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靈璧好多少,薛靈璧施放的玄術将他的長袍割斷,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從肩胛骨一直延伸至背部,那是一道弧形靈力。
薛靈璧“呸”的一聲吐出腹中瘀血,在秦昭的劍下來之前一個鯉魚打挺,身法鬼魅的躲開秦昭必殺一劍。
方才秦昭的那一腳力量十足,踢得他眼冒金星,他心知不能小觑這個有戰神稱號的青年,思及如此,他身形往後飄,飛到十丈開外,而後“唰”地打開乾坤山河扇。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扇面一開天地變色,薛靈璧便沉浸在一種神聖的氣氛裏,他腳步極有章法的在地上走動,“撫長劍兮玉珥,缪锵鳴兮琳琅。”
他每念一句,空中的雷雨便應聲響一次。
蓋頂烏雲滾滾而來,陰沉沉的雲層中銀蛇狂舞,它們似乎感受到了乾坤山河扇的召喚,由似乎聽到了薛靈璧的贊歌,瘋随着他的話律動。
傳聞中乾坤山河扇是東皇太一的兵器,它的威能緊随鬼刀身後位列第二,鬼刀是因其詭辯莫測的所以為人忌憚,而乾坤山河扇确是以一扇定山河而名聲大噪。
“瑤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瓊芳,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
薛靈璧又吟唱起一聲贊歌,他将開了一葉扇葉的乾坤山河扇往空中一抛,那白玉無瑕的扇子在竟然不靠任何東西舉拖而懸在空中,緩緩地,開了第二扇。
山河乾坤扇總共六片扇葉,第二片扇葉一開,一座高聳入雲的巍峨山峰便露出了半邊身姿。
秦昭定眼望去,扇葉上的山風栩栩如生,那座巍峨高山是由金色的銘文镌刻而成,山中有樹有鳥,狂暴的海風吹過,上面上的松柏竟然随風而動。
上邊的景象太真實了,真的得讓人信以為真。
“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靈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滿堂。”
随着薛靈璧的吟唱,那扇葉已經開了五扇,扇子上的景物除了一個邊角之外幾乎完全呈現在秦昭面前,一股來自天地的威壓陡然出現差點将秦昭壓倒,好在他實力雄厚,身體輕輕一晃,眨眼間便穩住了身形。
巍峨不群的山峰聳立在蒼穹之下,一條天河從天而下将山峰一分為二,奔騰的激流撞擊在兩側山崖上展開出巨大的水花。
突然間,那扇子中的水花化作沖天巨浪朝秦昭沖擊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秦昭腳下生風閃跳至薛靈璧跟前,薛靈璧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昭意味深長一笑,秦昭一劍劈下去,薛靈璧的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秦昭知道術者詭詐,他一擊不中便撤身離開,就在他動身之時,從乾坤山河扇裏濺出來的水花沖毀掉一座小山後,像長了眼睛一般突然朝秦昭沖過來。
秦昭側頭看了看葉婧所在的位置,腳下一滑,頓時飛到離葉婧數十丈的空地。
卷着高山巨石的洪水猛地沖過來,鋪天蓋地的洪水帶着天地威能眼看要将秦昭淹沒,他不慌不忙的凝結出一道白色的劍意,乘着劍有驚無險的掠過洪水。
突然,那浩浩蕩蕩的洪水網上升騰,陡然化作萬年冰山,那些激蕩起來的浪花變做數百只冰錐朝秦昭射過去。
秦昭在空中一翻,用劍擋住冰錐,而後,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法,只聽他沉穩有力的道了一聲,“去。”那些多人性命的冰錐竟然反向朝東南方射去。
完美的隐匿身形的薛靈璧沒能料想到秦昭竟然能發現他的蹤影,他快速的打了一個法訣,成千上萬的冰錐在空中化作浪花又進了乾坤山河扇中。
就在此時,原本十丈開外的秦昭猛地出現在薛靈璧面前,他手中的太阿重重一揮,薛靈璧拿着乾坤山河扇的手從肩膀斷開,垂落在地。
巨大的疼痛讓薛靈璧呼吸一窒,他還未來得急尖叫吶喊,手中的法訣剛打出,那把戰場山殺過數萬人的劍便一劍封了他的喉嚨。
沒有人看清楚秦昭是怎麽出招的。
“咕咚。”
薛靈璧的不甘的頭顱便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秦昭只覺得天色已暗,他擡頭看去,乾坤山河扇中的其中一座高山竟然從扇子裏邊出來了!
