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事實上,在在如何處理王夫人這件事情上,執行速度十分之快。

鑒于王夫人發瘋的時候王家的人也在場,在雙方都不同意合離的情況下,賈母提出了讓王夫人去廟裏住的提議,她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的孫兒的母親是這樣的人,而當時的情景也被局限在當場的人才會知道的事情。連派去通知賈政的人也是賈母的心腹。

王家的人無法不同意。這件事情就這麽訂下了,并且在三天後,馬車就帶着王夫人離開了榮國府,對外說是身體不适被送去休養。

寶玉顯然大受打擊,但是在賈珠及黛玉時常關照下,整個人漸漸好轉起來,這件事情就算這麽過去了。

賈政也沒想到賈母的行動力是那麽的驚人,他對于內院的手段也知之甚少,甚至不知道賈母到底用了什麽樣的手段,當然,賈母也不可能跟他說。

很快,就到了年節的時候,聖人也已經封筆,賈政這幾天也不需要去工部了,便計算着春節之後把那些相熟的人都走一遍。

不用去工部,也代表着賈政在府裏的時間多了起來。

寶玉自從王夫人離府之後,便有些郁郁寡歡,他還是有些不相信母親就這麽離開了。也的确是,這件事情榮國府辦得很低調,大部分下人都不知道原因,甚至鳳姐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個時候賈母王夫人跟王家的人在屋內說話,伺候的也就那麽幾個,出事之後一個個都守口如瓶,鳳姐見挖不出來什麽,就不再過問了。

但是,寶玉這幅樣子賈政卻是看了莫名不爽,把寶玉訓得半死,每每見到他的身影就躲了起來,讓賈政好氣又好笑。好歹賈寶玉雖然偶爾躲着,但是舉止之間到底少了幾分拘束。

寶玉竄到了黛玉那裏,黛玉正在看書,聽到紫鵑說寶玉過來了,連忙讓他進來,看到他額間的汗漬,好氣又好笑:“舅舅也不會真的對你怎麽樣,你怎的每次都跑那麽快。”

寶玉讪笑,就算父親真的不會做什麽,可是看着他的黑臉,就不自覺想跑開,幸虧他這段時間的學業還算不錯,父親也沒真的苛責他什麽。

黛玉輕輕瞪了他一眼,把一塊帕子遞了過去,“快點擦擦汗吧,天氣這麽冷,還吃那麽多汗。這是得跑多快?”

寶玉看到黛玉的帕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接過了帕子,他臉上的笑容不住的擴大。黛玉看着咬了咬下唇,“你待會可得還我。”

寶玉搖搖頭,反倒後退了一步,臉上的笑容大大的,“好妹妹,這帕子就給了我吧。”然後他把還帶着幽香的帕子揣入懷中,又從袖子裏拿出了自己的帕子略顯粗魯地擦了起來。

“你……”黛玉眼波微瀾,想說什麽,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賭氣不去看寶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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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笑嘻嘻的給她陪不是,許久,兩個人又說起話來。紫鵑站在外邊,還沒進去就看到兩個小人在裏頭說着悄悄話,不一會兒,黛玉就被寶玉逗笑。

遲疑了一會兒,紫鵑又端着水果出來了,待會兒再進去也好。

願在書房的賈政就沒有寶玉的閑情逸致了,他現在看着手頭的信件苦惱了大半天,水誠昨天不知道通過了什麽方式給賈政帶了封信,反正在賈政進了書房的時候就發現信件放在書桌的正中間。

賈政對誠王的勢力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了,但沒想到在大白天從榮國府進出,卻也沒有一個人發現。

心下震驚的同時,賈政看着已經拆開了的信封也十分苦惱,這這這,就算再這麽着,大年夜他也的确沒辦法去誠王府啊。

“23333賈政你就滿足一下小橙子的心願吧。”

“蠢,這麽好的勾搭機會都不上,浪費。”

“水誠太重視賈政了,這不是一件好事。”

“你不去我他麽想去啊啊啊啊!”

“小橙子軟乎乎的太可愛了……”

“大年夜要跟家人一起過吧……你有算不上,去個毛?”

