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鑒于年紹态度誠懇,原告人同意将二十萬賠償金降到了十二萬。

即使知道年紹的意思最關鍵,此事也即将定局,何嘉梨還是忍不住把他拉到一邊,恨鐵不成鋼地勸說:“年總,我覺得十二萬也多了,原告那種人真的是在作假騙人的啊……”

年紹卻說:“如果你擔心你的律師費,放心,我會讓財務按照勝訴金額給你。”

“……才不是因為這個!”何嘉梨簡直快被氣吐血,“我只是不想讓我一審的努力通通都白費而已,真是的,對你來說,打官司是兒戲嗎?”

“很抱歉,我也只能說抱歉。如果可以的話,午餐賞臉一起吃個飯吧。”

何嘉梨本來還想吐槽,但一聽年紹說一起吃飯,整個人瞬間又精神抖擻起來。畢竟沒有人能拒絕一個心動選手的邀約。

甚至,開始隐隐期待。

雙方既已達成調解,需要當庭簽署調解筆錄,接着就能出具調解書。秦沁很快将調解筆錄做了出來,然後拿給原被告雙方簽字。

調解筆錄每一頁都需要雙方以及代理人簽字,原告簽完被告簽,到年紹的時候,他看都沒看內容,就直接簽在了喻岩名字的旁邊,每一頁都是如此。

喻岩的字清秀偏柔,年紹的字則潦草大氣,兩個名字緊緊挨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又無比契合。

在一旁等候簽字的秦沁看到這一幕簡直想要仰天嘶吼:媽媽呀,這是什麽神仙癡情攻啊!明明超級幼稚的事,為啥他做起來這麽甜?!不行了!我要把民政局搬過來!請他們原地和好然後去結婚好嗎!

注意到她炙熱興奮的目光,年紹簽完後擡頭看向她,即使心存疑惑,卻還是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秦沁雖是腐女,也仍抵不住這傾城一笑,等何嘉梨簽完字之後她拿起調解筆錄就落荒而逃。

半小時後,調解書出來,原被告雙方各持一份,此案終結。

坐在年紹的副駕駛上,何嘉梨心中無比激動,雖然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比她小了将近六歲,自己本來也很排斥姐弟戀,但這麽完美的男人,她真的是人生第一次遇到,所以完全不想錯過。

然而才剛駛出法院,年紹就猛地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怎麽了?”被急剎車吓一跳的何嘉梨問。

“抱歉,何律師,今天不能請你吃飯了,改天我一定請你。”

“啊?為什麽?”

“下次再跟你解釋好嗎?現在來不及了。”

年紹臉上的表情很急切,還有像怕失去什麽似的緊張。

既然如此,何嘉梨也不好再追問,只得擠出笑回應:“嗯,沒事,你忙。”然後拎好包下車。

沒想到車門一關後,年紹都沒有道別就疾馳而去。

何嘉梨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反應過來後不由得一陣好笑——哭着求着請她上車的男人不計其數,而現在,她居然被一個男人給趕下了車?

而且下一秒,她看到年紹的車在對街的公交站附近停了下來。

他也很快下了車,并向站臺的人群中走去。

是遇到女朋友了嗎?何嘉梨突然有些心塞,她對年紹一見鐘情,完全沒想過他是否有女朋友。也是,像年紹這種萬裏挑一的優秀男神,怎麽可能會沒有女朋友?

正沮喪間,卻發現年紹拉出來的人,竟是喻律師。

與此同時,街道另一邊。

“你又想幹什麽?”喻岩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年紹一臉訝異。

“請你吃飯。”年紹說。

喻岩不由得笑出了聲,眼神卻無比冰冷:“我想我們應該不是可以一起吃飯的關系吧?”

“我知道你恨我,也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是十年了,我每天都沒有不在想你……”

“想我?為什麽要想我?”喻岩打斷了年紹的話,笑得越發厲害,“是不是每天想着該如何掐死我和我媽,因為我們不僅傷害了你的媽媽,還奪走了你的父愛?”

