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酒易醉
鳳非昔只是微微蹙眉,慕容兄妹一直在四國之間走動,然而這的多年來,卻只有今天特意告辭,顯然說的離開,和以往的并不一樣。
鳳非昔不出聲,長期位居上位者的她一旦沉默,總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忘記呼吸的壓抑,她的沉默,比大發雷霆更讓人恐懼。
慕容昭卻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接着道:“我和月兒打算出海。”
哪怕有所準備,但是聽聞的時候還是有些驚愕,扣着茶杯的手停下了動作,鳳非昔擡眸看着他。
慕容昭輕輕一笑:“陛下應該知道…我和月兒的家在海外,這次就是打算和月兒離開這裏,回我們的國家去,如果有機會的話,自然會回來。”
鳳非昔卻知道,他所謂的有機會,卻是非常的低微。
世人皆知天下分四國,可是卻不知道在茫茫大海之後,還有着別的國家,只是兩岸隔着的這一片大海,太過兇險,鮮有人來往罷了。
雖然習慣了一個人,但是知道自己唯一的朋友即将遠去,還是有些難受,鳳非昔臉上不動聲色,反倒是慕容月依依不舍的道:“非昔姐姐我會想你的。”
鳳非昔淡淡一笑,不像在朝堂上那麽妖嬈動人,但是卻更真切些。
當晚,三人便在一起吃了頓飯,雖然關系無法像當年那般融洽,卻又是自非譽去世以來,最舒坦的一次相處。
酒過三巡,慕容月感嘆道:“這天下第一美酒,就只剩這最後一壇了。”
鳳非昔卻也承認,王宮裏美酒無數,在這杯酒面前卻也是遜色一籌,她輕抿一口,道:“記得當年你說這酒只有你的國家才有,存放的時間越久則越香醇,回國之後,你也算是一飽饞蟲了。”
慕容月咂嘴:“雖說如此,但是在這裏還有天下第一美人和天下第一美食,難以割舍啊。”
說到天下第一美人,喝得稍微有點多的慕容昭也開口了:“我一直以為陛下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可是經過這些日子,可算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慕容月笑了出來,知道自己的哥哥不勝酒力,不然平時斷然不會說出這番越禮的話來,她笑着拍拍自家兄長的肩膀:“哥,怨不得你,我也是剛知道原來這世上真有能與非昔姐姐的美貌并肩的人。”
鳳非昔自然清楚他們所說的就是青龍公主,想起那淡雅女子今日的體貼,她輕聲問了出來:“公主怎麽沒有出席?”
“她說我們這麽久沒聚,不該打擾我們;”慕容月往三人杯裏倒着酒:“我們的确很久沒聚了……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慕容昭聽罷搖了搖頭:“要不是家裏有事,我也不想回國……”頓了一下,似是回憶起當年三人的情形,慕容昭苦笑:“回去之後…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姨丈。”
非譽是慕容兄妹的表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也正是因為如此,慕容昭很是看重這個表弟,而慕容月當年還小,根本就無法體會這份感情。
知道慕容昭所指的是什麽,鳳非昔面色冷淡了下來,那人溫暖的笑容,似乎在昨天還在對自己展現。
慕容月知道兩人都想起了自己那位已故的表哥,當下打斷他們的回憶:“我們可是要往前看的呢,這麽多年過去了,譽哥哥肯定希望我們過得更好,別想了,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将來的路上都還等着呢。”
慕容昭一聽,便笑了:“會說出這些話來,月兒終究是長大了啊。”
鳳非昔也笑了,三人的杯子再次碰在了一起。
三人在後花園喝酒的時候,際古桦就在自己的房間裏面坐着。
手中茶端得平穩卻沒有喝下去,她想着這個風華絕代的君主,想着慕容兄妹的身份,想着他們之間的關系,同樣,也想着初見朱雀君主時她眉間的一抹哀愁。
月兒所說的譽哥哥…就是當年朱雀君主的王夫吧?只聽說王夫當年病逝,王夫的位置就一直空置着,立的侍君,似乎都是為了朝中平衡罷。
思緒轉了一圈又一圈,際古桦第一次執意的思索,直到額頭兩側突突的跳了起來,她無奈的放下杯子。
起身,走到窗邊,外面的景色都籠罩了一層月紗。
離開青龍國,然後被劫到這裏來,也有将近十天的時間了,迎來了朱雀君主,便意味這在這簡單的生活即将結束。
慕容兄妹,在這一別之後,不知何時能見面。
“你們兩個這麽快就倒了!哎,無聊!”
慕容月的聲音在後花園處傳了出來,際古桦聽罷走出了房間。
走進後花園,便聞到了濃郁的酒香,石桌旁邊,慕容昭和鳳非昔都醉倒了,只有慕容月還豪氣萬千的舉着酒壇把裏面僅存的酒倒進嘴裏。
見到際古桦出來,慕容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酒剛好被我喝光了。”
際古桦輕笑搖頭,走過去,結果被慕容月一勾,勾住了脖子:“為了補償你…我決定告訴你…這天下第一美酒,在四國裏還有一壇,就埋在朱雀國王宮的…禦花園的第九棵柳樹底下。”
際古桦笑了,問:“為什麽是第九棵柳樹下面?”
