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鎮上來了個二世祖(完) (1)
容真一直都沒挂電話, 但他聽出來周庭現在很不對勁,怕他出事, 讓他不要自己開車。
那個小城到這個鎮上距離不是太遠,但坐車也得四五個小時。
容真坐在網吧的臺子上, 拿着電話一直沒離手過。
網管看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把皺巴巴的錢發在一邊,也不好說什麽。
……
周庭出現在那個狹小昏暗的網吧裏時, 容真剛好放下電話回頭。
男人比以前瘦了些, 穿着黑襯,高挑的身形把這裏的空間襯得擁擠,一張英隽的臉看上及其憔悴, 下巴的胡渣也不知道多久沒刮了,淡色的眼潭鷹一樣盯着他,眼皮微顫,忽然跨步沖了過來。
他頭上的惡念值一直在90與100之間徘徊。
容真被一把拽住,對方力道驚人, 把他手腕都勒出紅印子, 箍着人直往外走。
鎮上網吧離容真家不遠,他們一路什麽話都沒說。快到家時, 容真被拽得踉跄了一下, 險些摔倒。
男人一頓,像是終于回了神, 俯身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外面黑透了,沒人看見。
容真拽着他的衣服喊他。
男人一聲不吭地将他抱進了屋內,他沒去開燈, 就着黑準确地抱着人到了容真的卧室。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屋內明明暗暗。
周庭将他逼到牆角,掃摹着容真的臉,在對方伸手抱他的時候,忽然狠狠吮他白皙的下巴,将人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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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真覺得自己被一塊鐵焊在了床上,他動不了,跑不掉,也根本不想跑。
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做了第一次。
容真眼睛腫了,不是哭的,是被自己揉的。
太痛了,但又怕眼淚一直往下淌吓到周庭,他用手背蓋着眼睛。對方特別兇的時候,他就咬牙拼命地揉,好像水漬被揉開,揉到手上就不是哭了。
最後是周庭把他手掰開,看着他腫得可憐的眼睛,身子一僵,停了下來。
容真之前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當時又被周庭吓到,一直沒說話,現在周遭安靜,他眨眨濕漉漉的眼,聲音沙啞,終于出了聲:“疼……周庭,真的疼。”
他說完那句話,沾水的濃密睫毛就上下顫了顫,不似平時靈動忽閃,看上去好可憐。
周庭一下捧起他的臉,眸子紅着:“這麽疼啊寶貝?可我也好疼,我疼死了……”
他一顆心簡直都要被容真這個人撓穿了,唇不由自主開始貼上對方濕潤的眼皮,表情變來變去,像是真的瘋了,明明上一秒兇狠可怖,這一秒又溫柔得要将人溺死:“不哭了啊真真,是我太壞了,再不讓你疼了好不好?”
他也不管容真回答什麽,低頭又纏着他與自己親吻,到後面,就又瘋得像要吃人。
後半夜周庭才停下,容真早已經不痛了,但是太累,昏昏沉沉地往牆邊貼,眼皮發沉。
男人起身去了浴室。
過了一會兒,容真身子一輕,發現自己被人抱起來往外走。
周庭将他抱進了浴室,幫他沖了下,将人小心放入浴缸內。
容真一躺進去便舒服地撐開眼皮,周庭一直蹲在浴缸邊盯着他看。
容真不用瞧也知道自己現在身上是什麽模樣,下意識擡手遮了下。
男人眸子暗着,手忽然伸入水中幫他按摩不舒服的地方,很輕很小心。
容真以為他會進來一起泡,結果男人全程都在認真地幫他按摩清洗。
他困頓地小聲說:“你不泡嗎?”
周庭一直垂着眼望着水裏:“浴缸不大,擠了你不舒服。”
容真微愣,這句話竟是今天兩人見面後,周庭說的最正常的一句話。
浴室安靜了一會兒。
“周庭……你……不問我嗎?”
