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賈政的傷寒拖拖拉拉的到了杭州地界才好了差不多,不用喝藥的那一天他居然小酌了幾杯以示慶賀。

他從來不知道有哪位大夫的藥居然能夠讓他如此敗退,真是各有境界!

餘戶拿着練了好幾天的大字來見賈政,賈政心情好,大手一揮,“不用再寫了。”餘戶感激涕淋,天知道他最近一看到這些字就想下江冷靜冷靜。

餘戶谄媚地給賈政揉着肩膀,賈政笑罵了幾句,也沒讓他繼續下去,這小子天生就不會按摩,剛剛給他來那兩下子讓他肩膀更痛了。

到了杭州之後,賈政明顯感覺到跟在揚州的時候大有不同,揚州杭州都江南聞名,然而細細看去卻別有風味。而且在杭州的賈政跟在揚州的賈政光是在心境上就大有不同了。

“老爺,要不我們出去逛逛吧?”餘戶在某一天賈政無事的時候說道,賈政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你可以自己去。”賈政從來沒有約束過餘戶,餘戶算是他難得的心腹,對于他賈政還算得上放縱。

餘戶苦着臉,他當然知道自己沒受限制,而且他其實已經出去過了,只是……如果老夫人知道老爺這一路都是這樣過來的,怕是會責備他沒有照顧好老爺。老爺書看多了也是會傷眼睛的啊!!

最後因為賈政自己的意志不堅定所以成功的被餘戶給拉了出去。

一到外頭,街上來往叫賣的人讓賈政感受到了奇特的感覺,這跟在京城他外出的時候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江南的輕軟柔情,即使在買賣争吵的時候,都比北方多了一絲輕曼。餘戶看着賈政眉宇間輕松,自己也輕松下來。

“老爺,我看您一臉貴氣,這個麒麟玉墜正适合您啊!”

“不不不,老爺,他那個算得了什麽?我這幅八大山人的真畫才适合啊!”

“說什麽呢?去去去,就你那個還是什麽八大山人的畫?那我這是只還是聖人的禦筆呢!”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你腦子才有病!”

賈政哭笑不得地被餘戶狼狽地拉離戰場,他不過就是在小攤販前停留的時間多了一點,左邊跟右邊的攤主就吵起來了。

餘戶笑着說道:“老爺,不論何處的小販都是這樣的,就是為了那兩個錢,您也不必多聽他們說些什麽。”

賈政搖搖頭,“這些才是民情啊,多看看多走走總是有好處的,今天還多虧你拉老爺我出來,回去賞你幾兩銀子。”賈政背着手又逛了起來,為了防止剛才的事情出現,賈政也不再走得很近那些做生意的。

走了幾道,賈政明顯若有所悟,剛打算回去的時候,又想到了榮國府,頓時拍了拍腦袋,轉頭對餘戶說,“回頭去打聽打聽這杭州最出名的店鋪,好給老祖宗他們買些東西。”

“是,老爺。”餘戶連連應是,賈政也不打算在外頭吃喝了,便開始打道回府。

不過是杭州還是揚州,最不缺的就是河了,流水潺潺,輕慢地流過,繞着爬滿青苔的石頭,環着青石築就的房屋,帶着滿腔不舍投入大海。

而架設在河上的橋,更是無處不在,各有特色。

“唉呀媽呀卧槽太他媽好看了這裏。”

“杭州揚州我的夢t-t”

“我想要看西湖,喜歡的白蛇許仙呢,斷橋橋啊啊啊啊!!!”

“這江南小調好好聽~~”

“看在今天美景的份上不想罵賈政了。”

“qwq跪舔”

賈政心情詭異地看着彈幕,竟然莫名酸爽,彈幕一片稱贊聲,就算不是在說自己那也很爽啊!

兩人在經過一座今天走過的最大的石橋的時候,卻發現在橋上最高的那處,幾乎都塞滿了人。賈政疑惑的看着那場景,也有些好奇。

餘戶雖然自己也好奇心起,但還是拽着賈政,”老爺,那處人太多了,不□□全。”賈政說道:“我們只是去看看,又不會礙到什麽事情。”

說罷,賈政就擡腳往那處走起,餘戶臉上帶着興奮跟擔憂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略顯別扭,但立馬追了上去,要真出事了他的小身板子也能抵一抵。

餘戶到底也是會武的。

無奈的是看熱鬧的人太多了,賈政也不打算擠進去了,便問了一個站在旁邊伸長了脖子也在往裏頭看的人,“這位大哥,你知道裏頭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那個人一看有人跟他八卦,立馬唾沫橫飛地說了起來,宛如自己親身經歷,說得頭頭是道。

原來有位十五六歲的女子在裏頭賣身葬父,說是父女兩人原打算上京尋親,沒想到親人沒尋到,老父就已經病重,過不多時便去逝。

為了看病,女子已經花光了所有的銀兩,現在女子自己也沒有錢可以把老父下葬,所以才想到了賣身葬父這一個法子。

聽完之後賈政皺了皺眉頭,“既然是這樣,那為何有這麽多人聚在一起?”

