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發脾氣

“原來你倆認識啊？真是巧了。”

鞠檸坐在皮質沙發上, 低頭把朋友圈翻來覆去地刷，心情很絕望。

她偷偷瞄了謝望一眼，想要看他是什麽表情, 結果就不幸撞上他的目光, 心髒倏地一跳，視線飛快移到別處。

世界為什麽這麽小。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碰到謝望，還作死地跟他撒了謊。

為什麽啊！啊！啊！

鞠檸心裏很憋屈, 點開了微信, 手指在聊天界面停留很久，最終敲下一行字。

[鞠檸：這真的是個意外]

過了會兒。

[汪汪：我也挺意外]

鞠檸：“……”

他就不能給她留點面子嗎, 就不能讓這小插曲過去嗎！！

鞠檸仔細一想，心裏郁悶極了，甚至有種說不上來的委屈。

如果不是怕他吃醋, 不想他繼續和自己單方面“冷戰”，她有必要為了這點破事撒謊嗎, 她一個幾乎不撒謊的人現在撒個謊就容易了嗎？

結果謝望還這種态度，她又不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至于這樣嗎！

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氣的, 好像空氣都跟她作對, 悶得她難受。

[鞠檸：謝望大狗比]

[鞠檸：煩死我了你]

[鞠檸：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謝望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不明白他簡簡單單一句話, 為什麽能讓對面的人氣炸了毛。

揭穿她的謊言然後嘴欠嘲兩句, 這不是什麽大事吧？

更何況，說謊欺騙感情的人難道不是她嗎？

謝望低下頭, 正準備打字回複，卻注意到不遠處的鞠檸站了起來，臉色不太好看, 跟周圍人說她要回學校了。

邵绮雲微怔：“你這麽早回去嗎？”

鞠檸點頭，又問她要不要一起回。

聞言邵绮雲搖了搖頭道：“我爸媽還在首都旅游，我今晚要去酒店找他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一旁的許岸生遲疑兩秒，站了起來：“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學校太偏僻了，你這個點自己回去不安全。”

衆人揶揄道：“許岸生，下半場還沒開始你就要走了啊？這哪裏符合你的性子！”

央影表演系的女生笑說：“就是呀，這麽急着走做什麽，難得聚一次，必須讓你醒着進來醉着出去！”

鞠檸感到窘迫，婉拒了許岸生的好意，走出包廂。

謝望跟了出來。

他也不說話，就站在鞠檸旁邊等電梯。

兩人都沒吭聲，仿佛這種時候誰先說話誰是狗。

直到電梯門開了以後，鞠檸率先走進去，心裏堵着一口氣，瞪了眼謝望，手指猛戳關門鍵！

就是不想讓他進來！！

電光石火間，謝望迅速伸手擋住電梯門，他終于忍不住皺眉問：“鞠檸，你到底在發什麽脾氣？”

他覺得很莫名其妙。

明明在跟一群人聚會，非要騙他說是兩個人，如果不是心裏有鬼，鞠檸有什麽必要瞞他這種小事。

即便瞞了，被他揭穿了，他又不會拿她怎樣，為什麽她的反應會這麽激烈。

見他還不明白狀況，鞠檸惱了：“這種問題不是應該先問你自己嗎？”

什麽叫你到底在發什麽脾氣。

是誰真正在發脾氣？？

謝望不懂，禍水怎麽就引到了他身上。

他沉默不語，擡起眼睛，安安靜靜等鞠檸說出下文。

鞠檸看他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腦子裏轟然一炸，愈發來氣。

“我怎麽知道自從我去集訓以後你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對我愛答不理的。”

“我想來想去猜你是在吃醋，不想看到我跟新朋友走太近，好既然我不可能跟他們絕交，那我總可以不在你面前提起他們吧，所以我才騙你的啊——”

“我只是不想讓你看到信息不高興才說了謊，如果不是在意你，我犯得着為這點小事找罪受嗎，氣扁我了！”

謝望稍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緣由。

從小到大鞠檸都憋不住脾氣，不高興了就要說出來、被冤枉了就要反駁回去，反正她就是這麽直來直往，管別人怎麽想。

他好像吃到了一塊裹了糖心的巧克力，剝開來才發現味道是甜的。

兩人就這樣站在電梯口，一個在裏，一個在外。

服務員路過，看出他們在鬧矛盾，禮節性地說：“您好，為了避免給他人造成不便，麻煩您盡快乘坐電梯，謝謝配合。”

鞠檸沉默兩秒，和謝望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嘴角一扯：“好的，我這就開門放狗。”

謝望：“……”

