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塊花菇
雖然确定了是中毒的跡象,可是這個現象實在是太少見了,際古桦雖然有了些想法,确定為了是混合毒/藥,可是到底是哪兩種,卻還沒确定下來,只能再一次的投入到了書堆之中。
鳳天啓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際古桦埋頭翻找,并時不時的記錄些什麽,他有些奇怪的問道:“公主是在找什麽?”
際古桦回頭,見他醒了,便倒了杯茶遞給他,道:“你可知道你昨日又昏迷了?”
“嗯,醒來發現在床上,還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麽?”鳳天啓坐起來,接過茶杯,不太在意的笑道。
“別把昏迷不當回事,你這樣動不動就昏迷,不得把大家都吓死。”際古桦無奈道,因為與他越來越熟悉,便坐在了他旁邊,又道:“昨日我給你施了針,确定是中毒無疑了。”
鳳天啓又笑道:“想不到公主的雌黃之術如此了得,太醫都診斷不出來,公主卻輕而易舉的診斷出來了,本王實在佩服。”
明明在說着正事,這人卻如此不當回事,際古桦哭笑不得,“也不過是确診了是中毒而已,但是是什麽毒卻還沒查出來,王府裏的藏書都找完了,我想進宮與陛下說這事。”
鳳天啓的笑容變淡了,道:“此事若是告知陛下,陛下恐怕會為我擔心,本來就命不久矣,又何必攪出那麽多事端來呢?”
“我為你診斷之時太醫也在一旁,想要瞞下去恐怕不容易,況且你為什麽會被下毒,會不會與陛下有關系,難道你就絲毫不介意嗎?”際古桦性格雖然淡然,可是事關重大,卻也不是任由随意的人,見他神色不變,便道:“況且陛下對你多有寵愛,若是知道如此重大的事情都隐瞞不報,陛下該有多傷心。”
鳳天啓聽着聽着,不知道想起了些什麽,卻又有了些笑意:“我知道了,明日便進宮,這下可以了吧?”
際古桦嗔了他一眼,“真是不識好人心。”
“我哪有……”鳳天啓覺得有些虛弱,便重新躺下了床,道:“只是覺得吧,如果我身體沒有那麽差,又娶到了你這樣的妻子,就真當是人生在世,夫複何求啊……”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卻是睡着了,可見十分疲憊。
際古桦聽到他的話,微微怔了怔,心下嘆息一聲,她也不知道自己與鳳天啓這般,又到底是好還是壞。
只是卻也知道,對眼前這個男子,并沒有心動的感覺。
翌日,兩人便一同進宮面聖,際古桦把事情始末與鳳非昔說罷,餘光瞧見鳳非昔面無表情的端坐在王座上,也不知她作何感想。
沉默半晌,突聞鳳非昔問道:“勤王這幾年都未曾發覺有中毒可能?”
鳳天啓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倒是不敢隐瞞,“臣弟在兩年前倒是懷疑過,只是尋遍天下名醫都診斷不出來,故而臣弟以為,只是錯覺罷了。”
“庸醫!”鳳非昔突然暴怒出聲,她寬大的袖子一甩,鳳案上的奏折就被她掃落在地,嘩啦啦的散落了一地。
際古桦被吓了一跳,卻是第一次深刻認知到勤王的受寵,卻聽得鳳天啓淺笑開口:“此事也怪不得他們,若如公主所言這是混合毒/藥,他們沒有診斷出确切答案,又怎麽敢輕易斷言?”
鳳天啓畢竟是王爺,無論是民間的郎中抑或是太醫,都是會擔心自身的安全,如果真能診斷出什麽毒/藥,倒是還好,可是如果診斷不出,又斷言是中毒的話,于他們而言,并不是上策,故而他們都是只敢開一些無關要緊的單子,維持鳳天啓身體所需罷了。
“勤王何必為他們美言?”鳳非昔鳳目微眯,心裏顯然有了一些計較,又轉向際古桦問道:“勤王妃可知勤王中了什麽毒?”
“恕臣妾愚昧,尚未探查出來是什麽毒;”際古桦恭聲道:“府中有關藏書都已翻遍,也未有發現。”
鳳非昔不說話,際古桦便接着道:“臣妾聽聞王宮藏書閣書盈四壁,故懇請陛下能讓臣妾一覽。”
鳳非昔颔首,“準。”
鳳天啓笑道:“臣弟也想去書閣幫忙。”
鳳非昔餘光看向鳳天啓,似有兩分不屑,“連自己身體都不甚在意的人,還說去書閣幫忙,孤告訴你,從今日起,乖乖地待在王府裏,你的廷尉也別想繼續了,別以為孤不知道,你這次昏迷就是從刑獄歸來途中。”
鳳天啓一聽,有些愕然,廷尉一職十分重要,正是如此,鳳非昔才會把這個職位放在自己身上,故而鳳天啓也是一直盡心盡力,現在聽聞要罷黩自己,有些沒反應過來。
鳳非昔見他不解,又開口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養好自己身體,想要幫到孤,日後有的是機會。”
鳳天啓正想反駁,卻聽得際古桦在旁邊道:“陛下聖明,臣妾也認為身體為本,斷不該随意對待。”
“就是這個理,勤王妃都開口了,勤王你就別掙紮了,就這樣吧。”鳳非昔滿意的看了際古桦一眼,然後拍板,道:“勤王此番回去好好休息,別的事情就別想了。”
鳳天啓還是開口問道:“臣弟并不介意是否官職加身,但而今廷尉一職又該是誰接掌?”
