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屋外,陳氏打消了疑慮,裝着剛進來的樣子叫了一聲:“郡主。”

寶意在沉思中聽見她的聲音,肩頭不由得顫了一下。

寧王妃坐在床邊,同柔嘉郡主一起擡頭看她。

陳氏表現得像是剛看到她在,忙要行禮。

寧王妃卻一擡手,說了聲:“免了。”

寶意的赤子之心令她喜愛。

連帶着陳氏這個母親,也得了寧王妃愛屋及烏。

寧王妃将平安符給了柔嘉,對陳氏說:“你來了正好,寶意在這兒,你們母女去說說體己話吧。”

陳氏恭謹地應了一聲是。

寶意也擡起頭來,臉上露出了歡喜的表情。

柔嘉郡主看着她,對她說道:“去吧。”

寶意點頭,像只小鳥兒一樣轉身,歡歡喜喜地撲向了陳氏:“娘親。”

陳氏看着她這樣,越發篤定寶意什麽都不知道。

于是臉上也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拉着寶意的手出去了。

裏間外間,兩對母女。

寶意叫陳氏拉着手,聽她像真正的慈母一樣對自己噓寒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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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找不到真正的玉墜,那她要怎麽換回來?

等回到三哥的院子裏,寶意還在想着這個問題。

玉墜雖不在謝柔嘉身上,但定然還是在她房間裏的。

關鍵是該怎麽去找。

郡主的院子裏時時有人,自己去找肯定是不行的。

最好是找個本身就在裏面當差的人。

寶意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冬雪。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人寶意可以相信的話,那就是冬雪了。

她将寶意視作妹妹,處處維護。

寶意毫不懷疑,若是将實情和盤托出,冬雪會毫不猶豫地幫自己。

吱呀一聲,寶意推開房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可是她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冬雪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被牽扯進來,自己好不容易才讓她能離府,決不能出什麽岔子。

可除了冬雪,郡主院子裏就沒有人能幫她找了。

寶意坐在窗前,擡眼望向窗外茂密的樹叢。

難道她好不容易有了替換之物,竟還是不能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嗎?

這幾日,寶意白日裏在想着玉墜,晚上做夢就進到那白霧彌漫的空間裏。

她晚晚都沿着那層看不見的屏障繞湖走,看着湖心的珠子在發光。

每過一夜,寶意的精神都要好上幾分。

早上醒來照鏡子的時候,鏡中的少女臉色都變得紅潤起來。

光是這樣虛幻地入夢都能滋養精神。

寶意想,若是自己真的拿到了墜子,那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時間轉眼過去了四五日,冬雪歸家的日子臨近了。

随着她出府的時間越來越近,寶意的心情就越來越掙紮。

尤其是在前兩日冬雪特意過來看她的時候,寶意差點就要跟她說了,最後險險忍住。

冬雪是接連忙了好幾天,才有時間來看寶意。

那日寶意跳荷花池裏救郡主,冬雪聽到消息可是心急如焚。

她停下話語,坐在寶意房中看着她:“寶意,怎麽了?”

“沒有!”寶意回過神來,忙道,“沒事。”

冬雪原本擔心她身體不舒服,可是看着寶意這面色紅潤的樣子,就放下了心。

繼續說着自郡主落水,這幾日都時常有人來看望她,看來也是拘束不了兩日,又要出去玩了。

今夜,寶意又來到了白霧彌漫的空間裏,在湖邊背靠着屏障坐下。

她已經能夠把控好力道,既靠得穩,又不被這屏障彈出去。

少女抱着自己的腿,反手在屏障上輕輕地彈了一下,說道:“你讓我進來,便是想認我了。”

白霧彌漫的仙境裏,除了水聲,再無其他。

寶意又在這屏障上彈了一下,無奈地道:“若你真有靈性,那你叫一聲啊!”

起碼叫一聲,讓她知道墜子被藏在哪裏了,好去找出來。

……

終于,冬雪歸家的日子到了。

寶意也松了一口氣,高興于自己到底沒有把她牽扯進來。

實際上這兩天忙起來,她也沒有功夫想這些。

三公子的院子裏養着許多蘭花。

因為這段時間他在府中住着,寧王妃又命人送來了好幾盆。

其中有兩盆葉子不知怎地變得枯黃了起來。

寶意發現以後,就一直在想辦法。

至于城西的院子,她這幾天又去了一次。

有劉嫂子照看,霍老的精神好多了,每天就是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空聞大師開的藥吃完了,寶意找大夫開了滋補的藥方。

劉嫂子替霍老煎了新藥,可霍老卻并不大願意喝。

這也令人發愁。

冬雪歸家這一日,寶意去送她。

興許是因為她那道平安符給了寧王妃啓發,柔嘉郡主大難不死,寧王妃覺得是冥冥之中有菩薩保佑,于是打算帶柔嘉郡主去禮佛。

寶意過來的時候,院子裏一行人剛剛出去,陳氏也跟去了。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寶意心下一動。

冬雪見她站在院門口,只過來伸手拉她:“你傻站在那兒做什麽?”

