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所以王府上下全是綠點, 未必都是好事。我與本尊行事風格頗有差別,他們還真什麽都不說?”
剛穿來那會兒,水溶是有所收斂的, 根據本尊留下的資料, 盡力去扮演對方, 不過幾個月, 好吧,最多三個月過去,他就徹底暴露~本~性~了。
說是無意的也不盡然,水溶當時就覺得大家遲早得适應。只是沒想到他簡單直接地發令風格,讓屬下們在不适應之餘變得愈發謹慎……在他看來,是謹慎過頭了。
因為他在從圍場回來之後, 又開了次參謀會議, 當時他有言在先:暢所欲言, 他想聽聽諸位有何高見又有何教他。
幕僚們在談及忠順王的時候,說得很奔放, 提及皇帝, 也不避諱,可到了該提建議的時候, 就……不怎麽放得開。
小圖标答道:“他們雖然不覺得您無所不能,但沒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不會主動提醒你呀。”
“看來下次我得點名, 不說到我滿意不讓他坐下。”
小圖标道:“你想要罰他們站嗎?”
水溶扶額,“好,我讓他們回去寫報告得了。”
小圖标由衷道:“罰寫作業是比罰站要強……”
“撿日不如撞日, 正好寶玉跑腿兒,替他大姐帶信兒,我就再讓參謀們品一品,聽聽他們這回有沒有什麽建議。”頓了頓,水溶擡手搓了搓下巴,“既然确定是皇後,有合适的機會總要給她點留點深刻的記憶。”
小圖标順勢猜測道:“你的參謀們大概率會建議你出口惡氣的。”
水溶點了點頭,“家底足,底氣就足。”
今天恰好又是梅非當值,他吩咐梅非去叫人,趁着等人到齊的功夫,他為自己強行挽尊,重拾剛剛關于科學與玄學的話題,“看來,廣義上的科學,也包括玄學在內。”
小圖标刷了兩個老大的金字,“沒錯。”
看着眼前碩大且緩緩消失的金色大字,水溶默了:玄學真的在他理解範圍之外,想摸清系統的機制,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戲……算了,還是着重從琢磨規則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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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幕僚們到齊,生活秘書王松鶴也就位——他此次客串,負責記錄會議記錄,水溶等衆人落座,都吃了點茶,潤潤喉定定神,稍微暖和過來,便親自把寶玉告訴他轉告給幕僚們。
幕僚們并不懷疑賈貴妃,也就是元春的居心,自從與賈貴妃悄悄“結盟”,這段日子裏太妃每次進宮拜見主位,賈貴妃都表現得十分友善,時不時地傳點宮中小道消息。
而且王爺從圍場回來的那次會議上,幕僚們也基本達成一致:王爺在圍場遇險,并嫁禍忠順王世子之舉,應是皇後或者說皇後的人所為。
只是幕僚們之前一直懷疑皇後的動機,現在……大家就都明白了。
賈妃傳話裏提到的這個公主,是皇後唯一的女兒,因為剛滿十五不曾婚配——本朝公主一般在大婚之前獲封,封號和公主府一起,除非極得帝後寵愛,宮內宮外都以大公主稱呼。
皇帝對皇後有敬無愛,基本就是面子給足,裏子……就不好說。之前吳貴妃剛入宮那幾年,兩個交手過數次,從目前看來,皇後應該吃了小虧,所以吳貴妃獨寵後宮,要從皇後手裏搶奪部分宮務的處置之權,皇後都很自覺地讓步。
也正是因為皇後足夠明智,所以皇帝對皇後頗有耐心,對皇後所出的兩個兒子和女兒,也是比較愛護的,雖然誰都知道吳貴妃所出的兩位皇子,才是皇帝的心肝寶貝。
水溶給了幕僚們點兒思量嘀咕以及交換眼神的時間,才道,“有話不說憋不憋的慌。”他看似随手一指,就點了他左手邊第一位,也就是幕僚首席,“帶個頭。”
首席幕僚意識得到自己得起帶頭作用,但是議論渾身仙氣的王爺的婚事,還是當衆,他……不敢,“皇帝莫非真有下嫁公主,迷惑王爺的意思?”
