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誰怕誰

黎競更新了朋友圈：[最是人間留不住/抱拳.jpg]

一群人跑來八卦, 留下評論。

[王森：我艹，你被分手了？？]

[梁榕回複王森：他沒女朋友哪來的分手]

[王森回複梁榕：可能是瞞着我們展開的地下戀情]

[黎競回複王森：滾吧沒有戀情]

[黎競：說的是我妹/抱拳.jpg]

鞠檸看見黎競私發的信息，一瞬間就知道謝望那狗人換了哪個頭像, 那自然是她畫的小狗。

之前讓他換不肯換, 現在居然套路她。

[鞠檸：哥]

[鞠檸：你聽我解釋嗚嗚]

[黎競：我不聽]

[黎競：一個巴掌拍不響]

鞠檸心裏的小人含淚啜泣，她化悲憤為力量，噼裏啪啦敲下兩行字。

[鞠檸：是他偷偷換的！！]

[鞠檸：可惡, 我去找他]

鞠檸戳進了謝望的聊天框裏, 兩人頭像都是簡筆畫，乍一看就是同款畫風。

[鞠檸：說吧]

[鞠檸：這頭像你換還是我換]

謝望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找來, 幾乎是秒回她道。

[汪汪：我有一個好想法]

鞠檸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鞠檸：？]

[鞠檸：什麽妙計]

[鞠檸：說來聽聽]

兩秒後，聊天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汪汪：和平相處]

[汪汪：誰都不換]

[鞠檸：……]

當她傻嗎！！

鞠檸從相冊裏翻出她以前畫的小人，憤憤然換掉了頭像, 盯着謝望那狗頭，耳朵微微泛紅。

距離頒獎典禮才過去一天, 鞠檸卻覺得她在這一天經歷了很多事。

明明前不久她還跟在星漫杯認識的崔晨和Miss.X解釋謝望只是她的朋友，轉眼謝望就忽然對她表白, 這未免太戲劇化了。

實不相瞞。

她是有那麽一丢丢喜歡謝望。

但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到能接受他做男朋友的地步。

可萬一, 萬一她讓謝望追得太麻煩了, 謝望會不會就放棄了？

鞠檸感到苦惱, 腦子裏仿佛正在創建游戲, 對于該給出“簡單”“一般”還是“困難”模式而糾結不斷, 天人交戰。

臨睡前，手機彈出了謝望發來的信息。

[汪汪：你什麽時候去你爺爺家]

[鞠檸：還沒定]

[鞠檸：差不多除夕前兩天]

[汪汪：那明天出來看電影吧]

這話題是怎麽跳躍到這兒的！

鞠檸一瞬間覺得被窩裏有點熱, 那股熱氣從她身上湧到了腦子裏，蒸得她臉都燙了。

[鞠檸：不看]

她不知道對面謝望看見這句以後會不會知難而退，可想到謝望現在說要追她, 她就覺得兩個人單獨出去看電影變得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汪汪：你好像很怕]

[鞠檸：？]

[鞠檸：我怕什麽]

[汪汪：怕我追你]

鞠檸腦子轟地炸了。

她幹巴巴地盯着手機屏幕，好半晌就敲下三個字。

[鞠檸：誰怕了]

[汪汪：你]

[鞠檸：再說一遍？？]

[汪汪：行吧]

[汪汪：那就是我]

[汪汪：怕追不到你]

這樣的謝望，就問誰招架得住啊？！！

鞠檸完全不能想象出謝望這種經常性高冷、間歇性嘴欠的人會有這樣的一天。

她本能上慫了，可又很想見識一下口口聲聲說要追她的謝望會怎樣做。

半分鐘過後，她抓了把頭發，幼稚地發了一句“看就看，誰怕誰！！”，然後猛地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抱緊被子，努力睡覺。