寶意叫她拉着走,來到了丫鬟們住的屋裏。

先前她們幾個人住的屋,寶意走了,春桃走了,如今就剩下冬雪她們三人。

暫時過來坐鎮的紫鳶自住一個房間,就是寶意住過的那個。

寶意坐在冬雪的床上,問她:“姐姐要回家,東西收拾好了沒有,成親的禮物準備好了沒有?”

冬雪手上的動作一頓,嗔怪地看她一眼:“瞧你這急的,搞得好像我要出嫁似的。”

到底還是雲英未嫁,這話一出口,自己先紅了臉。

聽到冬雪的話,寶意卻是心中一痛,想着冬雪上輩子還沒嫁人就死了。

不過這輩子不一樣了,她就要出府了。

寶意這樣對自己說着,臉上撐起笑容,起身道:“我才沒有急,等姐姐出嫁,我要送姐姐一份大禮。”

“好你個小丫頭——”

冬雪作勢要來擰寶意的臉,這還抓着她的話不放了。

寶意見她過來,才笑嘻嘻地要躲,門外就跑來一個小丫鬟,探頭道:“冬雪姐姐?”

冬雪停下動作,轉過身去看門口,知道這大概是有什麽是要找自己了,于是對寶意說:“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去就回。”

寶意點頭,看她跟來叫她的小丫鬟一起走了,只剩自己一個在屋裏。

寶意在這熟悉的屋子裏轉了轉,忽然聽到門外有貓叫的聲音。

她一回頭,就看到雪球兒蹲在門邊,一雙鴛鴦眼望着自己。

寶意不由得露出微笑:“雪球兒——”

她有一陣子沒見到這貓兒了,見它在這院子裏還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寶意很是高興。

不過雪球兒只是看了她一會兒,就起身跑了,但是動作不比往日靈敏。

寶意驚鴻一瞥,看到它的後腳好像受了傷,想着是什麽傷了它,跟着追了出去。

雪球兒遍體通白,沒有一絲雜色,腿上的傷就格外明顯。

寶意叫着它的名字,從回廊下一直追到院子外。

受了傷的貓兒還跑得這麽快,寶意追得氣喘籲籲,終于看到它在前面停下了。

寶意精神一振:“別跑,雪球兒!”

雪球兒卻用沒有受傷的三只腳用力一躍,跳上了窗臺,然後留下“喵”的一聲,就消失在了屋裏。

寶意看着這扇沒關好的窗,意識到這是柔嘉郡主的房間。

她看着這半人高的窗口,心髒急劇地跳動起來。

下一刻,也跟着爬了進去,不忘把留在窗臺上的腳印給擦了。

這幾日謝柔嘉都沒戴墜子,今日也是沒戴的。

霍老仿制的那枚玉墜寶意卻是天天帶在身上,等着這樣的機會來替換。

雪球兒跳進來以後,就坐在地毯上,舔起了爪子,那雙鴛鴦眼裏映出寶意的影子。

寶意朝它看了一眼,先來不及管它的傷口,而是來到了梳妝臺前。

柔嘉的首飾全都放在這裏,寶意輕手輕腳地打開了匣子,想着她會把染血的玉墜藏在哪裏。

一連翻了好幾個,都只看到普通的首飾。

寶意又把匣子阖上,恢複它們原來的樣子,然後打算找找其他地方。

才一移動,就聽梳妝臺的抽屜裏發出一聲輕響,仿佛有什麽東西倒了下來。

寶意停住腳步,向着抽屜伸手。

一打開,就看到角落裏放着個烏木匣子,強力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寶意手指顫抖了一下,打開烏木匣,就看到自己要找的玉墜正躺在裏面。

寶意眼中彌漫出驚喜,随即動作迅速地把随身帶着的假玉墜拿了出來。

兩個拿在手中一對比,無論是紋路還是染血的地方都一模一樣。

霍老是真的鬼斧神工!

寶意顫抖着手指,把玉墜上的紅繩解了下來,綁到仿制品上面。

雪球兒自始至終沒出聲,只坐在原地靜靜地看她。

把匣子蓋好,把抽屜關上,寶意将到手的玉墜放進了荷包裏,臉頰因為玉墜到手而興奮得發紅。

然而,她才要走過去抱起雪球兒,門外就傳來了陳氏的聲音。

她正在同什麽人說着話,要往郡主的房間來。

寶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全身都泛出了針刺感。

要是讓陳氏看到自己在這裏,她立刻就會生疑。

這樣一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毫無意義!

寶意移動着目光,極速地思考着哪裏可以躲藏,抓着荷包的手指越收越緊。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寶意低頭看向了手中的荷包,然後毫不遲疑地把玉墜拿了出來。

玉墜握在手裏是溫潤的觸感,寶意握着它,心中想着謝柔嘉拿着它消失在眼前的畫面。

然後在心裏不斷地默念——

我要進去!我要進去!我要進到那個空間裏去!

吱呀一聲響,陳氏推門進來,敏銳地發現裏屋有動靜。

她心生警惕,一面走進來,一面質問道:“誰在裏面?!”

然而走進來,就看到南邊的那扇窗開着,雪球兒正蹲在地上。

除此之外,房間裏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負心玉:我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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