小圖标此時主動刷起來彈幕,“求生欲是真的強。”
水溶不搭理升級後愈發活潑的系統小精靈,“他舍不得。大公主應該是為和親預備的。我聽了點小道消息,”這也是元春前陣子傳過來的,“吳貴妃不許大公主得什麽臂助。”
議論王爺不敢,議論皇室,又有啥不能說的,首席幕僚依舊站着道,“大公主的脾氣秉性真不像皇後。按說兩位嫡出皇帝性子十分沉穩,”其實就是跟他們的媽一樣特別能忍,“大公主卻是嬌蠻任性,說一不二。”
水溶笑了笑,先讓幕僚坐下,“娘家大不如前,皇後忍辱負重也是被吳貴妃逼得沒法兒。”皇後的娘家兄弟有幾個在禁軍和京郊大營中任職,級別最高不過三品,卻也不容小觑,“我估摸着出手想對付我的,也不是皇後本人,”說着他笑了笑,“皇帝在削藩上都無比謹慎,生怕牽一發動全身,皇後底氣總不能比皇帝更足。”
憑大公主手裏那點人,包括皇後指派給她的能人,能不驚動圍場守衛闖入圍場,簡直天方夜譚。
水溶看向右手邊的幕僚,發言機會均沾嘛。
這位幕僚立即起身,恭敬道,“王爺前些天在禦前,皇帝一力和稀泥,就是不給個說法,想是皇後求情了。”頓了頓,他就把話全說了,“應是兩位嫡出皇子之中的一位替親妹妹出氣,皇後不得不保。”
說句殘酷點兒的話,這個時代女兒遠沒兒子值錢,公主就更比不過皇子了。
據說皇後特別疼愛大公主,差不多予取予求,水溶估計也是預料到大公主躲不過和親的命,想趁她出嫁前多讓她享享福。
本朝關外的情況跟明清都不一樣,有數個部族生活在廣大的草原上,不過這些部族之間關系也很複雜,不說他們的血緣,就是~信~仰~都~差了老多。
其中有三個人數超過十萬的大部族,青壯皆能上馬~作~戰,基本都是皇帝的心頭之患。
除了西北關外,還有個“偏居”雲南的鎮南王府。
目前水溶是碩果僅存的異姓王,鎮南王在承襲了許多代之後,現在也成了鎮南公,但王府的牌子一直沒收回去。而且雲南這種地方,情況複雜,尤其易守難攻,所以水溶估計皇帝不舍得把女兒送到關外的話,那就是指給鎮南公。
大公主似乎誤會皇帝會把她嫁給我,甭管是誰出的馊主意吧……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雲南和東北也是半斤八兩,都是苦寒之地。嫁給我大公主很不願意,嫁給鎮南公估計一樣高興不起來。
順帶一提,這個世界的鎮南公姓慕,慕容的慕。
“小女孩兒我不跟她計較,”水溶瞟了眼縮到角落的小圖标,“但我可以回報她娘啊。”
小圖标道:“對!以直報怨!”字體不大,但字體邊上變換着七彩的光芒。
然後水溶默默把注意力挪向了在場的幕僚們:我得有點耐心嘛。
而幕僚們也是好一頓察言觀色,這邊一盞茶都喝下去了,首席幕僚忽地起身,輕聲建議道,“皇子倒也罷了,”公主收拾了也是白收拾,“聽說京郊大營要輪換了。”
話說,禁軍可以理解為皇帝的“私~兵”,而京郊大營則是守衛京城的~部~隊。禁軍的輪換,全由皇帝一言可決,但是京郊大營的調動,則歸于兵部。
而幾大邊軍,包括西北軍在內,自然也包括如今的西北大将軍吳大老爺,都歸大都督府管轄。
而水溶還有忠順王,有封地卻不能回到封地,正是因為兩人都在大都督府任職,看起來是實職,但手裏沒實權的位子,不過位尊兩個字總是談得上的。
要給皇後點警告,動皇後在禁軍中的娘家兄弟并不合适:成不成功先擱一邊,容易暴露北靜王府的實力,同時也很容易“撩撥”到皇帝本就高度敏感的神經。
但在京郊大營調動時做點手腳,把皇後的娘家兄弟以及娘家兄弟這些年培養的親兵都送到吳大将軍手裏,再拉上忠順王……水溶就樂了:這個可以有。
關鍵是吳大将軍和忠順王都十分樂意暫時聯手。至于皇帝……空出來的位置留給皇帝的親信,皇帝也不會“多管閑事”。
右手邊的幕僚也及時起身道:“正是。皇帝應有廢後之心……”
話音剛落,就有同僚幫着搭腔,“皇帝沒有,吳貴妃總不會坐視不理。”
既然參謀們達成了共識,水溶親手寫了張貼子,派了個與會的幕僚帶人給忠順王送去了——正好忠順王前腳剛送了賠禮來,他本就該回信道謝。
當然,這種密謀過後心照不宣的回報方法,怎麽能落在紙面?找人去忠順王府報信兒,吳家自然也得找人跑一趟,水溶正琢磨派哪個跟吳家聯系不那麽突兀,吳大公子……也就是吳大将軍的嫡長子,隔天又找上門了。
吳大公子是個風流倜傥的人物,進門來行禮後,說話直白又透着幾分親近,“此番家父代人受過,總瞞不過王爺,但我家總得上門給王爺解釋一回。”
死士會闖入圍場,負責守衛的吳大将軍顯然在皇帝的授意下背了鍋。不過呢,替皇帝背鍋總是有好處的,水溶等着吳大公子的下文。
而後他也不免驚訝:這位大兄弟是來送大豆種子的……吳大公子很小心地問他,王爺你家封地上能多種點兒豆子嗎?
