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衡出國那天,因着陳夢跟着去了機場,林餘沒有去送。

他這一去,兩人就要幾個月都見到不到,林餘很是舍不得,但想到畢業之後他們很有很多時間,林餘又對未來充滿憧憬。

九月份開學,顧沉執意送林餘去機場。

因着林偉跟着顧博去了外地,沒能駕車送林餘,他只帶了一些衣物過去,一個行李箱外加個滿滿當當的雙肩包,算是輕裝出發。

林餘向來是個很獨立的人,這些年林偉幾乎沒有幹涉過他的生活,因此自己一個人去學校報道也并沒有失落感。

倒是顧沉讓他很是感動,給他發了好多軍訓注意的帖子,還往他包裏塞了好幾罐防曬霜,比他還要操心的樣子。

臨走前,顧沉沒忍住在機場抱了林餘,想着到底要有些時日無法見面,盡管有人傳來好奇的目光,林餘也便由着顧沉了。

少年白玉般的臉飽含依依不舍,他難免動容,溫和笑道,“節假日想來找我玩兒也可以,等我把那兒地形摸熟了,帶你去遛彎兒。”

顧沉點點頭說好。

也許是年紀漸長,他已經不如兒時那樣依賴林餘,加之沉默寡言,看起來很是成熟。

林餘是一點點看着顧沉長起來的,從他胸口長到他鼻尖,小樹苗抽根似的,估摸着下一次見面,就能與他平齊了。

時間過得真快,他們竟然已認識整整十年。

飛機劃過天際時,顧沉望着天空越過的機身,眼裏的執着如同一道永遠不熄滅的火炬,直到藍天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縮影,他才慢騰騰地将目光挪開。

總有一天,他會把林餘緊緊攥在手裏,叫他哪兒也不能去。

心裏的扭曲想法在此刻深種,日漸長成猙獰的參天大樹,再也無法拔起。

為期半個月的軍訓苦不堪言,林餘從來不覺得自己嬌氣,但不怎麽好運的分到了全場最嚴厲的教官,被訓得每天累得像條狗,腳後跟磨得起了好幾顆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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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顧衡打電話時語氣都帶了點抱怨的撒嬌。

好在顧沉給的防曬霜起了大作用,雖然膚色還是難免被曬黑了點,但竟一點兒起皮都沒有。

他忍不住再三誇贊顧沉,“還是你有先見之明,我本來覺得男生曬幾天也沒什麽,但室友曬得跟包大人一樣,怪好笑的。”

顧沉也在那頭低低地笑,“我覺得林哥皮膚白點好看。”

林餘對膚色倒沒有什麽大要求,只是自小皮膚就白,就算夏天曬黑了,捂一個冬天也就淡回去了,這次塗防曬,大多是抱着別曬傷的心态。

就半個月下來,班裏黑了好幾個度的女孩子都跟他要防曬鏈接,他莫名成為了開學後班裏最先加滿整個班女生的男生,惹得室友都羨慕不已。

大一開學的時候忙碌而充實,軍訓過後緊接着就是加部門,林餘忙得不可開交,但和顧衡每天的電話都沒有落下。

因着時差,他大多在下午四點和顧衡通話,不用多久,室友就紛紛發現他這個規律,紛紛追問他是不是已經交了女朋友。

室友大多大大咧咧,林餘默認了,沒糾正他們口中女朋友的說辭。

他還不想這麽快暴露自己的性取向。

和顧沉的聯系總是斷斷續續的,大多時文字聊天,不怎麽打電話,顧沉偶爾會詢問他關于大學生活的事情,林餘都一一答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大一這一年幾乎是在懵懵懂懂中過去的。

林餘很享受這種按部就班的生活,他皮相佳,人又好相處,跟朋友來往都很融洽,過得舒服又自在。

只是時常也會收到讓他有點苦惱的表白。

男女都有,他每次都一口回絕,告知自己有對象,但也許是他口中的對象從來沒有出現過,時不時還是能接受到愛意。

林餘忍不住想,他這樣算不上特別優秀的,都能得到別人的喜歡,那像顧衡天生的發光體,身邊該圍着多少人。

他免不得打探。

那頭顧衡戳穿他的小心思,說道,“對象有人追才顯得我眼光好,同理,我追求者多,不也證明你沒看走眼嗎,你該高興才是。況且,你知道我怎樣對你的,除非是你先不喜歡我。”

“不過說真的,我還是有點吃醋,誰跟你告別啊,有照片嗎,我看看。”

“不對,你要真存了他照片,我才得生氣。”

林餘被顧衡一番言論說得打消所有的顧慮。

轉眼便是入冬。

迎來大二的那年的元旦。

去年這時候林餘回了趟家,是和顧沉一塊過的。

所以接到顧沉電話的時候林餘并沒有多少驚訝。

“林哥,今年我放三天假,你回來嗎?”

兩人從暑假過後就再沒有見過面,顧沉每天除了機械的生活外所有時間都拿來期待再次相見。

林餘沉默兩秒,很抱歉地跟他講今年的元旦不回家。

顧沉泛着光的眼頓時暗淡下去,“那什麽時候回來?”

語氣帶了點壓迫感。

林餘卻沒聽出來,他那邊有點兒吵,窸窸窣窣誰在說話,是個女孩子,清脆道,“林餘,好了嗎,大家都等你呢。”

顧沉捏着手機的力度逐漸加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林餘正擁有着他進不去的世界。

果不其然,林餘很快就結束與他的談話,“顧沉,我寒假就回去了,這邊有點事情,下回再聊。”

他說着,沒等到顧沉的回應,以為是信號斷了,就疑惑地挂了手機,跟着部門的人去聚餐。

顧沉卻拿着手機久久站着不動。

房間的燈不算明亮,他的側臉隐在陰影裏。

許久得不到撫慰的心躁動着,就像關了一頭野獸随時會從籠子裏跑出來将一切撕咬幹淨。

他已經整整三個月二十五天沒有見過林餘。

盼着再相見,卻得到了林餘的拒絕。

滿心滿意的歡喜被一頭冰水都澆滅了。

顧沉的指尖有點發抖,半晌,冷着一張臉拉開門走出了房間。

路過客廳時,陳夢正在那裏,兩人迎面碰上。

如今的顧沉早不是任由陳夢擺布的小孩兒,眼裏的戾氣幾乎是剎不住地朝陳夢襲去。

縱是陳夢,也被吓了一跳,蹙眉看着顧沉。

顧沉一言不發地越過她,身上的寒氣幾乎要沖天。

陳夢看着那道遠去的背影,莫名地打了個寒顫,這兩年顧沉跟變了個人似的,偶爾會用一種很陰郁的眼神盯着自己,讓她回憶起對兒時顧沉的所作所為。

她有點害怕,卻為自己害怕個小孩兒而感到好笑——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即使再優秀,也不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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