那巍峨高山将整個瀛洲島籠罩在它的陰影下,沒有人能逃脫,無路可逃。
074沉島
“嗤。”
眼看那座高山就要将整個瀛洲島壓沉之時,以個不合時宜的嗤笑出現在秦昭的耳邊,一道濕潤的暖流掃過秦昭的脖子,旋即消失。
“廢材就是廢材,就算用有毀天滅地的法器也只會用來當扇子扇風。”葉婧飛身到秦昭身邊看着地上屍首分家的薛靈璧衣袖以佛,薛靈璧的屍體和頭顱便沉入海底去了。
她手心朝開啓無葉扇葉的乾坤山河扇一伸,唱着薛靈璧沒有唱完的最後一句頌歌,“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收。”她的聲音像黃莺般清脆空靈,餘音三日繞梁不絕。
第一次聽到葉婧唱頌歌的秦昭覺得這聲音十分悅耳,很有觀賞性,聲音空靈優雅,讓人回味無窮。
随着葉婧那一聲收,幾乎要蓋壓瀛洲島的山川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從新進入了乾坤山河扇中。
“唰。”
葉婧收起冰冰涼的乾坤山河扇,笑道:“具有移山倒海只能的寶器在淩仙宗人的五尊之一手中竟然發揮了不到千分之一的威能,真是可笑。”她拿着乾坤山河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手心,似笑非笑道:“小王爺,你說是不是啊。”
一聽葉婧叫他小王爺秦昭便知道那個她生氣了,他拿着劍眼含笑意的想葉婧行了一個皇室之禮,即為正式的自我介紹,“燕國晉王秦昭很榮幸與元嘉帝姬并肩作戰。”
瞅着一本正經的秦昭,葉婧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而後正兒八經的還了一個皇室之禮,“晉王果真如傳聞中那般豐神俊秀城府了得,正應了那句心比比幹多一竅,貌比西子賽三分。”
和葉婧相處的這段時間對秦昭大有裨益,葉婧三番兩次為自己舍身取義他很感動,很喜歡,有時候,緣分來得很奇妙。他看着葉婧氣鼓鼓的臉,雖然看不見她的相貌,卻能想象得到葉婧的表情,這下,便起了調侃的心思,他優雅又不失禮節的笑道:“謬贊。”
葉婧瞅着那張眉飛色舞,完全沒有一絲愧色的臉,磨牙道:“臭不要臉。”
秦昭:“本王很愛幹淨,不臭。”
葉婧:“......”怎麽,這世道是怎麽了?說好的老成穩重呢,你的脾氣呢。
在葉婧面前,秦昭前擁有所未有的好脾氣,他轉頭看着遠處被葉婧困在原地的術者,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葉婧術者的身份就像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橫在秦昭面前,在無法明确葉婧心意之前,他不能有大動作,然而...念頭一轉,他若想光明正大的娶葉婧還有一種方法。
——和親。
不過,這個和并不是國與國之間的和,陳國秦昭志在必得,葉婧他亦不會放手,江山美人他都要。
若是陳國國滅,陳國皇室絕對會将葉婧雙手奉上,雖然委屈了她一點,但是,那是目前最完美的辦法。
“葉婧。”秦昭慢慢的走到葉婧身邊,他張開雙手抱住葉婧。
沁人心脾的冷香萦繞在葉婧鼻尖,突如其來的擁抱讓葉婧一怔,而後,她只覺得耳邊拂過溫熱濕潤的氣息,風一吹,那癢癢的氣息便消失了。
“你說什麽?”葉婧模模糊糊的聽秦昭說了一段很長的話,但因為海邊的風聲太大,她根本沒有聽清。
說完心中的話之後,秦昭深深地嗅了一口葉婧的體香,而後,他擺正身形,單手捧着葉婧的臉朝那雙不朱而紅的雙唇親去。
葉婧前幾次主動親吻完秦昭全是為了得到他身上的龍氣,借用龍氣的功效高效率的催生所剩無幾的龍氣,而這次親吻,她很蒙。
秦昭火熱的唇舌敲開葉婧緊閉的牙關,他伸出靈動的舌頭饑渴的攫取她口中的蜜夜,他很喜歡這種唇齒相依的感覺,只有在此時,他才覺得他們兩是一體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聽着葉婧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秦昭放開呆呆的她,輕輕一笑,十分愉悅。
在秦昭的唇舌貪婪的在她口中掃蕩時,葉婧只覺得心跳如鼓,心潮澎湃...那種感覺很新鮮,她兩輩子都沒體驗過。
上一世,葉婧和周敏言最大的親密就是唇碰唇,緊緊碰了一次而已,雖然她外邊是邪魅狷狂的如意坊坊主,但在感情方面她純情得像一張白紙。
“呵呵。”望着葉婧生澀的表現,秦昭愉悅的心情從喉嚨中溢出來,他看着遠處朝他們奔襲過來的銀發男人,轉頭捧起葉婧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嘭嘭嘭。”
葉婧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胸腔了,此時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她的感覺:心潮澎湃。
這是一個離別之吻,秦昭戀戀不舍的摸着心上人模糊不清的臉頰,嘆息道:“等我。”
等他?等他什麽?