男人動作一滞,僅兩三秒的停頓,便從水中收回手,沾着水的手嵌着對方的下颚,動作突然,臉湊過去與他氣息交纏地吻着。
……
沒有人知道這三個月周庭到底是怎麽過的。
一邊是容真莫名失蹤,一邊是母親那邊的案子。
母親那邊最難的事都解決了,容真卻還一直找不到。
他每天睡眠不足,卻每天都持續失眠,有時候走在路邊會突然吐起來,像是身心都要吐空了一樣。
他會拿着手機反反複複地聽着容真消失前留給自己的語音,想着他到底在哪裏,是不是被人抓走了?是不是自己藏起來?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被欺負……
外公說他瘋了,交情再好,找人找到那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其餘的交給警察就好了,至于嗎?
他聽了那話,覺得太好笑了。
他明明已經在很努力控制克制自己了,居然還有人問他至于嗎?
他還想問問別人,問他們所有人為什麽就是看不到容真?!為什麽那些提供消息都是假的?!
更多的時候卻在滿腔怨氣地質問自己:為什麽你他媽連個人都找到不到?!
周庭徹底神經質,是在牢裏見江之傑時,從對方嘴裏聽到容真名字的時候。
那時候江之傑死局已定,那雙能預知未來的眼睛徹底看清了曾經在夢裏折磨他的那個神秘男人。
他幾乎驚懼地叫起來,儀态大失:“是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是容真?!”
周庭原本陰着的臉一下就變了。
江之傑回想了下,很快就明白過來。
他預知出現的一切變數,其實都和容真出現在周庭身邊的時間是吻合的。但他太大意了,畢竟誰在擁有非凡的能力時,還将自己活成那樣可憐的境地?誰會甘于平庸?
可事實在眼前,他騙不了自己了。
那位關鍵性證人保姆突然好轉,就是在他聽說周庭身邊失蹤了一個朋友時開始的。
一個癱瘓多年的老太婆怎麽可能會平白無故地突然好起來?還在這個關節眼?
別人覺得是奇跡,可他江之傑不信。
他在對面周庭瘋狂的追問下,臉上帶着恨意,卻笑了:“怎麽,人還沒找到啊?”
周庭太久沒得到得到容真的消息,任何一個與容真有關的話題都能輕易讓他崩潰。
“你對他做了什麽?!”
似乎很欣賞男人此時的狼狽,江之傑覺得自己死前也算是扳回一局,似笑非笑地瞥他:“我可沒對他做什麽?你應該要問你自己做了什麽吧?”
周庭的拳頭幾乎在顫抖:“你什麽意思?”
“你難道就不覺得自從他消失後,你做的事就很順嗎?想查你媽媽當年的事,結果找到人的癱瘓了,可那個小可憐兒一失蹤,哈?人居然就好了,上趕着自首當證人……真他媽當是天降正義呢?”
周庭死死捏着的拳頭,指甲鑲進肉裏,已經快出血了。
“你問我什麽意思?”江之傑嘲弄地笑了聲,“我說我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而我原先預知的未來裏,你被我像狗一樣踩在腳底,你信嗎?”
“……”
“可從容真出現在你身邊後,一切都變了……”他咬牙切齒,像是恨極了那人,“要不是他,我才不可能淪落到這一步!你也不可能有這麽得意的一天!讓我想想……難道他的能力是用自己換別人?我操,他媽的不會吧?世上竟有如此舍己為人的好孩子……我真是要哭了!哈哈哈……可憐又可笑!”
周庭猛地沖過去,如果不是旁邊警察拼命攔住他,他拳頭早就将對方的臉砸歪了。
離開的時候,旁邊的人說:“他應該是受了刺激,那些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
他當時沒吭聲。
當晚周庭抱着容真的衣服睡,他對着懷裏喃喃問道:“是胡言亂語嗎?”
