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

漫天遍野都是黑的顏色，即便是作為旁觀者也能察覺到那股狂暴的氣息。

有什麽在發狂，影響到了周圍的魚。有的魚運氣不好，直接一命嗚呼，有的魚運氣好，順利被狂暴的氣息影響，開始變态發展。只是變态發展的魚其實都已經死了，不過是魂魄還留在魚的身體中，固執的認為自己還活着。

當身體還是腐爛、僵硬，鱗片脫落，甚至整個身體開始分解的時候，即便是再執着也得想辦法解決這樣的事。

既然肉身不行了，那就換一個。岸上的人類就有着很不錯的肉身，只是裏面已經有了魂魄，再去的話只能把對方趕走，或者是吃掉。就好比在水底搶占洞穴的魚，弱小的魚只能被趕走、吃掉，大魚才能占據洞穴。

這是自然的生存法則，跟人類的生存法則不太一樣。

迷惑人類吃掉腐爛的血肉，魂魄順着血肉進入人類的身體，開始潛移默化、處心積慮的控制裏面的魂魄，有時候為了麻痹人類的魂魄，還要讓這具肉身暫時變得好看，或者暫時增長巨大的力量。

就等同于不勞而獲，不需要艱苦修煉成千上萬年，很容易就得到人類的身體，然後在人世間行走，藏在人類的肉身中‘看’着外面的一切，期待自己成功取而代之的那一天。

然而那一天終究還是沒有到來。

‘砰砰砰’有什麽東西開始碎裂，一股股氣四散開來，意識也開始消失。在最後消散的那一刻，終于叫人明白過來，原來也碎裂的是自己的魂魄。

“魂飛魄散。”龍陽冷着臉甩了甩手說，“還有一些東西沒看到，仿佛有什麽遮掩似的。”

控制着葉皇在屋子裏轉圈，把亂七八糟的氣吸收掉，再釋放出純淨的陽氣，陽星君沉穩道：“無妨，慢慢來。”

“恩。”龍陽勾起唇角，拉過陽星君的魂魄虛虛的吻了一下，這才笑道，“咱們運氣不錯，我找到一個線索。”

那條魚出事的地方很有特點，龍陽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但現在再回想，倒是很容易就能想到城外遠處的一條大河。據說那條大河孕育了無數繁華的城，就連龍陽現在所在的城也是那條大河孕育出來，從很久很久以前，人類還住山洞的時候就存在了。

那樣的河水流湍急，浪頭龐大，算是一條很不錯的水脈，若是有一些弱小的水龍甚至都可以在裏面栖息。這個龍并不是說真正的龍，而是龍脈。真正的龍可控天下所有的水，區區一條河，根本不算什麽。

“不過那條河離這邊有些遠，我估計的出門約莫半個月功夫。”龍陽在房間裏轉圈，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出門得跟謝埕請示，然後他娘就會不着痕跡的準備許多東西，安排許多許多的人，盡管他拒絕過，但他娘忍着不來打攪他，只是安排一些東西……倒也……還是能忍受的……吧。

果不其然，跟謝埕說過之後，因為要出門半個月，謝府上上下下都開始運作起來。馬車用嶄新的，至少三兩，丫鬟也得安排會武藝的，護院也不能少，萬一龍陽在外面遇到危險怎麽辦。

Advertisement

各房聽到消息也都送了一些東西，讓龍陽收也不是，拒絕也不是，他不過是出個門而已。

好說歹說總算把要帶的東西精簡一些，龍陽趕忙坐上馬車離開。

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兔十八眼尖的看到一位公子哥兒的衣服，伸出爪子指着說：“先生、先生，他穿的衣服跟您的很像哎。”

“恩，大約是被我影響了。”龍陽随意道。

那位模仿龍陽的正是先前在城外矮山暈倒的心魔公子，他沒等到‘小神仙’出手相救，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不過這位心魔公子很快就豁然開朗，覺得‘小神仙’不出手，是因為他根本沒病，也沒中邪，自己活的好好的呢。

等回到家裏，心魔公子略一琢磨就覺得自己跟龍陽有緣，便巴巴的模仿他的打扮打扮起來，還試着徒步爬了一次山，差點累趴下，但恢複以後精神好了許多，頓時覺得自己的選擇果然是非常正确的。

再說龍陽出了城，浩浩蕩蕩的帶着一大群人，在路上簡直就是左臉‘我有錢’，右臉‘我有權’。不過這裏靠近都城，防衛最為嚴謹，離城三四天功夫，龍陽這一路上也還是平平安安的。