想問的問題眼看就要脫口而出,卻被葉婧活生生的憋了回去,她看着一臉留戀的秦昭,問道:“你剛剛在我耳邊說了什麽?”
秦昭放開她,笑道:“沒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說:葉婧,給我五年時間,一定要等我。
薛靈璧已經死了,大殿中的那些術者也被秦昭的人全部控制住了,葉婧原本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當她看見那個朝她走來的面色不善的青年後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眺望遠處,對着秦昭道:“好演技。”
秦昭并未回答,他身形一閃,直接飛到銀發男人面前,如冰雕玉琢的男人畢恭畢敬的屈膝一跪。
葉婧飛身到被她困在陣法中的術者身旁,拿起乾坤山河扇輕輕一扇,術者和鲛人被分作兩撥,葉婧扇子一揚,那些術者瞬間消失無形,至于那些鲛人...
葉婧則直接将那群根本不适應蓬萊島海水的鲛人全部扔進了海裏,既然他們喜歡泡澡,那就讓它們泡個夠,她可不是什麽聖母,放過那群觊觎她地盤的鲛人她怎麽會放過,。
滄瀾海海水鹽都較低,海水純淨适合他們生存,瀛洲島上的海水亦然,但瀛洲島島嶼周圍的海水鹽度高,雜質多,滄瀾海的鲛人在落入海水中只覺得整個人像被抛進鹽水中一樣,更重要的是,他們身上還挂着傷。
此時,從銀發男人手中逃出來的龍淵和綠珠見此情況話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便被葉婧收入扇子中,她和朱兒幾個身形一躍,而後站在最高的懸崖上吟唱一首古老的贊歌。
“嗚-嗚-嗚。”
海上狂風悲鳴,須臾間,各種各樣的靈光紛紛湧入葉婧的扇子中,那些靈光便是瀛洲島上的生靈。
瀛洲島已經暴露于衆人的眼中,這座百花繁盛美不勝收的島嶼失去了原本的神秘色彩,葉婧做的目的很簡單,她要沉島。
葉婧将鬼刀狠狠的朝龍淵大婚的大殿一打,伴随着“咔嚓”聲的還有一震山搖地動,她站在山崖上,看着下邊的人正色道:“兩個時辰之後瀛洲島将沉于深海不再現世,要逃命需盡快,本坊主已經做到仁至義盡,爾等自行決斷!”話音一落,瞬息間,她和朱兒的身影便消失無形。
秦昭,再見。
075賺錢的方法
季夏将至,臨東山下一碧千裏的鄱陽湖中芙蕖挺水而出,大朵大朵的芙蕖如豆蔻少女亭亭玉立,清風拂過,亭亭玉立的芙蕖在碧波上翩翩起舞。
清幽的香味從朱兒的鼻尖飄過,紅衣似火的朱兒面無表情的站在精致的畫舫上,她極目遠眺,湖水盡頭隐隐約約能看到一座雲中宮殿。
晨霧還未散盡的湖面上清風陣陣,隐隐灼灼的雲中殿也随着清風在雲層中飄來飄去,叫人看不真切,也無法分辨虛虛實實。
“咳咳。”
突兀的咳嗽聲似乎影響了朱兒美好的心情,她背着從不離身的巨闕從船頭朝後邊走去,纖細的身影仿佛風一吹便能将她吹散了。
這艘畫舫出奇的大,從船頭道船尾足足有三十丈長,精雕細琢的船身莫約十丈寬,陳設清雅的畫舫就像一座可移動的屋舍一般,若能住在這艘畫舫上,可想而知,那該多麽舒适。
然而,若有術者看見畫舫上那個鬥大的篆體如字絕對會退避三舍,在他們眼中,這艘畫舫會吃人。
走到畫舫盡頭,朱兒淡漠的掃了在水中撲騰的十多位術者,她的眼中不含一絲情緒。
一根嬰兒粗的麻繩上綁着數十位衣衫褴褛的術者,這群術者正是一個月前葉婧利用障眼法将其“收”進乾坤山河扇的術者,他們在浩瀚無垠的海中鬥過鯊魚吃過蝦,在海水中泡了一個月後終于順着與大海相連的湛江回到了陳國境內。
也不知葉婧是怎麽做到的,這群在陳國手眼通天的術者像糖葫蘆一般被串在一條麻繩上的術者竟然沒有一個能掙脫出去,活生生的在海水中泡了一個月,喝了一肚子的海水,一個個面色菜青連咳嗽都覺得費力。
虐待?
