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場動畫:
橋洞裏實在是太過昏暗,所以白澤稚子只有湊的很近,才可以在紙上畫畫。
突然,橋洞外傳來幾乎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很輕,像是貓咪一樣的腳步,人類不可能察覺到。
但白澤稚子卻瞬間擡頭,然後眼睛亮晶晶的撲過去,連剛剛慎重捧着的畫也扔在了一邊。
“哥哥!”
北川星極接住他,輕微的皺眉,“來的不一定是我。”
“才不是,”白澤稚子用白色的頭發去蹭他黑色的頭發,順便把他淡漠的臉蹭熱,“一定會是哥哥。”
如果來的不是哥哥的話……
北川星極下意識後仰了一些,摁住過分活潑的白乎乎,“今天感覺怎麽樣?”
他的表情還是那麽冷淡,但熟悉他的白澤稚子放松下來,小聲道:“還可以。”
“虛弱了多少?”北川星極問。
這個時候的他們,才從實驗室裏逃出來沒多久,正在狼狽逃命,不敢用異能力,只能在遠離人群的邊緣地帶生活。
是白澤稚子的記憶裏,這是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那段時間,北川星極的眼裏只有白澤稚子,為他每日穩定虛弱十分之一的身體而擔心。
直到有一天,北川星極找到了一起對付追捕他們的人的臨時同伴。
“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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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
白澤稚子低聲回答的聲音和從橋洞外傳進來的陌生聲音重合,他下意識擡頭看過去。
“……是我的‘同伴’。”北川星極皺眉,低聲道,他咬重了那個詞,白澤稚子就理解了。
橋洞外站着的,是一個明顯不是日本人的外國人,他戴着一頂帽子,帽子撒下的陰影把他的大部分面容遮住。
但遮不住他看到北川星極和白澤稚子兩個人時的驚訝,“北川……”
“你還有一個……弟弟?”
白澤稚子不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離開實驗室後,他就讨厭除了哥哥外所有人的注視,除了哥哥的眼神,其他人的眼神,總讓他産生一種他們是在高高在上、打量劣質品的錯覺。
“你在跟蹤我。”北川星極冷淡地重複事實,“我以為我們之間的交易,應該保持一點距離感?”
他吐出那個人的名字,“蘭波。”
蘭波收回打量他們的目光,道:“查看合作對象是否有能力,也屬于合作範圍。”
“而且你早就發現了吧,我和另一批跟蹤你的人撞的太巧了。”
北川星極平靜道:“正常的考驗合作對象環節。”
他拍了拍好奇探出頭的白澤稚子,“你先回去,我還有事。”
白澤稚子點點頭,他沒有多問,轉身往回走,在走進橋洞之前,又突然回頭,歪着頭對哥哥的臨時合作對象露出了一個笑容。
“哥哥加油哦~”
有什麽需要的話,一定要通知他,比如處理合作後續事宜之類的事情~
北川星極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乖乖回去,不要摻和進來。
走回去後,白澤稚子找到自己之前丢開的畫,它落在一具幹癟的、沒有絲毫血液的屍體上。
白澤稚子把畫拿起來,把屍體往角落推了推。
等下應該又要換住所了,沒必要處理它了。】
*
見到蘭堂的時候,白澤稚子已經大概猜到森鷗外想要幹什麽了。
因為歷史遺留和現在的個人習慣問題,哪怕忠于森鷗外,白澤稚子也會思考,門野太郎之前挑撥的那些話,他自己也想過。
只是森鷗外的心思太難猜了,被他雙手交叉頂住下巴,含笑着鼓勵猜測,白澤稚子寧願去教愛麗絲畫畫或者陪太宰治一起去自殺、負責聆聽遺言和收屍的部分。
之前猜不出,是因為條件只有‘蘭堂是森派的人’和‘蘭堂疑似摸魚的比太宰治還過分’,現在又加上了一條,‘蘭堂比森鷗外還有錢’。
又有能力又有錢,平時又可以舒服的摸魚的蘭堂先生是森鷗外的屬下,白澤稚子懂了。
現實裏的蘭堂明顯比照片裏的更鮮活,怕冷的特質也更突出,他為白澤稚子開門後,就立刻返回壁爐旁,坐在熊熊火焰面前縮成一團,時不時因為冷而顫抖幾下,倒吸涼氣。
……附近的涼氣都快被他吸光了。
蘭堂是很有錢,但似乎是過去式了,大廳裏空蕩蕩的,幾乎什麽都沒有,只留下了一個壁爐和單人桌椅。
白澤稚子看了看他身上厚重的衣服,放棄了踹翻北極熊搶椅子的想法,“蘭堂先生?目睹先代首領後唯一活下來的幸存者?”
“啊……”蘭堂把一本書扔進壁爐,“是的,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不,不應該是北極熊,應該是樹懶或者浣熊這種動物。
在白澤稚子郁悶挑眉、低下頭随手翻文件時,蘭堂慢吞吞地看向他,目光在他的白發和臉上停留了幾秒,才好像怕冷一樣收回目光。
“詳細複述一遍吧。”資料裏幾乎沒什麽有用的東西,太宰治絕對是故意的。
白澤稚子在蘭堂一邊回憶、一邊又拿起一本書的時候先擡手,把那份文件扔進壁爐裏。
火焰立刻攀援上去,舔舐着文件上和太宰治外套同色的字,白澤稚子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他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蘭堂,“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不如立刻燒掉。”
啊,糟糕,好像是威脅呢。
蘭堂毫無意見,他收回又下意識凝視向白澤稚子的視線,盯着跳躍的火焰,以一種幾乎沒有多少起伏的聲音道:“我碰見首領,是在鐳缽街……”
“先代首領。”白澤稚子打斷他。
“抱歉,我碰到先代首領,是在鐳缽街,當時發生了一場大爆炸,同行的人全死了,只有我靠異能力活了下來。”說完,似乎覺得沒有太大的說服力,蘭堂又補充道,“真是幸運啊。”
真的沒有一點說服力好嗎。
白澤稚子打開通訊器打字,像是和什麽人發消息,他随意道:“說起鐳缽街爆炸,你知道很久之前的那件事嗎?”