男子嘿嘿笑了幾聲,“你說,這女子要是長得姿色一般,哪敢提出賣身葬父這樣的事情是吧?誰家買丫頭不是去牙婆牙行買呀?而且現在這個十五六這個年紀,也不适合做丫鬟了,一兩年就放出去,可不就是買來當通房之類的嗎?剛才就有兩家吵上了,喏,現在還在吵呢。”

賈政眉頭皺得更深,“那個女子願意?”難不成也是個愛富的?

“那倒不是,看起來也是個正經人家的姑娘,只是家道中落,沒辦法罷了。”男子有些唏噓,但是話語裏看好戲的态度讓賈政有些不喜。

賈政皺着眉頭想了想,把餘戶叫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餘戶臉上帶着詫異,但是還是點頭離開了。

過不多時,圍在橋上的人才散去,能看得出有幾個富貴公子罵罵咧咧,臉色很難看。人散開之後,賈政才看出那個女子的确很是漂亮,即使是輕輕一眼,都能讓人軟了身子。

餘戶也回到了賈政身邊,看了賈政一眼,“老爺,事情都辦好了。”

賈政的扇子在他頭上敲了一記,“你家老爺都在現場看完了一切,哪裏需要你再說,把錢送到就好了。”

原來之前賈政是讓餘戶把十兩銀子裝好,放在一個荷包裏,然後投到人群裏。雖然餘戶做得到,但是也花費了他好一番功夫。

“可是老爺,下葬也不需要花那麽多錢啊。”餘戶心疼。

賈政又敲了他一下,“那女子畢竟一個人孤身在外,多點銀子在身上也是應該的。”餘戶摸了摸腦袋,憨笑起來。

這件事情一鬧,賈政看了看時辰,現在趕回去也不太适當,便進了一家酒樓吃午飯,在雅間坐定之後,賈政呼了口氣,感覺自己老了,走了一道居然真的覺得有些累了。

“老爺,剛才小的下去的時候,聽說這家店的招牌菜特別出名,待會老爺可得嘗嘗。”賈政聞言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到了菜色真的上了的時候賈政才發現真的是不錯,便多吃了幾口。

然後賈政便吃撐了,這不可能他什麽時候胃口這麽小了?!

“不是你胃口小了,而是你吃多了,一葉障目的習慣可不好。”

“sb賈政你看看你吃了多少!”

“毫無節制是沒有什麽好結果的。”

“賈政讓我大開了眼界……”

“好想吃qwq淚流”

“難以置信……大肚婆!噗,大肚漢子!”

……賈政憤而甩袖離開了酒樓,本來打算回去的事情也擱置下來,先走走消食再說。

“等等,前面兩位貴人暫且等等~~”就在賈政兩人走過一個拐角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溫柔的女聲略帶焦急地喚着,賈政聽着聲音有些熟悉,轉身一看,卻是剛才那位打算賣身葬父的女子。

見賈政停了下來,女子這才松了口氣,又急急忙忙走了過來,“兩位貴人,琳兒拜謝兩位貴人的相助。”說完便盈盈一拜,賈政……瞥了一眼餘戶,餘戶連連做手勢表示自己絕對沒有留下什麽記號。

賈政瞪了他一眼,轉頭看了眼琳兒,溫和的說,“姑娘怎麽知道是我等?”