葉婧表示,她這是大度了,若不是有頭頂玄雷,她不介意直接将這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抛屍大海,回爐重造。
“朱兒,我餓了。”畫舫中傳來葉婧慵慵懶懶的聲音。
聞言,朱兒轉身進入船中搬出一張梨花木圓桌,而後擺上新鮮的瓜果蔬菜,不多時,圓桌上邊擺滿了三葷三素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葉婧聞着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從畫舫中出來,她的面上依舊朦朦胧胧的讓人看不清。
在湖中與蚊子搏鬥的衆人聞着誘人的食物都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他們瞟了一眼葉婧,不過一眼便覺得頭暈目眩,轉而将目光放在她懷中那只通體雪白得找不出一根雜毛的肥貓上。
肥貓輕輕一躍,圓滾滾的身子在空中劃出一條優雅的曲線,最後穩穩當當的落在專門為它準備的餐盤上,它琥珀般的圓眼如它主人那般漫不經心的瞟了對它餐盤口水橫流的術者一眼,毛茸茸的尾巴一掃便端坐在桌子上,姿态十分優雅。
葉婧笑吟吟的走到梨花桌前給明石順毛,她将一盤火紅的剁椒魚頭放在明石的餐盤中,然後面對水中撲騰的術者坐下,皮笑肉不笑道:“衆位,吃好喝好。”
被綁住雙手的衆人看着喝酒小酌的葉婧,眼睛放綠光。
不要誤會,這是餓的。
當初他們這群人合起來不但沒有殺了葉婧反而被陣法反噬受了重傷,葉婧又将他們掉在船尾整整一個月,這個月他們靠着葉婧每天給的淡水而活,至于吃的,沒有。
這個月,他們靠微波的術法捕魚而活,至于怎麽吃?
人人都有嘴,想活下來,收現就得學會“相濡以沫”,嘴對嘴吃生魚。
每到飯點葉婧便會停下畫舫,站在船尾看着這群高高在上自以為聖潔無暇的術者們相互喂食,一人一口血腥,叫她十分暢快。
從瀛洲島回到內陸,葉婧從不避諱任何人,她專門挑擁有大江大河的州郡,拖着這群無臉見人的術者穿過各大海路要道。
此舉她便是要昭告天下,誰都別想欺負它如意坊,亂拳打死老師傅?在絕對的強者面前,那是不存在的。
說她耀武揚威?
她便是如此,誰能奈何于她。
被葉婧打壓得擡不起頭來的術者們不是不希望自己的宗門為自己出頭,對如意坊施壓,當第一撥人被朱兒打的落花流水之後便淡了這份心思,每次經過熱鬧的港口總會被人指指點點,即便有人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也不敢回應,個個都将頭深深地埋進胸前裝鴕鳥。
“咕嚕。”
“咕嚕咕嚕。”
“.....”
傲氣被消磨殆盡的衆人沒到飯點都會腹鳴...