水溶聽了就樂:萬一我三五年內就躺了,你家好歹也收足了豆子……所以是想把我當韭菜割嗎?
果然這個圈子裏八成都是王八蛋。
不過種豆子也是他近期的打算,畢竟遠超這個時代的種子他都備好了,隋遠繼和泥之後的新任務就是在水泥砌的池子裏漚肥,調配化肥,你送我種子,我剛好把兌換的良種混在你的種子裏,當然數量和今後的産量瞞不了自家人,能糊弄外人就足夠了。
他自然痛快應了,而答應擴大豆子種植規模,吳家就必須配合他和忠順王好好回敬一下皇後。
雖然皇後地位受損,吳貴妃獲利,但是水溶覺得他不逼一逼,吳大将軍收拾皇後的兄弟最多點到為止,畢竟這個時候吳家還不想矛盾激化。
這一點不用明說,吳大公子就明白:收拾到什麽地步,真不大由得他家,不過自家怎麽算都賺了,當把惡人實在不虧。
背鍋嘛,熟能生巧了。
雙方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于是就……比較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這晚,水溶留下吳大公子一起用飯,席上喝了些酒,第二日他就……起晚了。
難得起晚,太妃就算知道昨晚請人吃酒王爺才沒一如往常,一大早就過來,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打發人來正房問過梅非,當時水溶都還沒醒。
而睡了大懶覺從而神清氣爽的水溶,也發覺自己酒量固然不錯,但是喝多了就需要呼呼大睡:這都快午飯點兒了。在他那個時代,周末一覺睡到大中午,并不稀奇,而擱在現在,他就得打發人跟太妃說上一聲。
大丫頭領命而去。
用過午飯,水溶坐在窗邊的搖椅上看書信,太陽照在身上真是無比舒坦惬意,而王松鶴就站在他側邊,默默往茶壺裏加水,順便擺弄一下窗臺上的幾盆花草,尤其是一大盆水培生菜——點了地龍,加濕器實在不能省。人受得了,花花草草也受不了。
就在水溶想再補眠的時候,寶玉……又來了。
不同于一看就是休息得十分充足的水溶,寶玉不僅雙目帶血絲,眼下還有對存在感十足的黑眼圈。
水溶坐起身來,指指自己身邊的椅子,而王松鶴微微躬身,抱着那盆生菜就回到外間他的地盤去了。
水溶就問:“這是幾天沒睡好了?”
寶玉低垂着頭,半晌後長嘆一聲,“我家西北的鋪子以前一年起碼二三十萬兩銀子!”
所以你覺得究竟做什麽生意一年能純入二三十萬的銀子?還是在利益相關的人和組織分成之後?必須是~走~私~啊!
水溶一看就知道寶玉這次又悟了。
往西北關外~走~私,能賺大錢的就三樣:茶鹽鐵。
寶玉一看水溶面帶欣慰之色,更喪氣了,“所以就我一個人以前不知道!我姑父是巡鹽禦史!”
當然了,茶和鐵你家想賣,哪裏搞靠得住的貨源?反正我是沒發現你家有茶和鐵的門路,就連我想搞礦石,還是多虧了便宜舅舅的神來一筆。
水溶點了點頭:原著裏究竟如何不好說,但在他所在的世界,賈政王夫人夫婦待黛玉,絕對說得上卸磨殺驢。
瞧寶玉這個樣兒,估計也是……發現親爹親媽真面目,三觀……搖搖欲墜。
水溶又能怎麽樣,拍拍寶玉的肩膀,“不破不立,你是你,你爹娘是你爹娘。”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寫一半睡着了,所以欠一章,明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