“兩位貴人皆是男子,想必未曾注意到,這個荷包上雖然看不出什麽,但是其上卻已經沾染了香氣,剛才在街上擦身而過的時候,奴家聞到了一模一樣的香氣,而剛才,奴家也在那裏看到了貴人。”琳兒聲音婉轉動人,笑着說完了緣由。

賈政無奈搖搖頭,“的确是未曾關注過這些,原來是因為這小小的香氣。”

“琳兒之前已經說過賣身是為了葬父,琳兒言出必行,父親下葬之後,琳兒願與貴人為奴。”琳兒說完,又是一拜。

賈政扇子搖搖,并不同意,“姑娘見在下剛才的舉動,便知道在下并不願意如此舉動,這件事情就不必再說了。”千裏迢迢帶個如此美貌的女子回去,賈母作何反應賈政心裏妥妥的。更何況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賈政也不願意這般糟蹋了。

“姑娘,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賈政跟餘戶到底是男子,腳步自然快過一個女子,自然一下子就甩掉了琳兒姑娘。

餘戶有些愕然,“老爺,要是您願意的話,為什麽不帶回去?”賈政對餘戶的死腦筋無語了,“我要是千裏迢迢帶個女子回去,老爺的形象成什麽了?”

而且,賈政眼裏的目光沉了沉,看着左下角不停刷屏的彈幕。

“經典的賣身葬父的戲碼,原來真的存在!賈政居然能遇到難不成是主角命?”

“賣身葬父!!!感覺色字頭上一把刀,賈政可得穩住啊。”

“居然是這場戲碼,原來賈政真的是主角???”

“不開心,這個女孩子這麽漂亮幹嘛要做騙人的事情?”

“如果真的打算賣身葬父,現在做的第一件事不就是把父親下葬嗎?為什麽居然是先來找賈政??不得不懷疑這位姑娘的真實想法了。”

“先不說別的,嗷嗷嗷這屏幕有點髒……姑娘好好看!!!”

“不會是釣魚吧?”

“希望賈政的下半/身能把持得住,要是真的是咳咳,那可就性命不保了。”

彈幕雖然很多時候都不怎麽正經,但是裏頭的猜測賈政從來都是抱着很認真的态度去看待的,裏頭的猜測……賈政握着扇子的手勁緊了緊,如果真的是,那麽剛才那位琳兒姑娘來找他的事情,可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如果現在是在京城,賈政早就讓餘戶暗地找人查了,現在在杭州人生地不熟的,賈政只能把疑惑按在心裏,不再開口,帶着餘戶先行回去。

“把人拿下。”一道清淡的聲音響起來,讓陳垣忽的擡起頭來,“王爺?”

“順藤摸瓜自然是好的,只是誰又知道找出來的是瓜,還是棗子?太後娘娘的身體不适,聖人打算明日便打算回京城,之後的事情就讓這裏的人去查。”

行行行,您是大爺。陳垣無奈地想着,這位大爺都不怕打草驚蛇,他怕什麽?不過……陳垣摸了摸自己下巴,沒想到賈政居然真的沒上鈎?連着好幾位官員都被這位琳兒姑娘的姐妹們勾上了。嗯嗯,不錯不錯。

“那剩下的那幾個也一起抓了吧王爺?”陳垣只要一想到有官兵拜訪,您府上的姑娘經查證跟反賊有關系……只要一想到他們臉上的神色,陳垣就能樂上三天。

“可。”

回來的賈政沒想到明日就要回京了。他送走了傳旨的太監之後,皺着眉頭吩咐餘戶去收拾東西,這一趟南巡感覺虎頭蛇尾,中間又出了刺殺的事情,還有太子跟三皇子……等等,難不成是因為太後的身子。

的确是因為太後的身體。

聖人最開始打算南巡正是因為太後,後來才起了心思要把沿途的河道也都看上一遍。但是重點還是為了最後這段時間裏太後能夠看到她一直想要看到的風景。

但是太後到底身子虛,一路上喝的湯藥也不少,到底在逛了杭州之後又病倒了。

不管是哪位太醫,進去診斷之後,回來都只能說上一句節哀。當然不敢直接跟聖人這麽說,到那時中心意思還是這個。聖人頓時覺得有些站不住,紀子和不自覺站前半步,生怕聖人倒下。

“朕,進去看看。”聖人屏退了所有的人,自己一個人進了內間。

紀子和站在外頭,看着大太陽想着最近的事情,通知回京的命令已經下發下去了,路上的一切安排都已經打點好了,但是紀子和心裏還是沉甸甸,回京之後,怕就要風起雲湧了。而現在太後的身體又這樣……

他嘆了口氣,聖人已經六十又七了,紀子和也已經四十多歲,希望聖人能好好的,他完全不想換一個主子。

船隊在第二天就開動了,賈政這一次南巡下來,完全不暈車了,要知道他最開始是一路吐着去的,現在完全能在車上船上看書了,對之前的他來說簡直是奇跡。

只是……

賈政現在根本看不進去書。對于回京這件事情,他心裏總有些不祥的預感,這一次回去肯定不會風平浪靜,且不說太後的身體,就說說之前剛被遣送回京的太子跟三皇子,原本賈政以為這件事情大概要到一兩個月之後才會處理,但是沒想到太後的身體情況惡化,早早就回了京城。

餘戶端着膳食進來,奇怪的嘟囔了一句,“太後身體不适,不是應該靜養嗎?怎麽還打算回京?”

