來:看今上這尿性,他得做好最壞的準備。皇帝死活不放人,還要除他而後快的時候,他就要殺出重圍返回封地。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就算順序倒過來,在冷兵器時代,道理還是一樣的。
只要折騰出廉價又易得的水泥,高築牆這條就不用太擔心。順便多說一句,這個時代哪怕技術有所改進,築牆依舊需要加入糯米和石灰做黏合劑……
因為專業相關,水溶現在還記得曾經看過的報道,好像是修複古法古城牆,長度不到一公裏,用了五十噸糯米……記憶裏,現在糯米畝産換算過來,也就兩三百斤的樣子。畝産四五百斤就是幾十年難遇的大豐年。
想到這裏,水溶嘆了口氣:這個時代莫說官員勳貴,以及各大家族、勢力的當家,就算是個純粹的纨绔,也都具有基本的種田常識。
之所以提起纨绔子弟,那是因為在北靜王本尊的記憶裏,他庶出的幼弟就是個好享樂怕麻煩的纨绔……可就是這個在家裏相對無能無野心的弟弟,說起他手裏的田莊買賣照樣頭頭是道。
這麽一映襯,水溶越發同情起寶玉。不說好歹跟北靜王好歹也是經受過精英教育的庶弟比,寶玉連他兩個堂兄,賈珍和賈琏都比不過。
賈珍身為賈家族長的本事能耐,在烏莊頭烏進孝進京來交租的那章體現得淋漓盡致。而賈琏則一直是榮府大管家,節操不好說,但處置庶務的能力起碼是合格的。
賈珍和賈琏還有個共同之處,那就是都挺貪婪,雖然這哥倆貪婪程度略有差別。
有兄若此,寶玉還能對黛玉說“少不了咱們倆的”……也真是心大。
水溶越琢磨越樂,幹脆笑出聲來。
這一聲笑,連着剛剛的嘆息,讓屋裏守着的丫頭和內侍……兩個丫頭和一個小太監,默契對視了一回:王爺怎麽了這是?想到了什麽妙計?
今上對王府不安好心,也不是一天兩天……近身伺候王爺的心腹們焉有連今上這點惡意都瞧不出的道理?
這些心腹們除了內侍就都是王府家生子。
他們也許當不起“一榮俱榮”這四個字,可毫無疑問,王府在他們也跟着風光;王府倒臺,他們一大家子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畢竟幾代人身上都牢牢地印有北靜王府的烙印,也幾無“另投明主”的餘地。
看着這幾個年紀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少男少女,水溶又笑了:他們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呢。
他緩緩解釋道:“不過是想起榮國府些許舊事。”
眉清目秀的小太監聞言,又仔細打量了自家王爺一回,才乍着膽子小聲道,“寧國公榮國公也都是英雄人物,現在這兩家……都成什麽樣子了。”
這個小太監叫東青,是王府大太監梅非最喜歡的徒弟——此時梅非按照水溶的吩咐,在太妃那兒瞧着太醫看診呢。
水溶暈厥過去,太妃當時沒掉鏈子,等水溶無事時她卻犯了心悸。因此水溶才讓梅非過去照看一下,權當他這個兒子盡盡心意:他倒是想去陪着,無奈太妃不許,只讓他在屋裏歇着。
卻說正是因為師傅梅非不在,東青才敢“多嘴”一次。
水溶知道小太監有心表現,卻一點都不反感,“确實如此。尤其榮國公,不止從龍,更有救主大功,如今人走了才多久,這茶好似涼透了。”頓了頓他又道,“打發個人去榮國府一趟,說我無事,省得寶玉擔心,也免得他爹娘想些亂七八糟的。”
小太監連忙應下。
話說北靜王本尊對賈赦賈政兄弟的印象……也很糟糕。
賈元春封妃後,這哥倆得意過一陣子——兄弟倆的差別就在于這份得意表現出來多寡。但是過了日子,發覺自家似乎沒有楊國忠的命數,哥倆多少老實了些,偏偏又多了點毛病,就是被害妄想……
賈政回頭以為北靜王想借着舊日交情,讓貴妃在聖上耳邊吹吹風,放北靜王回封地……這可如何回絕是好?
根據本尊對賈赦賈政哥倆的了解,水溶覺得真不是自己多心,他才不想莫名其就背個“強人所難”的鍋!
嗯,水溶可還記得紅樓裏,寶釵曾經刺過寶玉,說自己沒有好兄弟可以做楊國忠,現在回味下這句話,真是超級諷刺。
他比較好奇的是,這話傳進王夫人耳朵裏,怎麽都沒點反應的?
好吧,丢開這點閑心好奇心,水溶根據本尊留下的信息,總結了一下,得出了個一點不讓人驚訝的結論:元春應該生不出孩子。
生不出兒子的寵妃,想帶着娘家起飛……水溶只能送他們一句話:洗洗睡吧,夢裏啥都有。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需要,對原著時間線略有縮放改動,但縮放和改動都不大。
CP林妹妹。
PS,慈不掌兵,男主是能掌兵的性格,畢竟要争霸。他上門求娶林妹妹,賈母賈政不能不答應,夫妻感情婚後慢慢培養。男主比較同情寶玉,認為熊孩子沒學好,爹媽責任占大半。寶玉配寶釵,婚後兩人一起成長……雷點我現在想得起來的,都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