腹鳴聲雖然小但葉婧卻聽得清清楚楚,她翹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愉悅道:“諸位皆是各自宗門的驕傲,本坊主留着諸位終歸不好。”
聞言,衆人齊齊擡頭不可思議的望着葉婧,眼中充滿了疑惑,難道這個折磨人不眨眼的妖人會放了他們?
放了?
怎麽可能。
葉婧心不在焉的撥弄盤中肥而不膩的紅燒肉,笑道:“本坊主給你們一個自我解救的機會,若你們的答案令我滿意,我便放了你們。”
又累又餓的衆人終究是抵不住自由的誘惑,紛紛底下高貴的頭顱表示願意接受這個條件。
“諸位這般合作真是叫本坊主受寵若驚。”葉婧放下筷子站起來,她的雙眼掃過術者們臉上拇指粗的被蚊子叮咬出的包,道:“叮咬你們的是什麽?”
此言一出,衆人皆以為葉婧話裏有話,有人說是長嘴将軍,有人說是吸血魔蚊,更離奇的還說這是魔道老祖的分身。
葉婧:“......”這群術者,傻了?
衆人議論紛紛很久,久到葉婧即将失去耐心之時才有一個術者弱弱的站出來,道:“蚊子。”
“正确。”葉婧素手一揚便将那位術者放了。
望着那個重獲自由潇灑離去的背影,剩下的一臉不可置信人泡在水裏,他們眼巴巴的望着葉婧,希望她能再問一個。
葉婧居高臨下的看着水中衆人,嘴角一揚,露出一口整齊的貝齒。
衆人只覺得渾身一冷,她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讓他們的心頓時涼半截,如意坊的妖人,性格好奇怪!
“朱兒,這些人綁到市集上。”葉婧抱起吃飽了的明石,轉身回到畫舫,進入船篷前,意味深長道:“按照每個人的背景地位,插上草标,賣出去。”
衆人聽得葉婧竟然把自己當豬羊一樣插标買賣,氣的兩眼發黑,氣煞人也!
朱兒得令,素手一揚将憤憤不平卻不敢爆粗口的術者用草繩綁在一起,而後将巨闕解下來置于水中,纖細的身子一躍便輕松的站在巨闕上,拽着那群苦堪言的術者朝相反的方向離去。
076條件
畫舫無風自動,它像被誰固定了航線一般自發向前移動,根本不需要任何推力。
此時,置身于船中的葉婧正襟危坐,她面上的僞裝已經卸下露出白皙精致的面孔,她雙手高舉掌心向上,成千上萬條玄金色靈光彙聚掌心,掌心中溢出的靈光彙聚在空中拖着懸浮在半空中的一把潔白無瑕的玉石折扇。
離了秦昭,沒有龍氣擋住滾滾天雷對葉婧來說不是件好事,好在她從薛靈璧手中奪得了乾坤山河扇,她便借用這件天生天成的至寶繪制陣法做結界,為自己當去萬鈞雷霆。
有時候時運到了擋也擋不住,葉婧這邊正愁秦昭離開之後自己會被雷劫天譴逼的難以喘息之時,薛靈璧就給她送來了乾坤山河扇,就像她正瞌睡就有人将枕頭千裏迢迢送枕頭。
葉婧知道,乾坤山河扇雖然是至寶可終究治标不治本,她必須得到一條完整的龍氣才能脫困,不過,她在得到乾坤扇和扇後從扇子上镌刻的銘文中得知,像她這種逆天而行被天譴的人本就不該存于世間,若想不天天被雷劈,多做善事行善積德倒是能減輕雷劫。
僅僅是減輕,這相當于每天被雷劈變成了三天一次變為一個月被雷劈一次而已,若想不靠真龍天子周身龍氣庇佑的話,除非做出讓天道認可的善舉,這種感天動地的善舉,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一個術者做得到。
恢複了半身靈力的葉婧當下的目标從活下去變成了滅掉淩仙宗,只要淩仙宗還在一日便有無窮的變數,朱旭和薛靈璧雖然死了卻不代表淩仙宗手下無人,比如,摩羯老祖。
再比如,淩仙宗宗主的妹妹,燕國丞相“之女”林婉清,還有上輩子從未路面的淩仙宗宗主,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人人都覺得如意坊坊主夠神秘,但在葉婧看來,淩仙宗宗主也不遑多讓,她依稀記得,有一個人見過淩仙宗宗主的模樣,不過,那個人遠在燕國,現在他還未現世自己也找不到他。
記憶中,那個人曾和她提到過,淩仙宗宗主非常人,言語裏暗示那個人葉婧認識。
是誰呢?