這天晚上鞠檸睡得不好，做了個夢。

她夢到她小時候去謝望家玩，拆壞了他的飛機模型，當時謝望很生氣呀，可他即便生氣也總是忍着，于是露出一副眉頭要皺不皺的樣子，小鞠檸怕被他兇，心裏委屈，眼眶一秒就紅了。

謝望最怕她哭，因為她一哭，吳春盈就會閃亮登場，拎起他的後衣領質問他是不是欺負人小姑娘了，可憐的小謝望身為受害者，看着地上一堆飛機模型的零件，不僅得不到道歉，還要被迫向她低頭，逗得她咯咯笑。

這樣的夢對鞠檸來說既是美夢又是噩夢，她覺得那個場景很好笑，可那對于當時的小謝望來說肯定是不好笑的。

第二天，鞠彥芝按照正常的上班時間出了門，她打算跟公司申請換個輕松的崗位，以後不想再加班加點熬通宵了。

鞠檸一夜沒睡好，兩邊眼皮都打架，摸出手機給謝望發了信息。

[鞠檸：幾點去看電影]

[鞠檸：我先去吃早餐]

她洗臉漱口後，忘了看手機，直接換上毛衣長褲，裹着輕薄的羽絨服，随手拿走家裏的鑰匙出了小區。

小區附近有一家早餐店，在這裏開了十來年了，老板娘人很好，因為孩子跟鞠檸同齡，彼此是小學同學的緣故，總是給鞠檸盛很多。

鞠檸去到的時候，恰好看見謝望正坐在裏面，背影清瘦，老板娘笑問他要吃些什麽。

謝望随口道：“一碗竹升面吧。”

“好嘞。”老板娘彎了彎眼，邊喊她丈夫煮碗竹升面，邊調侃謝望道，“上大學感覺怎麽樣，談對象沒？”

“挺好的。”謝望又說，“快了。”

鞠檸心裏一跳，吸了吸鼻子，暗哼一聲，把羽絨服裹得更緊了。

什麽快了，路還遠得很呢。

她裝不在意從謝望身後經過，坐在他旁邊，然後對老板娘說“我也要一碗竹升面”，老板娘笑眯眯應了聲好。

早晨的陽光透過早餐店的透明玻璃門斜斜照了進來，在靠近門的長桌上切割出棱角分明的形狀。

上班族抱着公文包在店裏嗦粉，動作匆忙，腿不自覺地在抖動。

鞠檸問他：“我們幾點看電影？”

謝望反問：“你是不是沒看手機？”

鞠檸微愣，反應過來：“對哦，忘了。”

她說着想要摸出手機看信息，謝望按住了她的手，無奈地道。

“不用看了，我直接跟你說吧，我買的是下午兩點的電影票，等下一起過去逛逛，然後吃午飯，再去看電影。”

鞠檸慢半拍應了聲好，從他手裏抽回了手，眼睛一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然後又發了會兒呆。

謝望覺得她狀态不對，不由得問她：“你昨天晚上沒睡好？”

“是啊。”鞠檸揉揉眼睛，假裝很自然的樣子道，“我昨晚夢到你了。”

謝望漆黑的眼眸裏似乎寫滿了疑問。

鞠檸繼續說道：“我夢到我小時候拆壞了你的飛機，怕你兇我，經常先哭為敬，然後你很不高興地被你媽拎着給我道歉……我問你哦，你那時候有沒有讨厭過我。”

鞠檸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種問題，只是一瞬間忽然很想知道他的答案，畢竟她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一點點愧疚。

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又直白，如果謝望以前真的因為這種事情讨厭過她，就算現在長大了應該還是能記起來的。

老板娘端了碗熱乎乎的竹升面上來，放在謝望面前的桌上，笑說道“你的竹升面來啦，趁熱吃”，說完便轉身忙活着招待別的客人去了。

謝望毫不掩飾他的直男本性，把這碗竹升面推到了鞠檸的面前，想了想道：“當然，讨厭過。”