他知道自己這話有些過分了,年紹的表情也明顯有些挂不住,他不禁得逞地勾了勾嘴角。

但下一秒,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年紹擡眼看向他,一字一句無比誠懇地回答:“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從十年前的某一天開始,就很喜歡你。”

喻岩怔住了,那一瞬間,整條喧鬧的街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彼此相對,再無其他。

二十七年來,被人告白過無數次,現在居然在公交站臺邊被久別十年的人突擊告白,那個人,還是自己努力想要忘卻的人。

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怪異。

可是年紹的眼神又讓他無法忽視,那雙眸子裏滿是認真,絲毫不含雜質的、讓人難以回避的認真。

其實他當年也懷疑過年紹是不是喜歡他,在網吧裏,年紹生日的那一天,他偷親了他。

但再怎麽難以回避也不得不盡力回避,喻岩撇開眼,狠狠甩開了他的手,同時甩下一句:“真他媽腦子有病!”

轉身想走,卻又被緊緊拉住了手腕,年紹的嗓音低沉而哀傷:“是啊,我有病!從你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發現自己病了。十年來,也不過是病得越來越厲害而已。我知道我此刻的告白很突兀,可是我等不下去了,之前因為年尚威,我無法放下自己的心結,所以一直不敢去找你。但是現在,你出現了,我才發現過往的那些恩怨在喜歡你這件事前根本不值一提。喻岩,我不想放手,再也不想放手了。”

喻岩冰封的心有那麽一瞬間好像松動了些許,但也只是一瞬間,又執意讓冷意繼續将心包圍如初,語氣也越發冷冽刻薄,還帶着幾分譏諷:“年紹,十年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啊,還是這麽的幼稚自私!你的喜歡算什麽,只因為冠上十年的長度和你年紹的名號我就要全盤接收麽?別忘了,我失去了一條腿,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害我殘廢的仇人麽?少他媽天真了!”

“我當然沒忘!”年紹激動地大吼出聲,“這十年來,我也一直活在悔恨中,我恨當天被撞的為什麽不是我,我甚至想還自己的腿給你……”

“想有什麽用,直接還吧。”

“啊?”突然被打斷的年紹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不是說想還自己的腿給我嗎?那就證明給我看啊。”喻岩一邊說着,一邊用眼神掃了掃街上的車流。

年紹明白了。

“如果這樣能讓你少恨我一點,好,我證明。”

喻岩本來只是随口說說,想擺脫年紹的糾纏,沒想到年紹竟真的沖了出去,橫沖直撞奔向洶湧的車流。

“喂!”喻岩瞬間驚吼出聲,眼看一輛白色小車就要撞上年紹,他更是想都沒想就拔腿沖上前去拽他,但因為右腿不便跑不快,他沒抓住,還用力過猛導致摔倒在地,不禁痛呼出聲。

路邊的人群也發出了驚呼聲。

聽到聲音的年紹立即回頭,看到這情景又趕緊撲過來想護住喻岩,好在那輛小車司機剎車及時,兩人并沒有被撞到。

但喻岩自車禍後心理一直有後遺症,剛剛去救年紹完全是本能反應,而剎車聲響起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雨夜,恐慌感霎時席卷而來,悶得他喘不過氣,因此完全愣傻在原地,雙目呆滞。

“喻岩!你要不要緊?”年紹忙拉着喻岩左看右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小車司機跳了下來,看到他們沒什麽事後松了一口氣,旋即又指着他們破口大罵:“操!你們不要命別人還要命呢……”

話沒說完卻被年紹狠狠瞪了一眼,淩厲無比的眼神震懾得他瞬間消了音。

此時路口的交警也趕了過來,一看到交警,小車司機立即像看到菩薩似的沖上去挽着他的手臂,訴苦喊冤:“警察大哥!是他們突然沖出來的啊!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我自己都快吓出半條命來……”

交警大哥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慌,說自己會秉公處理。接着便走到年紹和喻岩兩人跟前,大聲呵斥:“喂!你們兩個怎麽回事?知不知道這是非常極其特別危險的行為!生命最可貴,你們如此輕率,還威脅到公共安全!算了,我也懶得跟你們廢話了,身份證拿出來,闖紅燈每人罰款五十!”說着拿出随身攜帶的紙筆準備開罰單。

此時年紹發現喻岩的手肘在流血,本就焦躁的心越發焦躁,他也懶得解釋,直接把裝有身份證和錢的手提包往交警手裏一扔,然後抱起喻岩就往附近的診所跑。

“喂!還有他的身份證呢?”交警大喊。

年紹頭也不回不耐地吼:“沒看到他手在流血嗎!我先帶他去包紮!反正包都交給你了,有事之後再聯系!”

“不就一點擦傷嗎?還是他自己摔的,兩個大老爺們要不要這麽誇張?”小車司機不禁小聲吐槽。

交警大哥也深有同感:“是啊,真是兩個奇怪的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