葉婧腦海中閃過幾個人的相貌,最後還是搖頭否認。
人生從來一次并沒有給葉婧帶來太多便捷,相反,因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有了變數,很多事朝不可預料的方向而去。
比如,上一世秦昭在舉國投誠,将大好江山送給周敏言之前從未來過陳國,他對陳國的恨也沒那麽深,更不會和她去小月秘境,不會維護她...
思及此,葉婧搖搖頭,她十分疑惑,自己最近是怎麽了,秦昭總在她腦海中出現。
難道自己動心了?
疑問一出,葉婧登時瞪大了眼睛。
這怎麽可能!!!
葉婧收起靈氣拍拍心跳如鼓的胸膛,暗道:不可能,不可能,應該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在心中默念幾聲後,葉婧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上輩子她在感情上栽了一個大跟頭,這輩子,她可不要重蹈覆轍。
上輩子淩仙宗這個時候在幹什麽呢...葉婧閉眼想了想,如果沒記錯的話,此時淩仙宗已經找到了周敏言準備給周敏言洗髓,排除他身上的濁氣,而後将假龍氣慢慢的渡到他身上。
假龍氣的制造十分殘忍,它取自陽年陽月陽日出生的男嬰熬制的屍油在混合各種極難尋得的天材地寶做成膏藥,而後将膏藥抹到那人的額頭上,日複一日,十年後,那人身上将會漸漸的彙聚記憶潰散的假龍氣。
上一世,周敏言的了泉客珠便穩固龍氣後便帥兵出塞滅了幾個小部落,那些部落的“勢”便轉到了周敏言身上,緊接着,那些首領身上稀薄的龍氣也會轉移至周敏言身上,這樣,虛晃的假龍氣便會在“勢”的積累下變成有形的。
想到這兒,葉婧眼神一凜,重活一世,她便不會仍由這件事發生。
假龍氣?
哼!
在她看來,龍氣并不是決定一個人成敗的關鍵,只要實力夠強,就算龍氣轉移,照樣能徒手撕江山,将跑到別人山頭的龍氣逮回來,安放在自己的山頭上。
實力,才是成功的關鍵,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想到這兒,葉婧從軟塌上站起來,随着她的動作,一顆小指大的珠子從她腰間滑落,“咚”的一聲掉在船艙內。
葉婧彎腰撿起地上的泉客珠,她從床艙內找出一束淡藍色的絲線打了一個精巧的璎珞,而後将泉客珠放進去。
從市集上回來的朱兒一進船艙便看見葉婧手中晶瑩剔透的泉客珠,她将放在甲板上的十箱黃金搬進船艙後,抱着一個朱漆匣子道:“主人,那十五個術者一共賣了一萬兩黃金和八千畝良田。”
葉婧打開匣子當她看見匣子裏邊的地契後眉開眼笑道:“不錯不錯,小朱兒會真會掙錢。”她能想到,那些宗門的臉色有多難看。
玄門中人素來清高,大多視錢財為糞土,所以,很多宗門并不是很有錢,葉婧活了兩輩子從未為錢財發愁過,不過,送到手的肥羊能殺還不能薅羊毛麽,誰會嫌錢財多呢。
“将這些錢財一分為二,一部分留在臨東山,另一部分送往離澤宮,他們知道該怎麽善用這筆錢。”
“是。”
“對了。”分款完畢,葉婧将手中的泉客珠遞給朱兒,正色道:“将泉客珠送道秦昭手裏,若你見不到秦昭便将它拿給顧宴,順便幫我帶句話。”
朱兒接過泉客珠,冷冰冰道:“什麽話?”
葉婧抱起明石面朝東北,意味深長一笑,“告訴秦昭,最難消受美人恩。”她頓了下,繼續道:“再告訴他,他的第一個條件已經用了,剩下的兩個,看他安排。”
朱兒:“...主人不是說你答應了秦公子三個條件麽,為何...”
葉婧巧笑嫣然道:“我說用了就用了,他會明白的,你去吧。”
雖然不清楚葉婧打的什麽主意,朱兒還是點點頭。就在朱兒正欲離去之時,突然聽到葉婧問:“怎麽能讓自己不被蚊子咬?”她天生招蚊子,每次都被叮一個大包,很難看。
身為妖,朱兒從未被蚊子咬過,不過,葉婧好像很招蚊子,一時間,朱兒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她想了想,認真道:“給自己投毒,毒死它。”
葉婧:“.....”