電梯裏環境密閉，電梯廣告在不斷重複“不要998，只要九十八！心動不如行動，快來購買吧！”，樓層顯示器上的數字緩緩變動。

鞠檸暗戳戳地想，光是跟謝望解釋就讓她費了那麽大的勁，從今天開始她絕對不會主動去找謝望了！

謝望心情複雜，好半晌終于說了聲對不起。

“我承認我最近對你的态度很不好，想到你可能喜歡那個叫許岸生的人，我覺得自己不能總是像以前那樣待在你身邊，會影響你談戀愛，所以才刻意跟你保持了距離。”

鞠檸生硬地提醒他“不是最近，是這一整年”，然後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頓時完全愣住，一臉懵地啊了一聲。

“什麽鬼，你怎麽會覺得我喜歡許岸生啊？？”

謝望想了想說：“因為我沒見過你跟哪個男的關系那麽好。”

鞠檸睜大了眼睛，扭頭看他：“你不是男的？”

謝望：“……除了我。”

鞠檸無語，沒想到謝望給出的理由這麽荒唐。

“我沒喜歡他呀，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就像我跟徐冉那樣，徐冉是經常在我朋友圈出現的那個紫發姐姐……再說就算我喜歡上誰了，你也完全沒必要躲遠遠的吧？”

難道未來男朋友會因為她身邊有個關系好的發小就鬧分手？

這都21世紀了，還不允許女生有個關系不錯的異性朋友了嗎？

虧她之前一直以為謝望是在吃醋，原來謝望是覺得她桃花運來了、刻意跟她保持距離啊。

鞠檸這麽想着，差點就被他糊弄過去了，然而理智突然捕捉到了漏洞。

“等等，誰保持距離會保持到連朋友圈的贊都不點的，你明明就是因為我跟許岸生他們玩得太好在吃醋吧？”

“……”

謝望收回視線，閉上了嘴。

鞠檸覺得謝望很可疑。

“歪。”她輕輕踢了謝望一腳，“你在搞什麽鬼。”

謝望保持沉默，沒有回答。

鞠檸見他這樣就來氣，拉平唇角：“好吧你別理我你以後都別理我，反正我再也不會主動跟你說話了。”

電梯門一開，鞠檸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謝望低下頭，眼看她步子越走越快，忽然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衣角，像小屁孩開火車那樣跟在她後面。

鞠檸原本不想理他，可衣角被人拽住的感覺太明顯，她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于是她停下腳步，一邊回頭，一邊惱羞成怒地說：“謝望，你是跟屁蟲嗎——”

咚。

她一頭撞到了謝望身上。

準确地說，是謝望還沒來得及剎住腳步。

“……”

鞠檸瞪了他一眼，強行扯回自己的衣角，不讓他亂拽：“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會理你了嗎？”

謝望沉默了會，垂下眼睛，習慣性嘴欠道：“但你現在就是在理我。”

空氣陷入凝滞。

謝望知道鞠檸現在一定想錘扁他的腦袋。

“知道狗皮膏藥什麽樣兒的嗎？”鞠檸咬牙說，“就是像你這樣的。”

謝望：“嗯像我這樣的。”

跟一個性格冷靜到變态的人待在一起簡直窒息，連吵架都吵不起來！

哪怕知道謝望現在的表現是在認錯，鞠檸也不吃這套。

她憤恨地吐槽道：“你以後要是這樣對你女朋友，她遲早會跟你分手的！”

謝望鎮定地看她：“那你說我要怎樣？”

就差接一句，我改。

鞠檸驀地被問住了，眨巴眼睛，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産生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仿佛謝望說對不起沒用、拽她衣服沒用，然而他現在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卻起了效果。

鞠檸大腦短路了，語氣變得幹巴巴起來，透着羞惱。

“我、我怎麽知道啊，你跑來問我幹嘛，你自己不會想辦法嗎。”

“好，那我想想。”

鞠檸覺得她那天和謝望吵起來，其實是她腦子有坑。

如果不是因為那場吵架，她必不可能在每一個美好的清晨……收到謝望故意發來的“早上好”。

[08：21]

[汪汪：早上好，真心的問候，不變的祝福.jpg]

表情包上是一朵大紅色的花，五顏六色的配文在不停閃爍，像極了鞠檸在家族群見過的每一張圖。

聊天記錄往上翻，這樣的垃圾信息居然很不可思議地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9月2日上午08:13]

[汪汪：早晨問聲好，願你永遠笑顏開.jpg]

[9月3日上午07:14]

[汪汪：一聲問候，一生朋友，祝親愛的朋友你快樂每一天.jpg]

[9月4日上午07:52]

[汪汪：早安，送給最美麗的你.jpg]

……

[9月30日上午9:00]

[汪汪：又是快樂早晨，送您健康平安.jpg]

鞠檸深呼吸一口氣，實在忍無可忍，噼裏啪啦敲下一行字。

[鞠檸：你的祝福很真摯，你的微信我拉黑！！！]

就這樣，謝望長達一個月的努力付諸東流。

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