而因為要一直查看山貓的傷口，龍陽出門也把他給帶上了。山貓在這方圓之地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知道的事情比當地人都多，他惬意的躺在馬車裏，後背裹着紗布，腦袋枕着柔軟的枕頭，吃着小魚幹給龍陽介紹，“再往前走就有一群烏合之衆，遇到弱一些的就會趁機要一些好處……”

“我們算強還是弱？”龍陽好奇的問。

思考了一會兒，山貓才說：“我估摸着是不強不弱吧。”

因為謝家太低調，護院小厮等等都穿的不顯山不露水，會功夫的丫鬟也都在馬車裏，馬車很低調，一看就是很普通的那種。

在山貓嘴裏不強不弱的龍陽路過一處狹窄之地的時候，終于有一群冒出來，喊出‘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從此處過，留下買路財’的話。然後龍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的身份這麽不凡，要是不遇到這種事兒，那也太順利了些。

解決這事有許多種方法，龍陽可以直接隐匿行蹤，也可以劈幾個旱雷吓唬吓唬他們，亦或是讓陽星君上前裝神弄鬼一番，但這樣根本就不爽快，想到陽星君的身份，想到自己的聲明，既然遇到這群體格健壯卻偏偏來幹這種營生的家夥，總得‘點化’一番。

于是兔十八出馬，噠噠噠走到那說話的大漢前面，伸出爪子晃了晃，随後變花樣似的拿出葉皇。那片黑漆漆的葉子透着一股極為強大的威壓，但凡是看到的人都有些兩股戰戰，随後見那片葉子慢慢變化，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鬼啊，鬼啊。”一個漢字忽然大喊大叫起來，旁邊的人猛不丁被打了一巴掌，頓時怒的打了回去。

馬車裏的龍陽有些奇怪的掀開簾子看了眼外面，随後微微皺起眉頭，他還沒讓陽星君做些什麽，這些人就開始喊鬼，難不成是真的見過鬼？要知道陽星君不過是一片葉子，街上玩雜耍的也不是沒玩過類似的，大都用精巧的機關控制，萬萬稱不上鬼。

自己吓怕膽的劫匪直接不攻自破，讓龍陽連‘點化’的機會就沒有，一個個都鳥獸散撒丫子跑得飛快。這讓龍陽心中有一絲危機感，他催促大家加快速度，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不要停歇，吃飯、方便等等都盡量簡潔一些，他自己更是直接待在馬車裏。

對于龍陽的話，謝家下人沒有任何人反駁，因為他總有理由的。就這樣緊趕慢趕的來到河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靠近寬闊的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河，很快就發現出事了。

不管什麽時候，河在人們眼中都是既親切又恐懼。莊稼灌溉、洗衣洗菜，甚至吃喝都離不開河裏的水，可以說人們只能依靠這些水才能生存，但當河水肆虐的時候又會沖毀房屋，沖走糧食，沖走家畜，帶走許多人的性命。

正是因為這樣矛盾的情感，許許多多的人都相信河裏有着神的存在，稱之為河神。只要讨好河神，就可以風調雨順，若是河神發怒，那就只能怪自己沒有讨好。

這樣的好處就是災難發生就有了開解自己的借口，可以繼續依賴大河生存，而不是只有恐懼，擔心河水肆虐，而惶惶不可終日。

但也正是因為許多人都相信河神的存在，也衍生出一些利用河神的人。一些人認為河神既然是神，那肯定比所有人都厲害，要是遇到什麽罪大惡極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獻給河神，讓河神判決，這可以說是最為公平的法子了。

只是罪大惡極的人一般都會驚動官府，官府派出衙門的人，分分鐘就把人帶走了，獻給河神的機會并不多。

不過還有一種人會被懲罰，那就是破壞道德倫常，簡而言之就是不守婦道的婦人，和勾搭有夫之婦的姘夫會被獻給河神。其實獻給河神只是比較好聽的說法，真正的說法只是‘浸豬籠’三個字而已。

把人的手腳都綁起來，甚至嘴巴也要堵住，然後裝到豬籠中，再幫上巨大的石頭，保證會随着石頭沉底，這樣的懲罰可謂是十死無生，叫施為者的感受相當快意。

龍陽從馬車上下來，顧不得渾身眩暈虛軟的上前，卻還是晚了一步，那兩個豬籠已經被放到河裏。

跪在河岸上的村民都露出快意的神情，眼中還有着一絲毫不掩飾的惡毒，讓龍陽火冒三丈，他幾乎是惡狠狠的吼道：“待我查明真相，若是你們冤枉了好人，那就等着惡鬼索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