“恩?貌似因為我當年十三歲…”慕容月明顯也有些醉了。
“十三和九有關系麽?”際古桦把她按坐在石凳上。
“噢…好像沒有。”
際古桦被這可愛的丫頭給逗笑了,纖手一推她的頭:“我知道了,那現在還請慕容大小姐把你兄長給扶回房去。”
慕容月不知道在呢哝些什麽,站起來便扶着慕容昭,一路搖搖晃晃的回了房。
目送他們離開,就只剩下朱雀君主了。
冷媚,孤傲,難以近人,朝中威信極大,才華滿溢卻極其神秘。
種種光環鑄造的這個女子,竟然放任自己在一個小山莊裏喝醉。
際古桦看到鳳非昔的醉顏,眉宇間緊鎖着憂郁,頗具英氣的長眉此刻卻柔順而壓抑,際古桦沉默了片刻,然後嘆息一聲。
把鳳非昔扶起,也不知道該把她帶到哪一間房間去,際古桦只能把她帶回自己的房間。
鳳非昔身上有種非常特別的香味,摻和着酒氣湧進際古桦的鼻腔,微微陶醉。
鳳非昔此刻卻微微醒了,隐隐感覺到有人在摻扶自己,陌生的氣息,是女子特有的香味。
醉眼朦胧的睜開,才發現自己的頭正擱在別人的肩上,猛然想站好,卻無力的像是要倒下去。
只聽到那人溫柔的哄着自己:“陛下,別亂動,我扶你去休息。”
鳳非昔心裏有些愕然,努力再睜眼,想要看向那人,風吹過,微微掀起那人的面紗。
面紗下,那人的朱唇浮現一個溫柔笑靥。
朱雀君主醉倒,而青龍公主卻是在照顧她,這種事情,說出去估計都沒人相信。
褪去她的青色長卦,給她掖好被子,際古桦起身,坐在桌子邊。
月兒估計把慕容公子扶回房後也休息去了,自己作為客,斷然沒有随意進入別的房間的理由,可是和朱雀君主共寝卻更沒有理由,際古桦只能拿起本書,準備徹夜不眠。
作為君主,哪怕昨夜裏放縱自己失态,第二天卻也恢複原先的模樣。
頭痛欲裂,鳳非昔撐着自己的頭,聲音低啞的道:“憐兒,侍寝。”
本在打瞌睡的際古桦立刻被鳳非昔的聲音給喚醒了,愣了一下,旋即起身,帶着笑意道:“陛下,憐兒不在這裏。”
鳳非昔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征了征,而後才想起昨晚的事情,冷豔的臉龐浮現客氣的笑容:“讓公主見笑了。”
“陛下言重了。”
鳳非昔這才想起一些問題,剛想問,際古桦便開口了:“昨晚月兒把慕容公子扶回房後就不見蹤影了,古桦便擅自決定讓陛下在這就寝,還請陛下恕罪。”
際古桦虛行一禮,鳳非昔道:“無礙,只是不知公主為何在此?”
際古桦見她難得迷惑,便是輕笑了出來:“因為這是古桦的房間。”
鳳非昔愣了一下,稍覺錯愕,想了想卻也明白,擡頭見她魅眼布滿血絲,心裏微微愧疚,道:“是孤打擾公主休息了。”
說罷起身想要出去。
際古桦蓮步輕移,剛穿好靴子的鳳非昔便發現她已經來到自己面前,錯愕的問:“公主有什麽事麽?”
際古桦笑得無奈,伸手牽起鳳非昔的手,鳳非昔臉色微變,頓時甩開了她的手。
際古桦也不在意,拿起鳳非昔的長卦,鳳非昔頓時發現自己原來只着亵衣,而她是想要為自己穿衣。
鳳非昔此刻因為宿醉的原因,遠沒有往日的精明,只覺得有些惱怒自己的不設防,那邊一手拿過她手中衣:“不勞煩公主了,孤自己來就好。”
際古桦便垂下雙手看她有些笨拙的穿衣,面紗下的笑容從未消失過。
鳳非昔只覺額頭兩側突突的痛着,因為極少自己動手故動作顯得很笨拙,似乎感覺到了際古桦在看着自己,更覺得分秒難耐。
倘若自己不是在她房間,又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鳳非昔穿好衣服之後,便直接想離開,這種感覺實在不讨喜。
際古桦一見她就這樣就想離開,更無奈了,伸手抓住她衣角,道:“陛下,還是讓古桦來服侍您吧。”
沒有征得鳳非昔同意,際古桦便已經把她拉到梳妝臺前坐了下來。
鏡子裏的自己,束好的頭發已經淩亂,而剛才的自己還想着就這樣出去,鳳非昔微微紅了臉,只覺從所未有的狼狽。
際古桦卻沒有注意她的表情,拿起木梳認真的給她重新束過頭發。
頭還在痛,再加上際古桦的動作輕柔舒适,鳳非昔閉上了眼睛。
“陛下有感覺到不适麽?”見她閉眼,際古桦柔聲問。
“頭痛…天下第一美酒喝多了的後果,聽說還沒人避免過。”鳳非昔不施粉黛的臉顯得有些蒼白,那雙唇卻鮮豔妖嬈。
“古桦已經吩咐廚房做了醒酒湯,現在還請陛下再忍耐一下。”
“恩,勞煩公主了。”
際古桦不出聲了,只繼續為她梳頭,餘光看着鏡子裏閉着眼的她。
眼前這個,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君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