077戰艦
戰場上叱咤風雲的秦昭親眼見證一座被玄門中人奉為信仰的仙山墜入海底,當波瀾壯闊的大海頃刻間掀起數十丈巨浪之時,狂風呼嘯着卷起千層浪,如果不是他們早早使船離開,只怕瞬息間便會葬生大海。
“啪啪-嘩啦-嘩。”
突然升高的巨浪拍打着大燕最堅實的鐵甲戰艦,由特殊玄鐵包裹的戰艦像鐵皮怪物在大海中馳騁,船尾豎起的鐵皮煙囪向空中吐出濃濃的黑煙,若不是被燕國水軍生擒,這些綁在甲板上不能動彈的術者做夢也想不到燕國的水軍竟然如此強悍!
陳國并不是沒有這種燒石漆的戰船,但是,陳國的戰船根本不能與燕國的戰船相提并論,是想,一膄木船和鐵船誰的戰鬥力更強大?三歲稚子都知道。
這些年,陳國屢屢吃敗仗憑借玄門弟子才勉強将燕國鐵馬大軍擋在國門之外,陳帝醉心修仙不問朝政閉關鎖國,根本完全不知道燕國軍事發展得如此迅猛,那些被擒的術者毫無風度的坐在甲板上像個鄉巴佬一樣打量着固若金湯的戰艦,心中不由升起一陣悲戚,不約而同暗道:亡國之日近在眼前。
另一艘戰艦上,秦昭看着桌案上的海防圖陷入沉思,鎮寧是燕國海港重郡,各國船只來往皆會通過此地,也因如此,鎮寧的來往商船經常被海盜洗劫。
海盜來無影去無蹤,殺人越貨抛屍大海極不容易抓獲,秦昭有心剿匪,但當下的情況卻沒有給他任何時間,他現在急需回到大燕的國都長陽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思及此,他将目光轉向船外嗑瓜子吹海風的張儀,既然來投靠他,那就得有過硬的本事。
樂悠悠嗑瓜子聊天企圖和銀發冰山美男拉好關系的張儀突然覺得背上涼飕飕的,他轉頭,正好看見一身玄衣的秦昭站在他背後。
“王爺。”張儀抛掉手中的瓜子躬身行禮,“你也來吹海風?”
秦昭眺望廣闊無邊的大海,道:“海風吹的舒服嗎。”
當然舒服。
張儀很享受的眯起眼,雖然風吹的讓人嘴巴很幹很想喝水,但确實很舒服,若是日頭再小一點就好了。“嗯。”
“真的有那麽好?”
張儀想了想,誠實的點頭。
望着眉開眼笑的張儀,秦昭從寬大的廣袖中掏出一張冊封诏令遞給寸步不離的顧宴,嘴角愉快的上揚。“先生既然這般喜歡吹風,不如在海上多吹幾日。”
“聽聞先生精通三清書,尤其擅長三清布衣蔔算且算無遺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大燕水師正缺你這般能掐會算知曉天氣之才,本王得你甚幸,即日起,封你為我大燕水師都尉參軍,替本王掃清鎮寧方圓八百裏海域的海盜,先生覺得如何?”
啥?
聞言,張儀頓時傻眼了,他喜歡風是不錯,但是...但是他不想天天站在甲板上暴曬變成黑猴子啊。
張儀欲哭無淚,但是,大腿是自己倒貼上去的,就算跪着也要抱穩了。“在下,多...多謝王爺厚愛。”
顧宴照本宣科的而将封诏念了一遍,他将诏令和代表他為參軍的文書交到張儀的手上時安慰的拍拍他的肩,暗道:都是被主人坑過的人,兄弟,習慣就好。
張儀得了封诏便被顧宴領道船尾,命人将一根寬約半丈長十丈的木橋放下來,而後領着他上了相鄰的另一條船。
看着張儀上了另一條船之後,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銀發男人收回能将人刺穿的銳利目光,轉過身對秦昭道:“此人看似瘋瘋癫癫實則心靈通透,王爺将他與他這般高的職位,似乎不妥。”
海風拂過秦昭俊逸非凡的臉,他身體碩長,海風将他寬大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猶如谪仙。他回望銀發男人,不答反問道:“張儀的身份師兄可查清楚了?”