“這好辦,勤王舉薦一人,孤再與羅丞相商談;”鳳非昔不甚在意的揮揮手,“勤王先行退下吧,來人,引勤王妃前去書閣。”
鳳非昔下了逐客令,兩人只好退下。
見二人已退出,鳳非昔眉目越加變得冰冷,她看着地上被自己掃落的奏折,久久不語,貼身婢女憐兒一邊收拾着奏折一邊細聲勸慰道:“陛下何必生這麽大的氣?要是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太醫院那群人估計是過得太清閑了吧?若是把性命交給這樣一群人,孤還能睡得着麽?”鳳非昔冷哼一聲,“來人,傳羅丞相。”
就在鳳非昔召見羅紗之時,已有侍從把際古桦帶去藏書閣,雖說際古桦說藏書閣書盈四壁,但是沒有見到之時,還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是如此之大。
際古桦看着這文山書海,一時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只能問一旁的女官,“敢問這位大人,有關雌黃之術的書籍在何處?”
這個女官哪裏見過如此和氣的王妃?唬得她連聲說不敢當,這才把際古桦引到一旁去。
際古桦便開始了漫漫尋書路,這一尋,便是晌午時刻,鳳非昔處理完手上的奏折,憐兒便上前道:“陛下,午膳時間到了。”
“嗯。”鳳非昔起身,突然想起際古桦,問道:“勤王妃可用了午膳?”
憐兒回道:“憐兒剛才問了禦膳房之人,勤王妃并沒有準備用膳。”
鳳非昔想了想,道:“今日孤便在藏書閣與勤王妃一同用膳。”
“是,陛下。”
鳳非昔便去了藏書閣,制止了欲要行禮的衆人,在女官的指示下,她徑直上了二樓,果真在一角看見專心看書的際古桦。
她恰好在一扇窗口之下,陽光通透之處,坐在椅子上,腿上枕着一本書,桌子上則攤開了一張宣紙,周遭都是散落的書籍。
際古桦仔細的翻找着,時不時在宣紙上記錄些什麽,晌午的光線十分的充裕,照得她半邊臉頰似乎在發光,本來容貌就驚為天人,此刻更像是下一瞬間便會化作那陽光而散,有着幾分不真實之感。
際古桦成親之後,似乎與之前并沒有多大變化,還是與世無争卻也忽視不得那般,鳳非昔突然想起與她同車之時的日子,在浴火城俏皮愉悅的她。
鳳非昔在這瞬間似乎想到了很多東西,最終她适應了窗口的亮度,清楚的認知到眼前這個女子,是自己弟弟的妻子,是真實存在的。
只是那瞬間的思緒還是令鳳非昔變得柔和了幾分,她走到際古桦一旁,問道:“可有什麽進展?”
際古桦這才發現有人到來,而且這人還是鳳非昔,她剛想起身行禮,卻被鳳非昔按住了肩膀,際古桦餘光看見那人纖細的玉指,不知為何臉頰微有發燙,卻不知道是陽光所曬還是別的緣由。
際古桦輕聲回應:“暫時還沒有什麽發現,臣妾還是低估了藏書閣的數量了;”她帶着兩分自嘲,“浩瀚書海之中,臣妾只如一葉扁舟罷了。”
鳳非昔不免帶了兩分笑意,“王妃不必如此,這也不是急在一時的事情;”她拿開了際古桦手中的書,又道:“書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先随孤去用膳吧。”
際古桦這才知道鳳非昔是過來帶自己去用膳的,心裏難免有一些被恩寵的高興,她輕輕颔首。
鳳非昔用膳并不奢侈,六道葷食,六道素食,雖然比之平常百姓之家已經是難得的佳肴,但是她作為君主,反倒是顯得是如此樸素。
兩人并非第一次同桌用膳,所以倒是沒有過于生疏與不自在,婢女都被揮退,布菜之事便落在了際古桦身上。
以前同行之時給鳳非昔布菜也不是第一次,所以際古桦很是自在,鳳非昔吃着吃着,發現自己不愛的花菇,一時皺上了眉頭,道:“怎的有花菇?”
際古桦看了一眼,道:“陛下您又挑花菇了。”際古桦放下手中筷子,端坐着看着鳳非昔,面上的笑容帶着兩分考究,看得鳳非昔自然想起了之前。
兩人在某一日住店之時,際古桦點了一道花菇,任由際古桦說得天花亂墜,鳳非昔也依舊是全程沒碰,然後兩人那天就決定來一局手談。
如果際古桦贏了,鳳非昔就得吃一點,如果她輸了,就罰際古桦在颠簸的馬車之上作畫一幅。
那一場比拼際古桦以半子險贏,鳳非昔雖然皺着眉吃了一些,卻是說花菇食不知味,有甚好吃。
雖說如此,不過日後若是點到了花菇,鳳非昔倒是會吃上一些,所以際古桦并不知道鳳非昔又開始挑花菇了。
此時際古桦一提起,鳳非昔自然想起那時之事,臉色略有不正常,她假裝咳嗽一聲,道:“孤覺得,宮裏的花菇不如之前吃的好吃,所以就不愛吃它。”
“會嗎?”際古桦夾了一塊自己嘗了嘗,發現并沒有不好吃,依舊是肥嫩可口,不過大概是做法不一樣,味道略有差異。
際古桦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飽含深意地道:“确實味道與我們之前吃的并不一樣。”
鳳非昔緩了一口氣,道:“是吧,孤沒說錯吧?”
際古桦見着她這個模樣,心裏不知為何有些難以描述的愉悅,她淺笑吟吟,道:“是的,是這個廚子沒有做出陛下想要的口味,才不是陛下挑食。”
鳳非昔被際古桦揶揄了,她突然很想把這個花菇甩際古桦的笑臉上,鳳非昔不知道做什麽反應才好,只好在喉間哼了一聲,低頭把碗裏的那塊花菇給吃了。
際古桦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