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生契闊(1)

自從妖界出來後,司徒瀾與夏幕兩人又重新回歸到去兖州的這條大路之上。

這天,經過一城,名曰:寧江城。乃是汐月國與朗溥國毗鄰之城,也是兩國之間的軍事邊防以及主站場,在此處居多。

但月芽雲間以及各大仙家旺族,或是散修小門派都不會去幹涉這人間的争戰之事。這是修道界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人間自有人間道,又豈是誰能通過術法或人為去改變的。

已至黃昏,夏幕與司徒瀾騎着馬慢慢走在這寧江城中,只見明明是一座大城,卻不太繁華啊。街道上三分荒涼,四分凄清,剩下的幾分盡是詭秘,連客棧都不是太多。

“就這吧。”司徒瀾指着街邊一家叫太和樓的客棧。

“好。”

兩人便下馬,将馬交給店小二,進入客棧內。

“掌櫃,兩間上房。”夏幕進門後說道,順便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客棧也是夠破的,估計平時也沒什麽人來住吧,就連燭光都沒舍得多點,顯得室內昏昏暗暗。

“唉,好。”正靠在櫃臺上打盹的掌櫃一聽有人來了,趕緊打起精神坐起來,待看清楚了眼前人,不由得說道:“咦?你是位……姑娘?”

“……”夏幕滿頭黑線,自己看起來很像個男人麽?難道這些天跟着司徒瀾辛苦成這樣了!只得用更加嬌媚的聲音說道:“掌櫃以為呢?”

“哎呀!不是,姑娘,我的意思是……你這麽漂亮的姑娘,在這寧江城,可一定要當心啊!”掌櫃趕緊解釋道,可不能得罪客人。

“呵呵……”原來是因為這個,是個女人都還是會小小開心一下滴。

“城中有何事?”司徒瀾陡然出聲。

“嗯,三年前,咱們汐月國與朗溥國又打仗了。但不知為什麽,老是打敗仗,這寧江城啊,都被朗溥國的士兵占領過兩回了。”掌櫃将司徒瀾與夏幕領到桌前,倒上熱茶邊招呼邊說着。

“直到兩年前,咱們的大将軍——齊霄帶着他的齊家軍來了,那是把朗溥國打得落花流水,戰無不勝啊!寧江城也很快被收複了。咱們的日子才算是好過起來了,你想啊,再苦也好過淪為他國階下囚,被畜生般對待,是吧?”

“嗯。”夏幕是贊同的,無論何時,祖國才永遠都是身後最堅實的後盾。

Advertisement

“寧江城被收複後,城裏的人就慢慢多起來了,休養生息,這有齊家軍守在城外,大家都以為從此就能過上太平日子了。可是誰曾想,半年後,城裏開始有人失蹤了,而失蹤的都是姑娘,全部都是未婚待嫁的漂亮姑娘啊。所以剛才老夫見到姑娘,才會這樣吃驚的,要知道,現在城中還在閨閣裏未嫁的姑娘家,要麽就是已經離開去了其他地方,離不開的,就用各種法子将自己弄醜弄髒,來躲避禍事。”

“啊?”把自己弄醜弄髒?這對夏幕來說,還真的不太容易耶。“那沒人知道那些失蹤的姑娘去哪了嗎?”

“沒有,至今也沒有一個找回的。”

“這麽誇張,已經失蹤了多少個了?”

“聽府衙說怎麽也至少有十來個了吧,具體的我也不知。對了,你們不是那個……你真的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嗎?”掌櫃似不放心,再次确認道。

“……”司徒瀾。

“掌櫃,你的好心提醒我收下了,放心吧,我們就在這住一晚,明天還要趕路的。還有,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現在,你可以給我先上點吃的嗎?!”

“好咧,好咧,我這就叫吩咐下去給二位弄點吃的。”掌櫃趕緊跑了,因為他明顯感覺到這位姑娘的話說到後面已經是咬牙切齒了,還瞄見了那姑娘手下的桌角都給她摳出三條爪印了。

用過晚膳後,兩人各自回房,還是選擇了相鄰的兩間。

這一夜,累了一天的夏幕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睡眠,現在她的适應能力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恍惚中,夏幕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城牆之上。

“靠!又做夢了?!”放眼望去,城牆之外都是大片平原草地,視野很是開闊。此時像是初春時節,遙看草色近卻無。而自己腳下的,正是那夯實古老的護城牆,青石厚重。

只是,這到底是哪?

