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來接你

秦水靠着電話亭站着,雪花簌簌地落着不曾停歇。

路上車不多,大家開得都不快,慢悠悠的。行人更是難見,連流浪漢都不見了蹤影。

他在等元山。

今天下午他還是去了機場,送薛筠登機。

薛筠說他決定去學音樂了,他同他爸媽商量過。家人也在國內幫他找到了老師,就等時機成熟之後,他會重新報考音樂學院。

M大這邊他現在申請了休學,也算是一條退路,即便他大概不會回來了。

秦水默然,目送他進了安檢。在原地站了良久,才慢慢找了個位置坐下。他想,等薛筠登機了,自己就回去。

因為這件事來得突然,秦水通過網絡找到了一間民宿,住一周雖然貴,但也比住賓館便宜一些。

等薛筠登機了,已經是傍晚了。

冬天天黑得快,他出機場就只能看見星光和月亮了。

沒多時,烏雲覆了過來,天又開始下雪了。

十分鐘前,就在他吃完飯準備回家的時候,接到了元山的電話。

元山的聲音透過手機,像是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你在哪?”

秦水心裏空空的,聽到他的聲音,這陣空茫頓時把他淹沒:“在市中心。”

“地址發給我,我過來接你。”元山說着,秦水能聽見他走動的聲音。

“太麻煩了,還有公車……”

“快點。”元山難得打斷他。

秦水垂眸應了,挂斷電話把定位發給他。然後就收到元山的語音:“我一刻鐘就到。你找家店進去坐坐,我到附近打你電話。”

秦水應得爽快,發完語音後四處張望一下,卻找了一處能夠停車的地方站着,旁邊有一個紅色的電話亭。

被風吹得忍不住,他才進到電話亭裏站着。

透過玻璃,外面的世界朦朦胧胧。燈光被玻璃上的水跡折射成光斑,靜谧落寞。

元山大概會開車過來吧?他什麽時候考的駕照?這邊的人好像都很早就有駕照了。

秦水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

他現在不想看手機,也不想去回複母親的疑問。

對于薛筠,他感觸複雜,真的是剪不斷理還亂。

年會前薛筠就約了他談過一次話,那一次薛筠正式提出了分手的提議。

秦水覺得自己挺渣的。

他第一反應是舒口氣。

這段感情對雙方都是折磨,但一直都沒有決斷。

秦水将手伸出來,在起了白霧的玻璃上寫畫着。

不過,總算是有了一個結果。

一輛車在旁邊停下來,副駕駛的車窗搖了下來,元山傾過身子,對秦水招呼:“快進來。”

秦水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快步走出電話亭,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不是讓你找家店坐一會兒嗎?在外面太冷了。”元山将手裏的紙杯遞給秦水,“熱可可,先喝着暖一暖。”

秦水接過,笑道:“懶得找店了,你來的又快,我也沒等多久。”

元山打了轉向燈,正看着後視鏡,聞言回過頭看他:“……飯吃了嗎?”

秦水猶豫了一會兒,點頭:“吃了。”

“那就好。”元山又專注到開車上去。

還是秦水先提起來:“我下午給薛筠送機去了。”

元山低低應了一聲,遲疑了一下:“他什麽打算?”

“說是他爸媽在國內幫他找了音樂老師,準備練習一年再報考音樂學院。”秦水看着前方,雪花迎面打在車窗上,被刮雨器刮散開來。

秦水又說:“他辦了休學,學籍還在。不過看樣子是不太可能回來上課了。”

元山說:“既然是他想做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秦水側頭看他,許是因為開車,元山戴着眼鏡,看着是最近流行的那種細框的很有民|國書生氣息的圓眼鏡。他的鼻梁很挺,昏黃色的路燈從窗那邊落進來,在他側臉打上秾郁的陰影。

“元山……”

“恩?”

秦水喊了元山一聲,等元山回應時猛然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看這人看癡了。

“怎麽了?”元山又問了一聲。

秦水笑着,臉色有些勉強,只是開車的元山并有看到:“沒什麽。就是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元山靜默了一下:“你讓我這樣的學渣怎麽活?”

秦水呵了一聲;“你學渣?太謙虛了吧。”

“到底是誰謙虛?索麗娜教授手下唯一一位Z國來的留學生,24歲的博士在讀。”

秦水噎住,過了一會才笑道:“怎麽聽着挺酸的?”

“你想多了。”元山想想剛21的自己,又暗自掐算加上最短兩年的碩士,讀博的那一年也要25歲了。

哎,人和人怎麽差那麽多呢?

秦水許是聽到了元山的心聲,說:“你也差不多啊。你今年應該20了吧。”

“并不,前幾天剛滿21歲,實歲。”

“你前幾天生日?”秦水驚訝。

元山嘆氣,這是重點嗎?重點是自己已經21了!

但他還是點頭:“是啊,平安夜生日。”

秦水說:“我都沒給你準備禮物。”

元山對這并不怎麽介意,不過還是調侃道:“你還沒給我準備聖誕禮物、新年禮物呢。”

話剛說出口,元山就反應過來,自己不也沒給秦水準備嘛。

誰料,秦水一臉認真地認下:“是我不好,我……我過兩天補給你行不?”