銀發男人正是葉婧最為忌憚的人,是八荒六合唯一一個修煉無情殺戮劍練成的東方清奇,當世劍修第一人,秦昭的師兄。
無情殺戮劍的修煉極其困難,修煉此劍術之人會擯棄七情六欲最新劍術,無情殺戮劍殺傷力堪比劍仙,就是巅峰時期的葉婧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打贏東方清奇,可見他的厲害之處。
年僅不過二十八歲的東方清奇不知是不是因為修煉無情殺戮劍的緣故導致少年白頭,蓋因這個原因,他渾身都透着濃郁得讓人退避三舍的殺氣,強大的殺氣讓別人忽略了他俊美的面容。
“清白。”惜字如金的東方清奇只答了兩個字。
這世上唯一能讓秦昭全心全意新人的只有顧宴和東方清奇兩人,既然東方清奇說了張儀家世背景清白,秦昭也沒問下去的必要,他看着已經很遠很遠的地方,道:“長陽現狀如何。”
東方清奇用了兩個字回答:“混亂。”
兩個月前秦陸秦将軍府中發生了一場大事,稍微知道一些風聲之人都已經消失無蹤,稍微有點政治嗅覺之人便能猜到一兩分。
長陽的混亂秦昭能想象到,身為眼底唯一親子的晉王閉門不出兩個月,說是靜養,但經過仲公子那麽一鬧,誰不清楚,晉王只怕藥石難進,等死罷了。
“這些日子辛苦師兄了。”若無東方清奇和各路勢力周旋保證大燕邊關的穩定,只怕對大燕虎視眈眈的北齊不會放過這個時機來咬一口,保不準會發生什麽亂子。
東方清奇本就淡泊名利,他點頭接受秦昭的道謝,“這些時日,長陽全靠皇後娘娘各方周旋,我只是盡責罷了。”
不論怎樣,秦昭還是很感謝東方清奇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幫助他。
“轟隆-轟。”
遠處的天空烏雲滾滾,眼看便要下雨,秦昭這邊的烈日也藏進雲頭了,他極目遠眺寬闊無涯廣闊無邊的大海,心中別有感慨。
“這段時日我父王可有和動作?”
東方清奇道:“并無,安靜得像個家雀兒。”
家雀兒?
聞言,秦昭嘴角一揚,這個詞新鮮。
長陽還等着他去安穩局勢,那些日日夜夜盼他死的人只怕要失望了。
078有妖
“師兄可知道陳國,有妖。”
妖?
東方清奇眉頭深鎖,妖,本就是逆天存在,或者說不允許存于世間的,天底下,恐怕只有陳國才能孕育出這些異類來。
聽到秦昭說陳國有妖東方清奇并不感到意外,他意外的是秦昭竟然篤定陳國有妖,那就代表他一定見過。
“你在何處見過。”
秦昭伸手指向已經沒入大海中的島嶼,“瀛洲。”他也未曾料想,陳國術者心馳神往的海外仙山竟然被妖掌控,若不是因為這次機緣巧合得知,那麽,五年之內攻下陳國的勝算便會從八層将至五層。
他曾不止一次聽到龍淵和綠珠稱葉婧為妖主,她既然能控制這群不該存世的異類,秦昭篤定,其它玄門必然也有掌控此類妖孽之人,比如陳國第一宗門——淩仙宗。
“陳國術者多如牛毛,除了淩仙宗、如意坊和離仙宗之外,那些玄門不足為懼。”這是秦昭和葉婧相處近兩個月得出來的結論,除了那些頂尖的玄門需多留心之外,剩下的可以算得上小打小鬧。“不過,陳國既然有妖,有些事還得從長計議。”
東方清奇很清楚秦昭的憂慮,妖修成人的少之又少,但凡修成人形的妖必定經過蒼天的千錘百煉,若這些妖精為陳國所用會給他們帶來不小的麻煩。
“妖類精怪确實需要從長計議吧,不過。“東方清奇冷冰冰的鳳眼望向俘虜術者的戰船,不帶一絲情緒道:“蒼蠅走狗不足為慮,但是,多了也煩。”
說的也是,秦昭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