一整夜他都沒睡,睜着眼睛回想着和容真在一起的所有大事小事。
最後避無可免地又到了最讓他痛苦的消失那裏。
消失前,容真給他留了語音,就像是預知自己會離開一樣;
明明監控裏的他進了那戶人家再也沒出來過,卻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的一根頭發;
可他一消失,癱瘓的關鍵證人就好了,主動自首作證;
而這一切的起因,本就是容真引導他查那件陳年舊事才開始的……
男人抱着衣服在黑夜忽然低吼起來,他恨恨地緊拽那些衣服,濕潤的液體猝然掉落下來,一片片砸在那些布料上。
自長大後,周庭就沒哭過,這是第一次。
他在害怕,他在驚惶。
日複一日,那些不可控的東西慢慢轉化成了滿腔怨氣。
他比之前更瘋狂地去尋找容真。
人也顯而易見得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直到他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聽到容真聲音的那一刻,他留下給自己那最後一根極細的弦,終于崩了。
……
容真第二天醒來時,時間已經過了中午。
男人正趴在他枕頭邊,死死盯着他。
容真吓了一跳。
周庭收回視線,起身将他抱起來,帶到浴室洗漱。
容真身子還有些不舒服,走路怪怪的。
周庭看到了,在後面吻住他的脖子:“還疼嗎?”
容真下意識搖頭,垂眼開始刷牙。
刷完後,他也沒走,依舊站在洗手臺前,低聲用系統給他編造的事件解釋這段時間的失蹤。
被傳銷團夥騙走了,跑不了,昨天終于趁機逃出來,睡了一覺起來就聯系了他……說完自己都覺得很假且漏洞百出。
男人卻一句都沒質問,沒問為什麽監控裏他獨自去了那戶人家就不見出來,沒問兩個語音消息是什麽意思……只摟着他的腰在後面幽幽道:“嗯,是真真太好騙了,以後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你。”
容真微怔,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們中午是吃的鎮上飯館的菜,周庭打電話讓人送來的。
吃飯的時候,周庭還在一直盯着他看。
容真終于忍不住了:“你怎麽了?”
男人便湊過去,忽然用力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我在看你啊。”
說着,還夾了菜送到他嘴邊:“吃啊真真。”
容真沒反抗也沒掙脫,吃完他喂的東西後,沒忍住,吸了下鼻子。
下一刻,周庭的臉就貼了過去,聲音卻冷了,變了個人一樣:“誰把你弄哭了?”
容真再也受不了了,用力從他身上跳下去。
男人那只手迅速過來抓他時,他也不躲,反而一把握住,扯着男人進了房間。
兩人一起摔在床上,容真用力翻起來壓在他身上,紅彤彤的眼睛瞪他,不待對方反應,就迅速低頭咬住那片薄唇。
……
床下散落着兩人的衣服。
容真從未這麽主動過,最後抱着他的腦袋不停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已經回來了,別再吓我了好不好……”他另一只手去摸對方有些紮手的下巴,再次抱緊他,像是放棄所有羞恥,喊了聲“老公”。
男人身子僵住,垂眼看他,身子忽地一翻,将容真牢牢圈在身下,開始輕撫他的眉眼,像是對待一個随時會飛走的寶物,眼裏溢出濃烈的愛意和祈求:“真真,好真真,我以後會好好疼你的,再也不像昨晚那樣了……你、你明明說要一直管着我的!你不知道啊真真,我愛死你了……”
容真哽咽一聲:“不離開,我永遠管着你,你別怕啊。”
他說完,就被男人急急地吻住。
之後,他們在鎮上一連待了好幾天,門也不出,周庭像是得了肌膚饑渴症一樣整天纏在他身上。
飯有時候是男人照着視頻親自做,有時候是打電話讓附近的飯館送。
再次回F市的時候,細雨綿綿。
容真坐在副駕駛上,望着高速公裏外的山巒,空氣有些冷,他穿着周庭的外套,上面還有對方殘餘的溫度。
周庭開車的時候很認真,偶爾才會叫一下他的名字,他有時候會嗯一聲,有時候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高速休息區停留時,他們會毫無顧忌地在車裏接吻,有穿着雨衣的人從車窗外經過,周庭就掌着他的後腦親得更狠,結束的時候揉着他的唇角,欺負人一樣地問他:“剛把你臉遮住了,要是沒遮,他們看到兩個男人親成這樣,會不會以為我們是變态?”
容真問:“你怕嗎?”