這回換元山不好意思了:“哎,我開玩笑呢。我不講究這個,你也別費心思了。”

秦水頓了一下,笑着抿了口可可,不置可否。

熱可可的味道不是特別甜,香味卻濃厚,口感順滑,很不錯。

元山餘光瞟見他在喝熱可可,笑得得意:“挺好喝的吧。知道你不喜歡太甜的,所以我猜他們家的應該和你口味。”

秦水看了眼紙杯上的字,是法語“Le Passager”。

“是旅人、過客的意思。”元山的聲音響起來,“沒想到他們還開着,我本來沒懷希望的。因為正好順路,就發現他們竟然在營業。”

“旅人。”秦水念了幾遍,忽然笑起來。

元山側頭看他一眼:“怎麽了?什麽事這麽好笑?”

秦水頭向後靠,眼裏含笑側過臉看向窗外:“這個詞很合适。”他知道他看的不是車外的風景,他看的是車窗上倒映着那個正在開車的男人。

元山其實總覺得這店名挺意味深長的,對秦水說的“合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将秦水送到他住的民宿公寓樓樓下,元山對秦水搖搖手,這才開車走了。

後視鏡反射着秦水的身影,掩在燈光和黑夜中,看不甚清晰。

元山沒有提自己為秦水輾轉反側的這幾天,他在秦水面前絲毫不露痕跡。只是在那人轉身下車的剎那,眼神才會流露出些許留戀,下一秒又縮了回去,不見蹤影。

元山,這樣就可以了。

鬥舞放在開學前兩天,元山和蘇木安一行四個人都去了現場。

關穹和許南星純粹是來湊熱鬧,順便給蘇木安和元山加油鼓勁的。

所謂鬥舞,就是兩組同臺,每組固定人數,組內每個人輪流在音樂中去到場地中央做即興的Breaking動作兩組。

得分是按照舞蹈者動作流暢新穎、是否合上音樂節拍等來評判的。

因為不是什麽正式的大型比賽,主辦方也只是找了相關部門租借了合适的室內場地,畢竟外面天寒地凍的,怎麽也不可能讓大家在雪地裏打滾跳舞吧。

來參賽的水平不一,有純新手來體驗鬥舞氛圍的,也有跳了好多年的老手來玩一圈的。

大家圍成一圈或坐或立,音響被擱在正前方,旁邊站着當主持兼裁判的主辦方之一。

蘇木安只是閑暇的時間練過幾個breaking的動作,她主攻的是爵士舞。至于這次來,她只是來幫朋友捧場的。

元山臨時找不齊隊友,就随便拉了旁邊的人攀談一下,得了個位置。

像元山這樣現場組隊的不在小數,因為是新年剛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齊一起跳舞的朋友的。

就元山所知,他很多當地的朋友會在聖誕節假期的時候,和家人一塊跑南美那邊過冬去。

因為興趣愛好一致,元山很快就和小隊的人打成一團。加上他來C國比較早,對當地文化也相對了解一些,更有一年在其他國家飄蕩的經歷,很容易被人接受。

他們這組加上元山共5個人,其中三個人還都是高中生,同一個學校的同學。另一個和元山一樣,是個大學生,算是那三個高中生的前輩。

經過交流,元山知道這個叫詹姆斯的大學生是三個高中生中一個小孩的哥哥,這次他帶隊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拎出來見見世面。

因為參賽小組意外得多,所以主辦方商量一下,就決定每兩組之間只進行一輪。得分最高的三組再進行一輪比試,然後定勝負。

元山他們抽到了12號,是第6個上場的小組。

元山早年參加過不少次鬥舞,有時候興起也和學長兩個人選了幾首歌就能鬥一下午。所以對于這樣的場面,他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詹姆斯活動着手腕腳腕,對旁邊踮腳輕跳的元山說:“山,你不要有壓力,只是玩玩。你是不知道我那弟弟有多眼高于頂,這回非得讓他受一回打擊不可。”

元山笑着看了眼離他們不遠處雙手環胸站着的狄克:“你弟弟看着很穩重。”

詹姆斯頂着一頭鉑金色卷毛,灰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別被他的假象蒙騙了!這小子可壞了!”

狄克似乎察覺到他們在讨論他,和詹姆斯同色卻更深一點的眸子望過來,眉頭微皺,配合着比他哥哥還要高出半個頭的身高,以及充滿力量感的身材,看着比詹姆斯更像一個哥哥。

“詹姆斯。”他沉聲喊了聲哥哥的名字,“又在背後說我壞話。”

他說的是陳述句,顯然對于哥哥總在他背後诋毀他的事很是清楚。

詹姆斯昂頭:“怎麽了?說你傲慢我還說錯了?”

狄克看着不太喜歡笑的樣子,鉑金色的短發剃得接近頭皮,臉龐有棱有角,說他二十多歲都有人信。

見哥哥這麽說,狄克挑眉:“傲慢?”

詹姆斯在弟弟危險的目光下,瞬間息了聲:“這個臭小鬼……”只能在狄克背過身去的時候,輕聲念了幾句。

元山笑眯眯地看着,覺得怪有意思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法語是瞎蒙的23333,如果用錯的請一定不要猶豫地指教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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