彈幕雖然刷屏刷得厲害,但是大部分都是着眼在不能去的上邊。的确,不管水誠再怎麽重視賈政,賈政都不可能去赴約。

但是誠兒實在寫的太可憐了,讓賈政猶豫着不知道怎麽下筆回信好,想了一天,才終于寫了回信。

這信剛寫完,就有一個人突然在賈政面前出現,然後單膝跪下,兩只手平攤向前,呈現出一種要接東西的樣子。賈政了然,誠王,也太過放心吧。

把信交給那個人,然後一瞬間賈政眼前又失去了這個人的身影,賈政怔然,然後搖搖頭笑了起來,他怎麽就忽略了他們神出鬼沒的能力。

而在誠王府,眼巴巴地等到了賈政回信的水誠表示好失落。他紅着眼睛跑去找誠王,“父親,為何阿政不能夠過來?”

誠王把他領到座位上坐下,很認真地跟他說,“年夜飯是只有跟最親近的人在一起吃的。賈政有自己的家人,年夜飯當然是在榮國府裏吃。”誠王的聲音淡淡,但是握着水誠的手卻顯得十分溫暖。

水誠吸吸鼻子,“所以,一遇到節日,阿政就不可能到我們府上了?”誠王點點頭,水誠的小模樣瞬間就焉兒了,但誠王卻淡笑起來,“其實你知道是不可能的,怎麽還想去做?”

“可是沒試過怎麽知道到底可不可以呢?”水誠扁扁嘴,就算所有人都跟他說不可以,但是他不自己試過,怎麽能夠肯定真的是不可以。

“那試過之後呢?”誠王問他。

“那我下次就找一些能夠讓阿政過來的日子啊。”水誠仰着頭說道。

“你就真的那麽喜歡賈政嗎?”誠王的聲音裏帶着淡淡的嘆息,這是他第二次問賈水誠這個問題了。

水誠低着頭,看着地上的花紋,帶着一點點低落,“父王也跟那些人一樣覺得我跟阿政王來很奇怪嗎?”誠王搖搖頭,“這是你自己所做的決定,我不會去要求你什麽。”

“沒什麽理由,反正就是覺得阿政好。”聽到誠王這麽說,水誠允許自己露出一個小小的笑意,小牙齒悄悄地露出了一點。誠王看了覺得好笑,“高興就高興,遮遮掩掩做什麽?”

“嘿嘿,就是開心啊。最喜歡父王了,然後是阿政啊。”聽完水誠的話,誠王眉頭微挑,“那你皇爺爺呢?”

“呃,呃……”水誠瞬間就卡帶了。

誠王拍拍他的小腦袋,“既然知道不可以就不要亂想了,現在快點回去休息。”

看着水誠跑開的身影,誠王的眸子漸漸積澱了愈來愈多的暗色。一個聲音從角落裏傳來,“文書說得沒錯,小世子對賈政這個人太過看重了。”那是到底趕回來的言子池,他是為了回來給他的夫人上香。

那個女子就是在這樣大雪紛飛的日子裏被逼到末路。

“所以?”

“您真的不打算插手嗎?就算賈政沒起什麽心思,但是很多時候,這種關系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言子池的聲音雖然不重,但是話裏的沉重卻讓人不得不重視他話語裏的意思。

“不用了。”誠王的眼睛閉上,再重新睜開,又是平淡的神色,他轉身看着言子池,又說了一遍,“不需要。”

“可……”

“你退下吧。”誠王不再看他,清冷的聲音下着逐客令。

言子池違背不得,只能是退下了。只留下張赫一個人在房間內守着,他靜靜地為誠王奉上茶水,然後站在後邊一句話都不說。他在誠王身邊到底伺候了很多年,一眼就看出來現在誠王的心情不怎麽樣。

言子池從外書房出來之後,心情也不怎麽好。好看得雌雄莫辨的臉上帶着郁色,在走到某一處的分叉口的時候,他顯然是想起來什麽,轉身就朝着東邊去了。

東邊只有一條路,越往裏邊走越是幽靜,道路兩邊都是蔥郁的樹枝,即使在這樣大雪的日子也沒有落葉,白雪皚皚中的點點翠綠色,讓他的心情好了起來。

走到了盡頭,終于看到了一個小門,在門口按着特殊的節奏敲起了門。許久之後,門悄無聲息地打開,裏頭并沒有人。

言子池并不覺得奇怪,進了門之後,小門就自動給關上了。這是個極其樸素的院子,看起來跟其他的院子并沒有什麽差別,但是言子池進了這裏之後,卻多了幾分謹慎。

“我是來找陳文書的。”言子池沖着空地說道,他的聲音有些陰柔,卻不會顯得很女人味。

一個不知從何處發出的聲音,蒼老,但有勁。

“令牌。”

言子池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呈現倒三角的令牌,握着正面舉着。

“後三間,左邊第一間。”

“多謝。”言子池恭恭敬敬道,不敢有半點異色。這個老者聽着聲音好像是很年老,但是言子池清楚這個老人的威力。

他朝着老人說的那個方向走去,果不其然看着滿臉胡渣的陳垣。言子池看着他那個邋遢的樣子就不想進去,“你這些天做了什麽?把自己折騰成這個鬼樣子?”