正在夏幕茫然得準備走動一下去看看時,忽然有歌聲響起。聽起來不是誰在高歌,只是似乎有人在哼着小調,悠揚又帶着憂傷,且還有隐隐的哀怨,夏幕隐約聽到有個女人在唱:“

将軍出征,妾身相随。

将軍在上,妾身相偎。

将軍烽煙苦,妾身淚何辜。

将軍拔刀衛山河,妾身提劍護屠蘇。

将軍忠骨埋黃沙,妾身孤枕入泉下。

鐵馬踏盡春風,芳華已染白發。

将軍無懼,妾身不悔。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那女人唱得動人,夏幕也聽得入神。直到安靜地将歌聲聽到結束,夏幕才發現原來就有人站在離自己的不遠處。她背對着自己,面朝城外,居高臨下。雖是一身戎裝,将長發束起在腦後,但夏幕還是一眼了然,對方是個女人。

“剛才那曲子,是你唱的?”夏幕問道。

“是。”對方沒有回頭,但是卻答道。

嗯,果然是個女子。夏幕繼續問:“挺好聽的,也很感染人,是為守城将軍譜寫的?”

“正是。”

夏幕不再說話,那女子也沒有再說什麽,兩人就這樣靜默着。

這登高望遠難得的景色,夏幕看得很入神也很享受,即使知道自己這很可能是在夢中。

“你可願為國、為家、為将軍而獻出你自己的一份力量嗎?”那女子突然問道。

“嗯?怎麽獻出?”

“只要你願意,就是獻出。”

“……我。”夏幕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坦白說,她是對祖國有感情,也有一腔熱血的。以她的性格,若是在自己的世界裏,祖國有號召,她一定是撸起袖子毫不猶豫的。但絕不是在這個汐月國,她是穿越而來的,對這裏哪有什麽依戀,又何談願意付出。

“你不願意?”

“唉!我什麽都沒有,沒錢,連自己養活都成問題,更支持不了軍饷。沒力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總是被人追着也跑不快,更上不了前線殺敵。”夏幕覺得自己解釋的很認真,很現實,不是在敷衍。

“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出力。”女子繼續道。

“那要怎麽支持?”夏幕也好奇了。

女子沒有回答,只是慢慢轉身。

不知是因為在夢裏,還是錯覺,夏幕總覺得她轉動得很慢,而且很僵硬。直到那女子終于徹底将身體轉過來了,夏幕也吓得瞳孔都放大了。

那女人的臉是青白一片,一雙眼睛只有眼白,沒有瞳仁,嘴唇和兩腮倒是紅通通的,但那并不是正常人膚色的紅潤,而是明顯被塗抹上去的死紅色,整張臉紅白分明!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和胳膊,就向夏幕沖來。

她明明轉身僵硬很慢,但她走向夏幕的速度卻是極快,以至于夏幕連擡腳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全靠本能擡起雙臂擋在面前一邊扯着嗓子尖叫。但也正是因此,戴在她手腕上的那串迷榖手串露了出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瞬間把夏幕從夢境中拉回了現實。

“啊!!”夏幕從床上驚叫着彈坐了起來,捂着心髒好半天緩不過來。

等眼睛終于有了焦聚,一轉頭卻發現自己的床邊正站在一個人,差點又吓得再暈過去。

“噓!”

一聲‘噓’壓制住了夏幕又要暴發出來的尖叫聲,因為她聽出那是司徒瀾的聲音。

夏幕滿頭大汗,緊緊抓住被子,縮在床角,她知道司徒瀾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才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裏,并且如此戒備。但是周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楚,人總是對未知的才是覺得最可怕的。

片刻,司徒瀾放松下來,順手将桌上的燭臺點亮了,屋內霎時有了一片亮光。

“你還好嗎?”一轉身見她滿頭大汗,司徒瀾不動聲色地掏出自己袖子裏雪白的手帕遞到她眼前。

夏幕木然地接過手帕,卻是緊緊的抓在手裏,顯然還未從剛才的恐懼裏緩過來。

“我在,不會有事。”司徒瀾再次篤定地說道。

這句話就像是夏幕在這個世界裏的‘男友哄睡’系列一樣,讓她整個人軟了下來,略帶抽噎道:“我剛剛又做夢了,又好像不是夢。”

“嗯,那是幻。”

“幻?”

“夢與幻不同,夢是你自己做的,幻是旁人制造的。”司徒瀾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夏幕把自己的袖子撸起來,将手腕上的珠串露了出來,剛才多虧了它救命吧,真的是要謝謝司徒瀾借給她戴了。

“你……睡吧,我守着,她斷不會再來了。”

“你守在哪裏?”

“門外。”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等等!”夏幕本能脫口而出,果然,司徒瀾停了下來,看着她。想了一下,還是說道:“外面太冷了,你你……你就在這裏守着可以嗎?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們那裏沒有你們這裏那麽多的規矩,所以……”

司徒瀾沒有回答,空氣中靜得可怕。

“所以你能不能就守在我身邊!只要看到你在,我就不那麽害怕了!”得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好。”司徒瀾走到門邊不遠處一把椅子上,端端正正,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大概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幹脆,夏幕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好在燈光昏暗,司徒瀾坐下後就閉上了眼,似在養神。夏幕趕緊睡回被窩裏,拉過被子把頭也蒙住,躲在裏面真叫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才發覺手中還握着剛才他遞給自己的手帕,鬼使神差的就放到自己的鼻間,嗯,真好聞。似梵香,似露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