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死去的男人容貌英俊,确實有風流多情的資本,然而此刻這張臉的五官卻顯得猙獰而詭異。他死前雙眼大睜,目眦欲裂,顯然是被什麽所震驚。柱間湊近他微張的嘴,嗅到了酒氣,随即順着屍體的四肢摸索,檢查肌肉的僵硬程度。

安于享樂的貴族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震住,怖懼于屍體而不敢上前,倒是方便了柱間保護現場,水戶已經按他的指示去通知蘇格蘭場。

柱間站起身,沖着旁邊戰戰兢兢的老管家吩咐:“請讓客人們留在大廳,封鎖整個莊園,在蘇格蘭場的人來之前,不能放走一個人。屍體附近十米也請不要讓人靠近。如果有人不這麽做,你可以直接指控他為殺害阿爾伯特子爵的嫌犯。”他口吻溫和,卻帶了種讓人不敢抗拒的氣勢,老管家立即應了,組織家仆維護秩序。

囑托完這一切,柱間繞着屍體走了一圈,再次審度着這位死去的子爵。

這一刀很精準,之前兩起謀殺一樣,不是靠蠻力,而是靠對人體結構的了解,至此柱間可以判定兇手具有一定的醫學知識。還有一點相同,那就是死者死前驚恐的表情,究竟是什麽,會讓他們如此震驚?

但如果說這三起命案都是同一個兇手,為什麽這一次沒有留下白骨暗號?

柱間盯着屍體皺起眉,随口向身後喚了一聲:“斑。”

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回過頭,身後空無一人,回應他的只有大廳裏的燈光與更遠處深沉的夜色。

在辦案的時候,聽取那個人的看法,好像成了一種不經意的習慣。從前他一個人的時候,雖然也能獨立思考,卻遠不如身邊有一個明白他心意的人來得熨帖。那個人和他一樣,能從一點蛛絲馬跡看到很遠的地方,與他的交流,往往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擡手。這是一種擁有了,就不想再失去的默契。

柱間一時間有些出神,他看着自己戴了白手套的手,做了一個“握”的動作。

如果有一天失去了……

他迅速截住了接下來的思緒,把注意力轉回了命案上。柱間瞥見男人胸口前的衣袋裏露出了一角卡片,将它抽出,發現上面只有一句簡短的話語:“天臺見——Muses。”

從紙片上的褶皺來看,死者在收到紙片後成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将它用力捏皺。

柱間擡頭看了眼正上方的天臺,微微眯起眼。

他果然在天臺上找到了他所想見的東西——天臺邊緣處,有人用手指骨擺放的兩個箭頭,一個斜指向上,一個斜指向下。這一次的暗號形狀看起來要直白得多,但還是讓人一頭霧水。

柱間檢查了一圈四周,發現了破碎的酒杯,他取下手套,蘸了點淌出的酒水在舌尖一嘗——就如他所想的,酒中加了能讓人身體麻痹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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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臺上的痕跡可以推測,兇手在天臺準備好一切,再用卡片約了死者來到這裏,與他共進了一杯酒之後将其刺殺,從高處推下。那麽,行兇之後,他就應該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死者墜樓時趕緊離開現場。柱間在腦海裏演繹着兇手的行動,從欄杆邊退到天臺門口,果然在門框處不易察覺的發現了些微血漬。

柱間心下已經有了結論,然而在看向那個白骨暗號時,目光依舊藏了疑惑。

如果兇手真的是那個人,那麽動機呢?

這些暗號,又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才華蓋世嗎?大偵探。”

雖然那個人不在自己身邊,但是過去的痕跡總是如影随形,柱間幾乎可以想見,如果斑此刻在場的話,必定是一手揣在口袋裏,靠在欄杆旁戲谑的看着自己,說着事不關己的風涼話,等待着他的推理。

“你會給我些什麽提示呢?”他輕聲開口,對着夜風發問。

腦海裏的思緒逐漸沉澱,柱間閉上眼,從卡洛琳的登門拜訪開始,到現在的三起謀殺,有太多的關鍵點散落其中,他要做的,只是把它們串起來。

“應該說正是因為別人只見過她的舞蹈,所以她的歌才讓人印象深刻。”

“起舞的維納斯,哺乳的朱諾,還有那接引靈魂的愛麗絲。親吻耶和華的猶大,願主罰他永無寧日。拒絕金蘋果的雅典娜,可否再見高歌的缪斯?”

“我調查到的資料上說,在一次舞會上,阿爾伯特子爵邀請安娜做舞伴,卡洛琳卻站出來制止。兩個人大吵一架,不久之後卡洛琳便和一個醫生訂婚出國了。”

“她是個很棒的作曲家,安娜的很多舞曲都是她編寫的。不過她很低調,只有我們這些閨蜜才知道這些曲子是出自她的手筆。除了這首《卡薩布蘭卡》,她還寫了很多以花為名的曲子,比如《風中玫瑰》《素百合》還有《香根鳶尾》。”

“天臺見——Muses。”

柱間皺起眉,他隐約覺得自己離答案已經很近了,只差那麽一點,他就能解開整個暗號。誰能給他最關鍵的指引?

“把那個小節降一個調,結尾用揉弦演奏。”

他霍然擡頭,轉身看向天臺上那個白骨暗號,恍然一笑。

當柱間重新趕回會場時,整個大廳都被煙霧籠罩,那是有人蓄意引火,制造動亂,好趁機逃脫。

他一手掩了口鼻,卻并沒有追出去。

相反的,他在一片刺鼻的濃煙與人們慌亂的尖叫中,摸索着樓梯,向着樓上更深處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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