鞠檸唰地扭頭看他，一臉不可思議。

謝望察覺到她的目光，掀起眼皮看了過去。

那些飛機模型零件很多，每次被鞠檸拆壞，他都要耗費一兩天的時間重新拼好，少有五六歲的小孩能接受不斷重複的工作，他也一樣。

而罪魁禍首鞠檸還會因為莫大的恐懼先哭為敬，吓得吳春盈以為他欺負了鞠檸，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須道歉。

只不過，這些事都太久遠了，他已經很難再和當時的自己感同身受。

鞠檸低喃了一聲好吧，不太高興地垂下眉眼，伸手拿起筷子，專心吃面。

明明話題是她挑起的，可一想到謝望确實有一瞬間讨厭過她，鞠檸心裏就堵了口悶悶的氣。

如果他們只是好朋友，那鞠檸當然不會在意他以前的心情，可現在想到謝望說喜歡她，記憶深處卻有過對她不好的印象，她心情頓時就低落了下來。

想來想去，還是要怪她為什麽要夢到小時候的事，如果不做這個夢，她大概率不會想起來的，或者就算夢到了，只要不問謝望，也不會知道謝望當時是怎麽想的。

謝望看出她不高興，沉默兩秒，回憶道。

“那個時候我總是在想，隔壁家的小孩好煩，能不能鎖門不讓她進來，但你知道的，我媽很喜歡你，我剛說完以後不想讓你進來，她就很生氣地罵了我一頓，說我不能這樣對我的朋友。”

“後來有一天，他們有事出去了，你跑來找我玩，狂按我家門鈴，但那天我沒給你開門，假裝家裏沒人，一直在等你走。”

鞠檸的脖子倏地僵住，吃面的動作都停下了。

她眼睛微微瞪大，繼而難堪憤怒一堆複雜情緒浮上了臉。

“謝望！你別告訴我，我以前去你家那麽多次按門鈴沒人開，其實都是你故意不給我開的？！”

謝望安靜兩秒，覺得他可能不該提起這事，在沉默中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就那一次。”

剩下的時候應該真的是他家沒人。

鞠檸稍微緩過了氣，惱怒地道：“一次也很過分。”

她知道自己從小到大都不算個乖小孩，仗着媽媽放養哥哥寵，為所欲為慣了，就連去隔壁謝望他們家，吳春盈也把她當女兒來疼。

至于謝望，他性格太靜了，哪怕生氣也僅僅是皺個眉頭，根本不會有暴怒的時候。

沒想到的是，這臭小孩以前原來這麽過分，年紀不大心機不小！！

鞠檸憋了會兒，心情沉悶，硬生生扯出一句：“你以前連門都故意不給我開，現在還好意思說喜歡我。”

謝望猝不及防躺槍，撞上鞠檸的視線，一時間百口莫辯：“……以前也不知道我現在會喜歡你。”

現在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不想看你愧疚，想讓你知道我曾經也沒那麽好。

鞠檸不滿地道：“但對比起來你就是很過分，如果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你小時候還這樣對我。”

不管怎樣，起碼她那時都是把謝望當最好的朋友的，怎麽也不會故意把他鎖在門外。

謝望聽她這樣說，偏頭問她：“你沒惹過我？是誰拆了我那麽多飛機，是誰每年提前一兩個月逼我準備生日禮物，是誰從小到大把我當人形搜題軟件——”

“謝、望！”鞠檸咬牙叫出他的名字，表情兇狠，“你給我閉嘴，我現在聽你說句話整個人都想三百六十度螺旋潛海底用水堵住我的耳朵！”

謝望聽話地閉上了嘴。

早餐店的老板娘給這桌端上另一碗竹升面的時候，來回掃了眼鞠檸和謝望，一臉震驚。

這年頭，怎麽有人一邊追女孩子，一邊惹女孩子生氣的。

謝望有些悵然，心說他就是沒控制住。

沒有人在跟青梅竹馬吵架的時候能抵住誘惑。

即使他在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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