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撒不出尿的狗
經過暗衛的輔佐,以及和朝臣的頻繁接觸,小皇帝對于處理朝政稍稍有了些心得,效率變高,花費在上頭的時間也有所削減了。
然而他每天依舊忙碌,因為講師看他進步得快,出的題越來越難,以至于他一直沒能減少往後宮跑的次數。
這期間,小皇帝逐漸習慣了計算,步入了自己計算,楚才人在旁實時提醒、點撥的階段;
彤妃偶爾會來送些點心,和他們稍微聊幾句,便出去看貓看狗,不作更多打擾;
而楚才人的狗依然喜歡撒尿,只是懂得不能進屋,在院子裏尿完了便到門口趴着,巴巴地看裏頭的人打算盤,偶爾對着啃着梨的楚才人流口水哼唧兩聲,宮人就拿一只裝了涼水和幾片梨子的大碗到它面前,它舔食得心滿意足後,就會搖起尾巴安安靜靜地打一個盹兒。
總之,雖然環境不夠靜谧,但也沒有人事物打擾到做題,除了題目一日比一日難之外,一切都令小皇帝感到滿意。
待到城外諸生考完,小皇帝的題也難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直接上升到拿以往的真賬複制本,讓小皇帝自己試着算。
天氣炎熱,算了八遍賬還沒平,小皇帝熱汗淋漓地趴到了紅木硬桌上:“第八次了!朕不行了!”
不要停啊,皇上!”見小皇帝的鬥志風一吹就滅了,楚才人在旁邊鼓勁,“已經呼之欲出了,您再加把勁兒啊!”
小皇帝毫無頭緒地哭喪着臉,為難道:“可是,朕感覺……”
“看這裏!”楚才人朝着前方一伸手,“想象一下,貴妃娘娘此時就在前方,您只有加快速度才能追上他!快一點!再快一點!像一匹脫缰後馳騁在草原上的野馬!”
這畫餅充饑的方法果然有點效果,小皇帝聽了,爬起來一撩袖子:“好,朕要發力了!”
兩人正在熱火朝天地跟賬本硬磕,而在院外,沈言川跟彤妃聽完這段刺激的對話之後,互相看了眼對方。
“……今日恐怕來得不是時候呢,改日再來拜訪吧。臣妾先行告退了。”彤妃語氣讪讪,朝沈言川見禮後,垂下眼簾轉身便要走。
“留步。”沈言川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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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妃慢慢轉身,低頭道:“貴妃娘娘還有何事?”
沈言川朝她露出一個咄咄逼人的微笑:“彤妃的官話進步神速啊,是因為最近走出秋露苑的次數多了麽?”
彤妃的面紗動了動,不知做了什麽表情,不過聲音依然悅耳:“原先不曾留心去學,上回娘娘生辰,皇上将人聚到一處,臣妾怕贻笑大方,這才特意找人學了官話,眼下娘娘誇贊,想來也是臣妾學有所成。”
她話音剛落,裏頭隐隐傳來了小皇帝的聲音:“啥?這哪兒來得及收拾啊!快把狗牽進來尿一泡!”
沈言川面上笑意更濃,說道:“本宮看現在倒是個進門的好機會,彤妃提籃前來,必然是要送些東西,還是送完再離開吧。”
他說着,迎着狗子唧唧哝哝的聲音一掌拍開門,大跨步地往裏走。
彤妃無奈,只好提着裙子,跟在他身後進門。
楚才人位份低,院子小得可憐,兩三個宮人根本攔不住大步流星的貴妃,兩步之後便從攔變成了追。
屋子的門一開,就見小皇帝在拽狗子脖子上的套繩,楚才人在一旁摸着狗的後背,而中間那只狗子死活不肯往裏走,下巴上的肉都被繩子扯得堆疊起來,一雙黑眼睛茫然無措,仿佛是不知道主人為什麽硬逼自己犯錯。
“皇上在這裏做什麽呢?”沈言川和顏悅色地往這雞飛狗跳的屋裏走,一雙眼睛四下打量,“動靜那麽大,吓得門口來送禮的彤妃都不敢進門了。”
“狗不聽話,訓訓而已。”小皇帝知道那狗眼下已派不上用場,雙手一松,那狗掙得退了幾步,趕緊飛奔出門。
楚才人見皇上答得生硬,趕緊伶伶俐俐朝沈言川行了禮,以期分散沈言川的注意:“貴妃娘娘萬福金安,天氣熱,嫔妾給您削個梨?打個扇子?”
她邊說邊暗暗注視着自行坐到桌邊的沈言川,對方雪白的手臂和頸項在細絲織就的薄衫中若隐若現,像淨透無瑕的玉石,整個人清清涼涼幹幹淨淨,沒一點需要扇子的意思。
果然,沈言川一開口就拒絕了:“用不着,彤妃不是帶了點心嗎?就吃那個吧。再倒點茶水就好。”
貴妃既發話,楚才人和彤妃就沒有推脫的道理,紛紛招人備茶放點心。
小皇帝一看他有久坐的意思,一時慌了,眼睛不由自主就要往桌子下面瞥——他的身家性命可都藏在底下了!