周庭先是一愣,随即低笑了聲,似乎覺得這句話很好笑,臉上沉積許久的陰晦散去一些。
他說:“真真,我現在到底怕什麽,你知道的啊。”
容真沒說話,他知道周庭不可能短時間就消除陰影,牽住他的手,睫毛忽閃,主動過去又和他親了起來。
到了F市,他們住的依舊是那棟郊外別墅,天晴的時候,周庭帶他出了一次門。
去的是一個墓園。
周庭以前每年來這裏看他母親時,都沒說過什麽話。
是沒什麽好說的,十幾歲得知母親一聲不吭地自殺離開後,他不是沒恨過。
和對周恒何因藍那群畜生完全不一樣的恨意。
恨她就這麽抛下自己,恨她為那樣一個男人放棄生命……
直到容真告訴他,媽媽或許并不是那麽離開的。
原來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被人那樣折磨羞辱,卻依舊想要好好活着等自己的孩子回來……
兩人一起掃墓,把花放好。
都弄完後,周庭讓容真先回車上等他。
容真走來兩步又忽然折回來,一把抓住周庭的手,對着墓碑上的照片喊了聲“媽媽”,聲音清脆。
他在周庭怔愣的神情下,說:“你帶我來看媽媽了,一般見了父母就是定了。”
“早就定了。”對方回了神,握他手的力道突然加重。
容真上前抱住他,哄孩子一樣輕輕拍了下他的寬闊的背:“嗯,那我去車上等你啊。”
墓碑前只剩他一人。
這一次,周庭沒再像之前一樣沉默不語。
他看着照片上那個溫柔的女人,嘴巴動了動,終于說了這麽多年來對她的第一句話。
“媽媽,對不起。”
柔和的日光在石碑上停駐,像是在聆聽着什麽。
“我現在有容真了,我把他帶給你看了,是不是特別好?我不管他是什麽人,但如果媽媽有靈的話,不必管我,幫我保護好他吧。”
……
容真知道周庭很忙,周恒死了,作為長子,不管是公還是私,他要處理的事都多得能把人壓垮。可就算這樣,他依舊每天堅持準時回來,抱着他倒床就睡。
容真看得出他很累,第二天悄悄打車去了他公司附近。
他先去打了個耳洞,換上周庭之前送他鉑金耳釘,然後在他公司附近的咖啡廳等待。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給周庭發信息:還在忙嗎?
沒一會兒,對方直接打來了電話:“怎麽了?”
這段時間周庭繁忙,容真為了不打擾他,基本不會在白天給他發信息打電話。
容真:“我就問問呀。”
那邊原本有嘈雜的人聲,似乎有人在對周庭說着什麽,他回了句“推了”,之後繼續安靜了幾秒,男人像是換了個地方:“以前都不問,想我了?”
容真:“有一點。”
對方停頓一下,再開口嗓音微啞:“我想親你了,怎麽辦啊寶貝?”
容真臉上一熱,還沒回話,那邊忽然又道:“最近在市中心看了套房子,等會兒帶你去看看,喜歡就定了,不喜歡我再繼續找好嗎?”
周家那套宅子給了何因藍的兩個兒子,周恒在F市的其他房産周庭沒要,但容真住的那套別墅在郊外,有時候急着回去的确不方便。
他最近一直都在抽時間看房子。
容真:“好啊,我現在就在你們公司外面,等你忙完了我們就一起去看。”
那邊忽然把電話挂了。
沒過幾分鐘,容真就看到了周庭的身影。
男人還在微喘着,蹙眉擡眼四處找人,容真一起身,他就看到了。
他被周庭親自帶到公司辦公室,被壓在休息間的沙發上碾着唇又親又咬。
容真水潤的嘴巴動了動:“你現在不忙嗎?”
“這不是在忙?”男人親完人,又去輕咬他軟軟的耳垂,直到耳垂附近被弄得微紅,才去親另一只,誰知發現上面多了個新耳洞,正戴着他送的耳釘。
容真看他停下動作盯着自己耳朵看,解釋道:“今天打的,這樣以後可以一起戴。”
周庭喉結滾動了下:“另一個呢?”
容真把另一個耳釘拿出來。
周庭搶過去,直接戴到自己左耳上:“現在是情侶款了。”
容真笑了聲,又想到了件事:“你在公司,被人看到了是不是……”
“戴男朋友耳釘犯法了?”
