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是心動
頒獎典禮如期舉行。
藍白色的氣球裝飾了典禮現場, 入門處有一大片簽名板，上面印了一行字：第六屆星漫杯頒獎盛典。
禮儀人員面帶微笑，把簽字筆遞給每一位入場的評委嘉賓和獲獎選手, 引導他們進入會場。
典禮開始前, 現場座無虛席，主辦方和評委坐在最前排，每位嘉賓眼前的桌面上都有專屬的嘉賓座位牌, 至于剩下那些座位, 都任由獲獎作者和星漫杯受邀粉絲選擇。
鞠檸和謝望去得早，恰好坐在了評委後方的那排。
她有些緊張興奮, 擡起雙眼，壓低聲音朝謝望問：“我頭發亂不亂呀？”
謝望掀起眼皮，往她頭頂看了眼：“有點。”
這麽說着, 謝望自覺伸手，幫鞠檸把翹起的頭發壓了下去。
在按下去的那一瞬間, 他突然說：“忘了問你昨天洗頭沒。”
一聽這話，鞠檸羞惱之色浮于面上, 暴跳如雷, 一巴掌拍掉了他壓在她頭頂的手, 兇神惡煞地盯着他道：“當然洗了啊！！”
這人是不是忘了她昨晚進浴室前還開門放他進了房間的, 她後來濕着頭發出來的樣子他一點都沒印象嗎。
謝望見她這樣, 嘴角不自覺彎了起來, 弧度很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鞠檸兩手直接胡亂地朝他臉上招呼了過去：“汪汪, 你居然還敢笑我？”
謝望立刻拉直唇角：“我沒有。”
鞠檸反駁：“沒有個鬼，我都看見了，你就是在偷笑。”
謝望索性抓住她的手腕, 不讓她亂拍，偏頭瞄了她一眼，腦袋往後仰，語氣倒是很淡定：“我愛笑就笑，這你都管？”
鞠檸向來吵架不太講邏輯。
被謝望這麽一說，她猛地發現自己确實管不着他，于是滿腔怨怼悶進了心窩裏。她暗哼一聲，幹脆不肯搭理他了。
謝望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幼稚鬼生氣起來，仿佛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在生氣，眼睛裏寫滿不高興，頭還要刻意往別的方向轉，反正是打定主意要在餘光裏也看不見他。
他不就習慣性跟鞠檸嘴欠了幾句麽，誰知道她的抗打擊能力日益下降了。
要知道鞠檸以前是不鬧到他認輸不罷休的，而現在，她卻玩起了冷戰策略，吵不過就氣呼呼地轉開頭，一副等人道歉等人哄的樣子。
哄個鬼。
得寸進尺。
謝望懷疑是他之前主動示好承包她一學期的奶茶，讓鞠檸誤以為她擁有了更多得寸進尺的機會。
“你最近生氣頻率怎麽這麽高。”
“我愛生氣就生氣，這你都管？”
謝望想了想：“那我就不管了。”
鞠檸：“……？”
在？
同學，你找打？
前面評委席上的年輕姐姐一聽，頓時噗嗤一笑，笑到忍不住擡手捂住了嘴。
鞠檸窘迫地愣了愣，越過這位女評委的肩膀，看見她桌面上印了“Miss.X”這行字的桌卡。
這麽巧。
這個姐姐居然就是Miss.X。
想起剛才和謝望那番小争執，鞠檸臉紅了紅，對謝望比劃拳頭警告道“你再這樣，我回去就讓我哥揍扁你”，然後小小地哼了聲，安安分分坐在座位上。
典型的仗勢欺人。
主持人站在臺上，熱情洋溢地帶起了氣氛，向觀衆依次介紹到場的主辦方負責人和評委嘉賓，随後準備公布獲獎作品。
對于很多像邵绮雲這樣沒有來到現場的獲獎者，星漫杯會直接将獲獎證書寄過去，而那些獎金将在三月初前打到獲獎者的賬戶上。
鞠檸想到自己不久後就會擁有第一桶金，還是一萬巨款，不由得掐起手指在想該怎麽花掉它。
謝望注意到她的動靜，微微挑起了眉：“錢還沒到賬，你就先腦內暴富了？”
鞠檸語氣欠揍，看似無辜地道：“是呀，你也可以腦內暴富，雖然你也就只能腦內暴富了。”
謝望：“……”
鞠檸：“或者你說一句爸爸我不想努力了，我可以考慮分你百分之一家産，就百分之一，不能更多了。”
謝望煞有其事地說起了風涼話：“我馬上錄音給我爸媽聽。”
鞠檸一下子興致全無，嘶了一聲：“小學生吧你，就知道告狀！”
謝望悠閑地說：“是啊，吵不過小學生，除了告狀我能有什麽辦法。”
鞠檸：“……”
前排的Miss.X姐姐肩膀微微聳動，一看就是又在憋笑。
鞠檸不禁有點窘，偷偷瞪了謝望一眼。
頒獎典禮持續進行，主辦方将專業賽區的頒獎放在了前面，而将高校賽區的頒獎放在了後面。
許久後，主持人終于低下頭，念起了高校賽區短篇漫畫金獎的名單。
“接下來有請獲獎選手鞠檸、崔晨、趙詩岚、金崇鳴上臺領獎，請Miss.X老師為獲獎選手頒獎。”
鞠檸從一旁窄小的過道走去，崔晨跟随在她身後，與剩下兩位獲獎選手一起站上了臺。
Miss.X擡手把長發別在耳後，注意到有人從她身後經過，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大概是沒想到統共才四個高校短篇的金獎獲得者，其中就有一個坐在她的身後。