他們自然不知道其實聖人也不想走,只是太後想着死也要死在京城,這才下令的。

“這件事情哪由得你來說道?真是不怕死!”賈政罵了餘戶一句,這種事情還能随意談?這不是把命挂在嘴上嗎?餘戶連連告罪,被賈政罰了十張大字。

餘戶的內心是!!!!刷屏了的。

太後的事情就不說了,但是太子跟三皇子的事情賈政卻一直在心裏琢磨,先不說到底是太子動手還是三皇子動手,想必裏頭一定是有一個人渾水摸魚了,才會把事情搞這麽大。

賈政是傾向于動手的人是太子,正如彈幕所說,他覺得三皇子沒有那個腦子。但是三皇子可能通過某種渠道知道了這件事情,然後渾水摸魚了。

想着想着,賈政無奈地敲敲自己的腦袋,要是這件事情跟誠王爺沒有關系就好了。

京城裏,榮國府,接到賈政說提前回來的消息,賈母高興極了,拿着信的寶玉也高興極了,高興着高興着,他突然臉色一僵,坐在賈母另一邊的黛玉也瞧了他一眼,眉眼裏的笑意讓寶玉有些讪讪。

他這段時間的确是太過荒廢了,要是父親回來考校他的學業的話……寶玉突然站了起來,“老祖宗,孫兒突然想起來還有幾張大字沒練,孫兒先告退了。”

賈母看着寶玉急急忙忙地離開,笑得前俯後仰,“我的乖乖孫子哦,肯定是想起了他的父親才這般着急,平時可見不着他這個樣子。”

黛玉捂着嘴偷偷笑起來,可不是嘛?

寶玉急匆匆回到了自己院子,然後讓茗煙趕緊把賈環給找過來。等賈環過來的時候,他愕然的發現寶玉居然練大字!

“喲,寶二爺怎麽有那個閑情逸致在這裏練字啊?怎麽不去找你的姐姐妹妹頑?”自從寶玉跟賈環熟悉起來之後,賈環在寶玉面前可是放松了許多,連毒舌的性格都暴露出來了。

寶玉聽到賈環的話,俊俏的小臉紅起來,“環兒你就別嘲笑我了,父親剛剛來信,說是提前回來,我這不是想起來,咳咳,我有幾日不舒服沒去上課嗎?我想知道先生那幾日講了些什麽。”

“哈哈哈,我就說你怎麽突然跟火燒眉毛一樣,原來是父親要回來了。”賈政要回來了賈環當然高興,但是寶玉這幅樣子也真的是讓賈環笑得開心。“那你可慘了,那幾日先生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讓我們每日想一個對子給他,然後寫一篇文章。”

!!!!寶玉頓時覺得生不如死,對子什麽的幾位姐姐妹妹轉眼間就能夠幫他想出許多,可是文章這樣的事情姐妹們是不會幫他的,黛玉更是因為寶玉同她說過的話,也不會幫他。讓寶玉現下真是欲哭無淚,話說他現在還欠着兩篇文章沒交呢!

“環兒!”

“不行,先生會看出來,反正父親回來也需要時間,你趁着這段時間好好想想吧。”賈環倒是真心為寶玉着想,如果寶玉一味抄來抄去,怎麽都進步不了。

寶玉原本對這些就不上心,只是怕之後連自主都沒有才勉強有勁頭,現在也只好哀嘆幾聲,“那我去找大哥哥幫我看下題目總是可以的吧。”

賈珠的性子肯定不會幫寶玉作假,但是幫他看上幾眼總是可以的。

“随你随你,但你注意點,上次你直接把珠大哥哥的意思寫了進去,先生考校你的你完全說不出來,這樣的事情最好不好發生第二次啦。”賈環聳聳肩,讓寶玉十分羞愧,上一次他真的是偷懶,然後就被先生罰抄了《論語》,現在想想就羞愧啊。

“我知道啦,謝謝你環兒。”

“我是在嘲諷!嘲諷你懂不懂!”賈環跳腳,寶玉是不是聽不懂他是在罵他啊!!!

寶玉笑起來,既然是嘲諷,那環兒你的耳朵不要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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