容真又笑了。
周庭看不得他笑,繼續壓着他的唇瓣親他:“看到你,就忙着想先親哪兒,可寶貝怎麽哪裏都招人親……”
時間不早了,兩人倒也沒胡來,周庭親過瘾後,就收拾了下文件,帶容真出去。
先去看的房子,地段、朝向、面積和房間格局都不錯,周庭眼光本就毒,容真就更沒意見了。
考慮之後的裝修需要一段時間,周庭又在附近高檔小區租了套公寓準備把人先帶過來住。
……
新房子裝修期間,周庭準備找個學校安排容真重新上學,但某次兩人逛街,遇到一個外國人問路,他還沒開口,容真就娴熟自然地給對方說了怎麽走,口語流暢,其中一些詞彙也不是常見的。
後來還有一次,容真在他辦公室等着,無聊地拿着一本英文小說看,事後還不經意地跟他吐槽了下裏面的某個情節。
還有很多很多他之前不曾注意的細節……
周庭一直知道容真的從小到大的經歷,在對方失蹤那短時間也查過。
容真因為家裏的意外,小學都沒上完,後面和李虎一起打工賺錢的時候,也沒人見他抽空去學習改變命運,頂多偶爾無聊時看看書。
真能自學到這種程度,身邊的人是不可能完全看不到的。就算是他故意躲着學習,按他的本事完全也可以早就去城裏找一些輕松的文職工作。
但他卻一直窩在那個小鎮上。
周庭再次想起江之傑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從未對容真提過,他怕容真像故事裏的田螺姑娘,被發現就跑了。
他對容真說了給他安排學校的事後,就觀察着容真的反應。
容真只是有些意外,卻沒有驚喜,反而苦惱地想着什麽。
系統那個bug只是限制容真改變生活,但他原先的知識和經歷都在腦子裏,只要不是用原身的知識水平找工作之類的這種會改變他自身情況的事情,其他比如和陌生人交流、看看外語書解悶一類都是可以做的。
就算現在重新上學,有那個bug在,容真并不覺得自己會順利地畢業。
但他的确也想找點事做,學的知識總會有用的。
他穿越前上的是國內的名校,也選的是喜歡的專業,現在重新上學不可能以原來的基礎進行,比起上學,他現在更想找個以前沒機會發展的興趣學一下。
他想了想,說:“不上學了,我想學木雕。”
他本以為周庭會勸他,結果對方沉默半晌,道:“好,真真喜歡什麽就學什麽。”
很快,周庭就給容真找了個在F市小有名氣的木雕師傅,又在家裏專門給他弄了個設備齊全的工作室讓他用。
容真就這麽有事幹了。
他對木雕不是一時興起。
穿越以前的高中時期,某次做戶外擴展時,一個手巧的老師用木頭雕刻了一個小玩意兒後,他就對此有了興趣,回家想用木頭雕個周庭出來,結果醜得不像人類。
他跟母親說自己想學木雕,母親笑了,說他除了學習課外還有鋼琴課和各種補習課,哪來的時間學?
那之後他就沒提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周庭也慢慢地不那麽忙了,有時候回來看容真還在忙着鑽研雕刻,也不打擾他,在後面抱着人親。
得知鄉下花生成熟的時候,容真把這事和周庭說了。
畢竟大部分花生還是周庭帶人種的。
次日,周庭就開車帶着人回去,車子停在村裏的老房子附近,兩人花了一天多的時候把花生收了直接帶走。
那幾天的菜裏總有一盤花生,周庭很認真地把自己挑出來的花生米夾給他,說:“這是我種的。”
容真覺得好笑,花生上又沒記號,怎麽可能記得。
但周庭就是很固執地說他記得。
年底的時候,周庭帶容真回他老家的鎮上過年。
街坊四鄰都以為容真是運氣好,碰到貴人提點,出人頭地了。
年夜飯是兩人一起做的,正吃着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門,是李虎。
李虎看上去喝了酒,看容真如今過得不錯,挺高興的,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着他以前的事。
容真說他醉了,他小時候沒那麽乖,周庭倒是一直認真聽着。
李虎臨走的時候,容真去送他。
到了門口,李虎看周庭沒跟上,像是清醒了,突然把人拽到一旁,深吸一口氣,問:“小真,你跟虎哥說實話,你是不是跟他……”
李虎那段時間去了F市辦事,當時想到容真,就在網上搜了下周庭家的公司在哪,想去看看人現在怎麽樣了。
怎麽看了一大串匪夷所思的新聞。
包括那個尋人啓事。
他吓一跳,以為容真在大城市被弄丢了,不管不顧地去對方公司要找周庭質問。
容真無父無母,沒人照顧,但也不能這麽就把他弄丢了啊!