他的不耐和敷衍表現在了表情上,好像是因為蘭堂之前說的太沒有說服力,所以随便起了一個無關話題。
“啊,你是指荒霸吐嗎?”蘭堂看過來,他看了一眼白澤稚子的表情,又收回視線,繼續慢吞吞的道。
‘荒霸吐’不是白澤稚子想知道的事,于是他道:“不是,繼續吧。”
蘭堂繼續,“先代首領出現的時候,發生了一場爆炸,和荒霸吐的爆炸有點像,黑色的火焰向四周排斥開來。”
“我只能釋放自己的異能力抵禦,那場景宛如地獄一般,周圍的所有人都被沖飛,只有我留在原地,我擡頭,看到首領就站在爆炸最中心……不,那根本不是首領。”
白澤稚子看向他,沒有出聲,也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恐懼似的冷汗從蘭堂額頭上滑落,“那裏的建築物都坍塌,連空氣都變得扭曲起來,我只能看到那片黑色火焰一般的野獸,還有野獸背後的海洋。”
“月光下的海洋,真是溫柔啊……像是相依為命的兄弟看向對方的眼神,既溫柔又平靜,既定一般。”
“你們是在鐳缽街中心附近遇到的先代首領”白澤稚子最後确認,“現在港口Mafia和羊都牽扯了進來,還是關乎先代首領的事,仔細想想比較好。”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有擡頭,一直低頭打字,直到說完,他才把通訊發出去,然後收起。
任務完成。
“是的。”蘭堂看過去,沒有問什麽。
周圍很熱,可蘭堂卻冷的發抖,他在打完一個寒顫後,若有所思的道:“沒記錯的話,你是白澤稚子?那個白發紅眸的地獄少年?”
啊、哈,這又是什麽鬼稱呼,把港口Mafia的閑人都丢去上學,絕對可以憑借出色的想象力拿到優等吧。
白澤稚子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幅度恰到好處的标準笑容,“聽不懂您在說什麽,我的異能力是治愈,下次受傷的話,可以來找我治療。”
如果你能活到下次的話。
就是這個時候,蘭堂突然道:“黑色的火焰搭配藍色的海面,也和雪山落櫻一樣适合你吧。”
白澤稚子無聊的摸了摸通訊器,才徹底反應過來蘭堂到底是什麽意思。
黑發藍眼,是北川星極的發色和眸色,正是黑色的火焰和藍色的海面。
白發紅眸,是白澤稚子的發色和眸色,也可以用雪山和櫻花來形容。
這種一語雙關。
白澤稚子向蘭堂看過去,“你什麽意思!”
見到蘭堂本人後,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大幅度減少了,白澤稚子仔細觀察過他的臉,毫無印象,之前的試探也沒有什麽結果。
蘭堂歪了歪頭,他平靜道:“不是櫻花,燕脂色的話……是岩漿吧,濃郁的岩漿爆發,會把所有人都吞噬。”
大廳裏非常熱的感覺消失了,白澤稚子的臉色一點點地蒼白起來,、病态的人外蒼白,與之相反的,是他揚起的笑容,“你這個混蛋……”
“——到底在說什麽啊?!!!!”
太宰治走進大廳,他嗅了嗅空氣,狐疑道:“……這真的是GSS那幫人弄成這樣的嗎?”
蘭堂坐回壁爐前,慢吞吞的道:“啊……是的……”
請不要睜着眼睛胡說好嗎,哪怕周圍真的都彌漫着硝煙的味道,但那是剛剛,他和中原中也一起對抗GSS的時候弄出來的吧。
壁爐上蹲着一個人,是白澤稚子,他像是一只貓一樣,腳尖踩着壁爐上方,白色西裝的大外套衣擺垂下,就在火焰面前晃蕩。
每一個進來的人都被他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然後陷入了沉思。
“咦,”太宰治一點也不小聲的問,“是被打失智了嗎?”
他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那身邊豈不是有兩個笨蛋跟着?好~可~怕~”
中原中也壓了一下眉,“嗯?你在指誰。”
“看一下通訊器。”白澤稚子道,“下次最好別多說話,不然會被打死的。”
“什麽什麽?白澤終于準備打死我了嗎?”太宰治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有小星星,他移到壁爐面前,擡頭看着白澤稚子,又非常遺憾的否定,“不行不行,白澤的體術也好糟糕,打起來好痛苦~”
他們兩個每次打架,幾乎都是以手腳纏住對方倒地為結局,太、惡、心、了。
嫌惡幾乎同時從他們兩個臉上冒出來,白澤稚子跳下來,“還是和那邊那個打吧,那樣才快樂。”
他擡下巴,示意了一下中原中也。
太宰治若有所思道:“果然,跳下來後,好矮。”
“糟糕,矮會傳染嗎?一定會的吧?一定會的,下次一定要向森先生……~唔!”
話只說到一半,太宰治就側身避開,在大廳裏騰轉挪動了幾下,避開同時踹向他的腳。
“惹人煩的小矮子。”白澤稚子收回腿。
中原中也恢複原來的插兜站姿,“低齡的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