陳垣讓言子池進來之後,把門關上,指着屋內成堆的書籍卷軸,有氣無力地說,“王爺太狠心了,居然把我派來這裏,日以夜繼看着這些我眼睛都要瞎了啊!”

言子池嗤笑道:“那還不是你自己嘴欠。多少次了還記不住教訓。”

“那有什麽辦法,我這個人就是這樣。”陳垣跟人熟悉了之後,往往“某”都懶得說,直接是最口語化的“我”。

“怎麽,你心情不好?”陳垣随意地癱在一張椅子上,看着言子池笑道,手裏的蒲扇輕輕搖着,眉角微挑,顯然是确定的意思。

“小世子太過看重賈政了,但是王爺似乎并不打算插手。”言子池好看的臉上帶着微許的怒意。陳垣看了搖搖頭,“你又不是傻子?難道不看出來?”

“王爺怎能如此心慈手軟?”言子池不滿道。

陳垣白了他一眼,“你忘記你自己在這裏的原因了?心軟?”言子池臉上一白,陳垣到底顧着這幾年的情誼沒有說下去,雖然他還是不在乎。

“王爺對世子的态度,你這幾年也算是看清楚了。就算将來有新王妃,誕下了新的兒女,也絕對取代不了世子的地位。世子只要不要自己找死,将來王爺一定會力保他一世的,這跟你又沒什麽關系,你想那麽多幹嘛?”陳垣看在言子池跟自己相熟多年的份上,才會跟他講這麽多。

“如果王爺有意于……那也太不應該了。”言子池還是有些猶豫。

“唉我說你今天這腦子裏是進水了是吧?”陳垣看見言子池鑽進牛角尖了,也是頗為無奈,看着挺聰明的一顆腦袋,怎麽今天就出那麽多問題呢?

“一呢,咱們王爺現在也沒什麽心思去争,這半年這麽大的動作完全是他護短跟愛民的性子發作了。二嘛,就算王爺真的有什麽心思,就算下一任的是……那也是王爺自己的事情,難不成你以為你自己還能夠管到那個時候?說句難聽的,世子是王爺的兒子,王爺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他看着順眼,我們有什麽資格去管?”

陳垣看得比言子池通透,皇家人的事情,就順着上層人的心思去走就行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其餘的,陳垣可沒那麽大的心思。

“再說了,誰跟你說只有小世子看重賈政了,說不得……誠王殿下對他也是挺挂心的。”陳垣想着某些片段,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言子池現在是徹底懵了,“那個賈政?”

“你就是京外跑太久了,明年如果你如果在京內多看幾眼就知道了。”陳垣搖着扇子笑着說,莫不是他知道這院子裏的暗衛最近的出入都是因為賈政,陳垣還不知道,原來誠王已經把自己這麽大的殺器顯露在賈政面前了。

這賈政,到底是走了怎樣的福分啊。

賈政在院子裏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吓得身邊的小厮要去叫大夫過來。賈政皺着眉頭拒絕了,“不就是一點小事,無大礙,不要驚動其他人了。”

過年過節的,賈珍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鬧出個什麽事情。

“那小的給您再拿一件衣服?”小厮詢問道,賈政搖搖頭,“不必了,現在回去吧。”

“二老爺——二老爺——”

賈政剛打算回書房,就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趕過來,賈政一眼就認出這是賈赦身邊的小厮,“你來有什麽事情?”

那個小厮顧不得喘上幾口氣就說道:“二老爺,大老爺請您過去一趟。”賈政聞言微皺眉頭,難不成出了什麽事情,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大老爺可有說是何事?”