茶水茶點都擺好,接下來沈言川便同楚才人說笑起來,楚才人一直把他當成神人,明晃晃的眼睛裏滿是崇拜,自然是能多說絕不少說;而小皇帝和彤妃則被晾在一旁,各自對視了一眼,也是無話可說。
閑聊片刻後,沈言川從楚才人話裏的邊邊角角中摸清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這才轉頭去看小皇帝:“皇上不訓狗了?”
小皇帝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只能連連搖頭。
“那就喝茶吃點東西?”沈言川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不然您待在這兒有什麽意思呢?”
小皇帝內心是茫茫然的緊張,聞言只好啃了一小口點心,又喝了一小口茶,然而點心和茶的味道都沒嘗出來,因為心慌意亂,渾不在意。
沈言川看他吃了東西,微微俯下身,再擡起手,手中已多了本賬本。
當着所有人的面,沈言川翻開賬本看了看,說道:“臣妾看皇上也沒別的事,不如回宮算賬?”
他語氣和藹,小皇帝心道大事不妙,卻也只能乖順地點點頭,勉強靠冷靜的回答拾一點面子來:“嗯,正合朕意。”
說完,他趕緊走了出去,腳下快得生風,同時拉來自己派去守門的小太監:“貴妃跟彤妃都在外頭說什麽了?”
屋內,沈言川轉頭對楚才人笑笑,與彤妃對視了一眼,随即起身,拿上賬本稿紙,不緊不慢地離開了。
待到回了養心殿,兩人頗有默契地直接走進卧房,把門窗都緊閉起來。
沈言川往榻上一坐,朝小皇帝招了招手:“唐棣,你過來。”
他連名帶姓地一喊,小皇帝就知道有懲罰等着自己,上次懲罰的鮮明回憶立刻從腦海深處躍出,沿着血液激蕩了他的身體。
小皇帝慚愧地走過去,一顆心突突地跳,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小心翼翼地挨着沈言川坐下了,他咬着嘴唇小聲道:“朕知錯了,以後算賬的事朕一個人來,不找援手,不偷一點兒懶。”
沈言川依舊是笑:“就這一件?”
小皇帝越發心虛:“朕不該騙你。”
沈言川的笑容淡了下去:“還有呢?”
“朕不該好大喜功。”
“還有嗎?”
小皇帝被他追問得說不出來,驚愕道:“還有?!”
沈言川一雙鳳眼銳利如箭,一把抓住小皇帝的衣領,把他扔到了塌上。
榻上墊了許多層,軟綿綿的,小皇帝沒覺得疼,只是害怕中竟隐隐生出幾分期待。意識到這種莫名的情緒,他立刻把臉埋到被子裏,不敢擡頭。
如同他猜測的那樣,他的屁股被沈言川毫不客氣地掐了一把:“臣妾之前叮囑過皇上,除了太後親自交給您的東西,其餘都要驗過才能送入養心殿,這個道理,放在哪兒都是一樣的,皇上不明白嗎?”
小皇帝身子動了動,辯解道:“朕知道,可是那點心你們也吃了,不是沒事嗎?朕又不傻,都是看她們吃過才敢入口的。”
他剛說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如果毒發需要時間呢?如果有人當着你的面吃完轉身偷偷吐了呢?”
小皇帝被打得屁股一縮,朝後一伸手,抓住了沈言川的手腕,說道:“那也沒有明目張膽來給人下du的呀!再說了,朕名義上是她們的丈夫,她們給朕下du有什麽好處?”
沈言川一下掙開他的手,将他整個人拖到懷裏躺着,擰了他一把:“彤妃追根究底是烏贊人,下毒會有什麽好處,日講時你不曾學過?”
小皇帝被他擰得胸膛一挺,兩手抓住他的胳膊,不知道是要拉住還是撥開:“她都嫁來太鴻兩年了,要動手早就動手啦……何必……等到今天。”
“若她下的是chun藥呢?”沈言川問,“你知道有多少人惦記你?一旦有了你的兒子,你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小皇帝紅着臉把頭貼在沈言川的小腹上,輕聲道:“你別吃醋啊……朕平時也不随便吃她們的東西,今天是你說讓朕吃,朕才吃的。”
“吃醋?”沈言川捏住他的脖子,迫使他面對自己,“皇上聯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嗎?”
小皇帝一雙黑眼瞳在睫毛掩映下閃着迷離的光,面頰也隐隐透了紅暈:“chun藥又不是mi藥……朕不好se,肯定不會着別人的道的……”
沈言川側着頭,垂下眼簾,眸光黯然處藏了未知的危險:“棣兒當真不好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