結果說是人不在公司,後來通過一些網上的消息,他才發現對方一直在容真失蹤時的那個小城。
李虎當初看容真身世可憐,一直對他多有關照,這麽多年相處下來,早就将容真當成了自己弟弟了。那麽大個人就這麽丢了,他不信,直接奔往那小城,堅持找周庭要說法。
誰知見了面,周庭那副樣子把他吓到了。
周庭看了他,撲過來就拽着他的領口激動地問容真是不是回他那兒了……
看了他為了找容真做的那些事,李虎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了,他扪心自問,哪怕是自己親生弟弟,他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後來聽說容真找到了,他心裏終于松了口氣。
但再一回想周庭做的那些事,他才琢磨出一些不對勁。
不久前飯桌上,他講容真以前的事就注意着周庭,對方那在意的眼神就更不對勁兒了。
李虎以前不會把兩個男人往那裏想,現在卻不得不多想了。
他倒不歧視同性戀,就覺得小真可憐:“小真啊,聽哥一句勸,千萬被陷進去,男人到底是要結婚的,更別說他那種人了,怎麽可能跟個男人一輩子!何況你們之間還有那麽大的差距……哥沒別的意思,你可以趁着他現在在意你,多提升提升自己,別把他當成全部了,這樣以後分了也能好好過日子是不?”
容真沒說話,有些人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李虎本也是為了他着想,在這樣的環境下,沒罵他惡心變态已經很不錯了,他只說:“放心吧虎哥。”
李虎嘆了口氣:“這事我不會跟人說的,你就……唉,你就機靈點吧!以後真有什麽事也別怕,有事找虎哥,能幫你一定幫你!你到底是我帶出來的,怎麽樣都是我兄弟。”
容真嗯了一聲,最後還是說了句:“別擔心我,周庭很好的。”
李虎搖搖頭,用一副看失足少年的眼神看他。
送走了人,容真轉身要進屋,頭一下撞到男人身上。
外面飄着雪,周庭的身上卻籠着一層比雪還要冷的氣息:“你聽他的話?”
容真知道對方應該在那兒很久了,怕是都聽到了,沒過多解釋,直接去牽他的手:“我聽你的話。”
男人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些,握他手的力氣卻出奇得重:“永遠別想着和我分開,不可能。”
“沒想過呀。”容真給他順毛,“我愛你的。”
這是容真第一次說愛,周庭的反應很大,除夕夜,兩人晚會也沒看,在床上把人折騰到淩晨。
他們摟抱在一起,聽着外面迎接新年的鞭炮聲,缱绻地吻了一會兒,男人就起來幫容真穿衣服,說也要帶他出去放炮。
容真穿着厚厚的棉服,看男人在遠處點燃鞭炮,噼裏啪啦的炮聲炸響,男人幾步跑過來捂住他的耳朵,把人裹在在自己大衣裏面。
容真在嘈雜的炮聲裏悄悄仰頭。
男人嘴邊的笑帶着幾分邪氣,可在垂眼望他的時候,卻滿是年少未盡的天真與赤誠的愛。
漫天的雪。
周庭在逐漸消去的炮聲中低頭吻他:“新年快樂啊,我的真真寶貝……”
……
周庭23歲生日那天,容真熬夜做了好久才滿意的木雕送他。
雕不是人,他目前還雕不好周庭的臉。
是一只小鳥,表情有點兇,腦袋仰着,眼睛驕傲地瞥着遠處,撲棱着翅膀,不把所有鳥放在眼裏的樣子。旁邊一只更小的小鳥在順它毛毛。
下面刻着周庭和容真的名字。
容真雕不好自己,但他覺得模拟周庭的那只鳥和周庭還是很神似的。
周庭很喜歡這個禮物。
容真以為他會更喜歡雕刻程度更加精細的“周庭鳥”,結果對方一直在摸那只“容真鳥”。
當晚兩人在浴室弄了好久,回到床上也沒停。
周庭說了不少粗話,一邊折騰他一邊讓他看床邊的木雕鳥,問他喜歡哪只鳥。
容真又羞又氣,覺得自己應該把周庭雕刻得再壞些。
淩晨十二點一過,容真忽然聽到了久違的系統機械音。
“恭喜宿主,任務對象已經度過了原結局炮灰的時間,至此沒有炮灰也沒做出更不可挽救的事件,本世界的熏陶任務已完成!請選擇直接進入下個世界還是繼續等待這個世界□□自然銷毀再進入下個世界?”