直到頒獎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剛才坐在她後面、跟帥哥拌嘴的女孩子恰好就是鞠檸。
主持人簡單地介紹起了他們這群獲獎選手的作品梗概，以及評委對他們作品的評價。
鞠檸看見Miss.X在她旁邊站定，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她原以為Miss.X是打算禮節性誇一誇她的漫畫，或者跟她互相交流一下，卻沒想到Miss.X笑着說出了一句。
“剛才你跟你朋友的聊天，給了我好多靈感。”
咦。
鞠檸微愣，對上她的視線問：“什麽靈感？”
Miss.X仰頭想了想：“一些甜甜的靈感，讓我忽然找回了我畫第一本漫畫時的感覺。”
Miss.X的第一本……不正是那青梅竹馬少女漫？
鞠檸有些窘迫，臉像燒着了一樣，下意識解釋了一句：“我那個朋友，他就只是我的發小啦。”
Miss.X說：“這樣嗎，我還以為你們倆是小情侶呢。”
鞠檸已經聽過這樣的話太多遍，習慣性解釋他們就是普通的好朋友。
然而聽見這些解釋，Miss.X忍不住調侃道。
“可是你剛才就像是在跟你這個朋友打情罵俏呀？”
打情罵俏。
這個詞一出來，鞠檸愣了愣。
“我只是在跟他生氣而已。”
Miss.X失笑：“真正的生氣哪裏是這樣的！”
好吧确實。
她剛才那樣只算得上是小打小鬧，如果換成別人對她說出同樣的話，她一定不會作出這麽強烈的反應。
這樣看來，她好像總是在謝望面前故意發脾氣。
鞠檸心裏産生了異樣的感覺，忍不住問。
“其實，青梅竹馬在一起的可能性應該很小吧？”
彼此朝夕相處，從對方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就認識了，熟到不能再熟，即使談戀愛也有種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感覺，反正想來想去就是怪怪的。
Miss.X唔了一聲，眼睛微彎：“這個，得看個人，看你跟他互相之間有沒有感覺，不過你現在會問我這事，其實就已經挺說明問題了，你說對吧？”
互相之間有沒有感覺？
鞠檸懵了，“感覺”這個詞，聽起來就玄之又玄，像風像雨又像霧，捉摸不透。
Miss.X見她一臉茫然，又笑了笑：“你不覺得青梅竹馬談起戀愛來也挺有意思的嗎，原本你會跟他吵跟他鬧，但他未必會縱容你，可能還欠揍地跟你吵兩句，就跟你那個朋友一樣。”
“可如果談了戀愛，那就不一樣了，你足夠了解他，可以在他面前肆無忌憚，他還會一直寵着你護着你，光是想想就很甜呀。”
臺上主持人滔滔不絕介紹着金獎作品，鞠檸跟評委旁若無人低聲聊天，聲音壓得很小，周圍沒人能聽得見。
對方的話讓她心裏微動，直到走下了臺，她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崔晨随口問她：“剛才Miss.X都跟你說了些什麽啊，我看你們聊了好久哦。”
鞠檸輕輕啊了一聲，胡謅道：“聊了個人心智健康和未來預期發展。”
崔晨：“好高級。”
鞠檸：“……”
這只是，聽起來高級。
過了會兒，兩人走到座位附近。
崔晨撓了撓頭問她：“你們倆訂了什麽時候的機票？”
鞠檸說：“明天上午十一點的。”
崔晨道：“那今晚我們豈不是還能一起吃頓飯散散步？我看到市中心那裏有一家很出名的烤肉店，吃完以後我們可以逛一逛寧瀝的中心區……”
謝望說：“我想早點回去睡覺，就不去了。”
鞠檸頓時疑惑地看向謝望，仿佛在問“你很困嗎”。
崔晨沒什麽所謂，聳了聳肩，扭頭笑問：“那鞠檸呢，你跟我們一起吧？”
這是當然。
鞠檸正想應好，卻被謝望半路截胡。
謝望：“她說過和我一起回去，免得明早起不來。”
鞠檸：“？”
這話我在你夢裏說的？
頒獎典禮結束後，鞠檸被謝望抓着手腕走出會場，在路邊攔了輛的士回酒店。
謝望說：“等下我們就在酒店二樓吃吧？”
鞠檸沒有異議。
過了會兒，她踢了踢謝望的腿：“歪，你剛才幹嘛騙他，我都沒說過要那麽早回去。”
鞠檸以為他會理所當然掰出這樣的借口——怕你明早起不來耽誤了飛機。
這是他拿來應付崔晨他們的理由。
然而謝望卻偏過頭來，态度認真得像是在研究一道高數難題，語氣倒依然是極其平靜的。
“我只是忽然發現，人不能光是吃醋而沒有行動。”
鞠檸心跳倏地加速。
她好像，有點明白Miss.X說的“感覺”是什麽感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心動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