“并無。”小厮跟賈政身邊,連口氣也不敢喘。他從賈政書房找到了賈母院子,又找了到了這裏,幾乎跨了大半個榮國府,就怕找不到二老爺賈赦發火。

到了榮禧堂,賈政剛跨進去,左下角的彈幕就忽然熱鬧起來,一眨眼就刷了好多條。

“哎呀太久沒見到這裏了。”

“賈政好像從這裏搬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這見證了賈政的蛻變。”

“賈政還真的是變了不少。”

“之前的賈政就是一個渣男無二話。”

……他有到渣的地步嗎?賈政一邊腹诽一邊跨進去,賈赦正在裏頭等着他,看到賈政進來他笑着站了起來,“哎呀二弟,我們哥倆可是好久沒聊過了。”

賈政惡寒了一下,他跟賈赦的關系雖然這兩年已經有所好轉,但是“哥倆”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出來怎麽就那麽的奇怪,賈政強行壓制住內心吐槽的欲/望,笑着說道:“兄長說的是,我們的确是很久沒說過話了。”

然而兩個人坐下來開篇了不久,賈政就知道賈赦想要幹什麽了,他臉上帶着難色,“兄長,雖然外人看着我是風光,可是這誠王殿下到底是因為什麽看重我的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不就是因為誠王殿下跟太子在打擂臺嘛?”賈政最後這幾句話說得挺小聲的。

賈赦一怔,的确是想起了某些傳聞,想了一會,臉上挂着遺憾,“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兄長,這件事情也不要對其他人多說了,珍哥兒最近一直找我,可是有些事情你也知道不好多說,能躲就躲了。”說到這裏,賈政佯裝嘆了口氣。

賈赦想借助賈政在官場上的人脈,尤其是誠王這邊的人脈,只是很多人都在猜測,賈政只是誠王跟太子角力的一個棋子罷了。

衆所周知,寧國府向來是太子的附庸,雖然榮國府從來都沒有表示出這個意圖,可是誰會把榮國府跟寧國府分開來看呢?

而賈政猶如一匹橫空出世的黑馬,一瞬間占據了所有人的眼球,但是仔細看去,卻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罷了,不過是因為這一場角力才會突然引人注目。

賈赦的失望是擺在明面上的,不過還是笑着說道:“二弟可不要這樣看待自己,誠王殿下還是很看重你的,你萬不可辜負誠王殿下的看重啊!”

“當然當然。”賈政應和着。

最後從榮禧堂出來的時候,賈政深深嘆了口氣。之後交談的那些東西,不是說賈赦也就真的利欲熏心的想要逼迫他,真心關心也有,只是這兄弟關系到底是不怎麽純粹的。

而且果然不出他所料,就算賈政自己能夠堅持得住,但不代表他身邊的人能夠把持的住,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剛出門這雪就大了起來,賈政一路頂着風雪回到了書房,剛進到暖洋洋的屋子裏就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頭也有些暈暈沉沉的,看來衣服的确是穿少了。

他沐浴完之後,就趕緊上了床,房間內只餘下旁邊的一盞小燈微亮着。

賈政摸起放在床邊小幾上的書,就着燈光看了起來。但是彈幕實在是太幹擾他了,平時沒遇到什麽事也不會這麽激動啊?

“賈赦實力坑隊友耶!”

“關系到底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事先做好準備很重要啊!”

“賈母的心有點毒啊!”

“到底還是賈母偏心的緣故,好兄弟常有,不偏心的母親不常有。”

“賈母不是好母親,賈政不是好迪迪,賈赦不是好哥哥。”

“論三觀毀滅的前奏……”

“到底還是沒有到兄弟阋牆這一步。”

原來彈幕嗨起來的原因竟是因為這件事情,賈政倒是沒想過這也是一個能戳動彈幕的點。

正在這個時候,久違的系統出聲了,【親愛的宿主,您的吐槽值已經下降至百分之五十,系統将在子時之後進行更新,恭喜您。】“更新是什麽意思?”賈政疑惑不解,系統這個是啥意思?之前系統也曾經說過好幾次這個詞語,但是賈政毫不在意。但是現在無事,賈政倒也對系統上了心。

或者說已經習慣了,不再厭惡了,才開始上心。

【隋王通《中說·述史》:“蓋傷先王之道盡墜,故君子大其言,極其敗,於是乎掃地而求更新也。這是百度百科裏對“更新”二字的解釋,您理解了嗎?】系統毫不介意地介紹了“更新”的意思。

賈政眉頭舒展開來,“原來是這個意思,那你什麽時候能夠更新完?”

【準确時間是後天下午十三點四十五分,換算成古代時間單位是未時三刻。】系統的電子生似乎帶上了一些笑意,讓賈政的心情也更加舒緩。

的确,雖然彈幕有時候很氣人,但是賈政不得不承認,是因為有這個系統,他才發現了自己之前很多的不足。

賈政屋內的燈光,直到子時的時候,才輕輕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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