容真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想都沒想:“等□□自然銷毀吧。”
998:“身為系統,我還是要提醒容真先生一下,選擇□□自然銷毀後就不能再選擇直接進入下個世界的選項,若你在這個世界後續過得不好,或被任務對象背叛傷害,都不能再選擇直接走了,那時候的痛苦是你遠遠想不到的,以前其他宿主身上有過這樣的例子……”
容真只是重複那句話:“等□□自然銷毀。”
998:“好的,任務已完成,宿主如果不立即進入下個世界的話,系統會暫時退出,本世界獲得的熏陶值會在你進入下個世界後清算,請容真先生多多保重,我們下個世界見。”
容真:“再見,謝謝。”
……
那之後,容真腦內原本的信息界面果然被暫時清除,系統不見了。
不過周庭頭上的惡念值他卻可以一直看到。
盡管已經改變了原結局的命運,但是周庭頭上的惡念值卻一直沒掉過60以下,時不時起伏。
在江之傑執行死刑前,原本在容真腦內消失的系統突然又回來了。
“抱歉,事出意外,總部那裏看了你的成績,要把這個世界的病毒系統收回,需要你的幫忙。”
容真:“病毒系統?”
“對,你之前猜對了,就是江之傑身上的預知金手指,那其實就是一個引導心思不正的人去害人的病毒系統,江之傑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只将它當成了自己的超能力。我本來以為這個病毒是和宿主共生的,但總部那邊說,如果不及時收回,可能還會入侵其餘人的身體。”
容真:“我需要做什麽?”
998:“你挑個合适的時間,我會把你傳送到他面前,在他激動時碰一下他的眼睛,我就可以将病毒移過來,你放心,我會直接将那個病毒在你體內殺死。”
當晚周庭熟睡的時候,容真對系統道:“可以了。”
接着,他看到一片白光,再轉眼,就到了封閉昏暗的監獄內。
江之傑沒睡,看到他時吓了一跳,之後情緒格外激動。
“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容真只是看着他。
或許人之将死,他逐漸也不怕了,破口大罵起來:“還真的是你……是你!就是你把我害成了這樣!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要幹涉我的事?!”
“我沒有能力,”容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也沒有。”
“你胡說!我可以預知未來的,我到現在還可以……”他忽地笑起來,“你以為自己贏了嗎?我告訴你,他躲過了這個結局,并不代表他永遠不會淪落到那一步,我既然能看到那一天,就絕不會是假的!我的預知絕不會錯……”
容真并沒理會他的話,在江之傑癫狂嘶吼的時候忽然擡手上前。
江之傑下意識後退,人已被逼到了牆壁上。
在那只瑩瑩發光的手碰到他眼睛的一瞬,一陣刺痛驟然從眼皮上彌漫出來。
他清晰得感到自己的能力正在源源不斷地失去,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
他聽到那個可憐蛋的聲音從上方輕輕傳來:“是嗎?感謝提醒,那我更要加用心地一直看着他了。”
話落,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他緩緩睜大眼睛,拼命地像以前那樣去感知,可看到的只有眼前灰暗的地面。
他忽然想起曾經反反複複做的夢。
夢裏,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站在周庭身邊。
……
系統将容真移過來的病毒殺死後,就再次消失了。
幾天之後,容真忽然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